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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很相似。高靈性魔胎,在宿主和外界之間往返七次後,不管受不受刺激,在第七次離體時就一定會覺醒成魔。所以說,高靈性魔胎必定會覺醒,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老僧告誡道:“想活長點的話,你萬不可再像當時那樣以身試險,讓魔胎再出來保護你了。”

林清泉差點脫口而出:那這和剛才界裡的人往中心跑、想慢點死有什麼區彆?不還是得死。

他乾笑了笑,話到嘴邊卻變了味:“它哪裡是保護我。它隻是為了自保罷了。”

第8章 玄武

魔的心臟既然是林清泉的眼睛找到的,那麼自然也歸林清泉所有。

分彆時,老僧送給他一隻純金打造的盒子。

金盒呈現出燦燦的赤色,盒蓋雕著一條嘴裡吐珠的遊龍。

這金盒一定價值連城。連龍口裡的珠子都是真翡翠的用料,經過手工雕琢後鑲嵌在盒蓋上的。

老僧特意交代,魔的心臟隻有放在黃金裡才不會腐爛變質。

林清泉封死金盒,揣緊在兜裡,當晚就啟程去了京都。

京都和大阪城相距不遠,行程隻走了五天。

進京都過關口時,他首先看見張貼在街巷的將軍法令:

[近日,陰陽頭解讀天象,得知大地魔力複蘇,神隱之人化作魔胎,魔胎卑鄙與人俱生,尤喜傷病;不多時將覺醒成魔,首當食用宿主;魔善偽裝,化作人形,又常化界以獵食眾生,非奪其心則不能亡也。實乃地獄夜叉。]

[今以官爵石高、賞金萬兩為獎,若有賢醫造出流墮魔胎之良藥,則黃金加被、官位加身;平民出身則冠武籍,武籍出身則冠大名。]

[願武運昌隆。]

一句話總結:

幕府在懸賞能人誌士研製出能墮掉魔胎的藥物。

林清泉對古日本的政治體製有涉獵。

以將軍為權力核心的幕府,是江戶時代的最高權力機構,類似於現代社會的首相和內閣。

而皇室就是個象征,僅在文化和宗教上擁有一定的權力。

這幕府法令一出,說明社會上已經意識到魔力複蘇,並且在采取行動了。

林清泉隻是將法令匆匆掃一眼,沒怎麼放在心上。這是幕府的事,和他關係不大。

他唯一感興趣的是皇室,因為三神器在皇室裡。

進入京都後,林清泉暫時居住在客棧。接下來的幾天他花錢找了線人,又連著拜訪幾家醫館,才將禦醫的事打探了個七七八八:

皇室有兩位禦醫,一位姓鏡,另一位姓日暮。

兩位醫師常住皇宮,但每隔三個月會回一趟各自的醫館,目的是為了從慕名而來的醫生中挑選學生,收入門下。

禦醫門下的學生,就是未來禦醫的預備役。

兩位禦醫會對學生們進行培養,並從中挑選出最優秀的得意門生推薦給皇室;相比之下不那麼優秀的其他學生便留在老師的醫館,幫忙經營醫館的生意。

絕大部分的學生都當不上禦醫。但僅僅秉持著“禦門醫生”的名號,就繼承了禦醫的招牌和口碑,收獲病人們的信任;即使多年後回鄉,自開醫館、另立門戶,也能生意不斷。

因此,像林清泉這樣為了當禦醫而來的醫生極其稀少。

多數人來拜師的目的,隻是為了拿一個“禦門醫生”的頭銜。

妙的是,鏡醫師的醫館開在玄武山,日暮醫師的在朱雀山,方位恰好在京都的一北一南。

而日暮醫師已經長達三年沒有收徒,連位於朱雀山的醫館也不回。他的學生們因見不到師父而相繼離開,醫館也改為靠賣藥材運營的藥館。

因此去玄武山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

鏡醫師的醫館叫玄武醫館,從玄武山腳要爬兩千多階石階才能到達。

山下的人流量極大,堪比現代的道頓堀。價位不同的食物街條條縱橫,酒屋和歌舞伎館遍地開花,高檔的便宜的都有,還有不少挑擔子賣的流動性小攤。置身於此的話天天都能過夏日祭。

據說玄武醫館還沒建時,玄武山隻是個無人問津的野嶺荒山。

醫館建成後,人們都奔著鏡禦醫的名聲而來。玄武山從此脫胎換骨,成了名副其實的中央商務區。

林清泉爬了兩千多階,大汗淋漓,來到半山腰的玄武醫館。

一上來他就被醫館的派頭震懾住了。

醫館有三層,三層的牆壁外都貼著金箔,遠觀就像金閣寺那樣壯觀。房柱雕梁畫棟,外層塗著黑金色的油漆。四角鍍金的屋簷頭係著琉璃風鈴,墨綠青瓦上落有更鮮嫩的青楓葉。山間雲霧和樹的清澀味交織一起,像進入仙境般。

最值得一提的是,拱起的房頂尖上有一龜一蛇的雕像。

蛇纏繞在龜殼上,與龜麵麵相覷,呈現出龜蛇相爭的形象。

龜蛇,就是玄武。

這種環境,光是邁個門,病都能好大半。

和這相比,目目醫館就像村頭距離茅廁不超過三十米的小賣部,下雨時特彆受流浪狗歡迎的那種。

“閣下是來看病的嗎?”負責接待的醫侍上前問道。

林清泉從金光閃閃的牆壁撤回視線,“敢問,你們這兒問診金多少錢?”

“一個小判金。”醫侍回答。

一個小判金。林清泉在心裡算了算,這個價位大約是自己的五十倍。

醫侍忍不住多看了林清泉幾眼。見他中氣十足臉色紅潤,眼睛黑白分明,連眼白的血絲都比常人要少一些,剛從山下爬上來連氣都不帶喘的,一點不像個病人。

“莫非,閣下是來求拜鏡大人為師的吧。”

林清泉連忙點頭稱是。

醫侍了然,遞過去一塊寫有“考”的木牌,“考核將在三天後開始,持續一個月。隻有通過考核的人才能與鏡大人見麵,祝閣下順利通過雙重考核,成為鏡門的玄武醫師。”

林清泉看著木牌上單獨一個的考字,疑道:“考核?怎麼還雙重考核?”

醫侍開始耐心解釋。原來,鏡禦醫每隔三個月回來一次,每次隻會在醫館待三天;但來找他拜師的卻足足有一百多人。

這麼多人他沒時間一個個親自麵試,隻能讓手下最器重的三位學生先主持一輪類似海選的考核——也就是從上百人中先挑選出最拔尖的三個。

這三個人將獲得被鏡禦醫麵試的資格。至於最後有沒有收入鏡門,就看鏡禦醫的定奪了。

其實就是初麵和終麵,這很好理解。

但林清泉沒想到的是,在人口僅百萬的江戶,就有上百人競逐一個名額的現象。

競爭之激烈是他沒預料到的。

“這不奇怪。鏡大人醫術高明,名聲在外,對待學生態度和藹。本人又極富有魅力,自然吸引年輕的醫生遠道而來。何況凡是收入鏡門的學生,出門在外被叫做‘玄武醫師’,就算不是武家的也能乘坐轎子和馬車,風光無限。”

“還能坐轎子?”林清泉問。因為平民身份,他即使有錢都沒有乘坐轎子的資格。

從江戶到大阪、再從大阪到京都,這二十天路程他全是靠雙腳走過來的。

“是的呢。成為玄武醫師是既自豪又辛苦的事。”醫侍笑道,“畢竟,朱雀山的日暮大人不收學生了,來找鏡大人的醫生更是多起來了呢。”

*

玄武醫館的占地麵積約為四百平。

整個醫館又分為三個獨立的小館,名字也起得挺有意思,叫“上焦館”、“中焦館”、“下焦館”。

三個小館各有其用。對標到現代,上焦館就是看門診的地方;中焦館是病人的住院部;而下焦館就是玄武醫師和醫侍們起居住宿的地方。

不得不說玄武醫館的命名很有一套。Ψ思Ψ兔Ψ網Ψ

江戶時代尊崇中醫。中醫裡有個概念叫三焦:頭至心為上焦、心至臍為中焦、臍至足為下焦,這樣就把人體分為三部分。

將三個小館如此命名,就有醫患一體的意味了。

林清泉還發現玄武醫館門風規整。

規整到什麼程度呢——不僅入了鏡門的玄武醫師要穿清一色的湖青色和服,連林清泉這樣的外來考生也要穿統一發放的棕黃色和服,在考核期間和同參道友們一起,像軍訓那樣集體住進玄武山。

隻不過他既不能住中焦館也不能住下焦館。

林清泉換上泥黃色的和服,由醫侍指引著,路過牆壁外貼滿金箔的下焦館,又爬了幾百個山階,來到接近山頂的考生專用的舍宅。

他發自內心的哇了一聲。

放眼望去,住所就矮矮一層,麵積能有半個小操場,四周種滿颯颯作響的竹子。舍宅的裝修極簡樸,黃黃白白的紙門像洗舊泛白的床單。純色的榻榻米上擺著一床床相距不到一米的鋪位。

這不就是大通鋪嘛。

和玄武醫師們住的下焦館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下水管啊。

“你的床鋪,就在那裡。”醫侍指了一個角落,神情卻有說不出的異樣,“……接下來這一個月,你就睡那張床吧。”

他幫忙把行李搬進來,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分配給林清泉的床鋪在最角落的位置。

林清泉很滿意。因為這個床位最僻靜,而且能看到瀟瀟竹影。半夜醒來,就著從竹葉間隙掃射進來的月光,就像住進浮世繪裡的月光圖,浪漫極了。

想想就美滋滋。

“嘿嘿。”

身後傳來幸災樂禍的笑。林清泉沒來得及回頭,就感到有個人大力推了他一把,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就徑自躺了上去。

“上一個睡這床的人是怎麼死的,你不知道吧。”

這人身上套著和林清泉一模一樣的泥黃色和服,看來也是考生。

他的皮膚是比泥黃色更黑一個度的小麥色,顯得很健康,頭發也剃得短短的,一臉的囂張,活像日本黑|道片裡那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炮灰小痞子。

他蹬兩下腿,把潔白的床單踩出兩道臟汙,像是來故意惡心人。

林清泉臉色變了,“下去。彆動我東西。”

這人沒有半點要動身的意思,笑盈盈道:“喲,生麵孔,你是新人吧。就這麼喜歡這個床啊?”

他故意站起身,用非常欠揍的表情,蘸滿灰土的草鞋在床單上踩了踩。

林清泉麵沉如死水,“彆碰我的東西。”

“喲。你可真是不怕死呐。”這人昂起下巴,陰陽怪氣道,“我說,新人不懂向前輩行禮的規矩嘛?連句‘請多多指教’也不會說嘛?”

林清泉二話不說,操起矮桌就往他臉上砸。

這人沒想過外表斯斯文文的晚輩能乾出這事。在對方操著矮桌砸過來的時候完全沒回過神。隻覺得那雙黑黑的眼睛瞪著自己,分明察覺不出憤怒或激動的情緒,但就是後背莫名的發寒發冷。

他就這麼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