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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嚴家左鄰右舍一並上肥料,村裡人見了自然說了些嘲笑話,說啥東西就給地裡上,不是瞎折騰白費功夫,彆燒了苗子,因為這幾家在村裡沒啥地位,所以挨著嘲沒能反駁,如今收成好了,腰杆自然挺直,沒忍住炫耀多嘴顯擺了兩句。

不信的那來我家院子看看,大家夥進去一看還真是堆得滿滿的像個小山似得,一問三畝出了多少石?

“現在還沒曬乾,斤兩重一些,有個十七八石是差不多了。”

三畝田就有十七八石?

嚴父也驚了,他家還沒打穀子沒上稱,本來也想收拾了上稱看看多少,小樹先說:“爹甭管院子裡的了,咱們趕緊收地裡剩下的三畝。”

“你爹當時還沒想為啥,以前也不急,六畝田收個四天就差不多,咋緊趕慢趕的,可小樹急急忙活的要乾,你爹就和小樹下了田,連著一夜收了能有兩畝,天麻亮我和你奶去幫忙抬回來,才聽見隔壁家的田被人糟蹋了。”嚴母說起來還是後怕。

“多虧了小樹,剩下的那一畝,天亮了就不急著收,你嚴叔那麼個老實和氣人,被糟蹋了半畝田的穀子,還都是用了肥料的,可不氣得急罵人,但罵了沒人站出來認,村長也查,啥都沒查出來。”

嚴謹信聽完還有這樣的事,氣得臉肅清說了聲豈有此理。

“有啥理,這些王八蛋壞著,當初上肥料笑話咱家,咱家收成好了又眼紅,都是攪屎棍一個的臭王八。”柳樹提起來氣得牙根子癢癢,害他連軸乾了一天一夜沒咋歇口氣。

嚴謹信聽柳樹罵人這次沒多說,雖然覺得臟話不好,可這次情有可原。

“後來收完了,也沒敢先稱,跟著村長把肥料法子說了,來咱家院子才人少了,都去找村長了。”嚴父說起來也是提心吊膽的,那幾日莊稼收成高都沒時間樂嗬,先乾活。

他家院子沒院牆,白日裡曬穀子打穀子,夜裡趕緊收回來堆糧倉,一通的忙活,等忙完了才一起上稱稱重,看到結果後那些天的勞累小心一掃而空。

“家裡今年穀子就有三十二石,自家留了四石,剩下的全賣了,統共有十一兩二十文銀錢,還有今年賣了麥子的三兩,開了年謹信你上學全拿去花,錢放家裡你爹和我老操心。”嚴母說。

六畝的旱田,今年收成還不錯,也就一畝田有個一石四鬥,不到兩石的樣子,統共加起來有十石,家裡不用上稅了,可刨去自家留了兩石,八石賣出去有三兩左右。

當時嚴家還不敢多留,當時還發愁,這三兩銀子咋夠謹信開銷,太少了,等十月收了稻米,一下子高興了解了愁。

“麥子的錢留家裡,稻米錢我拿走。”嚴謹信沒多想就下了決定,錢多了留家裡父母老受怕,還不如他帶走,家裡能安心一些。

嚴母還覺得家裡錢留的多,一年到頭哪裡能花了三兩銀子,“有吃有喝的,地裡菜也是自家種,除了鹽醋油買一些肉,一年到頭要不了一兩銀子,兒啊你都帶去吧。”

“就這麼定了,娘。”嚴謹信說的肯定。

嚴母便不再多說。

守了一夜,第二天是初一新年新開始。村裡家家戶戶不能動刀子、剪刀,下了包好的餃子,一家人吃了後,便上了炕睡覺補眠。

柳樹困的打哈欠,吃餃子的時候閉著眼睛能塞鼻子裡,這會吃完了脫了襖子褲子就上炕,被子一拉蓋了腦袋,嚴謹信站在旁邊看著直皺眉。

“被子捂了口鼻,出不上來氣。”

床上柳樹困得聽見了但不想吱聲的,故意發出一串呼嚕聲表示自己睡著了。嚴謹信兩條眉毛擰了起來,是忍了又忍,沒忍住上手扒了被子,掖在柳樹脖子下。

柳樹緊緊閉著眼,我睡著了我睡著了。

嚴謹信默默歎了口氣,脫了衣裳上了床。

清平書院是過了十五,十六開學,出去回去路上時間,他能留到十號再走。還有時間不著急,慢慢扳了小樹睡覺被子蓋頭的毛病。

柳樹是裝睡,可一睡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真睡著了呼嚕聲也沒了,隻是淺淺的呼吸聲,然後手腳並用的往嚴謹信身上鑽,誰讓嚴謹信火氣大,身上溫度高。

嚴謹信躺的四平八穩的規矩,被身上人蹭著,心裡隻好默默背了一通書,才能清靜下來。

等柳樹睡醒了,已經到了後半晌,炕上男人不見了。

“阿奶,謹信呢?”柳樹穿了襖子出來問。

嚴阿奶說:“晌午剛過就和你爹去了村長家,有一會了,估摸等會就回來,餓不餓?給你下一碗餃子吃。”

柳樹不想吃餃子,他想吃糕點,可沒好意思開口。

點心貴著呢。

“不餓,我等謹信回來一會一塊吃。”柳樹心裡打著小算盤。

嚴謹信剛到屋,柳樹就站起來,學著阿奶說話的調調,說:“謹信啊你回來了。”

“……什麼事?”

“你餓不餓?吃餃子還有些功夫,要不要吃點心先墊一墊?”柳樹問。

嚴謹信不愛吃點心,甜膩膩的,“不——”

“不要一塊要兩塊啊!知道了,我去給你拿。”柳樹打斷了話,沒敢看男人趕緊鑽屋裡去掏點心匣子,他挑了一大一小,小的一會給男人,大的他吃!

嚴謹信就在堂屋外聽到小樹和阿奶說話聲:“阿奶,謹信要吃點心,我先給他拿兩塊墊墊肚子,等會再吃餃子。”

“好嘞,彆餓著,多吃些。”嚴阿奶說完又嘀咕:“孫子從小就不愛吃甜的,怎麼今個到稀罕想吃點心了。”

可又想以前小時候都是飴糖甜水蛋,哪裡像府縣買回來的糕點精細,沒準謹信愛吃這個,就是貴了些。嚴阿奶想起來還是心疼那一匣子點心,“要是沒碎,一半給小樹娘家拿回去,一半給彩雲娘家拿回去。”

彩雲是嚴謹信娘的名字。

可碎了的點心又動了幾塊,如今送不了人,隻能自家吃了。

柳樹高興吃點心時,還說:“要是沒碎拿回我娘家,哥哥弟弟侄子外甥誰都能甜一嘴,反正輪不到我吃。”

嚴謹信在旁默默聽完,看著手裡那碎的不成樣子的點心。

隻有碎了才能輪到小樹吃,家裡人吃。

吃完了點心,吃了飯,今年收成好,男人回來,這餃子餡肉包的也多,柳樹愛吃,吃了一大碗,肚皮撐得圓滾滾的,熱水洗完躺在炕上抱著肚子。

“我吃的有點多了,聽說吃山楂好消化。”柳樹跟男人說。

嚴謹信正脫衣裳打算上炕,聽了話手停了,“糕會掉渣到床上。”

“不會我吃的小心,用手接著一點都不掉。”柳樹趕緊跟男人保證。

嚴謹信義正言辭說:“君子端坐——”

“我又不是君子!”柳樹才不當君子,君子得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飯得不說話,還不能在炕上吃點心,冷謔謔的讓他下去,他才不當君子,理直氣壯的掀開被子坐起來說:“你是我男人,我就是你屋裡人。”

嚴謹信說不通理,目光看了眼小樹露在外頭的脖頸,頓了下,移開目光說:“我去拿。”

柳樹高興了,坐回去塞被窩,低頭一看啥時候裡衣都開了一大半,他就說咋冷謔謔的鑽風,趕緊躺了回去。

嚴謹信挑了一塊小的山楂糕,天色晚,小樹吃了一大碗餃子吃多了怕漲肚,拿了回去。柳樹一看那麼小半塊,嘟了下嘴不過還是高高興興的吃掉了,他用手接著,吃的仔細,一點都沒浪費,還把掌心指頭沾著的%e8%88%94乾淨了。

“……睡吧。”嚴謹信移開了目光,正經上了炕。

柳樹吃完了高興,乖巧躺被窩,太冷的,就聽隔壁男人說:“冬日地裡沒什麼活能多歇一些。”

“對啊,地都凍得硬邦邦的能乾啥,就該多歇歇。”柳樹上午睡得多這會不困。

嚴謹信又說:“家裡收成時辛苦你了。”

“咋能不辛苦,我一天一夜沒合眼,腰都能斷了,不過收完了賣了銀錢,阿奶和娘見我累著了,還燉了肉吃,我吃了三天的雞蛋。”柳樹說起來就高興,覺得劃算值了。

他在家時也乾地裡活,可沒一個全乎的雞蛋吃。

“……”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半晌男人不說話,柳樹無聊睡不著,就說:“你睡了嗎?”

“沒有。”

“那你再乾嘛?”靜悄悄的也沒個動靜。

嚴謹信:“心中默了遍學問。”

柳樹撇嘴,咋回來和他躺一塊還要背書,氣鼓鼓翻身背著男人。嚴謹信側頭看小樹背影,剛還睡不著,現在又能睡了,他還是默書靜一靜心。

兩人隔了一道,被窩縫隙大,鑽冷風。

柳樹氣悶了沒幾分鐘,嫌冷又扭回來了,拿腳撓男人的腿,說:“不許默書了,你一走這麼久在府縣有的是書看,回來都躺我身邊了,得生娃娃。”

嚴謹信一頓,“……我剛問了你不願意的。”

“啥我就不願意了?”柳樹一頭的霧水,男人啥時候要和他睡覺了,明明就沒說。

還沒鬨明白,反正嚴謹信是脫了裡衣,摸黑欺身而上。

第二日一早,嚴謹信便起來端正收拾好。柳樹被折騰了一晚,腰又快斷了,嘴裡嘟嘟囔囔說:“我後頭都說不要了,你咋還要,都不讓人睡。”

嚴謹信正經的一張臉窘迫的不成,青天白日的怎麼能把夜裡的話說出來,成何體統,還沒講規矩,目光對上炕上的小樹。

小樹裡衣還沒穿。

嚴謹信移開目光,偏頭說:“我先出去乾活了。”

有啥活乾?柳樹就不懂,男人咋老愛乾活,屋裡前後冬日有個啥活乾,他鑽進被窩,再睡會,阿奶和娘說了,過年沒啥活乾,讓他歇歇。嘿嘿。

灶屋裡,嚴阿奶燉蛋呢,給小樹補補。

後來是拖了幾日,嚴謹信才拿出了那塊府縣買的紅布,嚴阿奶和嚴母一看,那紅彤彤的她們上了年紀的根本穿不了,一瞧就是給小樹買的,便紛紛笑說:“小樹穿這個好,好久都沒縫新衣了,正好給小樹縫件襖子。”

“可不是,小樹嫁過來那天也沒個紅衣穿,如今補上了。”

柳樹嫁人時,柳家窮,嚴家更窮,連一塊新紅布都扯不出來,還是借了前頭嫁出去的大姐嫁衣,也沒敢改——大姐愛惜,不讓柳樹改。沒法子,柳樹是穿著襖裙頭頂著蓋頭,坐在嚴謹信拉的車上嫁進了嚴家。

後來婚事辦完了,那身嫁衣柳樹洗乾淨還給了大姐的。

沒成想幾年後柳樹有自己的紅衣裳,當然是高興,看著紅布都能哭出來,當天夜裡為了報這紅布的心,又纏著男人‘歇了’三回。

他已經想過來了,男人說不乾活歇那就是想要。

差點沒聽出來。

嚴家裡夫夫整日圍著炕頭打轉,嚴謹信的君子清心是沒咋在默了,做完了便同小樹說一些府縣的事,小樹也愛聽。

“……黎夫郎可真有本事,還能做買賣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