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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鎖孔和鑰匙成雙成對地出現。這說明,它有意讓入界的人們用鑰匙打開鎖孔。如果貿然打開,一定不會是好結果。”

他高挺的鼻梁骨像迎風前進的船的錨頭,“這是重大發現。我們不應該再拿‘鎖魔’來稱呼這隻魔。事實上,它的界要宏大許多。”

林清泉想到那女侍官模樣的魔化界後,是像鬼一樣化成煙消失的,“你覺得它的界會是什麼?”

“它的界,應當是無形無相的高級界。不然的話,我們不可能和皇帝做著截然不同的事,卻還都入了界。”目目頓了頓,“它的本體是超越事相和物質的存在,類似於人的精神和念頭。所以我們都看不見它的界。”

林清泉被點醒,“就像花魔的入界條件是動心即可,同一個原理麼。”

他苦笑道:“這麼大點地方竟同時集齊了兩個難對付的大魔……不愧是神之子們的皇居,真是了不起。”

“一旦魔的界達到精神和念頭的層次,危害將極大。人尚可以控製行為,但控製不了自己的念頭。”目目思索,“究竟是動了什麼念頭,才會入界呢。”

林清泉搖頭歎息,“我覺得皇居要完蛋了。”

“你在擔憂皇居裡的人的性命嗎?”

“那倒不是。我擔憂三神器之一的八尺瓊勾玉。”林清泉回答,“勾玉還在這裡,我擔心神器有個閃失,那麼我們長久以來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泡湯了。”

“不會的。”目目捏了下他的臉,有劈開一切的氣勢,讓林清泉有種想要攀附他的衝動,“願力大於業力。清泉,我們一定會超越業力的。”

燭光照耀他的睫毛,好像正在燃燒。於是他整個人染了火的氣味。

縱使是蚊蠅蛾蟲等在陰暗濕黴中滋生的生物,也愛陽光。林清泉看他看得目不斜視,呆了一會,就把眼睛一閉,像甘心赴死一般直直倒進他懷裡。

目目接住了他,“累了嗎?你看起來……很辛苦。”

“沒有。”林清泉的腦袋在他%e8%83%b8`前蹭了蹭,“我就是覺得你真好,無論哪個方麵都很好,好到沒得說……就算被你吃了對我來說也是超度吧,因為你真的太好了。”

目目沒想到他會給予這麼高的評價,呆愣住,哽了下說:“你才是傻子,我哪有你想的這麼好。”

他高隆的眉骨上有光焰在跳舞,眼瞳裡也有,暖調的光色柔化了他過於剛直的棱角。林清泉不知為何非常想親近他。

於是他不假思索地湊過去,在目目的臉頰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用指頭描繪牙印的形狀,頗為自得,直到對上目目震驚的眼神,唰地紅了臉,像隻被追捕的小地鼠鑽進目目的頸窩,不好意思地道:“怎麼了,憑什麼隻能你咬我,我就咬你了怎麼著!你彆想跟我計較這個,我不和你計較就算不錯了……”

目目沒說話,而是鉗起他的下巴與他接%e5%90%bb,心存對人性不泯的致敬和感恩戴德。

他愛慕林清泉許久,唾液交融那一瞬就愛意高漲,眼前浮現林清泉昭顯惡德的壞笑。

水至清則無魚,就是這樣泥水交織的人才有趣、才欲罷不能。純粹的好與壞、善與惡,就像是提純的蒸餾水和乾燥酷烈的泥土,無聊至極且沒有一絲毫的生命力。人應該是泥土摻水的存在才容易被愛,林清泉就是典型。

他更愛他了。

燭光重新照到他們身上,檀香味再次流動。目目抱緊已經迷糊的林清泉,似乎要把他藏進自己的肉裡,“清泉,和我一起去個地方吧。”

林清泉眼睛也不睜,慵懶地應了聲,“走。”

“你都不問我要帶你去哪嗎?”

“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皇居的塔廟看看,那裡是專門供養佛經和佛像的地方。”目目說,“這隻魔做出右脅而出的安排,想必有它的理由。”

*

從神社到塔廟的路上,暖沙般的暮色給所有事物染上老舊的感覺,木質的建築們好像倒退的膠卷一樣掠到後麵。藏青色墨瓦整齊排列,閃發琉璃色,好像陽光下昆蟲的彩色薄翼;過於美麗的事物總顯得不真實和夭壽,仿佛這隻昆蟲下一秒就會受驚飛走。

林清泉吹著夜風,舒服得像換了身新衣服,“我現在才發現,皇居還是挺漂亮的。”

“因為你心情好。”目目說。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心情好嗎?”

目目的腳步滯了滯,“為什麼?”

林清泉沒回應,隻是手指戳戳他臉頰上的牙印。

到了塔廟前,已是夜晚。

月亮已經升起,在空無一物的夜幕中,就像無話可說的墓碑。

“你看那邊。”目目指向塔廟的門口。

塔廟有三重,係著風鈴的草結繩在晚風中晃蕩,風鈴聲就像碎冰渣一樣襲來,三重屋簷由六段優雅的插肘木支撐而成。

塔廟的入口黑洞洞的,像張開的老人的嘴。

從這張漆黑的嘴中,走出一位相當年輕的和尚。

和尚身穿青白的僧衣,踏著草履,白襪和白衣擺像鬆散的豆腐在晃,剃得乾淨的光頭也是青白色,猶如死者含在嘴裡的青白玉。

他跪了下去,朝月亮連拜三下。

林清泉和目目驚詫於他異常的舉動,但見和尚不染一塵地站起,像是早已預見兩人的到來,平靜地說道:“來者,所為何事?”

“我們是來禮佛的。”林清泉麵不改色地撒謊,“因為晉升了禦醫這樁喜事,特意來塔廟禮佛還願。可否讓我們進去呢?”

和尚說道:“可你們二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要來禮佛的人。”

林清泉挑眉:“哦?禮佛之人是什麼樣的?”

“禮佛之人會離相。”那和尚說,“而你們不會。”

離相。不知怎地林清泉聽見這詞時心中動了一下下,瞬間湧起連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觸。業力在規定人的命運走向時,事先定會偷偷給出信號性的直覺。

目目上前說道:“我們確實是有急事要進入塔廟,希望您能網開一麵。”

“你們進塔廟是為了什麼?”

“實不相瞞,皇居裡有魔肆虐。”目目說,“我們認為魔的化界借鑒了佛的經曆,便來塔廟尋找它的用意。”

“你是說,這裡有魔?”和尚沒有一絲慌張,“怪不得呢。我師父的身上長出了鎖孔……我當是前世冤親的恨意所現,沒想到是中了魔力啊。”

林清泉悠悠道來:“那請讓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能幫到你師父呢。”

“可是塔廟有規定,對於比丘以外的人,每次進隻能進一個人。”和尚說。

“這是什麼無理的規定?!”

“為了表法,萬法一如。”和尚不緊不慢,“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所以,一個就足夠了。”

“讓我進。”目目說,“清泉,你就在這裡等我。”

林清泉木然地點了頭。望著筆直頎長的目目走進老人的嘴中,潔白無染的衣袂像燃燒的火灼傷眼角,定睛看又和清白的月光彆無二致。林清泉像個被沒收玩具的小孩一樣手足無措。

“目目。”聲音出口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喚了這個名字。

目目扶著叮鈴鈴的草結繩,回過頭,冠玉似的臉同琉璃色的風鈴一齊發光,“怎麼了?”

林清泉愣了下,“沒事,你去吧。”他又補了一句,“快點回來,我等你。”

目目沒再說什麼,轉身同那和尚一起消失在入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清泉感到一絲寂寞。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躺倒在塔廟前圓墩墩的大石頭上,將鐫刻在上麵的佛字壓了個結結實實,“我靠,怎麼這麼煩。”他低低罵了聲,手摸向褲兜,卻反應過來這裡是江戶,沒有香煙這種東西的存在。

“喂!”從前方傳來怒喝,緊接著一隊人馬在清冷的月光下出現,個個衣綢鮮亮昂首挺%e8%83%b8,就連騎著的白馬也畫了油彩,人馬中間四人抬的轎子是豔紅色,在如白漆般的地麵上侵襲而來,像一堆五顏六色的小蟲卵。

“喂!你太沒有規矩了。”為首的護衛拿刀指向林清泉,紮著紅羽毛的頭盔好像公雞,“見到皇室大人的轎子膽敢躺著,快點跪下!”

林清泉一下子跳了起來。他本來就心情不好,這檔口被人招惹更是暴跳如雷,“讓你主子滾下轎子叫我聲爹,哄我心情好了就給他跪。”

從未見過這樣膽大妄為之人的護衛傻了,氣急道:“哪來的野奴才出言不遜!論罪當斬!”

轎子的紅幕簾動了動,從裡麵下來一位衣著亮麗但肥胖的貴族。他昂起傲慢的頭顱,“皇居的清掃奴才們是不是該罰了,將沒人管的老鼠放進來了麼。”

他的護衛低頭躬身,“請柏木大人不要動怒,在下這就把老鼠趕走。”

林清泉冷冷一笑,他心裡正不爽呢,看見護衛就走過來就直接往他臉上招呼。

護衛掛了彩,但人多勢眾,跟班們手忙腳亂地鉗著林清泉的胳膊架起他。護衛把手掌搓熱,哈了兩口氣,重重打了林清泉的臉和%e8%83%b8口。林清泉吐了血,全身失力,從嘴角流出的血黏滿下巴,顴骨也多了兩處淤青。

“用草席裹上,扔到桔梗門去!”護衛擦擦手上染的血,怒氣衝衝地說。

置身事外的貴族這才拿正眼瞟林清泉,愣了愣說:“等一下,你是大善吧。”

林清泉啐口血,不甘示弱地微笑,“你也和皇帝一樣……一邊信神又一邊行惡嗎?”

貴族盯了他臉有一會,確信他就是大善,“太好了!把他綁起來送到我的宮殿去。”

“我不去!”林清泉說,“我要留在這。”

“由不得你了。”貴族%e8%88%94了%e8%88%94嘴唇,陰險地笑道,“接下來幾天,你會以飯菜的麵貌出現在我的餐桌上。”

“什麼意思,你要吃我?”林清泉震驚之下,視野也變得清晰起來。

這時他清晰地瞧見,這胖貴族的眉心中間有一枚閃亮的鎖孔。原來他也中了魔力。他的視線回落在眼前嗤嗤出氣的護衛身上,護衛趾高氣昂,結實發達的肩頭中赫然一把鑰匙。

這主仆二人都入界了。

難道存在主仆關係就會入界?林清泉隨之否認了這一想法,他從未把目目視為仆人。

他甚至仰望他。

“沒錯,我就是要吃你。”大腹便便的貴族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你也看見了吧,我中了魔力,需要吃你才能解除魔力。”

“吃我?和解除魔力有什麼關係?”

“大善是終結魔力的存在,那麼隻要吃了你就能終結我身上的魔力吧。”貴族嘿嘿笑道,“果真是上天保佑,讓我回家路上碰見了大善。等我解除了魔力,我會為你做場法事,送你往生極樂的。”

看他笑得又蠢又壞,這就是愚者的愚昧。

“你要吃我啊……”林清泉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他有十成的把握,若是目目知道自己忍著不吃的宿主到頭來進了他人的肚子,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