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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兆一聽就知道老婆想什麼,都是為自己。隻是周周太坦直了,他都能聽出來,更彆提後娘了。

果然李桂花一挑眉,說:“念啊,怎麼不念,家裡的書收起來了,開了春就送虎頭去村裡秀才那兒念書,他年紀正好,又聰明伶俐,一定是個好的。”

“說起這個,當初兆兒給到你家,還帶了一箱子,筆啊紙啊這些可都是花錢買的,我也沒說什麼,兆兒雖然是不讀了,想看看也成。”

黎周周想反駁,相公還念,難不成嶽母還想將那些舊的紙筆要回去不成?

顧兆碰了下周周手背,跟著他這位後娘掰扯,自家周周說不過的。黎周周感感受到相公意思,就把話忍回去。

李桂花沒看到這小舉動,連連訴苦抱怨,說:“兆兒雖說不是我親生的,可我待他比親生的還要親,你瞧著屋裡頭三個孩子,鐵蛋虎頭都沒念書,就兆兒念了。”

“讀書一讀就是十來年,光是給村裡秀才束脩每年就一兩銀子,逢年過節還要送點蛋啊肉啊,更彆提買那些紙筆書啊,要是兆兒能讀出個什麼就不說了。”

說這些話,李桂花意思就是顧兆入贅黎家,他們可沒多要。這人就是如此,分明不喜顧兆,也知道顧兆留家裡就是累贅吃閒飯的,如今得了黎家十八兩銀子,也不賣乖,還想再訴訴苦,能從黎家摳幾個是幾個。

看今天的禮就知道黎周周是個傻的,看重顧兆。

李桂花算盤打得響,一瞅黎周周臉上表情不好看,連忙笑說:“我這人就是口直心快,心裡是沒什麼壞的,平日裡兆兒讀書,屋裡活沒敢勞動他半點。”

又扶著腰摸著肚子,唉聲歎氣:“懷這個的時候趕著你們倆婚事,操勞了半個多月,如今站一會就腰酸腿疼的,看著家裡亂的,衣服也沒工夫洗……”

黎周周不傻,小時候聽不懂話裡藏著話,吃過幾次虧,回來一琢磨就懂了,嶽母這意思就是想他做飯、乾活,最好把衣服洗了。

其實乾點活也沒什麼,黎周周常乾,雖說他成親後和相公第一次回門,按理說是客人,但嶽母大著肚子……

黎周周正要應允,天不早了,總不能餓著相公。

“辛苦阿娘了。”顧兆先一步說,問:“我爹沒回來嗎?”

李桂花見黎周周表情是答應了,心裡高興躲了次懶,隨口說:“在你大伯家串門,我讓虎頭去喊了。”

正說著,院子有動靜,顧父虎頭鐵蛋都回來了,鐵蛋拎著一桶水,先往灶房跑去倒水,倒完了水想吃飴糖,可人太多,不敢開口。

“一早上的跑哪撒瘋去了,沒看到家裡來人了,叫人。”李桂花不喜歡大兒子,太木了。

鐵蛋更不敢開口要飴糖,叫了聲哥,到了黎周周那兒不知道怎麼喊。

“喊哥。”顧兆說。

時下哥兒嫁人,稱呼其實都按著女嫁男關係稱,但顧兆是入贅的。

鐵蛋正要喊,顧父臉黑的跟鍋底,瞪了眼,鐵蛋害怕不知道喊什麼,旁邊虎頭叫了聲嫂子,顧父臉色緩和,鐵蛋也跟著這麼叫。

李桂花摸虎頭,還是小兒子聰明。剛虎頭爹沒在,讓黎周周欺負到她頭上了,認了嶽母這個稱呼,現在到了虎頭爹麵前,還不是乖乖的。

顧父從進院門到現在就沒拿正眼瞧過黎周周,擺著架子。就算顧兆是入了黎家的門,當了上門哥婿,黎周周到他跟前還得當兒媳婦,敬他這個公公。

黎周周也沒計較這些,虎頭鐵蛋還是倆孩子,順口叫了聲爹。

“嗯。”顧父勉強算認了,進屋一看連個熱茶都沒,臉當下掉了,說李桂花,“都這個功夫了,茶也沒泡,飯也不做。”

李桂花扶著腰一邊誒喲一邊拿眼睛看黎周周。

黎周周正要答應,就見相公卷袖子,笑眯眯的問:“阿娘,我來給你打下手,飯我以前沒做過,最近才學著做,還不熟。周周,你跟爹坐著好好歇會,說說話,等熱茶泡好了我給你端過來。”

屋子所有人:???

“不是,怎麼、怎麼著——”李桂花舌頭都打結巴。

顧兆一臉理所當然說:“阿娘,我成了親嫁給周周,做屋裡人的,洗衣做飯料理家務本來就該我的,之前在家裡也沒學,今天正好了,阿娘你教我,這火怎麼生,飯怎麼煮,你不教我看著點,我怕灶房點著了。”

“胡鬨!”顧父臉黑的像鍋底,重重拍著炕。

顧兆臉色半點沒變,依舊笑著,溫聲跟他爹講道理。

“爹,當初周周來迎親,是下了媒人貼,聘禮銀錢一樣都不少,我是騎著毛驢跟周周回黎家的。常言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是嫁出去的兒子,水潑到了黎家,以後生是周周的人,死了也要進周周家的祖墳。”

用魔法打敗魔法。

黎周周半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

炕上擺架子的顧父臉氣得鐵青,指著顧兆,看樣子能撅過去,但因為身體好又頂著遲遲沒撅。

顧兆要死不死的補上漏洞。

“爹您要是看我們不順眼,我和周周這就回去,就是今天回門,村裡人都看著,這晌午都沒過,飯也沒吃,指不定村裡人又要說什麼。”

顧父最愛麵子,顧兆上門入贅已經被村裡背後念叨嘲笑,說他賣兒子,被他罵了幾次才沒人敢說,要是今個兒趕人走,不知道村裡還編排成什麼樣。

貪圖黎家的銀子,連一碗飯都沒留人。

即便是李桂花會潑婦罵街,這會跟顧兆都說不清,因為顧兆說的沒錯,理就是這個理,她前腳扯著嗓子罵了,後腳就成了村口磕牙的。

就說是嫁出去的姑娘,三朝回門也沒敢讓人乾活做飯洗衣服的,那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是親戚,是客人。

顧父是把氣順了又順,還是沒順走,衝著李桂花發,“還杵著乾什麼,做飯去。”

“阿娘剛說懷了身子累著了,不好讓阿娘勞累。”顧兆一臉善解人意,說:“不然還是我來做吧,就是不知道這怎麼做,要是燒了什麼碎了什麼,我不是成心的,阿娘彆怪我就好。”

李桂花:……

燒她的什麼?米麵還是鍋?碎她的什麼?碗還是盆?

李桂花想到這兒就肉疼,當然不樂意顧兆來碰她的東西,糟蹋浪費來了,可她一說她做,顧兆就說不好,累著她,非要動手做。

倒是沒人提讓黎周周做。

最後,李桂花咬著牙請了大伯娘來做飯。大伯娘家有閨女還有老太太在,不缺一個做飯的,隻是李桂花去請的時候,老太太聽說了理由,沒罵顧兆和黎周周,因為顧兆嫁過去了,那就是親戚是外人,隻說就李桂花金貴,連個飯都做不好,苦了她兒。

大伯娘也是被顧老太太調教過的,老人最重禮節了,到了廚房一看,有兩斤肉,便說:“那就燜個米飯,炒個白菜肉片,酸菜炒肉,還有什麼沒?”

李桂花一聽還炒倆肉菜,更是心肝肉的疼。

她本想著一鍋鹹菜麵條就打發了顧兆和黎周周,兩斤肉自家留著吃。

四弟媳不說話,大伯娘就做主,炒了兩葷兩素。因為幫了忙,顧父愛麵不好讓大嫂白乾,便讓大嫂端了一份葷菜拿回去吃,當時孝敬娘和大哥了。

這頓午飯,除了顧兆,沒人吃的香。

鐵蛋和虎頭都不敢多夾肉菜,他娘會罵討飯的缺吃缺肉了?

指桑罵槐呢。

顧兆明白,然後夾了一大塊子肉放周周碗裡,笑眯眯說:“周周,吃肉。”

大伯娘手藝真好,肉真香。

第9章 村中閒話9

如今農閒,村裡家家戶戶都是一天吃兩頓,上午十點多,下午四點多,反正又不下地乾活,飯吃的也是稀湯寡水雜糧粥、紅薯飯、鹹菜,條件好點的也不過是十天半個月見個雞蛋,算沾了葷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正午的時候,顧四家灶房就飄出一股肉味,饞的隔壁小孩流著口水,哭著喊著要肉吃。

誰家能天天給肉吃啊。

“沒肉!再哭再哭耳朵給你擰下來炒一盤吃了。”

小孩捂著耳朵害怕,又饞的不成,口水能成一串,滴滴答答的就站在院牆角,臉朝著虎頭家位置,多吸兩口。

他娘見這麼沒出息樣,罵又罵不動,但給肉吃是不可能的。

沒一會,顧大的婆娘出來了。

大伯娘姓朱,娘家十裡村的。

朱氏手裡端著大粗碗,隔壁一瞅,滿滿的一碗葷腥肉菜,在門口打招呼,眉眼擠著,說:“李桂花今個兒高興啊,能給這麼大一碗菜。”

誰都知道李桂花是個摳門的。

朱氏笑說:“四弟讓我端回去孝敬我婆婆的。”意思可不是給她吃的,說完就走了。

這一碗葷腥菜,朱氏端著走到了自家,剛進院子就瞧見了婆婆。顧老太一眼瞅見朱氏端的菜,說:“你是大嫂,就去幫個忙做個飯怎麼還帶一碗回來?”

朱氏知道婆婆偏心小兒子,這是怕她帶回來多吃一口,小兒子少吃一口,當即說:“我哪能要啊,是四弟非要我帶,孝敬您的。”

顧老太麵上這才高興,嘴上卻說:“有心就成了,他日子過得也不容易,有兩個娃哇,李桂花又是個躲懶的……”

朱氏早都不生氣了,氣不過來。婆婆就是偏心,她能怎麼辦?四弟逢年過節就是給拿根針都是個寶,他們家好生生伺候著有時候還落不到好。

“娘,菜我放灶房,您啥時候想吃喊我熱。”朱氏說。

顧老太也不抱怨了,點頭讓朱氏放回去。

“你就端著這碗菜回來的?也沒說拿個籃子裝著,到處招搖的難看。”

朱氏放好菜,晚點差姑娘跑一趟還碗,聽到婆婆這麼說,趕緊解釋,“四弟妹說沒彆的碗了,籃子也占著,就讓我端著回來。”

四房兩口子,一個光會耍嘴皮子,另一個躲懶摳門,你占她半點便宜,就要村裡人都知道都記著,今個兒給這碗菜你以為好吃?朱氏不稀罕,但也拿了回來,能讓李桂花肉疼為什麼不?

反正是兒子孝敬老娘天經地義。

他們大房沒欠李桂花什麼。

顧老太聽明白了,臉一黑,罵了句摳搜,瞥了眼大媳婦,又緩著語氣說:“以前沒分屋老頭子也在,那時候是偏疼了些你四弟,他身子骨弱,年齡又小,家裡地裡活,人多不就是你幫一把,他幫一把的。”

“還是你獨記著為啥送兆兒念書?屋裡情況好了些,娃娃們年齡都過了,就三房的鐵娃和兆兒差不多,一起送秀才那去了,結果你也知道,沒幾天,鐵娃自己說不念了,怎麼打都不去……”

顧老太如今跟大兒子過,雖說心裡護短小兒子,但不能寒了大兒子大媳婦兒的心,過去那些事今個兒就挑破了,掰扯清楚。

朱氏生了兩兒子兩女兒,當初條件差供不起,等能供起認幾個字時,年齡又大了不合適。

“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