脩家裡糧食,統共也沒花幾個錢,我是心疼兆兒小小年紀死了娘,才護著點。”顧老太拍拍手上的灰,最後說:“兆兒現在是黎家人了,討不到小四的一屋半瓦,李桂花眼皮子淺的,又不礙著她倆兒子的事,黎家還有人在府縣的,誰知道以後能不能用的上?”
最後這話是罵李桂花,也是借著敲打大兒媳。
分了家了,雖說都是親戚,可打著骨頭連著筋,關係好了,以後兄弟有個難處,互相能扶著一把,彆跟李桂花似得,非得全得罪了。
朱氏聽也是這個道理,說:“娘說的是,隻是我瞧著今個往後,兆兒可能都不咋地上門了。”
“咋地了?李桂花說什麼難聽的作踐兆兒了?”顧老太急了。
顧兆雖說是當了黎家上門婿,可在老屋長到了十二歲,顧老太是疼過的孫子的。
朱氏老老實實說:“跟四弟妹沒啥關係,四弟不怎麼喜歡。”
她將四弟家剛才發生的一股腦學了。
“熱水燒了,兆兒要茶葉,泡好第一壺茶先是給黎周周倒上,四弟臉就黑了,兆兒說‘出嫁從夫’。”朱氏聽了眼皮子直跳,都沒敢在屋裡多留。
“做飯的時候,黎周周就跟四弟坐屋裡乾坐著,兆兒跑前跑後,問李桂花要瓜子花生,剝好了就放黎周周手上,伺候黎周周吃。”
“黎周周吃完了,兆兒要毛巾給擦手,我看四弟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朱氏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在外頭這麼伺候媳婦兒的。
顧老太知道小兒子要麵子,肯定是覺得傷了臉麵。隻是沒想到兆兒在黎家過的是這種日子,不由捂著%e8%83%b8口大罵李桂花黑心腸的為了十八兩賣了兆兒。
上門婿不好當。
那頭顧父家。
飯也吃完了,顧兆倒了熱水讓周周捧著喝,好心問要不要幫忙收拾。李桂花從上門去大伯家請大嫂來做飯,臉色就不好,一路到大嫂做肉菜、端走肉菜,還有顧兆問她要瓜子花生飴糖……
李桂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鐵蛋倒是喜歡大嫂,因為大嫂問他吃不吃飴糖,把飴糖給他吃了。虎頭也多吃了一份。兄弟倆吃著大嫂給的糖,全然不了解他們娘心裡的火。
“哪能讓親戚乾這個,鐵蛋碗收了,愣著乾什麼光吃不做的。”李桂花罵大兒子。
鐵蛋就乖乖去刷碗。
“阿娘我看你懷孕易怒,對肚子裡孩子不好,周周不是帶了糖過來——”
顧兆話還沒說完,李桂花先急了,“沒啥不高興的,我去灶房看看。”
打完瓜子花生飴糖的主意,吃了肉,現在還想著動她的糖?李桂花趕緊出屋,不想再招惹顧兆了。
屋裡顧四今個兒飯吃的頂,沒什麼好臉,瞥了眼自己兒子,說:“吃完了就趕緊回去,以後沒啥事不用過來了。”
“這不好吧爹,少了禮數。”顧兆說。
“現如今你是黎家的人了,往後少上門,我這邊有鐵娃虎頭也沒什麼好讓你惦記的。”
顧兆最後隻能含淚委屈答應上,說沒事一定不過來。
李桂花總算是送走了這倆門神,顧兆臨走前還摸走了一把棗,說家裡樹上結的棗就是甜,周周喜歡吃,阿娘不會不舍得吧?
隔壁扒牆正看熱鬨著呢。
黎周周來時帶了那麼多厚禮,回去時吃你倆棗還不樂意了?小氣不死了。李桂花想到隔壁的碎嘴編排,隻能笑著說:“吃,喜歡就多拿點。”
“哪能多拿。”
不知情的外人看,說出去是顧書郎上了門做了贅婿現在倒是有些樣子,回來帶的厚禮,走的時候想吃棗子也沒敢多拿,多可憐喲。
十八兩一分沒落到顧書郎手裡,全便宜了後娘,如今吃個棗還要看後娘臉色。
可憐喲。
反正顧兆和黎周周出了東坪村,村頭磕牙說閒話的看他們都是滿臉同情。
田間小道風景好。
“相公你是不是故意逗嶽母還有嶽父?”黎周周問。
顧兆嗯了聲,可憐巴巴看老婆,“周周你該不會生氣我這麼做吧?”
“沒有。”黎周周急忙說,他才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生相公的氣,否認了還不行,又解釋說:“我沒生氣,就是你爹阿娘是不是對你不好?”
所以相公才這麼乾。
黎周周從小沒阿爹,被欺負了隻能往肚子裡咽,他想著相公還有個後娘,日子一定也不好過,他是心疼相公。
“也沒對我不好。”顧兆手裡棗擦了擦,遞到老婆嘴邊,收斂了茶裡茶氣,對著周周說實話,“我從小長在老屋,阿奶和阿爺在幾個堂兄弟姐妹裡,對我最好,我阿娘去了後,糖水蛋我都能多吃兩口。”
糖水蛋可是稀罕的,家裡長輩煮了一般都是喂小孩或者坐月子的婦人,小孩不可能吃一整個,大多是分著吃,沾點甜味。
原身是個嘴甜會賣乖賣慘的,長得又漂亮,討了不少好處。
“十三歲前,我在老屋沒怎麼乾過農活,家裡割豬草、喂雞鴨、洗衣做飯都有三個伯娘姐姐們,我上午去夫子那兒學習,下午看書,阿奶不讓人打擾我。後來分家,家裡蓋院子哪哪都不好,我就找了借口又在老屋過了差不多一年。”
原身多雞賊,分家院子蓋好了,新屋子處處有的活乾,老屋還有大伯一家,吃喝洗衣不用沾手,愣是拖了快一年。
“回去後,後娘雖然嘴上說話不好聽,但該乾的都乾了,要是高聲敢喊一聲,我就鬨著要回老屋找阿奶。”
所以原身在家時真沒受過什麼後娘刻薄磋磨。
黎周周不懂了,“那相公為什麼今天——”
“今天這麼給後娘和我爹氣受?”顧兆接了話,臉上笑著,眼底沒什麼笑意,說:“她想讓你乾活。”
黎周周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吃完了棗,甜絲絲,還含著棗核咂摸著味道,含糊說:“洗衣做飯這些活我乾了就乾了,也沒啥累人的,平日裡都做慣了,她是長輩,也沒刻薄過你,沒什麼的。”
他知道相公心疼他,這就夠了。
“小心核彆咽下去。”顧兆提醒了句,見周周吐出來了,這才說:“我後娘為人你不知道,那是我以前也不是好欺負的,所以她才沒欺負到,要是今天我不站在你這邊,擋了回去,你今天順從的洗衣做飯,在顧家是半點好討不到,背地裡還會說你是個傻的。”
上輩子就這麼發生的。
原身和顧父一樣好麵子,為了讓黎家供他科舉才委屈入贅,但不能外人提,一提就戳中了痛處,所以在外麵以欺負嗬斥黎周周來找麵子。
意思雖然我入贅了,但黎家、黎周周還是聽我這個相公的。
回門完後,李桂花是臘月生的,天寒地凍的,她自己娘家沒人來伺候月子,主意就打到了黎周周身上,說兩村關係近,讓黎周周天不亮過來伺候,完了晚上在回去。
連口飯都不給黎周周吃。
冬日下雪結冰,黎周周在顧家洗衣做飯,十根手指凍得通紅裂開,更彆提半點好沒討到,還被李桂花嫌棄手腳粗苯。
顧兆想到這兒心裡就疼,隻恨這個原身不是人。
幸好他穿了,占了原身,不然這些事還要發生。
“周周,以後受了委屈心裡不想乾的跟我說。”顧兆握著周周的手,十指相交,慢慢的,疼惜的摩挲著周周的指腹,都是一層層的繭子。
黎周周被摸的癢,可沒動彈,乖乖讓相公摸。
他心裡甜,比剛吃的棗還甜,沒想過相公會因為不讓他乾活這小事,惹了自己爹生氣。他想說乾點活沒啥的,可想了想沒說,因為這是相公疼他,他要是再這樣說那是顧著外人了,傷了相公對他的心。
“我知道了相公。”黎周周很認真說。
夫夫倆一路走回去,走的慢,分著棗吃,你一個我一個,甜蜜蜜的,到了西坪村,愣是磨蹭走了半個時辰。
“周周不是回門嗎?這麼早就回來了?”王嬸在院子外問。
黎周周嗯了聲,說:“吃了午飯,嶽父嶽母還有事不多留我們了。”
王嬸:……
沒瞧出來啊,黎周周帶著夫婿回門去了,敢對著顧兆爹娘喊嶽家?顧兆都不吭聲的,這都能忍??思?兔?在?線?閱?讀?
王嬸往顧兆臉上瞧去。
顧兆笑眯眯說:“嬸子好。”
還真是半分都不往心裡去。王嬸咋舌。
夫夫倆進了自家,黎周周才小聲說:“相公我剛說禿嚕嘴了,不是故意叫嶽父嶽母的。”回來時,相公一口一個後娘,黎周周腦子沒回過神,總不能在王嬸麵前喊後娘吧?
那多不好。
想起當時相公讓他叫嶽母,嘴快了一步,嶽父也跟上了。
黃泥矮牆不隔音。
顧兆大聲說:“我上門入贅,如今本就是黎家人,周周你喊嶽家很合禮儀,誰敢說你不是?再說我爹和阿娘也認了,還讓我好好伺候你。”
“相公!”黎周周麵紅耳赤的。
什麼好好伺候。
這都是媳婦兒伺候相公的話。
“好好好,不說了。”顧兆聲音正常了,因為看到了爹。
黎大聽到院子有動靜就出來,一出來就聽到他家周周喊顧兆爹娘嶽家?當場就懵住了,雖說是招婿,可沒成想顧兆這麼實心眼,連半點男人麵子都不要了?
可說句私心的,這麼一說,對他們黎家倒是好的。
“爹。”黎周周見到爹,羞得耳根子通紅,沒臉了,“我去後院看看豬崽。”逃似得去了後院。
黎大咳了咳,看了眼顧兆,沒話找話,說:“回來了,那歇會吧。”
“好啊,爹。”顧兆回去看書。
趁著天還亮,看一小時的書。
黎周周在後院看完豬,又摸了倆雞蛋,臉上的紅才下去,想到爹的話,還有今天相公的嗬護,目光在雞群掃了一圈,就那隻雞,蛋最近下的少了,明個兒就殺了給相公補身子。
……
“我親耳聽見的,還能有錯?周周去顧家叫的嶽父嶽母。”
“顧兆還說,他爹娘也同意這麼叫,還讓顧兆好好伺候周周。”
王嬸跟著人學剛聽到的。
其他人撇眉的、搭嘴笑的,你一言我一語的。
“沒成想周周這麼厲害啊,以前看不出來。”
“人十八兩銀子也不是白花出去的,不過招婿能招成顧兆這樣,黎大是偷著樂,不怕以後他老了乾不動了,顧兆心大欺負周周。”
“顧兆看著就老實,模樣也俊,對周周聽話的喲,這個哥婿可是找到這個了。”比劃了個大拇指,頂尖的。
當初人人笑黎周周花錢都招不到好的哥婿,是個賠錢貨。後來即便是招到了顧兆,也有人說酸話,說顧兆讀書不好丟臉到了府縣,又挑顧兆手不能挑那弱身子骨,還背地裡肯定說:走著瞧吧,以後黎大腿一蹬,人走了,顧兆指定扒拉著黎家的往顧家拿。
招婿最怕的就是說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