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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說起來也是苦事一樁,早些年京裡大雪雪災,馬家村房屋坍塌一片,凍死、餓死了不少人。

“那時候地裡莊稼都死了,屋也塌了,我老子娘也沒了命,弟弟妹妹統共七個,凍死了仨,餓死了倆,如今就剩我和妹子了。”

馬管家如今說起來到沒多少苦楚了,很是平靜,可平靜底下當年發生的都是慘劇,後來馬管家便賣身,“……人不值錢,尤其是饑荒時糧食緊缺,大戶人家瞧不上我們,小一些的哪有餘糧供我們。”

後來還是賣出去了,一路掙紮就這麼苟活下去。

可壞事還沒斷,馬管家妹子被賣進了妓院,馬管家被打斷過一條腿,後來的後來,馬管家才遇到了梁子致。妹子被賣進妓院這事馬管家沒提,這事爛到肚子裡的了,說起來就是妹子遠嫁,男人死絕了,婆母刻薄,後來投奔他,現在在莊子裡做了打掃收拾的婆子。

“得虧梁大人救下我和妹子。”馬管家是感恩戴德,若不是遇到了梁大人,他和妹子便一起投河死了。

黎大聽得唏噓,說如今日子好了就成,活著就是希望。

“老太爺說的是,莊子正巧三個院子,每個院子都帶著池子,咱們村裡頭養著兔子之類的小玩意,再往前走那個矮山上頭有個娃娃廟,求子嗣最靈了……”

唐柔牽著女兒的手,聽見馬婆子說娃娃廟子嗣靈,便嘴角帶著笑,她早聽聞京外向西二十多裡路有個矮山的娃娃廟,所以聽相公說要出來玩,不怕奔波前來了。

她想再生一個。

前頭給老爺們引路的馬管家說完了景,又說:“像是再深再裡一些,還有其他大人家的莊子,要是三位老爺想認識走訪了,老馬好跑腿下帖子,不過這幾位莊子平日裡沒人住,即便到了也是喜靜,咱們還是不好打擾為好。”

話說的體麵,實則是勸告顧兆幾位彆往裡頭去了。

“都有誰家?”鄭輝好奇,這在禮部現在養成了聽八卦的性子。

馬管家說:“戴家的、容家的……”

戴?顧兆聽姓氏,像是十一皇子戴妃娘娘的娘家,另一位容家,莫不是五皇子六皇子生母娘家容家吧?

第92章 京中翰林20

其實說起來,容、戴兩家之前在京中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家,容家女兒進了宮,先封了美人,然後在貴人位上留了許多年,還是誕下五皇子才提了妃位。

容家在前朝,其父最先是工部左侍郎,正三品,後來進了進,成了工部一把手尚書,正二品,這些年一直沒挪過窩,這也是當時研究肥料,聖上派康郡王去,康郡王順嘴提了五皇子的關係。

有時候‘部裡有人好辦事’,對皇子來說也是一樣的。

秉公辦事和儘心儘力還是有區彆的,前者就是康郡王也挑不出毛病,後者嘛,容尚書為了外孫,自當是親力親為儘心儘力,這功勞,康郡王摘了大頭,剩下的也夠五皇子在聖上麵前露個臉了。

連容尚書都沒想過,最後這果子全須全尾的全讓容家和五皇子摘了。

戴家早前比容家起步還低,容家當年好歹是三品大員,而戴嬪娘娘的父親則是國子監的一位司業,正六品,今年才升到了祭酒,從四品。

大曆朝選秀女,其父最低要求正六品。

容、戴兩家,如今京中熱門自然是戴家,不過顧兆覺得戴家更像是被架在風頭上,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底下空虛,都是花花架子大家瞧熱鬨吹個樂嗬,而容家不一樣,很是懂避讓、內斂,鋒芒儘力遮蓋還能顯露出幾分。

無外乎,如今的幾位皇子,八皇子廢了,十一皇子也差不多,聖上對其種種榮寵,便是安撫、打發作用的。十四皇子外邦王女之子,血脈不純。十二皇子其母秀貴人,出身卑微隻是個避暑彆苑的宮女,前朝半分勢力也無。

剩下的二皇子康郡王,聖上對其態度越來越琢磨不定,看似拉扯提點,實則處處防備,但康郡王年歲長,在京中有自己勢力,未來說不定。

與二皇子能對抗的便隻剩下賢妃娘娘生的五六皇子了。

如此一盤算,可不是容家隱約起來了,五、六皇子二人一母同胞的兄弟,外公是工部尚書,在京盤踞多年,兩位皇子正直壯年,賢妃在宮中一直是穩的,底下有兩子一女,可見聖上當年也是寵愛的。

從數量上看,容家是極有可能的。

鄭輝說完了,手上剝了顆花生米進嘴,說:“京裡現在都看風向,二皇子那兒鍋灶深,什麼魚蝦小東西想湊上去,還不得其路,往容家湊,這容家門戶緊,一概是樂嗬嗬的誰都不得罪誰都不深交,這些人沒了路子就去吹戴家了。”

“戴家天天樂嗬嗬的擺酒席,真的半點都遮掩。”言語中對戴家透著幾分瞧不上。

顧兆倒是不這麼想,“想遮想避讓的那就是有所圖,戴家擺酒席樂嗬也師出有名,宮中娘娘封妃,外孫封了郡王,又擇了一門貴親,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樂嗬慶祝,戴家越是這般,聖上才高興。”

畢竟封妃、封郡王、安排親事,這可都是聖意。

沒看林家對外也表現的感恩戴德,十分叩謝皇恩。

鄭輝聽完怔了下,仔細品了又品兆弟的話,還真是有理,他先前見戴家整日擺酒席,聽說還請了戲班子進府,整日樂嗬,還想太過張揚,不如容家低調內斂,如今兆弟這麼一說,可不是嘛。

戴家自知沒了指望,那還在意什麼,捧著聖上高興就好,以後不論是誰當皇子,這位聖上親封的順郡王,隻要不出什麼大簍子,新帝上位為了示其寬厚,兄友弟恭,絕對會給提一提爵位,那便是順親王。

這樣一來,新帝在位期間,戴家的榮寵是不會斷的,隻需要栽培族中青年弟子上進便可,如此起碼三代不衰。

“絕了。”鄭輝看向兆弟,“你怎麼瞧出關鍵的?”

顧兆笑說:“我瞧什麼關鍵,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不過是上頭打架,咱們底下不摻和,今個在場就是咱們兄弟三人,多說兩句而已。”

後來新帝登基,按照慣例先是降一批聖旨褒獎寬厚,其中順郡王便成了順親王。

顧兆知道誰登基坐大殿,可他不打算跟兩位哥哥說,他信兩位,可難保心裡知道底兒了就會漏出幾分,再者他也解釋不清為何會知道,雖然不清楚後期幾位皇子怎麼個鬥法——原身在偏遠地方當官。

可從褚寧遠倒台就能看出,隻會更激烈,層出不窮的手段,而他們三人都是清閒衙門沒實權的從六品小官,就彆上趕子去當炮灰了。而且距離康景帝駕崩還有幾年。

這次的中毒案,受毒素影響最重的是十一皇子,康景帝隻嘗了一口便不合胃口擱置了,可那毒歹毒,爛肚腸的,就那一小口,慢慢掏著康景帝的身子本,更彆提康景帝年紀也上去了。

“聽聽就算了。”嚴謹信說。

鄭輝自然,“我也是沒事乾,在衙門裡頭嘰裡呱啦學番邦語可苦了我了,要是不聊些彆的不得憋壞了。”

三人說了會話,莊子上的馬管家來說可以用晚飯了。

郊外涼爽,三家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各家的婆子收拾安頓,嚴家沒有,那就莊子上的婆子幫忙搭把手,馬管家早知道要來人,早早備好了活蹦亂跳的雞兔,還有魚,人一到就吩咐廚房收拾起來。

顧兆幾人先看了圈,挑了花園院子說晚上三家一起吃熱鬨熱鬨,鄭輝是第一個讚同的,都一起來玩了,可不是嘛,嚴謹信也沒意見。於是定下就露天在院子裡擺著餐,院子裡鋪著磚,還有假山小橋流水,四周點上燈籠,一抬頭就是滿頭的星空,十分漂亮。

屋子是洗漱打掃過的,顧兆換了身袍子,他本想穿短打,但想想不合適,便作罷,畢竟不是自己的莊子,換了身舒服的舊袍子,天氣涼爽正合適。

鄭輝一看,也回去換了身舊衣,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把花生,遞給兩人一把,然後三個人紮堆聊起了閒話,說了會,就能吃飯了。

三人從觀景的亭子裡下來,跨過了月亮門,餐桌都擺齊了,照舊是兩桌,等落座時,長輩們說他們坐一起,讓年輕的坐一起,如此一來自在痛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也成,都是自己人。

長輩們坐在一起,黎大與嚴父能聊莊稼,聊說書的,聊這莊子房子怎麼蓋的,嚴阿奶和嚴母說起飯菜做飯,孫子狀態,那也是有話題說不完的。跟著小輩坐一起拘束多了。

瑩娘年梳著雙丫髻,穿著褂子襖裙,可可愛愛的圍著倆弟弟打轉。

長輩們都在樂嗬笑。

“怎麼了?這麼高興?”顧兆正問周周,黎周周還未答,就看瑩娘跑到她爹麵前,拉著他爹的手撒嬌說:“爹爹,我也想要個弟弟,你和阿娘再給我生個漂亮弟弟好不好?”

原來是這回事啊。

顧兆笑著打趣看鄭輝。

鄭輝臉皮厚,主要是在這兒,也不是外頭,爽快答應說:“好啊。”

“我要漂亮弟弟。”瑩娘是有前提的很是認真。

鄭輝這下子猶豫了,很快又說:“你阿娘模樣好看,生的咱們瑩娘也漂亮,要是有個弟弟,應當也是好看的。”

“跟黎家弟弟一樣好看嗎”

“這可難度大了,跟大白弟弟差不多好看吧。”鄭輝想,跟著福寶比不得,福寶那模樣出挑,不好比的。

瑩娘歪頭想了下,便同意了,“大白弟弟也好看,可以,要是再不好了那就不成了。”

唐柔招呼女兒過來,瑩娘挨著母親的胳膊,高興說:“爹爹同意了,阿娘,我什麼時候才有好看的弟弟呀?”

“……吃不吃糖藕?你乖乖坐下,咱們吃飯了。”唐柔岔開話哄著女兒坐下,心想明日去娃娃廟裡拜一拜。

都是自己人,也不應酬客氣什麼,大家夥落座便開動。

席間溫著一壺桂花釀,不喝酒的有甜絲絲的薑湯,配著吃螃蟹的,螃蟹清蒸,蘸著汁,一排排的拆螃蟹工具,唐柔拆開一隻,殼子各自還能拚一起,並且整個手法漂亮溫柔。

柳樹學著比劃了半天,本想著上嘴啃螃蟹腿,可想到周周哥說的,以後要是去了彆家上門做客,難不成也要上嘴啃嗎?現在都是自己人,跟著大嫂還好學,哪怕出醜也沒關係,便學的認真。

“我也是在家中時跟著廚娘學的,一到中秋節裡,父親前頭宴客,後麵招待鄉紳富豪的家眷,不能在客人麵前弄的亂糟糟的,恐丟了顏麵。”唐柔回憶說。當時她學的認真,被嫡母帶上見客,還心裡高興,覺得自己有出息有規矩,能見到客人了。

如今相公當了官,唐柔再回想起以前在家中的日子,那時候覺得唐家規矩多,門戶高,因為來往攀附巴結的都是富商鄉紳,那些夫人變著法的誇嫡姐,也有誇她的,她家在渠良府縣自然是頭籌,可到了京中見多了,再看唐家也不過如是。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