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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外間院灶屋忙活起來了。

顧兆回來的晚了些,到家七點天黑了,敲門開門的是個臉生的,手裡端著燭台,用手擋著風,見了他先鞠躬喊:“老爺回來了。”

老爺顧兆:……

“今天才過來的?叫什麼。”顧兆想了下就知道是周周給家裡招人了,速度還挺快,正好明天不用十一路上路。

好久沒怎麼走路,兩條腿都要酸了。

“回老爺,小的姓方叫方六。”

“家中有六個兄弟姊妹?”

顧兆一邊進院子一邊問話,對方停在二道門不走了,回話說:“不是,我家中兄弟姊妹多,有十位,我排行第六,隻是活下來的不多。”

“知道了,早早歇著,明日早上卯時四刻備車候著。”

卯時四刻就是早上六點,到翰林院七點多,光景正好適合看書。

顧兆和嚴二哥說好了,還是收了浮躁,踏踏實實多磨煉磨煉文章,如今也沒彆的可乾,隻能讀書了。

第77章 京中翰林5

堂屋裡一家人坐著吃飯。

“爹你和周周早早吃,不用等我回來,飯給我留下就成,彆餓著了。”顧兆走回來的,剛脫了官服,洗過手臉才坐下。

黎大說:“也不餓,現在一天也沒乾啥力氣活。”以前他聽老二說,府縣人吃飯用小碗,一碗米就成了,當時還想老二嘴裡沒個實話,他在府縣時吃飯也是大碗吃兩碗。

如今到了京城倒是飯量少了些。

“相公,今個衙門辦公順不順?沒遲到吧?”黎周周操心這個。

顧兆拍了拍周周手背,說:“沒遲到,還早到了。”後者跟爹說的,見爹不信,解釋說:“真沒遲到,爹送我本來就快到了,走過去兩刻不到,到了衙門喝了兩杯茶坐了越有一個時辰多,同僚才到。”

“這麼晚辦公啊。”黎周周驚訝。

黎大聽聞便說還是做官好,比上學時清閒。

顧兆笑笑跟周周寬心說:“是啊,去了後,最近也沒什麼活乾,一天就看看書寫寫文章喝個茶。”又岔開話題說起家裡的兩位仆人,“底子清楚不?咱家如今有福寶,要多查查核實一下。”

家裡有孩子,還是要多上心。

“我知道,福寶我和爹看著不離眼前。”黎周周把方六和藍媽媽的籍貫說了,“我沒敢在外頭隨便找,都聽相公說的,不怕牙人抽銀子錢。”

今年找牙人送仆人過來,單是給牙行就一兩銀子。

自然牙行送來的人身份底子都核實查清了,以防一些宵小或者手腳不乾淨的人,偷了家主的銀錢事小,有的看孩子不經心,讓孩子能跑了或者被拐走,用人一定是要仔細小心。

這牙人錢不能省的。

方六和藍婆子都不是京城人,方六是二十多年前老家發大水淹了,顆粒無收沒糧食吃飯,跟著家裡剩下的親人一路流浪到了京城,原是災民,後來被朝廷安頓好了後,也沒返回原籍,因為賣身到了一戶人家做小廝仆人。

按理是賣身契死契的。

這樣的下人家主是最信賴的,怎麼會趕了出來?

“牙行說老方打壞了家主人最愛的花瓶,粗手粗腳的乾不了伺候人的活了,就攆了出來。”黎周周說完,當時他也思慮,“可我看老方話不多,人也老實規矩,相公你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顧兆:“原家主賣身契還給老方了?要麼原家主人厚道,要麼裡頭還有內情。不急,我再瞧瞧看,反正老方在外門,平日裡接送我上下班,打掃個外頭馬廄這些粗重活,不進裡麵還成。”

黎周周當時也這麼想。牙人帶了五人,兩個男的也隻有老方瞧著老實規矩一些,另外一個他實在是不喜歡,太過油滑了。

藍婆子則因為不賣身,進了大府邸也是在外圍做灑掃,或者廚房裡幫工,期間因為兒媳生產要回去幫忙伺候坐月子等換了幾次活。

因為不是無可替代的,大府邸招粗使婆子還是很容易的。

“先看看吧,藍媽媽就是做個飯洗個衣裳,家裡采買的活我和爹換著出去,福寶跟前一直有人就成。”黎周周已經定了主意。

顧兆點點頭不插手家務。

吃完了,藍媽媽來收拾,回話說鍋裡燒了熱水,老爺夫人能洗漱了。

顧老爺乍聽夫人二字,挑眉看自家周周,周周知道相公又逗他,輕輕拍了下相公胳膊,等藍媽媽走了後,黎周周才說:“我說叫周周,藍媽媽不聽,說不成沒了規矩。至於喊黎夫郎好像也不對,到了京城處處變了。”

“辛苦你了。”顧兆握著周周的手,鄭重說:“我不該拿這個打趣逗你的。”

“相公你又不是心裡笑話我,我知道的。”

原先在府縣,都是底層討生活的百姓,不管是哥兒還是夫郎,其實生活上還是很寬泛的,比如做生意做買賣,沒什麼講究規矩。可現在不一樣了。顧兆當了官,哪怕是個從七品的小芝麻官,可當官了就要有當官的架子,他被架上了,後院宅子家裡人也被架上了規矩上。

黎周周是不適應,可不是抱怨的人,而是很快融入進去,適應規則,在規矩之內把自家的小日子過的蒸蒸日上起來。

夫夫倆洗漱完坐在床上閒聊。

“我之前還想著在京城開個小鋪子做鹵煮生意,現在肯定是不能我和爹露麵親力親為了。”黎周周拍了拍福寶,見睡著了,胳膊剛抬起不拍了,福寶握著的小拳頭就動了動。

顧兆見了說:“我來,你換換胳膊。”輪他哄兒子睡了。又小聲問:“咱家如今花銷是多少?我現在每月月銀三兩半,年末了還要發祿米,不知道夠不夠家裡日常開銷,差多少?”

大曆官員是兩薪製度,按月發月銀,和按年發祿米。

從七品的年薪是四十三兩,正七品嚴二哥比他多二兩,四十五兩。年薪銀子是按月發。到了年末,還要發祿米,一兩銀子按照半石算,等於說他家年底會收到二十一點五石的米糧。

兩千多斤的糧食,算上兩個仆人,家裡是絕對夠吃的。有些小官家中人口少,十分貧寒吃不完,年末拿到了祿米會偷偷賣的,價錢也給的低一些。

“老方藍媽媽月銀都是七百文,這就是一兩四百文,收夜香汙水的這些每月五十文。”黎周周也覺得貴,以前在府縣,五十文能收三個月,如今一個月。

說起來自然是他家宅子大,費人手。

“這就一兩半了。”顧兆苦中作樂說:“幸好我現在不用買筆墨錢。”全用公家的。

黎周周知道相公發愁這個,替著寬心說:“其實還好,再過幾個月就到年底了,咱們才搬過來,置辦什麼都要花錢,看著是花銷大一些,等來年就好了,米糧有了,隻需要買些菜肉油燈蠟燭柴火這些。”

那他的月銀也是緊俏,要是遇到人情走動了,估摸還得再掏家底添補一二兩。

“相公彆愁了,總會有辦法的。”黎周周輕聲說。

顧兆嗯了聲,愁也沒用,幸好家裡還有些存款,他家都這般緊俏,不知道嚴二哥家裡可怎麼辦了。

嚴家院子也愁。

早上嚴父回來後,嚇得哆嗦話說不利落,家裡人問不出個啥。柳樹本來是在坐月子,急火火的炮仗脾氣差點能起來親自去黎家問清楚到底咋回事,還是被攔住了,嚴阿奶讓小樹彆操心,你公爹就是這麼個麵泥性子,你還不知道了,沒啥大事吧?

嚴阿奶自己也說的不確定,幸好早上黎周周過來了一趟。

嚴家人熱情招待,東廂房坐月子的柳樹聽到周周哥聲就坐不住了,要出來瞧,黎周周便進去了,先讓柳樹好好坐著,穩著脾氣,彆上火心急,沒什麼大事。

大家提著的心就落了回去。柳樹也不急,主要是早上急也是因為公爹說不出什麼話,可臉色煞白的,他能不急嘛。

“今天我爹也嚇到了,不怪嚴叔。京城不比府縣還有鄉下,規矩多,今天我爹和嚴叔半路上回來,我瞧著還是要請車夫趕車好,我去牙行找牙人,過來和你說一聲,看你家請不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嚴家人是嫌費錢,自家剛買了院子又買了騾車,都是大花銷,如今也不種地,不能乾活,咋還要請人過來趕車?

“還是要找車夫的。”柳樹拿了主意,麻煩周周哥替他家也應一聲,就隻找一個車夫就成。麵對長輩的心疼銀子,柳樹抱著兒子,說:“謹信都當了官老爺了,總不能走路去走路回,叫人家笑話不說,要是辦公遲了,到時候有什麼紕漏怪罪了,不能在這個上麵省錢的。”

“咱們一家關起門來怎麼寒酸都沒事,謹信要出去不能讓他沒臉。”

事關嚴謹信,一家人當即沒話說了,還誇小樹能拿主意,應該的。

不過午食,牙人送人過來,先是送的嚴家,因為略近一些,加上嚴大人官位高,當然是緊著嚴大人來了,哪怕嚴家隻要一個車夫。

車夫是送了三人,方六就在其中。

柳樹換好了衣裳梳洗過,幸好如今天氣暖和也沒什麼風,柳樹聽完了三人籍貫和介紹,要了個年紀輕看著靈活的。

剩下的兩人,牙人自然打包,帶上門外候著的三個婆子去了黎家。

等下午嚴謹信回來,聽到家裡人給他找了個車夫,還很意外,“我本想著這幾天先走著,慢慢找,家裡辦的很快。”

柳樹高興說:“我拿的主意,厲害吧。”想要男人誇他。

嚴謹信麵容肅穆嗯了聲。

柳樹氣的把兒子往男人懷裡一墩,抱著去吧,連誇一句他,說個漂亮話都不會,“一會你給大頭喂奶,累死我了。”一扭上了床背影對著男人。

“兒子不是叫大白,怎麼又成了大頭。”嚴謹信抱著兒子問。

柳樹本來給男人一個背影,這會氣呼呼扭身過來,說:“他老子氣得我頭大,那不得叫大頭了。”

“好,大頭。”嚴謹信從善如流改口。

柳樹可不樂意了,瞪男人,“大白頭才不大。”

大白這小名是柳樹起的,生怕兒子像男人一樣黑,就說名字得叫白一些,叫著叫著指定黑不了了。嚴家人也沒什麼意見,叫啥都成。

便開口喊白蛋白蛋,就和村裡人喊娃娃黑蛋一樣。

可柳樹嫌白蛋有些村氣,疊字叫白白不順口,就成了大白。嚴家第一個孩子,嚴大郎加白蛋的組合成了大白。

洗三時,黎家人過來。

柳樹高興給周周哥說大白名字他起的,好不好聽?黎周周自然說好聽,還挺特彆的。

那確實特彆好聽啊。柳樹高興,覺得自己也是很聰明的。

大白大名是嚴謹信取得,柏川,嚴柏川。

柳樹聽有個‘白’字還高興,嚴謹信便解釋,柏樹的柏,海納百川的川,就和你的柳樹一樣,是一種樹。

不知道為何,柳樹聽了解釋,心中有些羞澀起來。

柏樹和柳樹一般,都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