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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一起,黎大更是精神健碩些,黎二麵容黝黑,臉上褶子深,腰也勞累的躬了些,常年下地務農沒法子。

黎大看著這個弟弟,以前那些怨懟早沒影了,隻剩下對弟弟的手足之情,笑說:“啥幾天,這次打算住兩三個月,等天涼了再上京。”

“這麼久?!”黎二可驚喜了。

黎周周說:“村裡涼快,想多留一留,正好趁機會蓋個老宅,以後回來住也能住開。”現在老宅還是太小了。

“對。”黎大點頭,跟老村長說:“再修個祠堂,咱們祖祖輩輩去的先人們有個落腳休息的地兒。”

這是好事,大好事。

“可是積了陰德了。”老村長說。

黎大緊跟著說:“這祠堂我們修,規矩也是要立,不拘男女哥兒性彆的說,隻要是咱們東西兩村人都能放進去,隻憑生時的德行,偷雞摸狗賭錢懶惰不敬父母……”

老村長先是一怔,男女哥兒牌位都放進去啊?而後越往下聽,倒是在理,而且黎家出錢修,這可是白得的,管什麼性彆,因此是點點頭沒什麼意見。

再聽黎大說法,這祠堂修的還大。

西坪村村民原先以為是隻修他們村,現在看來是兩村的修一起了。

“相公是這意思。”黎周周搬出顧大人名頭來,見大家夥看他,便不緊不慢說清了意思,“祠堂是先輩靈牌休憩地,保佑兩村後代人,相公就說,那修大一些,以後村中老弱婦孺,或是遭了難的村人,或是出嫁婦人被婆家刁難的實在沒地方可去,也能到祠堂暫時避一避……”

眾人一聽十分不解,出嫁的女郎哥兒那都是人家的人了,就算是被刁難,誰家當媳婦兒的沒受過磋磨啊?咋就還跑回來,難不成還不過日子了?

這多丟人啊。

可大家夥想歸想,不敢提,後來想總歸是黎家出錢,想修成啥樣是啥樣,那都是擱靈牌死人住的地兒,誰家嫁出去的這麼膽大敢去睡那兒?總歸是空著的。

說了許多,綠豆湯都喝了幾壺了。

下人們把老宅屋子大炕收拾乾淨,鋪上了新的鋪蓋卷,該擦得擦,該掃的掃,連著米麵水缸也收拾乾淨添足了水。

村民見狀便散了,黎大送人,說:“不急,有的是時間慢慢嘮嗑。”

黎二一家和顧家沒走,還留著,想說一些家事。

忠四來報,說府尊送了幾車東西來,全都是鋪蓋米糧雞鴨豬肉等。

“收下吧。”黎周周思量下,親自出去同送貨的人說說話,不能讓人家白跑一趟,那送貨的還是師爺,見了就要跪地磕頭,被黎周周叫起來了,忠四也眼尖快一步扶著。

“替我轉告你們家大人,謝過他的好意,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費心了。”

師爺露了一回臉,興奮的臉漲紅,忙說您客氣雲雲,而後乘車才走的。人一走,黎周周跟忠四說:“把東西和人記著。”

這一出院子裡顧家人黎家人都看著。黎周周有意給家裡親戚提個醒,敲打敲打,便邊往回走邊說:“這幾樣禮吃喝用的被褥不算貴重,我收下了,要記下,回頭過年要回禮一份的,不能漏了。”

“嶽母二嬸可能不知道,當官的是厲害,權勢大,但要是犯了事,牽累也大。當初相公從七品的小官時,京裡有位同相公一般出身的農家子,當時做官做到了正二品,可聖上要發落了,那就是九族牽累的事。”

李桂花先問:“啥九族?”

“我爹那輩的兄弟,上頭父母,我這輩的兄弟,下頭的孩子,還有顧家……”

李桂花嚇得不成,咋、咋也算她家了。

在座的都是親人,黎周周是怕相公官大了,族中子弟親人生了一些壞心思,或是倆家都是老實憨厚的,可架不住有心人捧著錢財動搖啊。以前路遠,昭州也偏,相公官位不高,哪怕後來去了南郡,但村裡不知道,也沒今天這麼一出,自然是本本分分的,也沒人上門巴結。

可如今不同,黎周周要給相公把後方安穩住了。

“不是嚇唬兩家長輩,相公位置坐的高了,京裡豺狼環繞,總有人想拉下相公自己坐上位置去。”

顧家黎家人聽明白了,點了點頭,這個閣老大的喲,府尊都親自跑一趟了,可不人人眼紅著想做的。

“老話有,沾了利益吃了好處,那要是出了掛落,也得跟著一起受罪,不可能光吃了好處,真要抄家砍頭,那聖上下的令,想跑都跑不及的。”

黎周周說完,見親人臉上皆是懼怕,便說了幾分真意來,“相公做了官,能力大了,自然是要扛著兩家族中子弟未來責任,不是說狠了心,都不管不顧的,不是這般。”

“說的是分寸。要是族中子弟犯了大曆的律法,殺人放火作惡了,那相公定是先秉公,該怎麼判怎麼判,該殺頭償命的償命,定不會為此走關係求情。”

顧家黎家紛紛鬆了口氣,家裡長輩忙是保證。

“不敢的,哪裡敢殺人。”

“光宗健安要是敢乾這壞事,我先給他送衙門去了。”

黎顧兩家,雖是各有各的小心思小毛病,像劉花香愛聽奉承愛誇大嘴要麵子虛榮,李桂花是摳門自私愛摟錢占好處,可兩家的婦人長輩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虛榮麵子,那是炫耀下新買的布頭、首飾,不值當什麼銀錢。

摟錢占好處便宜,那是幾文錢幾個瓜棗,要是給李桂花塞的多了,李桂花不敢伸手拿的,心裡還惶惶害怕。

“今日陣仗都看在眼底,他日我們要是走了去京裡了,外人送的銀子貴禮那是真送你們的嗎?那是指望著你們走相公的門路,給人辦事的,這些相公說了,一概不辦,到時候誰收了銀錢誰給辦,辦不了那也彆找我們。”

“我話是說的難聽了些,也是為了咱們兩家好。我同相公商量過了,蓋祠堂時也選個地方蓋族學,凡兩家族中子弟上學念書皆不用銀錢,兩家女郎哥兒出嫁,我們家皆添一份嫁妝。”

“真的?!”顧大伯驚道。

黎周周:“自然。”其實過去十多年也是這樣,不過路遠信息不便,老錯過,兩家孩子念書銀錢,他們這邊都給補貼了。不過現在把話說明白了,還蓋了族學,到底是不同。

本來黎周周一個小輩,當著大家的麵說話點破,黎顧兩家長輩皆掛不住臉,像是他們真借了顧兆光去撈好處似得——影都沒發生呢。可聽到黎周周說蓋族學,家裡孩子免費上,女孩哥兒嫁人還添嫁妝,那可是大喜事,是實實在在撈的到的實在。

靠誰都不如靠自家。

“以前不便蓋族學,蓋好了夫子不好請,現在借一借相公名氣,自是有夫子前來的。”黎周周說。

兩家如今日子不是過去揭不開鍋的窮苦,借顧兆官威撈金銀玉石美味珍饈,那真是眼見短淺還擔著後患,不如蓋族學,聘請夫子,方可家族生生不息長久。

說開了,兩家自是欣喜,女眷們忙著進灶屋做飯。

玩了半天的黎照曦帶著一大夥兩家子弟回來了,褲腳都是濕的,頭發粘在臉頰上,一看也是濺了水,雙眼亮晶晶的,進門就喊:“阿爹,我在河裡抓到魚了!”

“你是養著呢?還是吃了?”黎周周出門拿了乾帕巾遞給福寶,讓自己擦。

黎照曦想了下說:“可大可肥了,咱們吃了吧。”

“好。”黎周周就笑,肯定是玩了一下午餓了饞了。

家家戶戶炊煙升起,殺雞宰鴨的,香味飄得遠,黎家的院門就沒停,時不時有哪戶人家差著自家兒子女兒過來送葷菜,一碗碗的,原先黎顧兩家女眷還怕人多來不及,如今是不怕了。

吃完了飯,收拾好了,各回各家。

黎大的院子也幸好當初黎周周生福寶時,把原本放糧食的一排側屋砌了大炕,如今親兵和家丁能住下來。

天色晚了,蘇石毅和柳桃今日沒能回去。

黎大就說:“我去老二家擠一晚,石毅你和小桃帶著悅娘睡我屋裡,都是新的乾淨的。”

“知道了姑父。”蘇石毅答。▼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黎照曦剛洗過澡,自然不是泡澡桶,就是燒了一盆熱水兌著冷水,擦洗擦洗,洗完了換上睡衣,頭發散開鬆鬆的綁著,跑到裡屋去,衝著大炕直樂。

“阿爹,這床好大,能在上頭打滾了。”

“上廁所了嗎?上完了快上炕。”

黎照曦上了炕,從一頭滾到另一頭,真的好大!

黎周周就看福寶玩,等玩累了,父子倆躺在炕上,說小話。

“阿爹,我就是在這裡生下的嗎?”

“是啊,你那時候小小一點特彆乖,餓了渴了就哼唧兩聲,不哭不鬨的。”

“阿爹,我喜歡這裡,河水涼涼的,看了麥穗,我還摸了摸,沒有摘下來,爺爺說麥穗是出麵的,等過幾天我也去同爺爺下地割麥穗。”

黎周周:“……好,你不怕累就成。”

“我才不怕累,我體力可好了。”黎照曦困得眼睜不開也要要強道。

黎周周輕輕拍著福寶,沒一會便是綿長的呼吸聲,他也跟著睡了。

因為長久沒住,怕有蟲子潮氣,還用艾草熏過,此時房間一股乾燥淡淡的艾草味,不難聞。隔著窗戶紙,夏日裡,遠處的田地有田雞、蛐蛐叫聲,聽不真切,像是催人入睡。

旅途這般久,終於到了故鄉老家中。

第二天蘇石毅趕著車帶著柳桃悅娘回蘇家村了。黎家院子也忙碌起來,要蓋宗祠和族學,這兩處黎大同東西兩村村長交涉,看地方劃拉一圈,他家出銀子。

村裡幾個小孩找上門,不敢進,站在院門口往裡看,院子裡汪汪叫了兩聲,黎照曦才注意到,忙是跑過去,“早上好,你們來找我嗎?先進來。”

三個年齡不一的小姑娘才靦腆含羞進來。

“吃了嗎?我家早上吃菜包,可好吃了。”黎照曦問完去廚房,隻聽裡頭說:“小少爺您彆動,燙手。”

下人拿著粗瓷大碗撿了一碗菜包子遞過去。黎照曦端著出來,放在院子樹下的木桌上,說:“我請你們吃包子,你們一會帶我去摘昨天說的果子可以嗎?”

“你說酸溜溜嗎?那可酸了。”

“我沒吃過,我想試試。”

“那好。”

黎家的菜包是西坪村地裡的野菜,還有黎家從昭州帶來的海鮮乾貨,小姑娘一口啃下包子,就嘗出味不對了,不是菜包子,裡頭有肉呢,隻是她沒吃過,可香可好吃了。

黎周周從堂屋出來,就發現樹下那三位小姑娘拘束的不得了,便笑說:“出去玩吧,趁著天涼快,等天氣熱了就回來彆曬中暑了。”

“知道了阿爹!”

三個小姑娘就跟著黎照曦還有汪汪往出走,一出去手腳都走的利索了。黎照曦出去玩,帶著汪汪,後頭還跟著倆親兵,他是習慣了這般,小姑娘有些怕大人,小聲說:“福寶那是你家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