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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隻是虛名,也不跟著誰站隊,做個聖上一門的臣子。

這是鬨到了八月初,一場雷陣雨,霹靂巴拉豆大的雨,配著外頭轟隆隆的打雷,雨勢傾盆而下,刷洗著京中過去藏著看不見的汙穢。

等雨後,天湛藍。

聖上又是兩道旨,這次是喜事。頭一道聖上給十一皇子封郡王了,順郡王。這可是稀罕事,因為如今的幾位皇子隻有二皇子封了個康郡王,那還是年歲長,之前跟著聖上到處打仗,用功勳賺回來的,一直拖到了三十多才給封了個郡王。

而十一皇子還沒成年,這就給封了郡王,可不是稀罕事麼。

前頭的五皇子、六皇子還是哥哥,這兩位哥哥還是光禿禿的皇子,什麼封位可都沒有,聖上這般一來,十一皇子一下子明晃晃亮出來了。

大家夥還沒稀罕久,聞風想燒個熱灶,另一道聖旨是給十一皇子指了親,賜婚了,女方是林家人,林家大房的嫡女,也就是林康安的堂姐,今年十四歲。

顧兆:……

這也太小了吧?

後來得知不是現在立刻就辦親事,隻是先定了下來,等兩年後在成親,這兩年內侍院要縫製嫁衣、打磨珠寶首飾,以林家女的貴重,還有十一皇子以後可是郡王,郡王妃禮製,不得多多籌備,倉促不成。

京中新熱灶按理是十一皇子,新出爐的順郡王,不過上頭頂尖圈的動都沒動,撐死見了林太師道個喜,林太師樂嗬嗬的回喜,誇說順郡王幾句好話,言語中對聖上賜婚十分滿意。

那道喜的聽聞,回到家中背了人,嘲笑一聲:“林家還真是會忍,怪不得能一門盛寵,可不是什麼東西都往自家招攬,賣女求榮的。”

先是元後,再是求娶長泰公主,如今是把嫡孫女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十一皇子,全是靠女人獲盛寵啊。

十一皇子也不是不能人道,言太醫過去看了,回來回話是:若是好好調理幾年,或許有幾分能治好。

康景帝聽慣了這些太醫的平安詞,直接問調理幾年,幾分。

七八年,六分。

言太醫說那毒藥稀奇十分歹毒,進了肚腸慢慢潰爛,如今的十一皇子隻能以粥藥慢慢進補,不可操之過急,要固本培元,精氣穩固,不可……

總之就是如今還是彆想著那檔子事了。

康景帝去看過這個兒子,消瘦一圈不提,連站起來都沒力氣站,自己端茶拿茶杯手都沒力氣,還怎麼行房事?

回來便找了由頭罵了戴嬪,十一這麼大了就兩個妾室,都是廢物,這麼些年了,連個動靜都沒有。

戴嬪自兒子中毒後眼睛都能哭瞎,也知道兒子以後子嗣艱難,悔恨交加,因為當日她給安排了倆妾室,兒子還說要一心學問,以後成年了出府就能幫父皇分憂解勞,便疏於女色,她聽了覺得兒子上進,沒給多安排了。

如今悔啊。

康景帝罵完了,回頭給戴嬪提了妃位。

可戴嬪要妃位作甚,她這個妃位是兒子拿命換回來的,因此又是一頓哭。

哭多了,康景帝嫌煩,覺得晦氣,便不再去了。

該給的補償都給了,康景帝心裡沒事了。

京裡天氣涼快了,黎記鹵煮的生意好了起來,一天能賣七八十隻鴨子,戴府裡最近熱鬨,是經常有人上門做客,有擺小酒席的,一定就是二十來隻。

已經連著半個月了。

戴嬪升了妃,十一皇子封了郡王,又和林府結了親,以前走動的現在走動更頻繁了,以前不怎麼走動的如今也登上門了,自然是吃酒好方便下酒菜,鹵鴨便上桌了。

涼了也不膩味,各有各的好。

黎周周月底算賬紮銀子,以前在府縣時是將銅板攢一盒子換成銀子,如今則是拿銀子去了最大的銀莊存起來換成了銀票好保管。

一切弄妥了,黎周周將東西都放好。

“九月中秋節我放假,放三天,我想著帶你們去梁師兄的莊子上玩一玩,我問他借好了。”顧兆說。

他們一家來京裡這麼久了,還沒出去玩過。

“聽師兄說,那邊附近有個廟。”顧兆是對鬼神之說,與自己有利的那就信,亂七八糟說他倒大黴的那就不信。

黎周周一聽有廟,說:“好啊,我想給家裡人請個平安符。”

“成啊。”顧兆一口答應。

等再過兩天,顧兆回來苦個臉貼周周,一手環著周周細腰,黎周周納悶笑的不成,跟抱小寶寶似得抱著相公,柔聲問:“怎麼了?”

“本來是說咱們一家去的,我給嘚瑟炫耀了下,大哥就說那一並去,熱鬨熱鬨。”

黎周周抱著相公笑說:“我正要跟相公說,今個小樹來找我,聽我說中秋去廟裡上香求符,他也想去,我便答應了。”

“……”顧兆抬頭眼巴巴看老婆,“你怎麼跟我一樣了。”

“小樹本說托我給大白求平安符,又說多求幾道,給家裡人都求著,我想求符還是要自己去,心誠則靈,小樹倒是說不用住梁師兄那兒,問問廟裡能不能借宿,我聽相公你說梁師兄那莊子地方大,又敞快,就想著不麻煩都答應了。”黎周周摸了摸相公的頭發,如今他要抬手摸了。

顧兆:“梁師兄借我莊子時還說地方敞快,要是喜歡熱鬨多叫幾位朋友過去,不是你那兩個大哥二哥。隻是我原想和你親熱親熱的,到時候把福寶交給爹和藍媽媽看,咱倆夜裡偷偷去泡溫泉。”

如今成了三個家庭大團建了。

也成吧。

第二天顧兆去翰林院又跟梁師兄報備了聲,梁子致無所謂,還嫌顧兆婆媽,說:“都說借給你使,便痛快去玩吧,這有什麼。”

顧兆問梁師兄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和老師喝兩杯就是。”

顧兆便沒多問,這日回去見家裡院子裡放了兩籠竹筐,揭開一看,全都是棉線綁著腿腳的活螃蟹,“周周你買的?”

“爹買的。”黎周周跟著說:“爹今日去聽書,正巧遇見了商隊的莫掌事,說起來新得了一批螃蟹,爹就買了兩籠回來,我想著送老師梁師兄一籠,剩下的一籠,咱們拿去莊子吃?”

顧兆當即點頭,“成,現在新鮮了,讓方六去送,晚上師兄就能燙酒和師父吃一隻了。”要是彆家,送禮自然不能是傍晚去敲門,可顧兆知道老師和梁師兄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藍媽媽便叫方六套車再跑一趟。

梁家與黎家離得遠,趕車過去快兩個小時了,幸好他今日下班回來得早,現在過去,方六不停歇趕在宵禁前能回來。七點多方六到了,敲響了梁家的門,梁家門房認識方六,一看是一籠的螃蟹,方六話說完了便趕車走。

梁家小廝門房搬進宅子裡。

“黎家送來的?這個點了。”梁子致詫異,揭開蓋子一瞧,個頂個的大,當即樂的高興,吩咐廚房蒸幾隻他和老師燙酒吃一遭,等安排完了,喃喃自語:“怕不是剛到家瞧見了螃蟹好就給我送過來了。”

顧師弟是個實心腸和直腸子。

孫沐見晚飯多了螃蟹,問完便哂笑不住點頭,說:“子清這性子,交好了便把你當自己人不多禮,有些像——”

像師弟明源。

明明是大家出身,可跟著他這個師哥一處玩時,沒大沒小沒什麼規矩。梁子致見老師神色動容,便知道想師弟了,倒了杯熱酒,這快中秋人團圓,若是師弟還在就好了。∞思∞兔∞在∞線∞閱∞讀∞

“老師螃蟹寒了些,多喝喝酒。”都醉一場,醉了好睡,醉了就能夢見師弟了。

顧兆第二天上了早班,中午就撤人了——大家都這樣,他也偷個懶,這次是認真的。他與二哥,大哥約好了,一起先到他家,回到家,他家租了馬車,東西都收拾齊全了,嚴家也是如此,鄭家的車早早等候了。

於是沒怎麼停留,三人上車出城,出了城走了二十多裡路,兩邊都是金燦燦的麥穗,京裡氣候原因,沒有水稻,一年兩季的麥子,隻是種的勤了,有時候收早了,產量就不怎麼好。

不過後來有了肥田的肥料,如今也不怕旱著地了。

田間景色和西坪村時並無什麼不同,有錢的人看去,一派的農家田園景色,詩興大發了還能寫兩首不慕名利想歸田園的詩句,可輪到顧兆與嚴謹信看,那真是隻有割不完的麥子,挺不直的腰板,麥子麥穗紮著人,加上天熱一身的汗,混合起來的勞累疲倦。

不願再想。

“這麥子長得結實多好啊。”黎大不愛坐車廂裡頭,嫌悶的慌,一出城外就坐在車轅上,一瞧這地裡的漲勢,恨不得袍子彆腰間褲腰帶上,操著鐮刀親自去割,辛苦啥,這都是糧食,都是能飽肚子的。

做農民見了這樣沉甸甸的穗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福寶從西坪村上京時還小,除了吃就是睡,沒什麼審美,如今不一樣了,長大了會說話有審美,知道什麼好看什麼漂亮,花花就好看,糖小豬好吃還好看。

以前都是一方天地的院子,現在顧兆把簾子掀開了,福寶探著腦袋往出瞧,眼睛瞪得溜圓,興奮的咻扭頭看他爹,舉著肉呼呼的小指頭比劃,“爹啊大樹!”

“哦,過去那棵樹可真大。”

福寶又探著臉往窗戶那兒湊,顧兆聽到馬蹄聲,後頭來車了,便把兒子扯了回來,福寶瞪大了眼睛看他爹,有些不樂意,鼓著臉頰,意思福福在看呢,顧兆就捏了下福寶臉蛋,“叫爹。”

“爹呀!”福寶乖乖叫爹。

顧兆高興了,跟兒子解釋:“外頭馬蹄響,一會路過咱們這兒,揚起的土要眯了你的眼睛。”說完那馬蹄便離得近了,一群馬跑起來,塵土飛揚的,顧兆故意揭開簾子,福寶矮著半個腦袋,顧兆用手護了兒子的眼,即便這樣,那塵土也飄了進來。

“噗~”福寶吐口水泡泡看他爹。

顧兆說:“信不信爹?還湊過去看不看了?”

黎周周拿帕子給福寶擦臉,也沒多少塵土,相公教福寶,他就沒管。

“看呀。”福寶吐完口水泡泡,又被阿爹擦的乾乾淨淨,來了精神,揮著胳膊讓爹爹抱他再看看。

顧兆便抱著兒子去窗戶口看景致,沒一會又有馬蹄聲了,他還沒收回來,福寶先跟撲棱鵝子一樣揮著倆胳膊,嘴裡喊:“爹噗噗爹噗噗。”

意思趕緊把他拿回去,不然要噗噗口水可臟了。

黎周周笑的不成,顧兆把福寶拿了回來,簾子又合上了,福寶窩在爹懷裡,一臉好險好險嚇死福福了。

出來玩就是大人高興,小孩子也新奇,更彆提三家孩子湊一起。

莊子建的大又雅致,梁子致審美不俗的,尤其滁州是南方,喜歡的依山帶水,這莊子便坐落一座矮小秀麗的山腳下,莊子裡引了活水,那是溫泉洗浴的,花草野趣,敞快又好玩。

看守莊子的人姓馬,中年男人,就是附近馬家村的人,至於為什麼會賣了身成了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