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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糊打招呼:“嬸子、阿叔各位好啊。”

參加婦女之友活動的男性,隻能是嫁人的哥兒,叫阿叔沒錯。

“喲顧書郎回來了。”

原身以前清高,自持讀書人,眼高於頂看不上村裡人,這不就被看笑話熱鬨了。

“是,三朝時候耽誤了,今天回來。”顧兆笑笑,說:“這是我家周周。”

黎周周大名東西坪村響當當。

“各位阿嬸阿叔好。”黎周周也打了招呼。

這些人當時顧兆入贅瞧過熱鬨見過黎周周,這會看到了還是新奇,麵上倒也和氣,回了好,那你們忙,不耽誤了。等兩人一離開,才徹底熱鬨了,從兩人頭評論到腳,從黎周周樣貌再到手裡拿的東西。

“喲嗬這麼高的哥兒我還真是頭次見,像個男人。”

“瞧見沒?顧書郎以前雖說是瘦了些,瞧著也還成,怎麼入贅過去才幾天,走路搖搖擺擺的跟篩子一樣,怕不是被榨乾了吧?”

成了婚說起葷話也不礙事。大夥轟笑。

“三朝都忘了回來,這顧兆能過什麼好日子?”

“我聽說這顧書郎每天還要打水。”

“喲,真是把上門婿不當人看。”

有人說:“我瞧著黎家也不算刻薄,你看剛黎周周手裡拎的,兩斤肉一壇子酒,還有糖,禮數在的,喏,還有雞蛋,籃子裡還有啥看不清。”

“說的也是,畢竟花了大價錢娶回去的,誰家閨女能要十八兩銀子?顧書郎上門黎家,是去享福的。”

這話說的又酸又刻薄。

時下村裡女孩哥兒嫁人,男方聘禮錢,通常都是二三兩銀子,有的哥兒痣淡了,一兩銀子都能給出去。這是饞人黎家的銀子。

“你家柱子好好養養,沒準以後也能上門換銀子。”

“放你的臭屁,我是親娘又不是李桂花那後娘,見了銀子眼開。”柱子娘說急了。

李桂花就是顧兆後娘的名字。

“不把顧兆給出去,怎麼讓她李桂花娃娃讀書?真真的狠心,顧書郎還在的時候,你沒看下雨天的,李桂花還讓顧書郎去地裡乾活。”

“那倒也不全怪李桂花,顧兆書讀不下去,那身板田裡的活也乾不了,聽說他老子爹讓他去鎮上鋪子找個識字的活計,顧兆不乾,你說說這不乾那不乾的,誰家養著吃閒飯?”

“黎家啊。”

“那敢情黎家花了十八兩打了水漂買了個吃閒飯的。”

……

顧家屋偏後頭些,也早分家。顧兆父親兄弟姐妹一共六人,顧兆父親排行最小,兩個姐姐均已嫁人,當年還沒分家時,四兄弟住老屋,顧兆爺爺奶奶就偏愛疼小兒子,顧兆能念書識字也因為占了這層關係。

全屋供一個孩子當然不緊巴。

和黎周周的境況是顛了個倒。

後來顧兆爺爺去世,分了家,顧兆奶奶跟著大兒子過,留的家底也算豐厚,私下貼補小兒子,其他三個兄弟見了也沒多說,顧家兄弟心齊,日子過的都可以。

這個可以是相對村裡其他人說的。

畢竟顧家其他三兄弟又不用供孩子念書,平日裡有閒錢吃酒吃肉的。

顧父情況略差些,對兒子讀書考科舉早都不樂意,但原身畫大餅,一直沒停湊合著,直到去年學台懸牌發生後,後娘李桂花借機一說,顧父順坡下驢斷了兒子讀書念頭。

李桂花還以為斷了顧兆讀書錢,可以用來供她小兒子虎頭念書,每日美滋滋的。

顧兆是看的透,原身恨透了後娘,其實後娘就是替他親爹背鍋。

自薦入贅這事,顧家又鬨了一次,顧父好麵子,要對顧兆動手,幸好顧兆裝暈倒的快。之後這事勉強同意,一是後娘李桂花得知黎家出十八兩銀子,每日給顧父吹枕頭風。二是原身自去年春後,不下田不乾活不去鎮上做工,就在家吃閒飯。

後娘便說:“以前供兆兒念書,三個大哥都出了力,花銷那麼多,我算沒有二十兩也有十八兩了,現在兆兒讀不下去了,又不乾活,難不成你要養他一輩子不成?”

“去黎家入贅也是為了兆兒好……”

以前供顧兆讀書可是公家老屋出的錢,如今十八兩是變現到了自家手裡,李桂花可高興了,恨不得顧兆當天就收拾包袱滾到黎家去。

顧父最終同意是同意,黎家迎親當天還要當眾罵一句顧兆。

意思是你乾著丟臉事,跟顧家跟我可沒乾係。

第8章 村中閒話8

顧家院子敞快,兩大間黃泥夯實的正屋,屋頂是搭著瓦片的,整個院子布局其實和黎家差不多,隻不過少一間正屋,也不是青磚瓦房,側屋也是單邊。

不過這樣的院子,在村裡算是過的可以的,起碼還有院牆,屋頂也是瓦片,青磚蓋的房子那才是稀罕的。

當時顧家兄弟分家,顧父手緊蓋的短缺,留著餘地,所以整個院子空空蕩蕩的,方便以後加蓋。

六歲的虎頭正和一群小的在家門口空地玩,小孩眼尖,老遠看到是大哥,吸了吸鼻涕,說:“我大哥好像回來了。”也不玩了,轉身往家裡跑,邊喊:“阿娘阿娘,大哥回來了。”

“吵吵什麼。”李桂花沒聽清,懷孕七個月了,挺這個大肚子不方便,最近脾氣也炸,一看到虎頭渾身臟兮兮的就煩,“又去哪野了,這渾身臟的——”

“阿娘是大哥,大哥回來了。”虎頭撒遠,怕阿娘擰他耳朵。

李桂花手空在空中,說:“還以為是鐵蛋。”

鐵蛋是李桂花生的老大,今年八歲,一早上不見影說是去打水現在也沒回來,指不定去哪裡玩瘋了。

“回來就回來,多張嘴吃飯,都嫁出去了,還跑回來乾什麼彆黎家待不住不要了……”李桂花念叨,在她看來,前頭生的那個真是好吃懶做什麼不都乾,還嘴尖舌滑的,隻會費銀子。

黎家那個哥兒真是個傻的,顧兆樣貌出挑又如何,莊稼人過的是日子,顧兆懶筋一根,麻袋都扛不起,還花十八兩銀子娶回去,沒幾天就得後悔。

“彆真是退貨的。”李桂花嘀咕,“銀子決不可能退的。”

虎頭聽不清阿娘說什麼,含著手指饞著說:“阿娘,大哥和他哥兒一起來的,還帶了肉,我瞧見了。”

“帶肉了?帶東西了?”李桂花拍了虎頭腦袋下,“怎麼不早說。”

她想起來了,該不會是回門來的?

正說著,院門聽到動靜,李桂花一看果然是顧兆和他哥兒黎周周,目光先往下掃,看到黎周周手裡拎著草繩串的兩斤肉,一壇子酒,還挎了個籃子,頓時眼亮,臉上笑容熱情,迎了上去。

“誒呦這是回門來了?我就說三朝沒見你們,還惦記著,今個兒總算是盼到了。”李桂花先接了肉。

黎周周說:“三朝有些事耽誤了,昨個去鎮上買了酒、糖、肉,還有些瓜子花生和飴糖,家裡雞下的蛋也拾了些。”

時下三朝回門三樣必備,要是男方肉多割一斤,糖多點,再或者帶一些蛋,這都是看重女方的表現。

黎周周想著遲了這幾天,怕對相公有影響,還是多備了幾樣。瓜子花生的家裡有,雞蛋也是自家下的,飴糖買方糖的時候送了些,多湊了兩樣,這可算得上重禮了。當然拿東西也要拎在外頭,報的仔細,這樣村裡人才知道你拿了什麼。

院子牆矮,黎周周說話間,左鄰右舍就隔著院牆湊熱鬨。

“顧書郎和黎哥兒回門來了?”

“桂花啊,還愣著呢,不給你新媳婦兒燒水做飯,這拿的可厚重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有人拍了下說笑的,“反了反了,什麼新媳婦兒,你忘了,顧書郎才是嫁過去的。”

幾人就笑,黎周周側頭看相公,怕相公沒麵子。顧兆半點都沒覺得丟麵子,甚至還拉著周周的手,說:“周周,這是我阿娘,你該叫嶽母。”

扒牆看熱鬨的:……

高興拎著肉的李桂花:……

黎周周知道相公故意打趣逗他,但一向順著相公,更彆提現在還在外人麵前,真聽話叫了聲:“嶽母好。”

李桂花笑容掛不住了。

牆那兒誰噗嗤笑了聲,李桂花瞪過去,想罵不知道罵什麼,隻好把氣憋回去,說:“走走走,進屋說話,彆在院子站著。”

顧家的正屋很長,顧父李桂花一間,另一間用櫃子放中間一分為二,虎娃鐵蛋睡一起,原身睡靠牆有窗戶的那邊。

沒堂屋,就在李桂花顧父那屋坐會。

“虎頭,去大伯那兒喊你爹回來,就說你大哥和哥兒回來了,要是看見你哥一起叫回來。”李桂花出了屋子,喊虎頭跑腿。

虎頭自顧兆和黎周周進來,目光就沒離開黎周周手裡拿的東西,尤其聽到有飴糖,饞的咽口水,這會忍不住,說:“阿娘,我想吃飴糖。”

“吃個屁,趕緊去。”李桂花喜歡藏東西,糖這種東西先放著。

虎頭當然不依,哼唧說:“我不我不,我想吃飴糖。”

李桂花抬手要擰虎頭耳朵,虎頭捂著耳朵躲遠了,嗓子扯開了,喊:“我要吃飴糖我要吃飴糖。”聲音大的屋裡顧兆黎周周也聽見了。

“吃吃吃,趕緊去。”李桂花嫌虎頭聲音大,傳到了屋裡,還問不問黎周周顧兆吃不吃了?當即從籃子裡摸了一塊飴糖給了虎頭,堵著嘴。

虎頭拿了飴糖高興,當即連糯米紙一並放進嘴裡含著。

“還不趕緊去。”李桂花沒好氣罵。

虎頭一顛一跑的出了院子。李桂花看著兒子背影又罵了聲臭小子,不過臉上是得意笑,她覺得自家虎頭聰明伶俐,知道什麼是好的,會討東西。

當初顧兆在老屋時也會討他爺爺高興。

李桂花將東西拿進灶房,先將肉蛋放好,方糖扣在大碗裡,等黎周周顧兆走了,再放屋裡櫃子鎖起來。糖貴平時李桂花舍不得買,想著放到過年,也不用買了,黎周周拿的這塊還挺大,到時候分一塊回娘家,也算一份體麵的禮了。

東西都藏好,該燒水做飯。

水缸裡其實還有水,但李桂花磨蹭借口鐵蛋還沒打水回來,沒立即做,她想的是,雖然顧兆是上門入贅過去了,但黎周周是個哥兒,怎麼說她也是個長輩,現在還大著肚子,難不成還要她伺候不成?

於是李桂花放完東西,兩手空空的進了屋。

屋裡顧兆帶著周周轉了圈,也沒什麼好看的,他睡了半個月的屋,現在虎頭鐵蛋睡,那邊光線好,櫃子靠牆放,半個屋子堆著糧食。

黎周周其實是想著那些書,相公帶家裡的是手抄本,他還記著書肆夥計說印刷的好,字跡清,看著不費眼睛。

“你們倆怎麼不坐?坐啊。”李桂花扶著腰進來。

三人重新回到裡屋,李桂花一屁股坐在炕上,顧兆和黎周周坐在凳子上。黎周周記著書的事,厚著臉皮問了句,“嶽母,家裡倆弟弟還念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