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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裡的魚肉粉嫩色,略有些沉了,天氣冷,湯汁也有些粘稠,胡老板一瞅,覺得賣相不如果子好,可給黎老板麵子,想著隻試一口,回頭就找了由頭少要點,或是不要。

他拿著筷子抄著一塊魚肉放嘴裡——這筷子加起來,這魚肉竟然也沒爛,還挺稀奇的。胡老板送嘴裡,舌頭沾到了味,先是咦了聲,而後又大口嘗了起來。

“竟是半分也不腥。”胡老板奇了,天冷,肉汁都凝了,可沒魚腥味不說,這魚肉入口綿軟,吃起來,味道比他家現蒸的魚肉還要好。

“海產罐頭放兩浙可能賣個新奇,擱到了中原不怕。”黎周周說。不過就是多一道手續輾轉的功夫,這有什麼。

天底下想要利,哪有不付出的事?

胡老板實心誠意說:“若是旁的魚我也不覺得新鮮,可昭州的魚罐頭我嘗著比現蒸的滋味還要好。”

吃個新奇。

蘇石毅又抱了另外兩壇過來,緊跟著是蝦肉,比起魚來,胡老板對這個蝦是讚不絕口,魚肉常見,雖說昭州的魚比兩浙本地的魚要稀奇一些,可差彆不是太大,這蝦嘛,胡老板可真沒見過。

吃起來肉有些勁道,沒那麼軟綿,拆了殼子,那肉不沾什麼料,滋味吃的那叫個鮮。

“最後這壇子是昭州的果子,量少了些,今年趕得匆忙做的少了,是荔枝。”

胡老板本來甜甜嘴正過癮,一聽荔枝頓時驚的筷子差點掉桌上,“啥東西?荔、荔枝?!”

這荔枝他是沒吃過沒見過,可聽過啊,大名鼎鼎的荔枝啊。

前朝滅國的昏君,當時寵愛一妃子,那妃子就愛吃荔枝,可這荔枝矜貴,隻生長在最南邊,昏君是不管不顧前方打仗的戰況,派了兵馬給妃子送荔枝,一路上累死許多馬,到宮裡也就一盒子,比那金子還貴重。

當時文人寫了荔枝歌,小孩子街頭巷尾的唱著,後來大曆太祖殺到了京中,進了皇宮,這天下改名換姓,整個大曆百姓皆是稱讚,倒了昏君,迎來了太平盛世。

如今已經過去了二百多年了,可這荔枝誰人不知?

百姓是皆知道,可從未見過、嘗過的。

胡老板驚的半天沒合上嘴,壓根就不敢信,再三確認此荔枝就是那個荔枝,比金子還貴的荔枝,便喃喃自語:“……這輩子做夢都沒想到會吃這麼個金貴玩意。”

又一想,最南邊的州城,可不是昭州嗎。

黎周周解釋說:“若是新鮮荔枝確實是不好運送,荔枝六七月熟,用冰護著,一路送到京裡,那也擱不住一月多這般久。這荔枝罐頭不是鮮荔枝,我們有獨門的技術做的保鮮,味道與鮮荔枝比起來,各有各的滋味,胡老板試試。”

王堅狹趣,這次用勺子盛,給胡老板撈了一碗。

胡老板可高興了,說:“謝謝王堅小兄弟啊,這東西矜貴,我第一次吃,讓我好好嘗嘗。”

昭州的荔枝個頭圓,個個飽滿,比鄚州的要上乘。此刻裝進罐子裡的,都是選的大的好的,那荔枝取了核,果肉白色,晶瑩剔透的,沾著汁水一口咬一半,在口中迸發出滋味來。

好吃啊,胡老板沒成想他這輩子能吃上這個。

“這以前可是娘娘才能吃的。”

“現如今也是貴人才能吃上。”

胡老板一口的荔枝,再念叨一句,等四五顆吃完了,還是意猶未儘。可不好再吃下去了,今個是來談生意的。胡老板是眼睛發亮,幾乎是求著黎老板給價錢,哪怕是兩三兩銀子一罐子,他也要買來。

這個絕對是大賺的。

之前在昭州時,出水果罐頭,顧兆和周周還聊起來定價這事,在顧兆眼裡都是一樣的水果罐頭,還分什麼三六九等不成?

現如今,黎周周看胡老板的差彆對待,心想,這水果還和人一般,真分了三六九等了。

那……荔枝提價吧。

“菠蘿罐頭一百文一罐,魚蝦一百五十一罐,荔枝三百文一罐。”

胡老板聽這價皺著眉,說:“黎老板你這價報低了,這樣稀罕的東西,怎麼就開的這般便宜?”

那罐子那麼大,東西也不少,怎麼就這般便宜了。

“不低。那是胡老板見多了富饒,經手的銀錢也多了。”黎周周在府縣生活過,在京裡也住過,府縣巷子裡的各家,京裡的方六藍媽媽家,這都是普通尋常百姓家。

他報這個價,大曆絕大部分的百姓都是不會買的,嫌貴。

“這罐頭我還是同老熟客合作,不能哄抬價,且罐頭胡老板也見了,大,這蓋子開了,如今秋冬天氣冷還能放個一兩天,要是夏日開了蓋子就不能久放,隔夜就能壞。”

“因此我是想和酒樓食肆合作,罐子賣給這幾處。”

尋常百姓家中肯定是消化不了一罐子罐頭的——壓根是不想買。寧平府縣算熱鬨繁華了,放在過去的自己,要是見了水果罐頭,也不會咬咬牙花個二百來文買這個吃的。

可拆開了分銷出去,一碗沒見過的果子糖水賣個二十多文,還是有人願意嘗嘗鮮的。昭州的水果多,這些東西都是源源不斷的,要的那般貴就和流光綢一樣,買的客就少了。

胡老板聽了,鄭重是給黎老板作了揖。

無外乎,他要是像黎老板這般,生意做大了,銀錢賺的多了,那心早都被銀錢堵實了,隻想著賺銀子,越多越好,怎麼會在意尋常百姓吃喝什麼?

那自然是捧的高高的,專賣鄉紳老爺富戶。

罐子本錢四文錢一個,橡膠廠的墊片是兩文錢一個,這加起來就是六文錢。菠蘿十文錢能買六七個,這一罐罐頭用三個,加上甘蔗糖,柴火、人工、船運送費用,雜七雜八的算下來,成本也不到五十文錢。

黎周周賣一百文一罐真沒少賺。海產要的多些,那是出海打撈的漁民冒著一些風險,這海浪說來就來,加上時下人葷腥自然是比果子貴的理念,多要五十文很正常。

至於荔枝貴價——

黎周周也是做買賣的商賈,有貴有便宜,彆的地方低了,那就一樣貴一些,總是多賺的。

胡老板要了罐頭,簽了契書,還介紹了一些食肆來。

之後在兩浙州城的分銷,黎周周鬆開了手,交給了王堅和蘇石毅忙,他接到了梁府的帖子,邀他過府,送帖子的還是梁府的管家,從碼頭接人到如今請他過府,都是分外的禮重。

黎周周覺得梁師兄怕是把他的身份跟梁大人說了。

可既然梁師兄能說,那便自有道理。

黎周周換了身新衣,第二天拿了禮,上了馬車去了梁府。梁府在兩浙城的宅子位置十分清貴,地段好景致好,占了幾條巷子,肯定有個七八進的。

借梁師兄關係通兩浙州城碼頭,顧兆也跟周周說了些梁大人家中情況,但他知道的也不多,因為打仗戰敗,師兄心情也不好,信裡沒說清楚,導致顧兆跟周周說,也是拿著過去知道的,連猜帶蒙。

一,梁師兄父親早逝,在讀書啟蒙這塊,還有前途安排上,梁大人可以說是半個父親了,因此表麵上看梁大人時不時來書信教訓大罵這個侄子不務正業窩窩囊囊待在翰林,實則十分看重操心侄子的前途。

參考梁師兄一有奮發上進的心,直接從五品了。這要不是梁大人出手,顧兆才不信呢。

二,梁大人家人口眾多,周周去了不提彆的,畢竟關係是繞著的,到時候就跟尋常拜訪一般,送禮,問什麼說什麼,這就成了。

可顧兆是萬萬沒想到,梁師兄直接給梁大人把關係挑明了。

梁瑞從三品地方鹽運使,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五十多的年紀,留著胡子,中等身高,麵相嘛,顧兆要是在,肯定會說是嚴二哥中老年版。

太像了,這股板板正正肅穆的官大人味。

不過樣貌上和個頭上自然不如嚴謹信。

此刻入了梁府大門——是的,黎周周從正門進的,他踏進大門便知道,梁大人肯定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略有幾分忐忑,但想,若是梁大人批評教訓他什麼,他也聽著就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梁大人是長輩,再者幫了他們昭州這麼多忙,該的。

結果黎周周也沒想到,直接去了後院,是梁夫人接待的他。

黎周周:……

正廳裡,還有梁家的兒媳婦,按著序齒排座。黎周周自然見到了唐州的五小姐,五小姐梳著婦人髻,麵色紅潤,臉盤也略是圓潤了幾分,他進來時,五小姐正同旁邊婦人說話。

既然身份挑明了,黎周周想了下,便做一個晚輩身份來問好交際。

果然,梁夫人也是這般對他的,見了他,十分熱情的說:“今個兒留你們坐一坐說說話,也是有客人到,這是澤兒師弟的夫人。”

梁府的嫡親兒媳都知道,她們這位婆母對著京裡的侄子比著親生兒子還要看重,自然那也是公爹看重。沒成想是這樣的關係,可婆母介紹說起來,怎麼也不說清楚些?

廳中正和嫂嫂說話的五小姐,自從客人進來後,停了說話,可等看清來客樣貌時,驚的打了個嗝,連忙用帕子捂著嘴,旁邊嫂嫂遞了熱茶過來。

“你如今有身子,莫要噎了。”

五小姐心裡都亂七八糟的想,可麵上還裝著鎮定,說:“我曉得,謝謝三嫂。”接了茶沒用。

她人年輕,臉上藏不住事——即便是想遮掩,還是露出來了。可這樣一來,更讓人疑惑,若這客人不是個夫郎,眾人都要懷疑什麼了。

“我之前去唐州做買賣,正好逢上四夫人與梁府定親,接了嫁妝生意,於是與四夫人見過兩麵。”黎周周笑的說。

其他先不提了,大嫂反應過來,“四弟妹的嫁妝?莫不是說琉璃吧?”

大廳梁家女眷驚訝,而後可高興壞了。

第150章 建設昭州50

梁夫人讓黎周周先坐,跟著底下的兒媳婦們說:“可彆嚇著客人了,這是澤兒的貴客,說是一家人也不為過。”

“哪裡敢啊母親,這是熱情相迎呢。”二媳婦笑說。

底下坐著的兒媳婦滿屋子的貴婦人,都知道婆母話裡意思了——此人即便是做買賣的商賈,也不能輕視慢待了。

五小姐心中自是驚訝,又使勁回想,怕是以前在府裡時,慢待了黎老板,之前隻聽阿娘說起來,昭州的官和兩浙梁家有些乾係,卻不知道這般深厚,這夫郎老板到底是何來頭?

幸好當日定嫁妝,也沒為難過這位黎老板。五小姐心略放回去一些,又瞧瞧打量起黎老板,自從進來後,同婆母說話,現如今端著茶喝茶,落落大方,不像是處處逢迎的低下樣子。

可真怪。

黎周周見五小姐滿臉藏著納悶好奇,隻是沒藏好,也是這五小姐年紀輕,才十六七左右,端著茶喝了口放了下來,主動同其他人閒聊起琉璃來。

“幾位夫人要是想要,可以說說定個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