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頁(1 / 1)

做搬運。

此時海岸上已經圍了不少百姓,都是離得遠遠的,七嘴八舌小聲說著話,無外乎是成不成、能不能賣錢、如何不能賣這可是黎家的生意、也不全是黎家的、反正顧大人沾了邊的指定能賣錢。

更有昭州城的商賈們聞風趕來,這些商賈有的在黎老板這兒有合作的,也有混的臉熟的,能湊上前,客客氣氣說兩句話。

“黎老板生意做得大。”

“祝黎老板一路順風,買賣大賺。”

黎周周便拱手笑笑謝了對方好意,也有想問這罐頭能不能送一批進昭州城?自然可。

“這次罐頭數目不多,水果和海產兩樣,各給昭州城留了五百罐。”

其實昭州下頭各府縣出的水果,昭州城中人要吃什麼沒得吃?還都是新鮮的,尤其如今水泥路修好了,也好走。可眾人新鮮水果吃多了吃膩味了,這罐頭是什麼味還沒見過,自然是想嘗個新鮮。

黎周周同商賈們閒談時,王堅過來了,手裡拿著小冊子,利落說:“老板,貨點齊了。”

“那就走吧,上船。”黎周周發話了。

商賈們紛紛拱手作揖行禮,請黎老板出發不用多聊了,有什麼回頭說,一路平安雲雲的。等黎老板身影遠了,旁邊碼頭站著的好像是顧大人?

就是說嘛,黎老板做生意外出走商,每次顧大人黎老太爺還有福寶小少爺都來送的,怎麼會這次沒有?原來是在碼頭等著呢。

那邊黎老板一家人親親熱熱說著話。

王老爺看在遠處的身影——一身的深色夾棉袍子,緊袖口,頭發也是梳起來,活脫脫一個男人模樣,哪裡還有曾經在府裡長得哥兒樣?

可他在記憶裡找了許久,對著這個哥兒,印象也是那年夏天,他送四哥兒去黎老板跟前伺候,四哥兒一身衣裳穿的跟家裡幾個女孩一樣,叮叮當當的作響,旁的也沒了。

現在想來,才不到兩年,四哥兒和王堅像是兩個人了。

王老爺心中歎了口氣,這孩子,要是個男孩就好了,有膽子有魄力,做生意買賣比他幾個大哥強許多,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可惜啊,是個哥兒。

王家的生意不能交給外人,更彆說四哥兒還是個庶出。

算了。

王老爺不想了,收回了目光。

那船在如今百姓眼中是大船,在顧兆眼裡不算大。福寶纏著阿爹,說他馬上就八歲了,到了八歲黎照曦能跟阿爹坐大船出海嗎?

黎周周想了下說:“那先陸地試一試,要是走水路,起碼等黎照曦十歲。”

“啊?還要十歲啊。”黎照曦小狗耷拉著腦袋啦。

八歲都好遠了,怎麼還要十歲呀!黎照曦太難了。

顧兆則是跟孟見雲蘇石毅二人說:“船上帶的都是水性好的水手,除了黎老板的安全,其他時候都聽船長的安排,莫要瞎逞能。”

兩人言知道。

顧兆還做了個便攜帶指南針,當然指南針大曆也有,叫司南,這東西比較稀奇,像昭州沿海的漁民出海是沒有這個的——就跟現在有銅壺滴漏一般,普通百姓人家用不起,都是憑借經驗判斷時間。

沿海人民出海是靠經驗,看天氣看海水還浪潮,再加上出海也走不遠——這些經驗都是祖祖輩輩拿命總結出來的。

為了這次出海的安全,指南針顧兆蘇出來了,還有一項——火藥包、雷管。這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李家的船長說沒遇到過海賊。

不過顧兆都給備上了,還拉練了孟見雲和蘇石毅底下的十幾號護衛訓練,前段時間吉汀容管這邊海域,天天是砰砰砰的炸響。

船長說沒海賊那是出海打撈都在附近,沒往遠處兩浙走,顧兆想到曆史上還有倭寇這回事——兩浙那片海域再往上頭走一些,可不就是倭寇的地方了。

還是小心為上。

顧兆越想越不行,最後和周周說不然這次不去了,讓蘇石毅孟見雲帶隊就成。還是黎周周不放心,說他先去看看,第一次做罐頭生意,總要有個拿捏事的,尤其又是在兩浙州城,而非唐州……

那便去吧。

前期工作做的這般多了,臨門一腳的事,黎周周豈能放棄?他喜歡做買賣,最早在府縣時喜歡賺銀錢存錢,看著一文文銅板積攢一匣子就高興,如今做買賣,銀錢倒是次之,更高興的是出了貨,買貨的人用了好,誇昭州貨好,昭州百姓也有工可做,有錢可拿。

這會出發呀,顧兆又婆婆媽媽附身說了許多叮囑的話,黎周周是一一應著,最後黎大聽不下去了,說:“天也不早了,彆耽誤了,快上船吧。”都多少年的夫妻了,咋還有說不完的話。

黎大不理解。

顧大人隻能親自目送老婆上船。哦,對了,救生圈也蘇出來了——橡膠有,做的橡膠圈輪胎一般,不過是手工做的,比不得現代救生圈,但能浮起來,能人鑽進去省力。

總之安全種種,顧大人都給想辦法儘善儘美了。

這次去兩浙,霖哥兒也上了船,他水性好,坐船也不暈,一聽這次坐船去,先操心王堅阿哥,問王堅去不去。

“我自然是要去。”王堅說完,知道霖哥兒想說什麼,先一步道:“我沒事,夏日裡回來練了許久,知道要出發了,我還特意坐船又練了,現在已經好多了,還會泅水。”

霖哥兒不放心,霖哥兒就跟上了,要是王堅阿哥暈船了,他還能一個船艙照料照料起居。

走水路自然是快,四船的貨,從昭州出發,沿海直上,到了兩浙州城的碼頭,也不過十二三天左右,還不到半個月,要是這麼重的貨走陸地,那起碼得一個半月。

四艘船也不小,遠遠揮著旗子——昭州商的旗幟。

兩浙州城人還不曉得,仔細看了又看,最後見是昭州二字,才想起來上頭發的通知,領隊的這才讓下手去碼頭,搭梯子的搭梯子,準備停船靠岸了。

這便是折騰,王堅給發了辛苦錢,安排卸貨、點貨,蘇石毅在旁警戒,孟見雲則是跟著老板就成了。眼瞅著天快黑了,今日肯定進不了城,遠處匆匆忙忙跑來一人,自報名諱,姓梁,拿了手帖出來遞給黎老板看。

是梁師兄伯父家的管家。

黎周周自然是道謝,對方安排他們去了城外不遠的莊子彆苑,到了之後,莊子下人沒插手他們的貨,安排的十分周道,熱水洗漱過,用了熱飯,也沒敢睡死,早早休息,第二天進城。

於情於理自然是要先拜見梁大人。

若是按黎周周黎老板這個商賈身份,是親自送帖子上門也不可能見到梁大人的。可有梁師兄的關係則是不一樣。

梁子致的伯父名梁瑞,從三品的鹽運使,宅子就在兩浙城中。第二天黎周周起了個大早,留著蘇石毅看貨,帶著孟見雲王堅先進城,貼拜帖、租院子安頓。

等貨從城外運到兩浙城內,胡老板不知道怎麼得了風聲,先一步摸到了這臨時租的宅子中,門外還插著昭州商三字的旗子,胡老板遠遠趕來,看到旗子心就穩了,知道沒找錯。

大門敞開的,往進走,裡頭有人,都是年輕精壯的男子。

胡老板卻不怕,看到一人臉上立即熱情笑了起來,“蘇兄弟蘇兄弟,是我,還記得嗎?老胡啊。”胡老板上去就握蘇石毅的手。

“記得,胡老板怎麼知道我們來了?”蘇石毅還好奇,也笑嗬嗬的搭話閒聊。

兩人一言一句的給說了起來。

“是咱們昭州商名氣大了,我開了家雜貨鋪,昨個兒有人說城外碼頭上好像看到了昭州商送的貨,足足四船呢,外來的,我一想肯定就是咱們昭州了……”胡老板說話也親昵,一口一個‘咱們昭州’的拉關係。

蘇石毅知道胡老板這是想打聽昭州這次什麼貨,也不藏著,他們來,就是來賣貨的,說:“是罐頭。”

“什麼罐、罐頭?罐子我倒是知道。”可昭州黎老板咋可能千裡迢迢拉了四船的罐子來?胡老板想也知道不可能。﹌思﹌兔﹌在﹌線﹌閱﹌讀﹌

蘇石毅領著人往辦事說話的正廳去。

這正廳利落,四扇門全都敞開了,也不嫌冷,裡頭空蕩蕩的就兩張桌子幾把椅子,胡老板一見就知道租這宅子倉促了些,不過倒也附和黎老板的行事作風,簡單明快。

見了麵,兩句寒暄,這就進了正題。

“各拆一罐,請胡老板嘗嘗。”黎周周吩咐。

蘇石毅便去了,沒一會左右倆胳膊抱著兩罐子罐頭放桌上,這是一樣水果一樣海產的,“應當是菠蘿和魚肉的。”

胡老板盯著桌上罐子瞧,再聽小蘇兄弟說著話,裡頭裝的是菠蘿和魚肉,這菠蘿是啥他沒聽過,可聽應該是吃食,魚肉也沒什麼稀罕的。

如今搬到了兩浙州城,魚什麼的都是新鮮的,這邊離海近,什麼魚都能吃到。胡老板想到此,覺得這罐頭嘛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可昭州的東西——

胡老板覺得不會這般簡單。他這兒想來想去的猜,蘇石毅已經打開了蓋子,隻聽細微的呲一聲,罐子蓋給開了,那呲聲像是裡頭鑽出來的,胡老板見稀奇,拿了落在桌上的罐子蓋瞧,還真沒見過,裡頭怎麼還有一層白的,這是什麼?

以前封口,要麼就是油紙用泥抹一圈,還真沒見過這般的蓋子。

“胡老板彆隻瞧著蓋子。”蘇石毅笑說。

王堅端了碗筷過來,總不能讓胡老板用手捏著吃吧?蘇石毅一看,才覺得自己粗心,沒想的這般細。王堅用筷子夾了一塊菠蘿,又用勺子撈了罐頭水。

“胡老板嘗嘗。”黎周周請手勢。

胡老板也不客氣,他同黎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先看小碗裡的東西,金燦燦黃彤彤的半個手掌大,倒是沒見過,一聞,天氣涼,也能聞出來絲絲的甜味來,才夾起來咬了一口。

“唔~”

胡老板發出一聲氣音來,先沒說話,又啃了一大口,細嚼慢咽的咽下去,頓時是喜笑顏開起來,“滋味好啊,這是昭州的果子吧?叫什麼?菠、菠——”

“菠蘿。”王堅接話。

胡老板喝了一口果子湯,這甜絲絲的還帶著略微的酸,味道是他從來沒吃過、見過的,湯也甜的——如今的糖多貴啊,這一大罐子,又是沒見過的果子,又是糖水的,還比尋常自家煮的糖水要味好。

這一罐子不便宜吧?

可胡老板覺得定是能賺,隻是賺多賺少的關係,他家那雜貨鋪子,凡是昭州的貨那都是搶手的,就沒賣不出的。

“這個好,黎老板想怎麼賣價?”

黎周周沒說價,而是讓蘇石毅再開其他的,說:“一一試過了咱們再說,不急。”

胡老板心癢癢好奇價,但黎老板不說,那就等吃完了再說。隻是這魚罐頭,他覺得沒什麼好奇的,要是他進昭州貨,果子罐頭多一些,魚肉的那就不進——

王堅是用另一隻碗,另一雙乾淨筷子給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