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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正院門口了。

這就是吃宴席。

顧大人這塊倒是稀奇,全都是長條板凳不說,桌子還離得那麼遠。

黎府的管家招呼各位老板不必客氣,先用些酒水點心歇一歇。眾人便圍著那長條桌去賺看一看,還以為是什麼,都是昭州的水果,不過用小瓷碗裝著,一些小盤子的點心、肉類。

旁邊是有盤子有筷子。

酒水是小酒杯,沒了自己添——這咋還要自己動手。可在顧大人地盤上,大家都第一次見這種宴席,一個個心裡想這是京裡的規矩吧,那肯定不能露怯,因此個個小心,同時拿眼睛瞅同行看彆人咋吃。

大家夥吃吃喝喝約有兩盞茶的功夫,彆看這分量少,可花樣多了,輪著吃一圈,在喝喝,還真略微有幾分飽了。尤其是那肉類,也不知道怎麼做的,味道稀奇,剛吃第一口吃不慣,可越嚼越上癮,不由多來了幾塊。

黎府下人收拾的勤快,空盤、用過的筷子都收拾走了,換上新的。

今天來黎府的商賈差不多有六十多人,要是擺桌子吃席麵那得六七桌的準備,再者,今天不管是顧兆還是這些商賈,都不是真心來吃席的。

大家各有心思。

乾脆自助餐和投標形式。簡單快速些。

“顧大人顧夫人到——”

管家喊了聲,眾位商賈不管是吃的、坐的紛紛放了手裡東西,整了整衣衫站起來,紛紛行禮。

顧兆和黎周周一同出來。

“各位老板客氣了,入座吧,咱們坐著聊。”顧兆笑眯眯的說。

眾人一一落座硬板凳,這坐法還有講究,若是按照曾經去陳大人那兒赴宴講究,第一桌子自然是四家連著陳大人的家屬,湊個一桌。可現在硬板凳,一條能坐十個人,顧大人顧夫人都在前頭台階上單坐著。

那第一排空出來的位置——

一些商戶心裡活泛起來,可不敢上前,便聽前頭顧大人笑嗬嗬說:“大家彆客氣,第一排再來幾個人,我一會要說事,太後了彆聽不清。”

既然顧大人發話了,那活泛盯著位置的率先是王家,落座在一排。有了王家這個開頭,前頭的又去了幾人,都是今日送禮送的厚重的。

坐定了。

顧兆先說:“這是我夫人黎周周。”

眾人又起身見禮了一次。

“諸位客氣了。”黎周周點了頭算回禮。

顧兆笑眯眯說:“不多禮了。”然後開啟拉家常模式,說:“我們一家初來咱們昭州,一下子就喜愛上這裡了,地方敞快大,百姓樸素熱情,最主要是咱們昭州東西多寶貝的多。”

底下商賈們:……

之前沒見過顧大人,光聽來之後的事跡,聽起來像是個嚴肅清明的,可今天一見又不對了,笑眯眯的不說,這會一番話顯然是有示好之意,聊起了家常了。

“……像是我家福寶就愛吃魚蝦,咱們昭州吉汀、容管的蝦快頂我手掌大了,蝦肉鮮美,清蒸了什麼都不用沾空口就能吃,十分鮮美。”

“水果我們一家都是北方人,到了昭州水果可沒停下來過,之前從鄚州過來,吃了荔枝,我說句私心話,咱們昭州的荔枝是比鄚州長得好,又大又甜的。”

這話說的在場商賈紛紛點頭應和,說到心坎裡了。倒不是因為顧大人誇昭州荔枝,而是因為顧大人踩鄚州!

昭州經商的就沒有不討厭鄚州的,因為兩州離得近,昭州有的出名特產,鄚州也能生長,加上鄚州地理位置比昭州好,比昭州富,昭州的商戶想出貨,鄚州就壓,要是借路往北方運,那要被扒皮交過路費,還要交保護費。

明明他們貨品更好,可賺不到錢啊。

顧兆這一手拉踩,商戶們對著顧大人是親近幾分,不管是麵上的還是客套虛偽的,反正這會紛紛點頭說顧大人說得對、說得好、可不是嘛。

“可惜這鄚州位置比咱們靠北,路也好走些,咱們幾個出荔枝的鎮子,都有些遠,荔枝長出來了,送咱們昭州城都費事,更彆提運到北方,諸位不知道,北麵人可沒見過咱們昭州這些水果,平時百姓多吃棗子,哪裡有咱們昭州的水果花樣豐富。”

“可惜。”

商賈們便跟著顧大人一同麵上唉惜,心裡想,說來說去原來是說到了路上,顧大人要修路,大家夥都知道,可修路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讓他們送銀子?

“咱們昭州多是發財路,可路不好,就全都堵上了。本官到了昭州,想必大夥也知道了,要修路,修水泥路,一忙活一個月有餘,如今才得了空,今天也不說麵上話,本官薄酒粗茶招待諸位,多謝諸位的捐銀。”顧兆伸手,蘇石毅遞上了賬本。

前排四家:捐銀!

好像剛進黎府大門是聽到捐這個字,不過因為鑼鼓敲的響,報的數字響,忘了揪這麼一個字。原來真的是捐銀。

這下子——商賈們肯定是不樂意的,送官老爺銀子那是送到官老爺腰包裡,是私人的人情關係,可一下子成了捐,那就不是人情了,是免費的。

彆說小商賈,就是前排坐的,如今個頂個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顧兆全然當沒看見,笑眯眯的看完最末賬冊,遞給了周周,這才說:“今個來了六十三位,總共捐銀兩萬三千兩,大家太熱情了,尤其是王家——王老板是哪位?”

本來不咋高興覺得被陰了的絲綢莊王老板,這會被顧大人率先點了名,臉上表情還沒遮掩完,先趕緊舉手,說:“大人,是我,我在這。”

顧兆親自站起來過去,笑嗬嗬的握了握王老板的手,說:“好啊,王老板是個心善的,周周,幫我把王老板名記下了,不能白虧了王老板這六百兩銀子。”

王老板渾身的血這會都衝到腦子裡了,臉色漲紅,不知道說啥。

因為以前每年給陳大人送孝敬銀子,可從來沒有這般待遇——當著昭州城所有商戶老板前誇他一人,還說不能虧了他。

這可是何等殊榮!

“咱們昭州修路,王老板挑一段經常走的,那水泥路上立個功德碑,就取名王家功德路,讓咱們昭州百姓都記在心裡,每每走過此路,要感謝王老板的捐銀,不能寒了善心人的心,是不是?”顧兆言辭懇切說。

王老板激動的哪裡說得出什麼話,不住點頭,又說哪裡、哪裡,哪敢,可想了不對,改口說:“應該的應該的,那路真叫王家功德路?”問的是小心翼翼的。

“自然,王老板要是想添名字也行。”顧兆環視了一圈,說:“都說修橋鋪路福澤後代,王老板的捐銀善心自然要記下,讓王家子孫都看看,當初祖上是多麼的仁厚,即便是做了商賈,那也是有氣節,心裡裝著百姓的商賈,和普通見財眼開、欺詐民利的商戶能一樣嗎?”

“自然是不一樣的。”

王老板是被誇的飄飄然了,天下人人都說商賈賤,沒地位,子孫後代都當不了官,天生見了老爺腰矮一截,可如今在顧大人口中,他就是有氣節的商賈了,是不同一般的。

不一樣!!!

王老板一激動,就說再捐五百兩。

顧兆詫異、感動,握著王老板的手差點老懷安慰熱淚盈眶起來,扭頭跟孟見雲吩咐,“拿筆來,本官今日見到如此慈善商人,要記,要誇,要獎勵。”

這筆墨早早準備好了。

顧兆之前的字不成,在翰林院當官兩三年,後來拜師練得多,現在的字有些風骨了——他家老師親口說的,不錯,頗見幾分風骨。

這會顧兆是當場寫了大字:慈善王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王老板一千一百兩銀子得了一段路的冠名權和一塊同知大人親自題的字,不管後世覺得劃不劃來,反正在場六十二位商人老板紛紛羨慕嫉妒的眼都紅了,前頭第一排的四家,剛想插話愣是沒插進來,現在就看王家獨領風騷出風頭了。

王老板是恭恭敬敬的接過,臉都是漲紅興奮勁兒還沒消散,說定要裱起來供後人觀看,顧兆點點頭,正經說:“看的不是本官的字,是王老板的一顆拳拳之心。”

顧兆說完,看王老板再次激動,想了下也不好逮著一隻羊毛薅,這位也不是大商戶,便勉勵拍拍王老板肩膀,說:“去我夫人那兒留你想冠名的路段。”

王老板點頭哈腰的趕緊去了,他剛差點激動的禿嚕出再捐五百兩。

真要這麼乾了,那他家快一年白乾了。

可等在顧夫人那兒記名字挑地段,王老板的腰板都是直的,做了這麼多年買賣,再也沒有像今天這般覺得花銀子痛快劃算了。

一千一百兩是多,他家半年多的盈利,可以前給這個官奉承,給那個官奉承,一年到頭去的就有四五百兩了,什麼都沒落到,光看銀子花出去,連個響動都沒聽到,哪裡有如今的名聲。

他王家可是昭州城有路的人家。

陳家有嗎?林家、黃家有嗎?

他家是獨一份——

“顧大人,在下也想捐銀修路,不知道這——”

顧兆看大商戶上鉤了,笑眯眯十分親切說:“本官真是沒想到,咱們昭州城的諸位老板個個慈善,自然可以,這是做好事嘛,做好事多多益善,怎麼能往外推,可是在昭州城留名,福澤後輩的大善事。”

“我陳家捐兩千兩。”

“好!”顧兆笑的爽快,又讓孟見雲研墨,題了字。

前頭的王老板目睹完一切,把獨一份樂滋滋的改口成了第一份,他家可是壓了陳家一頭的,選路也是他第一個來,嘿!

陳家出了頭,顧大人又這般說,最後是個頂個的冒頭爭先恐後要捐銀。顧兆的題字並不是人人都給了——這玩意給的多了不稀罕了。

雖然事後這些商賈回家肯定會反應過來,現在熱火朝天上了頭,冷靜下來就能看出來他挖了坑,不過麵上該做的還得做,要是在場六十三家都得了題字,那就不稀罕顯現不出捐的多的人家排麵了。

現代富商買東西還講究限量,才能體現自己尊貴身份。

因此除了王家有,之後多了九位有題字,都是按捐錢數算的。顧兆湊了個十全十美,末了說:“康景五十九年,本官初到昭州,這就是咱們昭州城今年十大善心商戶。”

好家夥,原本昭州城三大商戶,一下子多了七位,雖然說是善心商戶,可在顧大人麵前掛了名,那自然是不一樣了。

沒得上匾額的,心裡自然是遺憾,可他家小門小戶的還是競爭不過大商戶,再者聽顧大人的話裡意思,今年的十大商戶,那是不是明年還有?豈不是有了機會……

修的路冠名權倒是在場捐了的都有,因此人人回去時都樂嗬嗬的,盼望著顧大人早早把路修起來。

一場宴會,賓主儘歡,各位掏銀子也痛快。

送完了客人,顧兆問:“總共多少?有五萬多了吧?”之前第一波割韭菜就兩萬多,後頭割了一波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