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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親自出來了,說今日他做東,給顧大人擺酒席,上下兩層他都包了,不過顧兆推了沒要,玩笑說抹了零頭便已經承情了。

酒樓老板也是個人精,當即誇讚顧大人廉明。也知道,人家退這一步,是給了他麵子。

有時候富商鄉紳給舉人老爺送銀子,還真不是為了所求,大部分都是想借一借舉人老爺的光,舉人老爺收下了,傳出去,那就是他家跟著這家有人情,行商做買賣,圖個便利。

是這麼一回事。

當然也有提前買股的意思。若人家真發達,官位步步高升了,哪裡還輪得到一個鎮子上的小鄉紳巴結送銀子,多的是人。

現在酒樓老板麵上就很有光,顧大人賞的。

熱熱鬨鬨吃了一頓,二層是黎家人和夫子,石榴街的鄰居一家來兩人,連走了幾年的馬嫂子和她男人也到了,幸好是趕上了,還帶著孩子。

孩子一歲大,是個男孩。

兩人聽鄭家人說顧秀才中了,以後要定在京城,便匆匆趕到府縣,哪怕可能撲個空,還是過來了,兩人念著黎家的好,若不是黎夫郎和顧秀才,兩人早沒了命。

幸好趕上了。

黎周周見了,聽馬嫂子說孩子叫馬黎。旁邊顧兆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軟軟的細發,說了聲好名字,以後平平安安的。

馬家兩口子拘束笑了起來。

席吃到一半,府尊大人來了,大家夥都愣住了,齊刷刷站起來不知道咋行禮,還是府尊大人讓坐,徑直去了樓上。

反正又是一通客氣。

等宴席散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這頓席啥滋味,石榴街的人家沒嘗出來,可全都覺得有麵子沾了光,盼望著以後他家孩子也能像顧大人那般得個出息。

第二天黎家動身從府縣另一道門出去。

這一頓宴席,石榴街上吹了許久,連著客棧的小二掌櫃的,曾經做為黎記鹵煮的食客也紛紛提起來,說道顧大人如何、府尊大人也來了,還敬了酒雲雲。

平常百姓家裡有孩子念書的,便拿顧大人做榜樣。香油巷子裡遊家也是,說了一遍又一遍,末了說:“……也不知道黎老太如今後不後悔,以為黎三是個寶,沒成想錯把魚目當了眼珠子疼,如今黎家可發達了,不過那是黎大家。”

“人家去京城當官老爺的爹了。”

後不後悔,也隻有黎老太和黎老頭夜裡的小聲嗚咽哭訴聲了,還不敢明著哭和悔,怕老三見了發脾氣,如今兩人年歲大了,全靠老三養老照顧了,要是老三不管他們了,那他們隻有死路一條了……

六月還好走動,到了七月天氣酷暑炎熱。

他家福寶原本肉嘟嘟的臉都瘦了一圈,一家人可心疼壞了。顧兆便說,夜裡白天早上多趕趕路,中午熱了就歇,走慢一些。

因為顧兆現在有官職在身,可以走官道,官道要平整安全許多,加上夏天早上天亮了早,趕趕夜路早路也是可以的。

一直到八月三號才真的到了京城。

檢查了文書,城門把手的士兵放了行,隻是盯著騾車上的兩隻羊瞧了許久,他們守城門這麼久,大大小小的官都見過,翰林院的檢討而已,可沒見過帶羊赴任的,還挺稀奇,這啥羊啊,至於帶這麼一路。

一家人進了城,真是風塵仆仆和一臉疲憊,顧兆先找了客棧安頓好了家裡人,然後熟門熟路的找到了牙人——買院子!

這次看院子一家人一起去的,以前是租,臨時的地方,可如今要買院子那就是安頓下來的家,一家人要住著舒服敞快,都要買到心頭上。

黎周周想著家裡如今有錢,買應該能買好些的,可自打看到高聳氣派的城門便開始心裡打鼓,一路進來,瞧見了繁華熱鬨的街道,再聽牙人說什麼靠近皇城外的那是皇親貴子地方,買不了的,再往後順,那就是朝中大員……

不會不夠買院子吧?

“……離翰林院最近的,顧大人您要買的院子的話,這四個方向,六條胡同適合您,您瞧瞧。”

大曆有規製,三品以下的官員,大門都不得朝街道開。啥意思,就是門戶對內,用院牆圍起來的地方對著街道。

通俗些就是比石榴巷子更大的巷子街道,以前一條巷子住二十戶人家,現在一條巷子住個五六戶,因為占地麵積大。這還是小住宅院子,要是再大一些的,那就一胡同住三四戶。

還有占了一個片區就一戶——以顧兆如今地位是不可能買到的。會掉官職,僭越了。

他家現在能看到買到的,離翰林院辦公機關遠一些的能買到像模像樣的三進宅子,京中有關係的富商修的,要是近一些的能買到兩進兩出宅子——還有緊湊型三進。

一天跑著看兩家都是效率高。

當天一家三口抱著福寶回客棧,就有人小二遞帖子。顧兆一看,原來是嚴二哥的信,竟然比他們家還早到。

顧兆拆開信跟周周一起看,信裡寥寥數語,簡單粗暴交代了一家早動身半個多月,如今安頓好了,宅子地址在哪裡,若是兆弟不嫌棄,可以先來寒舍歇息,慢慢找宅子。

他住這個客棧是當日三人約定好的。早上入住時,那小二沒瞧見,等想起來拿了信來找,他們家去看房了,現在才送過來,聽小二說半個月前嚴大人送來的信。

一家人便趕著騾車去找嚴謹信了。

嚴家的院子買的是兩進的,距離翰林院也比較遠一些,趕著騾車得一小時——沒法子,嚴家錢不多,以及離皇城最近的一二環輻射開來都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

京城裡的皇親高官真是掉個瓦片下去,都能砸到兩位。再者現在的宅院占地麵積大,四進、五進的院子對貴人來說是常態。如此以來,小官往後靠靠,就靠到了三四環。

前排的地方位置,想買也是買不到的。

嚴家的兩進院子還是很寬敞的,畢竟遠嘛,也是剛安頓好沒多久,處處都空曠。一見麵,黎周周見到柳樹嚇了跳,小樹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顯得肚子越發大了,還走路快,嚇得黎周周眼皮直跳。

好在嚴謹信趕上去扶著了。

“慢點。”嚴謹信說。

柳樹隨口應了聲沒事,先高興喊周周哥,又去看福寶,說要抱抱,黎周周便說:“你忘了你肚子了?是不是快生了?”

“不是月中就是月底,差不多了。”柳樹也想起來,他趕路久了瘦了後,人就輕鬆,好像肚子也不覺得拖累,時常忘了還懷著。

當時在村裡時,吃吃喝喝胖了一圈,老覺得身子重。

等寒暄安頓好。

柳樹說:“周周哥,你家買院子要是近了,前頭有幾個好的,我瞧著都好漂亮,也離著什麼翰林院能近一些,我家沒那麼多銀子,就往後挪了挪,價錢我都打聽好了,旁邊不遠的三進院子,三十多間房還有個花園,要九百兩銀子,近一些的隻有二進院子,四百兩多,我家的便宜些三百五十兩……”

第75章 京中翰林3

嚴家買的院子布局和平安鎮鄭家差不多。

二進的院子都大抵如是。

正屋、東西兩側廂房、並著正屋、廂房左右的耳房,加上門房、倒座房、灶屋一共十五間,院子寬敞,也沒鄭家屋院栽種的矮鬆觀景花園什麼的,一看就是空置了許久,被嚴家人買下的。

“我家房子便宜,後頭還連了個馬廄,旁邊像這樣的房子都要賣四百兩出頭呢,我家給搶到了便宜的。”柳樹提起來覺得自家房子買的劃算了很高興。

顧兆私下裡問二哥,咋回事。周圍一圈都四百兩,你家院子瞧著瓦頂磚牆還都是修葺過,一圈抄手遊廊,屋裡家具都有,應當不便宜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昨天他們一家也不是白跑的,起碼京城房價知道的。皇宮是中心,輻射開分內城和外城,內城是官員買不到的,隻有皇親國戚能住的地段,比如康景帝成年了的六位皇子,還有一些王爺之類的。

外城開始就是一二環按遠近、造價、規格分,昂貴一些的一間房均價七八十兩,一座五六進的院子,大大小小房間加起來不得六十多間,加上院子花園造價不菲的太湖石等,平均差不多五六千兩一座院子。

再貴上萬兩也是有的。

這都不是他們小官能看的房。

嚴家如今這個地段,真的還不算特彆偏遠,房子瞧著也挺好的,沒道理這麼便宜。

“院子原家主也是做官的,去年被抓下獄,今年六月砍頭了。”嚴謹信說。

顧兆:……

難怪了。

能買這個地段的,大多數是當官的,或者祖宅。做官信風水信運道,前屋主當官下獄還丟了命,來看房子的一聽絕對嫌晦氣。就跟寧平府縣他家租住的小院子,聽府縣鄰居說,如今租金漲到了十三兩銀子一年。

為啥,進士老爺住過的地方,沾沾顧老爺的運道。

即便院子不大還是很搶手的。

“占便宜了。”顧兆是好的信,壞的不信,笑著舉茶杯跟二哥碰了下,“咱們步步高升。”

嚴謹信肅著臉喝了口,心中清明,“若不是因為兆弟,我們一家如今也是租房住。即便這般便宜,也買不起的。”

柳樹和周周哥聊得高興,抽著耳朵聽見男人說這麼一句,當即說:“對啊,還要謝謝周周哥你家相公,我家的銀子算上黎叔送來的一百兩也就二百七十多兩,還差著遠,他也不許我收銀子,幸好帶回來了一百兩,說是萬歲賞你家相公時,順便也賞了我男人,這才夠買了房子。”

“相公回來時是帶了一百兩,說是聖上賞賜的。”黎周周當時接了銀子高興,一問相公,原來一甲三人都有了,這會大概聽出來好像不對,便看了過去,說:“我以為每次都會給的,原來不是嗎?”

嚴謹信答:“不是。”還加了句,“並非所有一甲都會有賞銀。”

顧兆:……

所以還要提嗎。

顧兆哭笑不得,怎麼嚴二哥也開始不嚴肅了。

“周周,不是我瞞你——”顧兆先給周周解釋了句,“這一甲三人的百兩賞銀,說起來其實還挺怪不好意思的,都是我賣慘得來的。”

嚴謹信:“兆弟過謙了,我信你心中真有溝壑壯誌,天子聖明,不然也不會賜你賞銀還惠及我與榜眼。”

“原來不是次次都給發前三啊?”柳樹這會也聽明白了,他想催著男人仔細說,可覺得不好,周周哥他男人好像不想提,那就不能由他張口催,害人家丟了麵子。

顧兆見一屋人都好奇,隻是沒人問他,讓他說個明白,便笑笑,不藏著掖著了,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當時殿試完,我們一行人在外頭先等成績,聽詔進殿由聖上考校欽賜排名……”

大家夥都聽得認真,就是聽不懂的長輩也不閒聊了。唯獨福寶,在他阿爹懷裡,揮著胳膊手手,嘴裡咿咿呀呀說話,他阿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