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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放開了他,給他穿好衣服,又%e8%88%94%e8%88%94撕咬過的傷口。在魔的唾液的療愈下,傷口從血肉模糊恢複到完好如初。

此時天色變晴。

雨後一個個水窪反著光,像無數隻眼睛長在地麵。溫暖的紅日從雲端冒出頭,陰冷和潮濕宛如怕光的昆蟲一樣退去,溫度像綿延的毛毛雨膠著在空氣裡。

雙方在沉默中僵持。林清泉本不想多嘴,但這氣氛太詭異。他一個沒忍住,難以啟齒地說:“你怎麼還不動嘴?趕緊給我個痛快吧!”

“我還沒有找到能夠徹底食用你的方法。”目目鬆開他,“等我找到了,再說。”

林清泉在吃驚之餘鬆了口氣——就像臨入考場,得知辛苦籌備的考試延期了一樣;雖然這意味著要努力的時間變長了,但當下的放鬆卻是真真切切的。

隻要還沒被吃,就有希望擺脫被吃。

目目似是有心通,目光炯炯盯上他說:“你最好把逃跑的心思扼死,不要有這等想法。”

林清泉被戳中心思,但仍嘴硬得很,“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想跑?”

“我太了解你了。”目目斜睨了他一眼,“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

林清泉心有不服,哼了一聲,“我們滿打滿算才認識三個月,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目目隻是給他一個平靜的眼神,沒再和他爭辯了。

溼潤的洞|%e7%a9%b4中爬出多腳的蜈蚣。他用手接過蜈蚣,看著紅棕色的蜈蚣在手上轉圈、盤旋。就這麼看了好一會,他蹲下來,又把蜈蚣放生了。

林清泉愣愣地瞧見蜈蚣鑽進洞,下一刻就看見目目朝自己伸手過來。他本就忌憚目目,條件反射,像躲病毒一樣往後縮了縮。

目目沉默幾秒,撤回想要拉他站起來的手,“走吧。你不是一直想找抑製覺醒的辦法嗎?”

林清泉狐疑道:“你願意幫我找?”

“嗯。”目目說,“你放棄了關東的家族醫館,三個月來輾轉在關西,不就是為了此事?”

“你想找,我可不想找了。”林清泉把臉一撇,自我揶揄道,“就算知道了方法又有什麼用?你已經覺醒,我遲早不還是要被你吃,白忙活一場……”

目目似笑非笑,“你要去找的。你也不想讓鏡阿禰以魔身重現於世吧。”

沒等林清泉回嘴,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直到這一刻林清泉才看清這隻魔究竟長什麼樣。

他比自己高半頭,毫無疑問是令人吃驚的俊美,五官和臉型輪廓像是按照黃金比例精心雕刻的,有著即便是從下往上仰望都不會缺失的棱角;可一旦和他幽黑的眼睛對視,就會產生心臟下墜的邪惡的緊迫感。

這家夥這麼帥,該不會是因為魔的長相能設計吧。林清泉腹誹。

蜈蚣再次從洞|口爬出,還是那隻紅棕色的。

它似乎和目目很有緣分,在他腳邊不停兜轉。隻不過它腿腳不協調,爬著爬著不時就翻轉了,露出紅棕色的肚皮。

目目彎腰撿起它。它就繞著目目的手心手背來來回回爬,不知疲倦,而且速度非常快。

而他就眼睜睜看著蜈蚣在自己手上亂爬。儘管蜈蚣的腳在皮膚上劃出一道道紅痕,他仍目光慈悲,就這麼靜靜地看,也不驅趕,像一尊神在注視眾生。

林清泉極為不適,“你為什麼不把它弄走?”

目目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你看看你的背後,那幾個人的樣子。”

林清泉疑惑地轉過身。他背後的天邊隱隱染血,彩虹從血色的地平線升出,鉤子一樣垂吊在半空。

而彩虹之下,就是關節和骨頭以詭異的角度而扭曲的醫官和忍者。

縱然是見慣各種傷口瘢痕的林清泉,也無法做到平靜待之。

頭顱和脊背呈斷崖式的角度,錯位的骨頭貫穿器官,渾身每一處關節都遭到了扭斷;而無一例外的,是身高七尺的他們萎縮到成人的膝蓋那麼高,看上去像是畸形秀的一場盛宴。

林清泉強忍生理性的不適,“這和蜈蚣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目目神色平靜,蜈蚣正在他的掌心上掙紮打挺,“我把這八個人的靈魂,同時封在了這條蜈蚣的身體裡。”

第41章 會生病的魔

佛魔胎是分裂感極強的魔胎。

一旦覺醒,他們在為胎之時的所有善良,都會以窮凶極惡的麵目討回世界曾經欠他的債。

林清泉透過一層良善溫和的皮囊,直視到一顆地獄釘床般的心。

“八個人的靈魂,都在一個蜈蚣裡麵?”他驚奇道,“不會擠爆嗎?”

“當然很擠,但隻能如此了。”目目說,“有人的意識卻受著蜈蚣的軀殼,從武藝高強的人墮落成畜生道的毒蟲。從此隻好以食泥土和腐肉為生,卻無法掙脫這樣的命運。即便是這樣低級的軀殼,還要和另外七個人共同寄居,一定痛苦得想要儘快死掉。”

林清泉眉頭一皺,感覺變態的同時又覺得這世界充滿奧妙。奇怪的想法在他腦袋裡彙聚,最終脫口而出:“牛啊。你怎麼做到的?”

目目凝視手掌上的蜈蚣,看它四仰八叉和頭尾打架,“正常來說,一個生命能被我操控,前提一定是他先入了我的界。”

“你剛才有化過界嗎?”林清泉想了半天。自魔力複蘇以來他閱魔無數,很多奇形怪狀的界如同膠皮電影般播放在腦海,魚卵、幻境、倒影……以及能殺人的玫瑰花和不二高嶺的富士山,具象的、抽象的,一花一微塵、甚至連風鈴的聲響都可以是魔。

“那你的界是什麼?”他問。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目目神色如常,“我不知道我的界是什麼,也不會化界。”

“騙人的吧。你是魔你不知道自己的界?那可是你的本體啊。”林清泉眼珠轉了轉,神情隱晦慢慢靠近,言語間充滿揶揄,“你的界,該不會就是這隻蜈蚣吧。那也太遜了,所謂高靈性魔胎的界也不過如此嘛。老實說,剛才是不是趁我沒眼睛的時候,你偷偷化界了?你也知道這種界拿不出手啊……”

下一刻目目就逼近了他,手從他的鎖骨摸到微凸的喉結,然後一把擒住,“怎麼,要不要試試。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嘗試正常人不會去做的奇怪的事嗎?”

他頓了頓,“連勾引魔胎的事都做得出來,全天下獨一無二,是你乾的吧?”

“你好好說話,彆翻舊賬。”林清泉被鎖得窒息,“你要我試……試什麼?”

目目掰住他的下頜,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林清泉輕而細的鼻息撲打在他臉上,越來越急促,“當然是試試怎麼做才能入我的界。”

望著這對黑眼睛就像掉進暗無天日的冰窟,背後湧出源源不斷的寒意。

迫於這股降維的壓力,林清泉怔忡一下,乖乖閉上嘴。

目目放開他,輕輕說道:“彆害怕,我騙你的。”

該死的佛魔胎!

林清泉一邊咳,一邊在心裡怒罵。

*

目目的七次離體全部完成,可他的覺醒很不對勁。

不知道自己的界是什麼,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彆人怎麼做才能入界。

至於那八個人,應該是誤打誤撞入了他的界,進而被他所操控。儘管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才入了界。

——就像冰箱本身不知道自己怎麼製冷那樣。

鏡善治收買忍者,計劃將林清泉帶去郊野殺害。從郊野回城就要走一段不遠的路程。

一路上,林清泉跟在後頭。目目看他看得緊,會不時回頭確認他有沒有逃跑。

大部分的時間林清泉都搖頭晃腦的,偷瞄魔挺拔的腰背、風吹得淩亂的中長發、還有像受戒的和尚一樣端正的走姿。腳踩的竹木屐敲打石板,連聲響都是勻速的。

身為魔卻不知道也不會化界——這家夥該不會是魔中的殘疾人吧。

又難道說,是律令草的墮胎作用強逼他離體,導致他成了發育不全的早產兒?!

林清泉一個字也不敢說。人與魔力量懸殊,他對目目有攸關性命的忌憚,以及一點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心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郊野缺乏管製,路上景致很悲涼,都沒什麼人。

蒼黃的天空和比之更深一度的黃褐色土地大肆鋪設著,不要錢似的拚湊在一起。初秋的寒好像絨毛漂浮在空中,絲絲入扣。

林清泉下意識縮起身子,偷瞄目目卻發現對方恰好也在看他。

他乾脆衝他一笑,“這已經是你第三十七次看我了。放心,我不跑,我也跑不了啊。你是魔,我能拿你有什麼辦法。你說是吧?”

目目卻低下頭,沒吱聲。

或許出於某種戲謔意義的“父子連心”,林清泉覺得他有哪裡不對。

他拿扇子挑他的下巴,拉近一看,發現他臉色潮紅,瞳孔散大到幾乎看不到虹膜。汗珠密布在前額,眼白很紅,臉也紅,就像是發了高燒。

“你生病了啊?沒事吧。”他聲音裡有一絲殷切。

“彆拿老一套騙我。”目目閉著眼睛,“我不會再上當了。”

林清泉將手搭上他的額頭,“魔也會發燒嗎?嘖嘖,真可憐啊。”

目目盯過來,與他對視的人會有被刺一樣的感覺。

他拿下林清泉的手,放在鼻尖處聞,鼻子像小狗一樣皺了皺,很明顯是在隱忍什麼,“如果你不想現在就被吃,那你最好彆這麼輕易就碰我。”

林清泉忙抽回手,“彆鬨。”

兩人調換了一前一後的位置,彼此相安無事地走著。但沒走多遠,林清泉的肩膀就又被扣住。

他掙脫起來,“喂,說好了現在還不吃我……”

“不要動。”目目嚴肅地說,“有魔的氣息,而且越來越近了。”

“你才是離我最近的魔吧,混蛋!”

就在此時有東西從天而降,跳水似的摔在地麵,咚地連續彈跳幾下。

——那是一顆毫無血色的人頭。

“小心!”目目迅速把林清泉拉到身後。

此時,半邊天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染紅。

不對,僅僅用染紅來形容此刻的天空太不精準。那是一絲絲色彩的疊加,無數縷紅絲出現在天空,交叉相疊宛如蜘網一般。

倘若說天空是無力回天的肌肉纖維,那麼紅絲就是死而複生的血管,正在積極地充血。

一片玫瑰花瓣從天上掉下來,打著轉,飄蕩到林清泉眼前,就停在那裡不動。

花瓣厚實又鮮紅,就像新鮮割下來的牛舌。

這樣肉感十足的玫瑰花瓣,林清泉有極深的印象。

——這正是掏空草間灰右臂、從而改變他和鏡阿禰一生命運的花魔。

“花瓣比上一次見到時更,更……”林清泉努力找出一個形容詞,“難以想象有一天我會想拿‘孔武有力’這個詞來形容一片花。”

玫瑰花瓣像唰唰翻過的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