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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收他們的銀子,放了話給了今天三家子弟名額,當時王老爺心裡也沒當回事,他家做買賣的讀書就算讀的好,咋可能當官。

可如今聽夫人這般說,前後串一起,王老爺約是摸到了門。

商賈兩代不可科舉——那就是他孫子能科舉。

這王老爺知道,不過舍不得積攢下來的王家家業,現在一聽顧夫人說的可以掛族親家,要是自家後代做了官,那肯定不敢貪墨。

京裡怕是都這麼乾。

要是顧大人說的真的,蓋了官學,送他家子弟入官學名額,其實也能資助族親旁親子弟入學讀書,以後成才當官可庇佑他們王家——可王老爺一想,萬一要是這族親子弟真的中了,當了官老爺,那不是得反過來麼。

他家王家經商,以前是族親巴結奉承他們,那到時候就是顛個倒,輪到王家巴結奉承族親了。不好不好。王老爺搖頭,還是得自家孩子來。

當官的才是正經的。

“……話說回來了,這科舉也沒那麼容易考,我想的多了。”王老爺嘴上這般說,其實已經心動了。

王夫人見老爺出神想事情,抽了空的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不由歎氣說:“我今個兒奉承顧夫人說了一籮筐的吉利話,也不敢多喝茶水,怕喝多了要如廁不雅,去赴一次宴可真累。”

“累?今年是咱們王家,陳家林家還沒有,估計在家中抓心撓肺想著呢,現在指定是去各方打探,問問今個去顧大人說了什麼。”王老爺嘴上駁了夫人的‘累’,其實心裡是讚同的。

他今個兒不僅是奉承顧大人,還怕其他家見他家風頭起來對付他家,因此又是伏低做小,又是八麵玲瓏的回話,王老爺在肚中長歎,要是他王家有人做了官,那他就是一個老農民啥都不乾,也多的是人奉承巴結,一口一個老太爺的清貴。

和王家差不多情況,黃家、李家回去了,也是追著問各自夫人,顧夫人說了什麼,各家夫人回憶回話,前後一對,都生了王家同樣的心思。

以前在昭州,讀書人有,但不多,能出來的屈指可數,二三十年裡,岷章縣令一位,陳大人的二女婿一位,多是到了秀才就停了步。昭州城就拿買賣做的最大的陳家來說,陳家能沒有動過這翻心思?

可昭州偏遠,又窮苦,沒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願意來這兒教書的。有本事的清高傲骨,不願去逢迎商賈,給商賈子弟做老師——特彆是跑到這邊偏遠地,連買個教材書本都困難,有錢又如何?耽誤自己科舉。

肚中沒實學的倒是肯來,可也僅限於給孩子們啟蒙,真實打實的去科舉了,孩子們連童生的門檻都摸不到。

因此今天顧兆說的蓋官學,給三家族親子弟名額,三家回來一合計,心裡是高興壞了,比修路冠名還要高興。

一個州,連個官學都沒有——其實之前陳大人也動過心思,蓋官學簡單,隨便買個院子也不值幾個錢,可教師資源不好找的。

如今三家心思差不多,更有人去打聽了顧大人翰林經曆,隨便找個本州去鄚州考舉人的秀才就能問出來。

翰林清貴,天子近臣,以後可是要入內閣做權臣的。

打聽到的心裡震撼許久,對顧大人自然又套上了一層‘高人’的濾鏡。

李家的家主是定了心,“……這新上來的顧大人比陳大人瞧著厲害,陳大人剛到的時候,我爹在世,帶著我也去赴宴幾次,可沒如今顧大人的手段多,這些不提,咱家跟著顧大人辦事,要是以後官學落空了,咱家不過就是多費了一把力氣去容管跑幾趟,多費了一些銀子——”

“這銀子孝敬誰不是孝敬,以後能掙回來。”

“可要是成了呢?要是顧大人真有這個本事,那咱家子孫後代可就是翻天覆地換了身份,如今是咱們點頭哈腰的奉承人,以後彆人奉承咱家。”

李夫人想了便心裡激動,覺得是好,她家兒子不成,還有孫子,孫子不成,還有曾孫子……

“老爺說的是,銀子咱家不缺,顧大人現在用的上咱家,要是咱家不出頭露麵了,以後換彆人了,王家今天就特彆殷勤巴結,上來一道鹵鴨,還沒動筷子,王夫人就吹了起來。”

李老爺:“是了,還有姓王的,陳家林家連今天宴都沒摸到。”

“黃家之前還端著,今個不就是學會了巴結麼。”

不能真的拿喬,當做買賣的還要什麼臉,尤其是在當官的跟前。李老爺想通了,打算過幾日就去黎府拜訪顧大人,說他家願意去容管——

可這不對,真這麼說了,不是露餡了,顧大人去各個府縣乾啥,他都查清楚了麼。不成不成,得想個法子主動替顧大人跑腿辦事,卻還不露餡。

黎府中。

福寶坐在他的小凳子上,手裡捧了一塊糕小口小口吃著。

“福福晌午沒吃飽啊?這咋餓了還吃糕糕?”黎大問。

福寶叫了聲爺爺,停了手裡的糕,說:“哥哥姐姐都喜歡福寶都誇福寶。”

“說明咱們福福招人喜歡。”黎大覺得好事啊。

福寶沒說什麼,隻是悶頭又啃了一口糕。黎大進了廳,跟兆兒說:“福寶在外頭吃糕,我瞧著是不是不高興了?說哥哥姐姐都愛誇他,咋還不樂意了,彆是白天時受了什麼欺負委屈,不敢說。”

顧兆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知道爹疼福寶,說他去看看。黎周周也聽見了,同相公一同出去。

“阿爹,爹爹。”福寶吃完了最後一口糕糕,%e8%88%94著手裡的渣。

黎周周拿了手帕給福寶擦手,“就隻能吃這麼一塊,再吃一會要吃不下飯了。”

“福福知道阿爹。”福寶露出個笑臉來。

顧兆看著都好啊,沒爹說的福寶不高興,這笑著高興著呢。

“中午沒吃好嗎?也是,家裡這招待客人,也沒什麼心思吃,小朋友那桌也這般端著?”顧兆問周周。

黎周周回了:“我看都熱情,怕是嚇著福寶了。”他聽奉承聽的都累,雖然這麼說有些不識好歹了,人家三位夫人磨破嘴皮子處處誇他迎合他,論累,也是三家夫人。

可被奉承巴結的人,也累。

“被架著誇,什麼都誇。”

黎周周說完,福寶就親的倚著阿爹,說:“福福吃飯時候掉菜了,哥哥姐姐還誇我。”

“……”顧兆。

黎周周摸了摸福寶腦袋,抱著福寶說:“你還小菜掉到外頭沒夾住沒關係,以後練練就好了。”

“福福知道,阿爹,福福會好好吃飯的。”福寶就親親的拿頭蹭阿爹。

顧兆看著怎麼這麼眼熟——

算了今天不醋這小子一回。顧兆知道兒子是怎麼了,不管好壞,大家都捧著誇著,福寶懵了,以前在京裡是三家聚一起,孩子們一起玩,大白還小不說,瑩娘喜歡扮家家,給福寶當姐姐,要是福寶坐不住亂動了,還要說福寶,不能亂動,你看看大白坐的多好。

這才是正常朋友的社交。

瑩娘喜愛福寶這個弟弟,可哪裡沒做好,也會說,做好了才誇。

這事看似小,不過不好好說了,顧兆怕福寶以後在這種環境下長成了紈絝驕縱性格,蹲下來說:“今日家裡來的客人,他們身份低於爹爹,所以才這樣,跟你阿爹說話的姨姨們,怕你阿爹生氣,跟爹說話的伯伯們,則是怕阿爹生氣,那跟福寶坐一桌的哥哥姐姐們自然也怕福寶生氣了。”

顧兆說的是大實話,封建階級社會,教福寶認識階級,比糊弄美化好。

福寶仔細想了下,鼓了下臉,不高興了。

“怎麼了?”顧兆欠欠的伸手捏了兒子鼓起來的臉頰肉。

福寶頓時鬆口,誒呀一聲,黎周周作勢瞪相公,福寶看阿爹生爹爹氣,立刻說:“福福沒生爹爹氣。”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好兒子。”顧兆笑完了正經說:“剛怎麼鼓著臉,像個青蛙。”

福寶注意力引偏了,“青蛙?”

“等夏天到了給你捉一隻,現在天冷藏著呢。”

父子倆又聊偏了,還是黎周周給拉回來的,問福福剛才怎麼氣鼓鼓的,是想什麼了嗎。這一打岔,福寶也沒氣了,有些困惱說:“要是以後福福去比爹爹還大的官是不是也要誇啊?福福不喜歡。”

“福福之前都沒誇小楷哥哥的。”

這事啊。顧兆摸了下小孩頭,“你見了小楷都沒誇,這昭州裡你也不用誇彆人了,要是以後你爹萬一動遷去了京裡,不管是你還是你阿爹,去比爹位置高的人家赴宴,也不用奉承誇,客客氣氣的場麵話過得去就成,要是不喜歡去了,那就擋掉,再或者去了躲懶,有人想奉承那就去,咱家不愛乾就不乾。”

福寶聽了一大串,懵懵的,還正想明白。

“你爹意思,咱們福福在家如何,去外頭做客了,對著長輩客氣禮貌一些,其他的不變。”黎周周說。他也不願讓福寶養成見誰了都說好話,捧人的習性。

福寶這下懂了,高高興興點了腦袋。

“阿爹,福福餓了。”撲著到了阿爹懷裡撒嬌黏糊。

顧兆一把劫了過去,皮笑肉不笑兩下,“爹帶你吃飯。”又來粘他老婆!於是給福寶來了一個舉高高衝衝。

福寶高興的咯咯笑,“爹爹再高點~福福飛飛啦!”

廳裡黎大聽到外頭笑聲,也樂了,福福沒事了。

今日的宴會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陳林兩家坐不住了,初七一大早就去了黃家。陳老板之前給黃家現在家主鬨了個沒臉,如今是笑嗬嗬的帶著厚禮去的,進門說是見見你爹,聽說老爺子身子不好,特來看望。

黃家家主年歲小,二十七八的樣子,沒陳老板圓滑能屈能伸,見了麵是真的不痛快,想給擋回去,但還是讓進了,想起來爹的吩咐。

沒一會林家也到了。

一通寒暄給黃家老爺子拜年,其實三家說起來一個輩分,如今陳林兩家老爺能放了身段,喊一聲黃老爺子已經夠給臉了。

黃老爺子五十多,比兩位長七八歲的樣子,兩家喊了,他就受著,笑眯眯的說:“好好好,二郎給拿紅包來——喲,看我這老糊塗了,兩位都成家了不是小娃娃哪裡用拿紅包的。”

“來莫氣莫氣,坐下吃茶。”

陳林兩位老爺麵皮抽抽了坐下,又是笑了起來,打了幾回機鋒,便說起來意——昨個兒顧大人宴客,可說什麼了沒?

“兩家沒去?”黃老爺是明知故問的驚訝,“咱們昭州城的前兩位沒去顧大人呢?這可奇了怪了。”

陳林兩家各在心裡罵老東西,麵上笑嗬嗬的捧著,一人說:“顧大人貴重人忙,可能忘了。”一人說:“咱們陳黃林三家都是世交好友了,有什麼好事情咱們說說,都是互相幫襯的。”

“還真是好事。”黃老爺子睨了眼後頭說話的陳家,這是提醒三家一體互相幫襯,以後他家出了事,陳家也能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