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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律令草微量高效,何況灌的是高濃度的藥湯。

林清泉和盲人一樣失去光感,有黏稠的黑血從眼睛裡流出。他感受到目目在眼眶裡瘋狂震動,切身感受到它此時此刻非常痛苦。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魔胎流墮會造成湮滅意識的疼痛,比離體還甚。

林清泉開始時還知道疼,但很快就疼得失去了感知。

我是魔胎的宿主這件事,鏡阿禰早就告知鏡善治了吧。

而昨晚之所以讓我吃糖,是為了在今天抑製魔胎的離體,防止目目在我遇險時離體救我。

原來鏡善治說的此生不複相見,是這個意思……

林清泉意識遊離,忽然感到從眼眶中滑落出了什麼。

有一個新的生命體在化形降生,壓住他手腳的忍者被這股力量頂開。

風雲大變,黑雲像飄揚的旗幟那樣翻滾,越壓越低,一時之間迅速進入黑夜。

忍者掏出武器準備作戰,卻突然一個接一個倒地,傳出不絕的慘叫。

哢嚓哢嚓,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們全身的關節和骨頭自行扭斷。有的人鎖骨被扭曲九十度後豎著穿進%e8%83%b8腔,有的脊梁骨扭成極端的彎曲度,最終縮得像一個膝蓋高的侏儒。

醫官七竅流血。一條手臂碎成無數段,像蛇一樣盤絞在脖子上,肋骨根根像獠牙一樣外翻出身體。

這些人沒叫幾聲,活生生扭成恐怖的姿勢,奇形怪狀地立於地麵。

從黑雲之間落下了雨。雨很大很急,仿佛一瓢瓢水澆下來。

林清泉徹底癱死在半夢半醒之間,衰微地吸氣再呼出。

他沒了眼睛,空蕩蕩的眼簾凹陷下去,雙?唇因為餘痛未消還在本能地顫唞。

大雨將臉上的血汙悉數衝去,乾淨的麵龐儘顯,黑黑的額發打成一條條濕綹,黏粘在沒有血色的麵頰上。

他躺在激烈跌宕的天與地之間,任人刀俎。

有人踩著一路泥濘走來,蹲下。

它先是摸上他的手指,翻過來,仔細撫摸他冰涼的指肚;再順著手臂和肩膀往上,觸碰到在頸部中跳動的頸動脈,並停留在此地很久;又接著夠到他濕冷哆嗦的嘴唇,輕輕揪了揪,像是在玩弄他一樣。

但和第一次離體時不同的是,這次的目目並沒有長時間觸摸他的嘴唇,而是將指尖移動到他深陷下去的眼窩,在眉骨和下眼骨來回打著圈。

然後它就湊了上去,親%e5%90%bb他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的眼睛。

林清泉瞬間清醒大半。

慌亂之中他企圖推開身上的人,卻摸到極為柔順的和服衣料。

這料子他太知道是屬於誰的了。%e4%b9%b3液的質感,出自天剪裁縫之手的□□。

難道目目……被律令草刺激得覺醒了嗎?!

“彆碰我!”林清泉應激反應似的用力推抵目目的肩。

但憑他現在的氣力根本推不動。

目目壓製住他掙紮的手腕,湊得更近了。它的鼻息撲打過來,和暴烈的雨水一起灌入衣領。接著,它把臉深深埋入他的頸窩,使勁嗅聞幾口。

極端的傾盆大雨,耳朵裡灌進了水。林清泉能聽見自己愈發急促的心跳。

還能感覺到,緊緊貼在頸動脈上的,它比雨水還冷的牙齒和舌尖。

林清泉將臉彆過去,聲音虛弱,“放手。目目,我理解你這個時候會痛苦得失去理智。但你要冷靜一點,你一向是最聽我話的……”

“可是,”

這是林清泉第一次聽見目目開口說話。

他捏住他的下巴,將彆過去的臉又抹正,從眉眼到下巴看了好幾遍。

“可是,你聞起來真的很好吃。”

第40章 佛魔胎的覺醒

“目目,你先……你把我放開。”

掐住下巴的指尖在愈發用力,目目的呼吸若有若無撲麵而來。

距離太近,林清泉有瀕臨極刑的絕望,“你不是最善良的嗎?我記得你見到一條魚都會放生。”

“那時我還是魔胎。”黑暗中,那頭短暫的安靜一下,“可現在,我是魔了。”

目目的身體冰冷而堅硬,被他壓著就像被巨蟒緊緊纏縛。

他開始用指頭玩弄林清泉的嘴唇。從第一次離體,他就對此表現出莫大的興趣,現在仍是樂此不疲。

“好想吃你,現在就想。”他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想得太久了……”

驚惶中,林清泉感到頸間拱進來什麼,接著就有冰冷又堅硬的硬|物抵上頸動脈。在他意識到那是目目的牙齒的時候,兩排齒之間生出柔軟但同樣冷的東西。舌尖抵住頸動脈,感覺像是被刀子抵住了。

“你的脈搏,跳得好快。”目目說,“如果咬下去的話,一定會出很多血。”

“我……”林清泉剛一啟聲,目目的牙齒就猛地一收緊,生生撕咬掉一口不大不小的肉下來。

鈍痛從肩膀蔓延,因為看不見,痛就變得更加痛。林清泉痛得悶哼。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因為目目痛過七次,而現在是第八次。

魔將撕咬的肉吞咽下去,還用唇齒堵上汩汩冒血的傷口,像初生的嬰孩那般吸吮鮮血。

林清泉悲憤上頭。因為全盲而失去對一切的掌控,心生恐懼卻無能為力,則必然爆發出悲壯就義的意誌。

他對自己冷笑道:“我早應該認命被你所吃。妄圖和命運業力抗爭的我,兜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要乖乖領取這種下場。”

目目聞言,從他的頸間退出。

在陰灰的天色和灰黑的泥沙地之間,林清泉的一截脖頸十分蒼白,還在潺潺冒血。他的皮膚像紙一樣又白又薄;就好像他是紙糊的人,那麼薄的紙根本包不住血。

“魔果然是魔。”林清泉色厲內荏地放出狠話,“我早該認命,早該放棄幻想,早該在一開始就切腹和你同歸於儘,早知道用錐子把你做成肉丸……或者當時把你賣身給齋藤家,還能賺一筆……”

目目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話。

和由林清泉挑起的居心叵測的%e5%90%bb不同,這次是目目主動的。

牙齒磕碰到牙齒,很痛,和少了塊肉的肩膀一並作痛,哪哪都是痛的。林清泉在疼痛中被迫與他接%e5%90%bb——與其說是接%e5%90%bb,毋寧說是單方麵的承受。

新生的魔的身體沒有溫度,仿佛嘴裡塞滿了冰塊。唇齒和血水交纏,他從目目的口中品嘗到自己的血,腥腥的。

“你彆生我氣好嗎。”目目小聲念叨。

他蹭了蹭林清泉紅腫的嘴角,又抬起他一隻手想要親他的手指,被一巴掌甩開。

林清泉勾起被親得滿是血腥的嘴角,“彆以為我不知道佛魔胎是什麼習性。要吃就痛快點,彆磨磨嘰嘰加這麼多戲。”

目目默聲盯著他的臉看,過了會卻說:“你哭了。”

“我哭了?”林清泉自己都愣了,隨即矢口否認:“不可能,是雨水。”

目目沒有反駁,直接抬手去拂。他手指細長,手掌又大,像船一樣揮過林清泉的臉,在抹去水的同時調來兩顆眼睛。

憋下去的眼瞼在鼓起。林清泉重獲光明。

光線滲入眼縫,他看見蟹殼色的天光在魔的發間迸濺,折射出一圈朦朧的白霧。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新生的魔坐姿筆直,英俊而睥睨,宛如一尊澆灌出來的神像。然而最矚目的,是他下半張臉都沾滿了血,毫無疑問那是林清泉的血。他甚至還抿了抿唇,咂乾淨嘴唇上的殘血。

這一刻林清泉恨不得弄死他。

他咬著牙從地上坐起來,“為什麼把眼睛給我?”

“因為,”目目%e8%88%94了下嘴唇,“我想讓你看著我是怎麼吃你的。”

林清泉怔忡一下。說這話的目目,依舊白衣飄飄坐姿筆直,讓他感到很陌生。

和尚為魔胎時老實的小啞巴不同,現在的他雖姿態端正,神色也端正,可裡裡外外透出一股子邪魔的氣息,好像聖壇裡不明出現的紫綠色藥水,好像含有致命毒素的敬佛的檀香,好像披著袈裟混入僧團的魔;好像他是由一正一邪的兩個人合成的,一道閃電劈下來不會讓他死,隻會把他劈回兩個原型。

“果然還是要吃我麼……”林清泉自說自話,“那我還是那個請求:先咬脖子。”

目目輕笑了聲,下一秒就將他的上衣剝落掉。

林清泉下意識咬住下唇,神情很是不堪。

他的身體長久供養魔胎,可謂瘦骨嶙峋。突出的肩胛骨像翼一樣伸展,脊椎深深凹陷、形成纖細的溝壑。骨感像深深淺淺的溝壑縱橫在他全身。

目目盯著他深陷的脊骨,把鼻尖埋進去,從下往上順著脊骨蹭,通過鼻尖感受一截一截的骨感。林清泉隻覺得屈辱。

“你到底想乾什麼?”他不耐煩地說。

“你知道我想乾什麼,不要明知故問了。我的心思,你很早就知道了吧。”目目的嗓音很是沙啞,“在那個溫泉裡,你就很清楚我想對你乾什麼。”

林清泉毫無印象,“什麼……什麼溫泉?”

目目嗤笑一聲,仿佛在自嘲:“原來你已經忘了嗎?那是我第六次離體,我們從富士山回玄武山的路上,路過一處冒著熱氣的溫泉。你明知我在後麵看著你,還脫掉衣服進了水。當時你靠著石壁,閉上眼睛等我親你。月亮照著你的嘴唇,就像剛洗好的櫻桃,一咬就能冒出汁……”

他頓了下,“隻是,你終究沒能願意突破到下一步。”

林清泉這才想起些零碎的回憶。

關於那個晚上,什麼月光泉水的他都沒有印象了;唯一依稀記得的,是他確實出於報複和惡意,存心挑逗對他心存好感的魔胎。

“想起來了嗎?”目目親昵地撫摸他的頭發,“你的心很硬,但你的嘴唇比泉水還要軟。”

林清泉感到羞恥,“彆,彆說了……”

目目笑著繼續:“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實那晚之前,我一直沒想過吃你。我克製魔的本性,願意為你殘殺同類;甚至想要和你一起尋找克製覺醒的辦法。那段時間舍己為人的我,看上去一定是佛吧。”

他眼底幽暗,抓緊了林清泉的後頸,“但在溫泉裡我親%e5%90%bb上你的那一瞬間,我改主意了。我突然萌生了吃你的決定。而且,僅僅是進食性的吃還是不夠的,那太低級和原始。我想做的,是把你整個拆吃入腹,以最極端、最能徹底占有你的方式食用你,不止是你的身體,還有你全部的靈魂。真希望你永生永世的輪回,每一個人生都會斷絕在我這裡啊……”

他用當時林清泉逗弄他的語氣,逗弄林清泉說:“勾引我,你後悔嗎?”

後悔嗎?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林清泉自認是個沒什麼底線的人,勾引魔胎是他設計的預防性的惡意。

可沒成想,這個惡意卻弄巧成拙激發了被吃的命運。

這是典型的自食其果。

林清泉寒毛倒立,“放開……你給我放開!”

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