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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清醒。

聞聞孩子的味道,又輕輕摸一下她的皮膚,再看看她嫩嫩的臉頰,明明洗澡的時候就看過了,可不放心,又爬起來看她的手,她的腳。

曾經生過三個兒子,都很健康,還都很優秀,一度,林珺還會自傲的向人傳授胎教、育兒方麵的知識,但妍妍的降生讓她知道了什麼叫謙虛,謙卑。

那時她才知道,一個健康的嬰兒於父母是多大的財富。

她懷疑過命運,想過因果報應,甚至找道士做過法,隻為能讓妍妍好起來。

而現在,一個沒有任何殘缺的,漂亮的,乖巧靈動的,可愛的女孩。

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林珺盯著孩子,腦子裡一團亂麻。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遍遍的回憶著,為什麼跟吳小華那麼恩愛的沈四寶會有婚外情,還會跟小三生孩子,她還換走了她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為妍妍的病,如果不是為了出國給孩子治病,林珺不會賣掉藥品專利的,她為了妍妍的病險些家破人亡,現在有人告訴她,她的同事沈四寶換走了她的孩子,給她一個病孩子?

腦子裡昏昏亂亂,她努力回想著一切。

這時忽而臥室門響,她是習慣性的警惕,一把抓起了床刷子。

旋即又扔下刷子:“點點?”

瘦高高的男孩,她走的時候他才及她的肩膀,可現在已經比她更高了。

男孩小聲說:“我就進來看看你,好啦,媽媽陪妹妹睡覺吧,我走啦。”

一個女人的心可以碎成多少片呢,當時妍妍死,她想逃離這個讓她發瘋的地方,但顧謹反對,而且拒不肯出國,大鬨一場後,她放了他自由,自己走了。

小民和小憲自六歲起出國,是在漂亮國長大的,但法典不肯去,林珺知道自己深陷抑鬱症,她無數次的在病中嘗試過自殺,又在關鍵時刻想到孩子,舍不下,於是拚命求生。

她為了自救,逃離了這個地方,可她的小點點,她沒能把他帶走。

她一直在努力,站穩腳跟,想著病好一點,工作順手了以後就把他接過去的,可她雖然工作還不錯,但病情卻越來越嚴重,甚至被鄰居控訴暴力行為,她的狀態越來越差。

“過來,媽媽抱抱。”她說。

法典笑了一下,揮手故作輕鬆:“不用啦,我怕吵醒妹妹呢,你快點休息吧。”

“妹妹睡著了,過來,讓我看看你。”林珺強撐著坐了起來,伸開雙臂說。

第30章 雕塑

影子一閃,大狼狗似的男孩已經竄過來,趴床沿邊上了。

男孩給媽媽抱著,嗅了會兒媽媽身上的味道,悄悄揩了眼淚,瞬間就變的頑皮了:“媽媽,這個妹妹可乖的,不信你看……”他朝她吹口氣,嚇的媽媽一滯,得意的說:“看吧,我這樣弄她她都不會醒來,是不是很好玩?”

看媽媽唇角一彎,眼裡漸漸有了光彩,顧法典得意極了,伸手去揪半夏的鼻梁:“媽媽你看,我還可以這樣,她根不會醒的。”

林珺被嚇了一跳,但小女孩果真沒醒,還往她身邊縮一縮,睡的香香甜甜的。

這讓她緊繃的神經得到了極大的舒緩,長期失眠的她,困意鋪天蓋地。

她打個哈欠說:“你去睡覺吧,媽媽好累,也得睡一覺了。”

“你快睡吧,我一會兒就走。”顧法典說。

他趴在床沿上,用臉貼著媽媽的手,打個哈欠,慢慢閉上了眼睛,等他爸進來時,男孩跪在床沿上,眼淚流了她媽滿滿手。

……

從晚上八點,睡到次日淩晨五點,這是林珺在這幾年裡,睡過最沉的一覺了。

黑沉,香甜的一覺,沒有夢到妍妍撕心裂肺的哭聲,沒有母親臨去世前那種風箱似的,呼啦呼啦的□□,什麼都沒有。

昨晚她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胃口,一覺醒來後倒是覺得餓了,饑腸轆轆。

驀然給身旁一個龐大的物體驚了一跳,她以為是顧謹,可仔細一看,居然是法典,她走的時候法典才齊她的肩膀,可現在,他居然比她都大了許多。

當然了,小民和小憲也都長大了,大到有了自己的思想,主見了。

林珺麵對著他們,特彆無力,因為他們已經不會跟她溝通了。

更多的時候都是說教,笑話她是個老古董。

法典是她仨兒子裡最頑皮的一個,小時候總喜歡把花園裡的向日葵腦袋全薅了,抱回家,還全插在陽台上,向大家展示他的犯罪證據。

對了,他還總愛坐在窗戶上,有人路過就往人頭頂吐口水。

他不及倆大會讀書,但性子機靈,還特彆頑皮。

嗅嗅腦袋,他一股汗臭。

林珺翻身起床,躡手躡腳,剛打開臥室,沙發上的顧謹站了起來:“你醒了?”

四年沒見了,甚至沒通過電話,但畢竟從十幾歲開始談戀愛,相處了二十多年,他們吵過,打過,鬨過,但也特彆清楚彼此的脾氣,作息習慣。

“我要吃東西,再給我衝杯咖啡,要黑咖啡,燙一點。”林珺說著,轉身坐到了沙發上。

幸好昨天及時買了黑咖啡,顧謹燒上水,又從冰箱拿出麵包晾著,等麵包回溫時起鍋煎了倆雞蛋和一根火腿腸,這時才用滾水衝咖啡,端給了林珺。

林珺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分明咖啡特彆燙,可她仿佛感覺不到燙似的。

“趙霞把電話打到我鄰居那兒,說我女兒還活著,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原原本本講給我聽。”她說。

因為一個月前毆打過鄰居,她其實是在療養院被監禁著的,晚上睡覺都要帶電子鎖,林瑉也沒去過醫院,但趙霞還有另一個華人鄰居的電話,那個鄰居來療養院說了以後,林珺說服了一幫精神病友,上演了一場飛越瘋人院,回家拿護照,回的國。

顧謹先說:“這事跟沈四寶有關……”

曾經的沈四寶,不但跟顧父顧母關係不錯,跟林老書記關係也很不錯。

一般年輕人都不擅長跟老人相處,但沈四寶在這方麵特彆擅長,彆人下班去蹦迪斯科唱卡拉OK紮小樹林談戀愛,他卻不,最喜歡陪老爺爺們下棋。

當初林父林母都挺看中他,覺得他是個女婿苗子,可林珺堅持要嫁顧謹。

最後婚姻搞成一地雞毛,林母死前沈四寶去看望她,還握著她的手說:“阿姨,當初你要是把林珺嫁給我,她不可能過成今天這樣。”

為了那句話,林母死前盯著顧謹,合不上眼睛。

林珺點頭:“你繼續說。”

顧謹斟酌,還是先問:“林珺,你的精神狀態怎麼樣,療養院的評估報告怎麼寫的,你能不能複述給我聽?”

林珺眉頭一挑,卻問:“你坐那麼遠乾嘛?”

顧謹搬了把小凳子,確實坐得很遠,在客廳的另一頭,而且是自衛狀態。

拍了拍沙發,林珺說:“我已經好了,你坐過來說。”又說:“我不會打你的,不要吵到孩子。”

顧謹挪過來,坐到了前妻對麵。

他吃驚於,四年時間,前妻蒼白,削瘦的程度。

“彆看了,我知道我很難看。”她眉淡目輕,傲性倒還一如當年。

……

法典當然醒啦,媽媽一起床他就醒來了,悄悄撥點門縫往外看,哇,爸爸和媽媽已經很多年沒有那樣並肩坐著過了,而且媽媽看爸爸時,也全然沒了原來那樣的冷漠和仇視,她捧著咖啡杯,垂著眼眸,麵容是那麼平和。

其實林珺不僅削瘦,蒼白,還很顯老,但在孩子眼裡,媽媽就是最漂亮的。▽思▽兔▽在▽線▽閱▽讀▽

而在顧法典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經常這樣四目相對著,興致勃勃的聊天,說話,說著說著媽媽就會跳起來,坐到爸爸大腿上呢。

媽媽不但好了,而且曾經的幸福生活立刻就要回來了吧。

男孩躡手躡腳竄回了床上,開心的在床上打起了滾,可一不注意,妹妹差點被他蹬下床,還好他一把逮到,又抓回了床上。

……

慈心廠隻是兩室一廳的房子,太小不夠住,顧靈晚上就回家了。

在家困了個大覺,擔心她哥會被林珺暴揍,早起一咕嚕爬起來,騎上自行車就往慈心趕。

剛到廠門口,險些跟一輛黑色轎車迎麵撞上,得虧她刹得快。

“沒長眼睛啊?”她罵了一句,定晴一看,車裡有個女人,正在揉著眼睛哭,那不前幾天才被逮到公安局的馬明霞嗎?

在顧靈看來,馬明霞比沈四寶夫妻更可惡。

因為她跟林珺是同事,原來不說關係好吧,但一直朝夕相處。

而且在林珺出國後,馬明霞還私底下找過顧靈好幾次,言下之意是,想跟顧謹處處對象,結婚。

顧靈幫哥哥做了四年媒了,一樁都沒做成,以為他不想要年齡小,漂亮的,於是介紹了相對沉穩,成熟的馬明霞,還約著一起吃過飯,可惜顧謹沒赴約。

現在回想,幸好當時事情黃了,真要叫馬明霞當了她嫂子,半夏的身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翻出來了吧,她的小侄女就會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沈四寶養傻,再嫁給個暴發戶吧。

比起秦秀那種刀子嘴,馬明霞這種表麵看著柔柔弱弱的心機女更可恨。

此時要有菜刀,顧靈就該揮舞著殺出去了。

可惜馬明霞坐的是轎車,她這兩個軲轆追不上呐。

扭頭要走,幾個老太太攔住了顧靈,問:“閨女,林珺咋樣,好點沒?”

自家的事,不論咋樣都得爛在自家的鍋裡頭,而且這種公家的老廠子,傳起謠言來太快,還太傷人,大家又好八卦,所以,即使顧靈心裡七上八下,但對外,得敲鑼打鼓高唱凱歌:“好得很,昨晚吃了三大碗米飯。”

“沒再跟顧謹鬨吧?”林大媽湊上來問:“他們要複婚了吧?”

顧靈心裡挺氣的,當初可是林珺踹的她哥,還給倆兒子辦了移民,用她爸的話說,那叫讓孩子認賊作父,她哥一聲沒吭全忍了。

現在難道還是林珺的傳呼機,要隨呼隨到?

但她笑著說:“那是人家的家事,咱不清楚。”

林大媽湊過來說:“想當初我們大小姐屁股後麵幾十個男的追,有個外號叫大熊的,現在是不得了的大老板,還有馬書記家馬宣揚,計委的大乾部,顧教授跟他們比也不算啥,要大小姐過得好就算了,現在大小姐瞧著像是落難了,他要不複婚,不照顧,那就是沒良心,你說是吧。”

顧靈一噎:在這幫大媽眼裡她哥是啥,抹布嗎。

林珺去漂亮國,混的好就離婚,混不好回來,她哥就必須立刻接盤?

算了,跟這幫子偏心眼沒法聊。

匆匆進了老家屬區,上樓開門,就見顧謹在廚房洗盤子。

“哥,你還法學教授呢,還天天幫公安局破案子呢,醫不自治啊你,馬明霞才關了三天就被放出來了,你也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