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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說。

黎周周是哥兒,從沒做過女式的短襖,得了王伯娘指點,怎麼裁剪、怎麼打樣,王伯娘還說人上了年紀就不愛穿掐腰收腰的,那成什麼話,穿出去讓人笑話,說老來愛俏,要穿寬一些。

做起來也快,一上午時間裁好了。

黎周周說東西放杏哥兒那兒他就不拿回去了,等中午吃了飯,下午再來。杏哥兒婆母先一口答應,“就放這兒,放心伯娘給你看著,不會丟一根針的。”

“謝謝伯娘,我信伯娘。”

黎周周回家做飯,水缸也滿了,爹還沒回來,那就是相公去打水了。

“相公,你早上去打水啦?”

顧兆聽門口動靜出來看,見老婆回來了,表功說:“我乖不乖?”還把腦袋湊過去,讓老婆摸摸。

黎周周笑著摸相公腦袋,誇說乖。

“我打了一半,村裡叔伯幫我拿回來的,我說不用都不成。”

“相公好,大家都喜歡的緊。”黎周周自然說。

顧兆卷著袖子,跟周周進灶屋,他坐在灶膛燒火,說:“不是我好,是地裡莊稼好,家家戶戶手裡鬆快了,人也和善起來,見誰都是三分笑。”

“好像是,今年秋裡,村裡阿叔阿嬸串門磕牙臉上都帶著笑,吵嘴的都少了。”黎周周仔細想想是,一邊洗手和麵,中午簡單吃點麵條,一邊說:“我早上去杏哥兒家,遇到了王嬸,她還跟我打招呼。”

王嬸因為十文錢爐子的事,背地裡說他,黎周周其實知道。但這種事情,黎周周不罵仗,隻能遠著些,沒想到王嬸會主動打招呼,雖然看著不情不願有些彆扭。

“她家五畝水田,稻米堆著換成了錢拿手裡,還要衝你擺臉色,那彆怪村裡人說她了。”顧兆說的自然。有句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不說絕對,但也有幾分道理。

小時候他在福利院,裡頭孩子多,吃的穿的都緊缺,靠社會善心人士捐助,幾個孩子為掙個玩具、多吃口肉都能打起來。後來他靠國家資助上了大學,其他幾位同城打工上班的聯係上說一起吃飯。

以前為掙小玩具動手的,那次聚餐上特彆和氣,還掙著搶著買單。

主要是窮。

“不過咱們還是離王嬸不近不遠客氣處著就成。”顧兆說。

窮也有窮的有骨氣的,也不能什麼都賴在窮上。黎家當年的境況比隔壁王嬸家還要窮,一間茅草屋,旱地不出糧,父子倆青黃不接時就餓肚子,可也沒貪過誰家小便宜,有那種心思。

當年伸一把手的情誼,黎大一直記著,有啥的順手就能幫。

給人家殺豬都少要一些下水。

黎周周也記著王嬸在他小時候幫過他,顧兆敢打包票,要是燒爐子是黎家父子,王嬸來買,那絕對是便宜十文的。

“我知道相公。”黎周周醒著麵團,開始摘野菜,拿著個下麵條鍋裡,在彆人麵前,黎周周可能不會說這種落人口實的話,在自家相公麵前沒所謂,他知道相公站他這邊的,說:“我覺得王嬸心%e8%83%b8小氣,也幸好水田肥這次好使。”

不然的話,王嬸更記恨了黎家,不知道要做點啥。

雖然村長說好壞都自己受著擔著,但人家心裡恨黎家,偷偷摸摸的搞點壞,村長還真能鬨大了動村法不成?

小人難防,尤其是鄰裡,所以對這王嬸就遠著些不咋打交道就成。

黎周周鍋裡下麵條,黎大背著一筐豬菜,手裡拎著兩捆乾柴火回來了,顧兆給爹準備了熱水洗洗臉和手,正巧能吃上飯。

吃過飯,黎大也不閒,在家裡待不住,還是往山腳跑多撿柴火。他家哥婿身子骨弱,進了秋冬要喝湯,還要燒爐子,都是廢柴的。

黎周周便去杏哥兒家做衣裳。

早上裁剪好,下午黎周周便開始給對襟%e8%83%b8`前繡福字,乾繡活前還洗過手,一針一線的,做的又快又好。

這福字簡單,顧兆字也特意寫的圓一些飽滿。

老人瞧著指定覺得好,有福氣。

黎周周花了四天繡好的,杏哥兒婆母瞧著說好,圓圓潤潤的一看就能帶來福的。杏哥兒便說娘喜歡,改明他去鎮上也扯塊布,給娘繡一件短襖。

“花那個錢乾啥,我又不過壽。”杏哥兒婆母嘴上不要心裡是高興。

後來黎周周給袖口領口繡祥雲,杏哥兒便問黎周周買了塊靛色的,也給他婆母做了件對襟襖子,說是當新衣,按照黎周周做的款式來,也繡了福字。

杏哥兒婆母嘴上嗔怪杏哥兒花錢破費了,可心裡愛著呢。許氏一瞧,可能有了緊迫感,沒幾天,黎周周這邊短襖塞了棉花,開始做盤扣,許氏去鎮上也買了布回來,說給婆母做裙子。

簡直像是打擂台。

幸好黎周周的短襖做好了,說不打擾,抹額他回去做也成,端著竹簸籮趕緊回家。

“彆是我做短襖惹出來的事,讓杏哥兒和他大嫂不睦了。”黎周周還挺忐忑,跟相公學。

顧兆給老婆揉手,說:“隻剩抹額了,你彆熬壞眼睛,白天在做。”然後才說:“我雖沒怎麼和堂弟公爹婆母打過交道,但聽你說,王家掌家的麵上還是不偏不倚的。”

每年收成賣了銀錢充公,王家老兩口還給大房二房發零花錢,一年各一兩銀子。小家手裡有錢,不至於給孩子買根線都要看婆母臉色伸手要錢。

杏哥兒婆母把中饋捏的死死的。

“咱家給了免費的肥田法子,現在村裡人見了咱家人都和和睦睦的,再加上光宗留府縣了,幾層關係,堂弟婆母對著堂弟親近一些,你都瞧出來堂弟大嫂怕她婆母偏心,她婆母指定也看出來了,沒準借著做衣服的機會敲打許氏。”顧兆給老婆寬心。

黎周周聽相公的,心裡踏實不少。

“還是咱家好,人少簡單沒那麼多矛盾,主要是有什麼說什麼。”顧兆真心實意說。

不然過日子真成了鬥心眼了。

果然沒兩天,杏哥兒來黎家玩,黎周周難得主動提起來,問沒惹出什麼事吧?杏哥兒噗嗤笑說:“你一走,我婆母就說成啊,那你給我做條裙子,不然我穿二房的襖子,不穿大房的裙子,你還覺得我偏心二房。”

許氏當場臊的說不出什麼話,那點小心思被婆母看穿。

“後來呢?”

“我做襖子也是話趕話,糊塗的就說出去了,其實還是有點心疼我買的布和棉花錢,現在大嫂做了,我心裡舒坦了。”

杏哥兒想不能單他一人出錢出力,也得讓大嫂出一回。

沒事就成。黎周周徹底是寬心了。

到了月底,鐵蛋又跑來一次說明個兒家裡擺席。十二月初,顧兆和黎周周便帶著禮去了東坪村。

蓋屋落地的禮是一塊糖一壇子酒,用紅紙包了二十文錢。這算是很不錯很體麵的禮了。給顧阿奶過生的禮是黎周周親手做的短襖、抹額,孫子輩孝敬錢給包了三十文。

酒席自然是擺在顧四家新蓋的院子裡,熱鬨。

黎周周和相公進了東坪村,順著路找過去,嶽家大變樣了,中間的堂屋左右各加蓋了兩間,灶屋、糧庫也是,這邊用的黃泥牆搭著瓦片屋,正屋是青磚瓦房。

不過因為中間的屋子老,有些舊,兩邊新蓋的格外新,看上去就不是很利索。這會院子中間擺了七八張桌子,旁邊臨時抹了個泥灶,用來燉肉炒菜上席麵。

黎周周和相公進了屋,先把禮送過去。

李桂花接了籃子和紅包紙,眼神還瞅著顧兆手裡拿的包袱,不知道裝了啥,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這是送阿奶的生辰禮。”顧兆當著村裡人麵說。

李桂花便訕訕笑,收回目光,說:“對著呢,你阿奶還在大伯家,一會接過來一起吃席。”

“那我和周周去大伯家。”

“去吧去吧。”李桂花客客氣氣的笑,等黎周周顧兆一出門,先拆開紅包,一瞧有二十文,籃子裡還有糖和酒高興的不得了。

顧大伯家不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院牆是矮的一米多高,顧兆和黎周周身高足,一眼就看見大伯娘朱氏正搭晾洗衣裳,不過瞧著神色不好,像是生氣。

朱氏能不生氣嘛,本來顧四家蓋屋要擺酒席,李桂花非得拉上她家,顧四說他娘六十生日,不然大哥咱兄弟合起來擺酒席,我家是蓋屋,你家是給咱娘祝壽。

顧大就同意了。

朱氏氣的是,他們家也掏了一半酒席錢,現在酒席擺顧四院子裡,場麵話、人情全讓顧四做了,她婆母說顧四兩口子的好,想起來她的生,給她過壽如何如何。

結果呢?

她婆母是十一月尾的,愣是拖了幾天到今天擺席。

因為顧四查了黃曆,說今個日子吉利。她婆母之前逢人就說顧四好的那些話,現在咋不說了?

朱氏心裡解氣,同時也生氣,她家白花了銀子給顧四做排麵了。

聽到院子門口有動靜,朱氏開了門,看是顧兆帶著哥兒黎周周上門,對著顧四一家正窩火,朱氏難免麵上沒多少熱情,招呼兩人進屋,老太太就在屋裡。

顧阿奶坐在炕上,長籲了一口氣。

以為小兒子真實心實意的想給她過壽呢,沒成想——

“阿娘,兆兒和周周過來看你了。”朱氏說話。

顧阿奶回了神,就看見推門進來的孫子,眼裡沒彆人了,頓時眼淚婆娑說:“誒喲我的兆兒,你可來看我了。”下了炕,又是欣喜,拍怕孫子胳膊,看了又看,“高了,結實了。”

“阿奶,都是我不是,怕您生氣,一直沒敢過來。”顧兆扶著阿奶坐好,拉著周周說:“阿奶,這是我家周周。”

黎周周緊張,叫了聲阿奶。

顧阿奶剛見孫子是真的滿肚子話到了點,隻能先借著哭一哭,如今緩過來了,瞧著孫子旁的哥兒——不像個哥兒。

沒半點哥兒樣子。

要是以往顧阿奶肯定不樂意黎周周,要說些什麼,但這次過生,被小兒子傷了心,她心裡也知道老大、老大媳婦生了埋怨。這會想開了,兆兒以前是她疼愛的孫子,如今入贅到了黎家,她也跟著老大過,那就不能再偏著四房了。

“好好,好孩子。”顧阿奶嘴上說。

顧兆聽出來是客氣話,不過客氣話也好,免得阿奶說些讓周周難過的話,把禮拿了出來,旁邊朱氏一瞧還是一件新襖子,不由心裡咋舌,這禮可重了,做這個得費不少錢的。

“娘你瞧,料子好,還是件新衣裳,一會去吃席就穿這個吧。”朱氏說。

顧阿奶說:“不折騰了,又不是鎮上富貴老太太,就村裡一個老太婆子,過什麼壽,我不想去了。”

“這哪成,錢都給四弟了,不去不就虧了。”朱氏說話快。

這話說完,顧阿奶臉上也沒多餘表情了,還歎氣。

黎周周見這種情況先看相公,咋辦?咋回事?明明是阿奶過壽怎麼不高興了?

顧兆先拍了拍老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