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1 / 1)

輕輕拍下,廳裡安靜,爹說話聲又催眠,這不慢慢閉著眼睡著了。

“二哥做的詩極好,到了旁的進士也是考校問學問,到了我,誇我像個探花的樣貌。”

嚴謹信在旁邊端著茶杯喝茶,擋住了嘴角一絲絲笑意。

這話每次由兆弟說出來,總透著一些好玩的意思。

黎周周也笑了起來。

“我學識不如前麵的紮實,原本是有個二甲位置,已經很不錯知足了。”顧兆覺得當時康景帝也沒真想賜他探花,把他提拔到一甲名單,雖說文無第一,全憑上位者的審美,可極好和普通好還是一眼明了的。

像是嚴二哥,那就是學神人物,極好中極好。

“然後聖上便問我怎麼做了上門婿,不怕被天下書生恥笑?”顧兆不提這個,也是怕周周往心裡去。他家周周很在意愛護他的,若是沒說好說明白,周周心裡會覺得給他拖後腿了。

顧兆看過去,果然見周周眼底的笑意頓了下,就是爹臉上也有些擔憂,都是替他擔心,操心他的前途,顧兆心裡暖和,嘴上語氣輕鬆笑說:“我說不怕。”

黎周周擔心的都快站起來了。

就是柳樹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屋裡關起門來都不敢輕易提有關皇帝的話題,即便說也是嘴上把門問了男人,說聖上、萬歲等尊稱。

“隻怕不能報效大曆。”顧兆說的是當時原話。

他做上門婿有種種因素,最直接的其實是原身想軟飯硬吃繼續參加科舉,可他做了黎家上門婿,和周周結婚是因為對周周一見鐘情,也有幾分形勢所迫。

放剛穿來的時候,要是提咱倆先不急結婚,自由戀愛談個一年半載,那就是等於找抽和連累黎家、周周被罵。所以隻能是先結婚,後培養感情。

他和周周感情好,十分恩愛,並不覺得入贅哪裡低人一等了。

可這些答案,哪一個都不能拿出來當時說,說了輕則事業完了一半,重則可能還會惹得龍顏不悅。

軟飯男、%e8%83%b8無大誌、戀愛腦等等,不堪重用。

隻能另辟蹊徑,在夾縫中找出彩虹屁給皇帝吹。

不怕全天下書生背後罵我有辱斯文是個入贅的,隻怕不能報效大曆。

這個時候,一句話不對,皇帝能要了你的命,就算聖上仁厚留你一條命,可你之前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周周和爹辛辛苦苦做生意賺錢供他都白費了,很有可能還要淪為笑柄——若是除了他一身功名,永不錄用,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顧兆如履薄冰,在康景帝問出那個問題時,腦子裡就高速運轉,心裡強自鎮定,往最壞裡想結果,所以什麼場麵話馬屁都能吹出來,且說的真情實感。

皇帝選人才,且在大殿上這麼多進士看著,當然不可能隻是找你嘮家常聊八卦問你為何入贅這麼簡單,即便皇帝問的簡單,你答案也要上升,不要拘泥私情,放大了,立住腳。

“顧兆生長於鄉野間,自知資質想鈍,曾經還被批責過,多虧了黎家接納,供顧兆讀書,顧兆雖然人小能力卑微,讀書識字想如書中所言,男兒誌在四方,定要報效國家,哪怕做一磚一瓦,隻要用的到顧兆的地方,顧兆便願意前往,做大曆的一顆小小基石……”

之後又說了他在村中家裡時琢磨出的肥料法子,這肥料做法汙穢,是被人瞧不上的,可能給村裡鄉親帶來豐登收成,就和他是贅婿一般,有人背後言道他丟了讀書人氣節,可讀了書才能一展抱負為大曆做實事。

這話略有幾分大白話,不過很切合顧兆的貧寒出身,配上更顯得情真意切的真摯赤子心。

反正康景帝聽了麵容略有幾分動容,問了什麼肥田法子。

顧兆當然不會詳細答,說屎尿這些,汙了聖上耳目,他說的是地裡收成好,一畝地原先多少用了之後多少。還給之前發匾額的府尊吹了下,意思府尊大人得知已經推廣。

康景帝便看汪澤田,汪澤田早已找出顧進士所在籍貫的當時縣令名字,如今直接遞過去,康景帝一瞧,略略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好像是兩年前,宛南州的知州範閔遞上來的折子。

當時康景帝六十大壽,見到這折子上花團錦簇的文章,什麼天下太平五穀豐登都是萬歲勵精圖治感動上天如何如何——

這類拍馬屁的折子,康景帝見得多了,當時也沒太當回事。隻是遞折子表功的時間很好,加上報上來的糧食確實是多了些,康景帝龍心大悅提了提筆,給範閔調動了下。

如今聽顧兆的話,一連串對上了。

那位寧平府縣的縣令倒不是個鑽營不辦事的。

康景帝當時臉色沒多表露,回頭再細問問範閔。

宛南州五品知州範閔調入京了,如今做了京官,四品的戶部侍郎。

這些暫且不提,反正當時是一切對上圓上了,原來還真有這麼件事,再聽顧兆說的那番話便不是麵上的套話官話,康景帝從略有動容,到大為讚賞,誇了顧兆有讀書人氣節,應當如是。

意思是讀了書就該報效大曆,這才是典範。

之後事就順了,康景帝當即提了顧兆為探花,說你這學識還是略差了些,尤其是這字,那便進翰林院好好磨練磨練。

康景帝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高興上頭了隨心所欲,提了顧兆名次,還給賞了百兩銀子,可能覺得給完給一人太過矚目,便給狀元榜眼都發了,勉勵話語大概意思:好好一心為大曆做事,朕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這也成了美談。

之後一甲三人打馬遊街赴曲江宴會,顧兆因為顏值和在殿前回話以及被賞了銀子,頗收矚目,當時風頭是蓋過了狀元和榜眼二人。

沒辦法,顧兆話題度比較高,自帶的。

新晉探花郎真是麵若玉冠豐神俊朗,可惜早已成婚且入贅。

啊?探花郎是個入贅的?

入贅又如何,聖上都讚有讀書人氣節。

顧兆簡單直白的說了當時情況,末了謙虛說:“所以得了百兩賞銀,還挺不好意思的便沒跟家裡說。”畢竟以他的水平,真擔不起一甲第三。

黎周周聽完,儘管相公說的簡單,可他還是一背脊的汗,若是真因為相公入贅他家連累了相公,那就糟糕了,幸好幸好。鬆了一大口氣。

“不說了,吃飯吧。”

顧兆見周周臉有些發白,就知道定是嚇著了,便岔開話題說吃飯,他家做東,請二哥一家出去吃,可說完便想起來不妥,柳夫郎還懷著呢,立即改口說:“再有一兩月,是我們一家上來喝二哥家的喜酒。”

客廳裡的氛圍一下子輕鬆樂嗬起來。

嚴家人高興,嚴阿奶嚴母招呼客人坐著不動,稍微等會,一會飯菜便燒好了,還讓兒子/孫兒好好招呼黎家客人。

黎家真是他們嚴家的貴人。

柳樹挺著肚子,說:“福寶睡著了,不然先放我屋裡頭,讓他能睡得踏實些。”

“好。”黎周周抱著兒子去了正屋。

嚴謹信則帶顧兆和黎叔去西側屋安頓好。

嚴家這二進的院子,正屋是三間,都很敞快地方夠,中間充作堂屋客廳,左右兩間分彆時嚴父嚴母的房間,一邊是嚴阿奶的屋子。嚴謹信與柳樹睡在東廂房,隔壁間是嚴謹信的書房。

黎家帶來的羊終於能安頓下來,待在馬廄裡和騾子是友鄰。

用過飯,黎家人要看房子,不能一日日耽擱,借住嚴家到底不是自己家中,日頭毒辣,福寶喝了奶還迷糊,嚴母便說將福寶留下她們看著定不會出岔子。

黎周周是信柳樹的。

將福寶留在嚴家也能方便一些。

“他要是哭鬨,小羊牽過來讓他看看摸摸就不會哭了。”黎周周也有經驗。

柳樹拍%e8%83%b8脯說周周哥你放心,福寶給你看的好好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直到出門福寶也沒哭鬨,黎周周心裡安頓許多,可事實上他們走了約一刻,福寶瞧都是生臉,沒爹爹阿爹和爺爺,癟癟嘴眼淚汪汪的要哭,柳樹趕緊說:“阿叔帶你看小羊,福寶不哭好不好?”

福寶掉眼淚豆豆。

柳樹是急了要抱,被嚴謹信給訓了,你那肚子多大了,如何抱孩子?他自己抱著福寶去院中看小羊,福寶待在這位叔叔懷裡,更怕,原本是掉眼淚豆豆,如今成了哇的哭。

“是不是你臉太黑嚇著福寶了?”

柳樹在後頭急,“福寶福寶看阿叔,阿叔長得不黑,你瞧阿叔……”

不過最後還是見到小羊不哭了。

房子找了兩日,當天下午去看了柳樹說的九百多兩的三進院子,確實是敞快許多,後頭加了一排後罩房,這裡是睡下人的,與正院中間距離側邊有馬廄能養騾子、羊這些。

像嚴家的那個院子,馬廄騾車是正屋後頭側邊開了小角門,砌一堵牆隔開,用耳房充當馬廄,離住人的地方到底是緊挨著,天氣熱了有味。三進的院子,後麵就是這樣便利一些。

當然價位也貴了一倍。房子多了,收拾起來其實也不方便。

不住人房子沒了人氣,年久了還要修葺換瓦片。

“我瞧嚴家那房子就很好。”黎大看完三進的院子說。這房子太大了,就是鎮上鄉紳老爺也不是這麼個氣派住法,他見了這大院子心裡就飄的慌不踏實。

那就看二進院子。顧兆也是這個想法。

就算是以後添下人,前頭的倒座房也能住開。

“騾子地方我日日打掃,洗刷得勤快了,又砌了牆,我瞧著沒味。”黎大是背著牙人跟兆兒和周周說的。

剛給他們賣房的牙人誇三進院子好,說的就是後頭小院子的便利。

為了這塊地方就多畫個一半的價錢,不值當不值當。

黎周周是想買的離相公辦差的衙門略近一些,就想往前頭瞧瞧。

可近一些的院子,雖是二進院子但很小又破,光線也不怎麼好,家具定要換新的,都不知道用了多久,牆也臟兮兮灰塵布滿了。好房子輪不到他們手裡,早早有人脈搶手賣光了。

倒是再往後延一延,院子質量要好許多。

同嚴家走路可能要一刻左右,院子也是二進的,但二進和二進也是有區彆的,就好比現代的三室房,大三室和緊湊型小三室,開發商交付的精裝修和屋主花大價錢的精裝修的區彆了。

這個院子好看,家具都不怎麼用換,比嚴家院子略大一些,敞快多了,裝的也好,抄手遊廊上的漆都是新的,看樣子才描過沒多久。

“這般好的房子怎麼空著沒人要?”顧兆問牙人。

牙人貓著腰賠笑臉說:“您不知道,這原屋主原本在京城做個七品小官,如今說是調到外頭當五品官大人呢,之前不曉得,房屋才翻修過,如今賣的急。”

看似升官了,但地方官和京官還是差著些,要是京裡肥差,那就是地方五品都不換的。

院子錢不少,這座二進的院子錢快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