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理解了,都是周周支持他,讚同他的。
以前村裡的爐子,到讀書科舉,到如今放著京官不做了要寫調任折子,都是周周陪著他的。
世間中最好的周周了。
然後兩人就有些沒羞沒躁。反正冬日裡活動少,不去出門走親訪友,那就是吃喝玩福寶,和睡。
藍媽媽方六十一回來了,十五那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了。
福寶今年會走路,也有記性審美,天剛擦黑,福寶就戴著虎頭帽穿著毛茸茸的皮靴,身穿對襟四方領褂子,裡頭是圓領的窄袖衫,下頭是裙褲。
一副京城小哥兒的標準打扮。
“阿爹阿爹~”
福寶挑著魚燈噠噠噠跑了幾步到阿爹懷裡。黎周周牽著福寶手,說:“小心彆摔了。”
“阿爹,燈~”
顧兆知道他家福寶是顯擺呢,笑嗬嗬捧場誇說:“誒呀這是誰的燈怎麼這般好看?”
“福福的!”福寶挺著小%e8%83%b8脯高興說。
一家人出去看花燈,不過有了去年的事,今年看燈會早了些,就在家門口附近的正街溜達一圈就回,瞧個熱鬨。
梅子還在床上起不來,孟見雲說他留著看宅子。
藍媽媽便說她也不去了,老胳膊老腿的不愛瞧熱鬨了,讓黎夏跟過去照看著些。實則藍媽媽不放心孟見雲那小子,得看緊了。
“那我去。”孟見雲說。
藍媽媽:……這小子指定是看出來她防著了。
黎夏前兩日就聽藍媽媽說了花燈節拐子多,會拐走孩子的,這次跟著老爺夫人出門,是提心吊膽緊著福寶小少爺,一雙眼錯都不錯,生怕眨個眼,福寶小少爺便被拐走了。
出門前,藍媽媽還叫住他,黎夏說:“媽媽放心,我曉得,定不會多看一眼熱鬨,把福寶小少爺瞧漏了。”
“不是這個。”藍媽媽還不知道黎夏了?那是說啥應啥,老實的不成了,而是說:“你看著福寶少爺些,再留些神盯著孟見雲。”
黎夏本是老實木訥的性子,這會知道藍媽媽什麼意思,他想了又想,最後沒說出來隻是應了聲,其實他心裡想說,小孟是個好的,但也知道他說出來了藍媽媽肯定不信。
出去看熱鬨燈會。
黎夏就看著小少爺,福寶小少爺在老太爺懷裡呢,他就去看小孟,見小孟也和他一般,都是看老太爺懷裡,便知道小孟也怕小少爺被拐走了,藍媽媽說的話小孟也記在心裡的。
孟見雲一扭頭,“你看我作甚,是想防著我什麼。”
“……沒有。”黎夏先嚇了一跳,後又小聲說:“咱們新來的,你又不是和樂的性子,藍媽媽肯定是怕的,我知道你是好的,以後日子長了就知道了,你彆整日刺著。”
孟見雲平平的臉看前頭。
黎夏也看過去,老太爺懷裡,福寶小少爺趴在老太爺肩頭,一雙圓眼睛好奇瞧著他們,然後笑了下,露出一排小牙。
“不氣氣哦~”福寶趴在爺爺肩頭軟聲說。
黎大沒聽清,“福福說啥呢?誰生氣了?”
“好啦!”福寶扭臉跟爺爺說,高高興興的又瞧起了花燈,嘰裡咕嚕的說好看漂亮,哪哪都要看看。
第98章 京中翰林26
花燈節一過,年是過完了。
蘇家四個孩子是第一次在京中過年,黎周周本是接四人到家裡過整個年,不過四人拘束,說話都不敢高聲,見了顧兆就害怕,規矩的不像樣了,沒有小孩子年輕人的活潑,留了個大年三十到初一,四人便回鋪子裡了。
不過黎周周給四人送了葷腥肉菜米糧乾活果子,讓四人好好痛快歇息歇息,隔幾天過去看看,跟最大的蘇石毅說:“過幾日就是花燈節,鋪子離正街近,你們關了門晚上去玩,沒有宵禁,不過一點,看好了人。”
銀錢倒是不是最重要的,人彆丟就成了。
尤其是年紀最小的蘇佳渝,過完年才十三歲,雖是乾活勤快手腳麻利,可麵相稚嫩,彆到時候瞧了花燈新奇了,給走丟了、被人哄騙了。
也幸虧黎周周叮囑了,這四人小地方山裡出來的,從未見過花燈節這般的繁華熱鬨景象,男女老少身著華服,車馬流水,各式各樣的燈籠,照的恍如白晝,吃的喝的用的吆喝聲叫賣聲,耳邊是玩鬨嬉笑聲。
簡直能看直了眼。
等回過神來,四人差點能走丟,趕緊在人群中喊著找,幸好是就裹在人群裡的三四步開外,個個都快嚇哭了,之後看燈會便提了神,兩兩手牽著走,也沒敢太晚。
蘇佳英看完回來便說:“你們說這燈節要點一晚上,得費多少錢啊?”
“有十來兩吧?”蘇佳渝也不曉得報了數,他覺得十來兩已經好多了。
蘇石毅說:“起碼五十兩。”
“一百兩了吧?聽說京裡有四條平安大街呢。”蘇石磊說。
最後說來說去誰都不知道點一晚燈蠟燭花銷多少,夜裡躺在被窩裡還想著花燈景,想著想著又想今年給家裡捎了銀錢,家裡爹娘弟弟妹妹定能過個好年了。
要不是表叔/表哥帶他們上來,過年就是勉強填飽肚子,哪裡頓頓能見葷腥吃肉啊。
康景五十九年春。
一開年,京裡恢複辦公時間,運轉起來。同時,第一天的早朝就傳來了幾道聖旨,都是好消息,聖上給幾個兒子封爵了。
二皇子康郡王成了康親王。
五皇子成了誠郡王。
六皇子雖然未封爵,但聖上大加讚揚讓去吏部了。皇子去各個衙門辦差,那是給聖上分憂解難去了,是不排官職的,淩駕一把手隻上,比較特殊存在。
十一皇順郡王之前封過了,還給賜婚,現下聖上給賞了宅子,就在長泰公主府旁邊,讓工部去忙活在修建一番,可見聖上對順郡王的關心寵愛。
似乎是人人都有賞,唯獨缺了十四皇子。不過這樣正常,十四皇子在大曆,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母子二人那就跟透明人一般,即便是儀妃當年頗受盛寵,後宮眼紅有,不過說起來也是嘲笑一句:得了再多盛寵又如何,一個南夷王女,還想當大曆的皇後太後不成?
因此人人都沒當回事,加上聖上有寵無愛,光臨幸,封賞也是按照規製來,並沒有破格,對其子十四皇子也是一般般。
十四皇子今年也十五了,該納妾了,可後宮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儀妃不上心不管,聖上也不過問一句,都跟忘了似得。
對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讚賞,那是因為救災有功。該賞。
這次封賞,二皇子六皇子過了年才趕回來,整個年都在寧西州忙救災的事,上報的折子表述災情,受災人數就有二十幾萬,死亡未計其數,原先寧西州知州抄家抄出來了三百六十萬白銀……
聖上震怒,對一些康郡王在寧西州的所作所為當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處罰,還繼續嘉獎封了親王。
朝中百官跪地,請聖上息怒。
後來顧兆嚴謹信鄭輝私下聊起來,鄭輝的消息是最靈通八卦的,聽說康親王去寧西州賑災時,一路過去,凍死骨不計其數,百姓流離失所,到處房屋倒塌一片白茫茫,更有甚者易子而食情況也出現了。
“……所以康親王抓了寧西州知州家裡人,男女老少皆掉在外頭凍了一晚成了冰棍,讓那知州親眼看著,受儘了折磨給瘋了自戕。”鄭輝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原先是判這寧西州知州殺頭的,康郡王六皇子帶人趕到,按照規矩來走,那就是押送進京,這寧西州知州嘴裡還嚷著要見聖上,不是知瞞不報,是有私情,一切都是為了大曆平穩度過一個年。
誰知道康親王不按規矩辦事,抄了知州的家不說,就像鄭輝說的,折磨了一通,這知州全家凍死、餓死,而那知州親眼看到親人孩子受此折磨,瘋了自戕。
這事傳了回來,朝中有官員就上折子彈劾康郡王——當時還沒封親王。言表康郡王太過殘暴雲雲。當時正在過年,那彈劾康郡王的折子堆成了小山頭,就連在京救災的五皇子也遭了殃。
彈劾五皇子的是他嶽父周左僉都禦史,諫言的名頭是五皇子作為弟弟,一同救災,沒有規勸。
顧兆聽完這名目,頓時囧囧有神,還可以這樣?
嚴謹信便說:“朝中百官彈劾二皇子的有,六皇子的也有,周大人自己也上了幾輪折子,唯獨沒有五皇子,可能怕其他官員看了會背後說他維護女婿。”
顧兆:……
聖上當時看了折子,也覺得老二手段過於殘忍了些,可看到後來老二上的折子那些災民的情況,與抄出來的白銀,便作罷了。
治國仁厚,老二……
“是略有些殘忍了。”鄭輝說。該殺殺該判就判,這般折磨人唉。
顧兆沒說話,他沒立場說,而是說:“大曆平安盛世有二三十年了,休養生息,耕種的、紡織的,經濟也好,人口穩步上升,一共十三個布政司,一百二十五個州,全國人口記錄在案就有快兩億了,平均下來一個州有一百六十萬人口,寧西州略偏一些,不如中原江南地帶繁華,那就折算百萬。”
“一百萬人口,受災就有二十幾萬災民,死傷還統計不出來,單說守在區域的災民,對一個州來說已經很嚴重了。”顧兆說。
康親王不會虛報往低裡算,他整治寧西州知州全家手段,知道肯定要傳到京中的,往低了報與他不利,那這報回來的數字就比較真實。
數字沒攤出來對比時,鄭輝還沒這麼觸目驚心,現在一時也不知道這事該站誰,該怎麼評判,若說康郡王手段殘暴,可寧西州的知州貪墨銀子就有三百六十萬兩白銀了,知情不報,還堵攔上京的災民。
可那知州還有個六歲大的兒子,也這麼折磨死了,上到七十多的老人,下到幼子。
“……我還真不知道如何說了。”鄭輝難住了決定不提這個了,該話說:“兆弟,你怎麼知道這些數的?”
顧兆有心調地方官,便去翻閱資料能查到人口登記。
兩浙江南地帶包括宛南州是人口最多最密集繁華的地段。再往南偏一些,靠近沿海地帶,那就人口稀少,聽說還有瘴氣毒林,有沒有人居住,朝廷是不清楚的。
“我查的。”
鄭輝便想起來兆弟有心去地方,可見做了功課,這話又不知怎麼說了,想到和兆弟分開彆離,頓時有些愁緒。嚴謹信在旁則問:“調任書遞了嗎?”
“還沒,我想先跟老師師兄說一聲。”雖然總是要遞。顧兆說。
災情的事麵上是告一段落,之後怎麼遣返流民,怎麼救助補償,那都是後頭手下跟著的,聖上隻需看大方向過目即可。災情沒了,又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景象。
開了年說好事說開心的事,幾道聖旨下來,朝中一派新相。
聖上又是一道旨,加恩科。
去年秋闈才考的,今年又加一道恩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