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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買什麼啊?表兄給你買。”

劉徹聞言露出笑意,不愧是他兒子,瞧瞧多懂事。

休沐日,秋風送爽好時節,西市人頭攢動,衛伉害怕,緊緊抓住小表兄的手,緊緊挨著他走。

劉據扭頭喊:“望望,幫我們拿東西。”

不遠處的少年停下,循聲看一下,撥開人群擠過來:“據——兩個小弟,你們怎麼在這兒?”

小太子奶裡奶氣地解釋:“我和弟弟買好吃的。孫孫,你也來買好吃的?”

公孫敬聲朝他小臉上捏一下:“對。帶錢了?荷包給我,我給你們買。”

霍去病腳步一頓,低聲罵:“有出息。”

公孫敬聲一度為荷包空空自卑過。劉據沒嘲笑過他,霍去病也沒嘲笑過他,慢慢的,公孫敬聲跟同窗出去的時候,敢大膽承認他就是沒錢,父母管得嚴。反正吝嗇的人不是他。丟臉也是九卿之一的太仆公孫賀丟臉。

公孫敬聲淡淡地瞥一眼表兄,衝兩個表弟伸手。

衛伉不敢拒絕,劉據是相信公孫敬聲不會貪他的錢。

不用小心護著錢袋子,兩小孩走快一點,一炷香左右,春望手裡滿了。

劉徹挑個有二層單間小樓,帶一眾人去茶肆歇息。劉徹給倆小的要兩道熱甜湯。劉據掰開蒸栗子,撥出栗子肉塞小表弟嘴裡。衛青見狀忙說:“據兒,不用喂伉兒。”

小太子好奇地問:“舅舅喂嗎?”不待衛青開口,“舅舅是伉兒的父親,我不該跟舅舅搶。”很懂事地剝一顆,“父親,你吃。”

劉徹忍著笑看他的大將軍被他兒子堵得有口難言,反把栗子塞兒子嘴裡:“你吃吧。”看到小小的栗子,“春望,栗子是不是沒等長大就被打下來?”

“山上的野栗子不大。這麼大就可以打了。這時節應該大部分都還沒熟。一棵樹落一兩個,不好找,所以賣的貴。”

公孫敬聲本想還價,見附近隻有一家,兩個小表弟眼巴巴看著,就當自己今日人傻錢多:“合著不是看我有錢故意宰我?”

春望:“不是。野栗子在山上,離城遠,家裡沒牛車的話,半夜就得起來蒸栗子,趕夜路進城。”

“那回去再買點。”公孫敬聲剝一個想自己吃,餘光看到小小表弟,猶豫片刻,塞衛伉嘴裡,“你父親真笨。一個板栗剝一頓飯。”

衛青手一抖,好不容易剝出來的栗子肉掉地板上。

公孫敬聲愣住,霍去病捂著眼笑。

劉據看熱鬨不嫌事大:“我父親最會剝栗子。”

劉徹剝個栗子塞兒子嘴裡。

這張嘴太欠,也不怕舅舅打外甥。

衛青可不是想打外甥:“去年伉兒還小,不能吃栗子,我給誰剝?”

劉徹:“仲卿,少說兩句吧。隔壁突然來個醫者說栗子肉的種種好處,小孩可以吃。你怎麼解釋?”

衛伉看看這個瞅瞅那個,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他小聲說:“我不喜歡吃栗子。”

衛青頓時感到羞愧,把兒子抱懷裡:“他們也沒說錯。父親多剝幾次就熟練了。”

小孩依然很不安。

霍去病塞給他一半栗子肉:“沒人衝你。舅舅素來謹慎,很難被人抓到把柄。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機會,我們不得多說幾句啊。”

小孩仰頭看著父親,是這樣嗎。

衛青不想嚇著孩子,無奈地點點頭,隨即扭頭瞪一眼大外甥,剛才都沒他笑得歡,彆以為他沒聽見。

“郭解,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喝茶?”

隔壁聲如洪鐘,劉徹這邊不由得安靜一瞬。

劉據和公孫敬聲相視一眼,隨即表兄弟二人轉向二舅。

衛青搖頭:“敬聲,以後彆聽風就是雨。”

“我想求求大將軍。苦無門路。你認識大將軍的三弟,可不可以幫我引薦?兄感激不儘。”

郭解的聲音不小,隔著木板聽得清楚。小太子小聲問:“父親,他說的人是舅舅嗎?”

第67章 人不可貌相

衛青懷疑太子外甥故意的。

劉據是故意的。

惡貫滿盈的遊俠也配他舅說情。

郭解該慶幸此地不是修真界。修真界沾上因果洗不掉,誰人見他一身血腥味,雙手沾滿人命都可以處決。

劉徹不怕隔壁聽見,該說什麼說什麼:“我不記得大漢有第二個大將軍。”

衛青覺著臉疼,莫名心虛:“敬聲以前說過他想找我說情。”頓了頓,尷尬地咳一聲,“我認為陛下一言九鼎,您頒布的詔令他們找我也沒用。他們都是聰明人,該知道這點,不可能找我,所以一直當敬聲見風就是雨。”

劉徹輕笑:“一言九鼎?誰說大將軍不會奉承朕?”

衛青張了張口想解釋,劉徹抬抬手,隔壁傳來開門聲,緊接著安靜片刻,其實不是安靜,而是隔板厚,聲音稍微小點就聽不清。大概才到的人問清了郭解跟聲音洪亮那人聊什麼,他大聲支持郭解,找大將軍一定可以。

劉徹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將軍。

衛青感到無地自容,霍去病忍不住幫他舅:“您總看二舅做什麼?還指望他給你剝板栗?”

小太子剝好一個遞到老父親嘴邊,劉徹張嘴咬住:“我用得著他?”

霍去病心說,有的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說起來這事二舅最無辜。”霍去病替他舅解釋,“要不是敬聲聽同窗說幾句,二舅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劉徹把板栗咽下去:“瞧他心虛成這樣,一點也不無辜。找到他頭上,他會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公孫敬聲不由得轉向他。

劉徹挑眉:“你也猜到了?”

公孫敬聲瞥二舅,試探地問:“可以說真話嗎?”

衛青:“你想說什麼?”

二舅什麼記性啊。公孫敬聲給他提個醒:“二舅一直認為郭解節儉好客。名聲響亮是這麼來的。”

衛青可算想起來了,瞪一眼外甥,要你多嘴!

公孫敬聲剝個栗子塞小小表弟嘴裡:“我們吃我們的,不管他們。”

劉徹捏個栗子一邊剝一邊說:“看來郭解真是老了。”茶肆不分坐,但春望還是跟韓子仁同坐。他朝春望看去,“郭解的事你了解多少?”

春望家貧,生於鄉野,鄉野人家淳樸,不信虛名隻信事實:“奴婢所認識的人無人不恨遊俠。”

郭解是遊俠中名氣最大的。

近些年不少人提到郭解都可惜,他竟然像變了一個人,遵紀守法,折節為儉。

世人傳他不再乾殺人越貨的勾當,春望認定他上了年紀拿不動劍。

要說他好客,殊不知往來賓朋皆同他臭味相投。他早年得罪了那麼多人,再把這些人拒之門外,仇家還不得把他剁了喂狗。

至今郭解仍乾收人錢財□□的勾當——從前打打殺殺,如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在春望看來沒什麼不同,以前用刀劍威脅,現在用多年積攢的名氣威脅罷了。

春望也希望乾乾淨淨的大將軍離這樣的人遠遠的。

這事陛下不會同意,不然就是自打臉。

郭解不搬,家財萬貫的遊俠肯定也不搬。郭解哪怕家徒四壁他也得搬。誰叫他名氣極大。他的名聲是人命堆出來的,有此劫難又何嘗不是遲來的報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倘若大將軍應下來又辦不成,與郭解交好的遊俠一定認為大將軍言而無信。他們不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陛下的小舅子也說不動陛下。

公孫敬聲同窗提醒他,這事沾不得,成不成都會沾一身腥,也是想到這一點。

以前公孫敬聲在私學的時候,聽到的事不是招貓逗狗就是抓蛐蛐。到了官學,一個個小小年紀,出口不是朝政就是黎民百姓,再不濟也是君子六藝。

有了對比,公孫敬聲如何願意回去。

話又說回來,劉徹聽到春望的話瞥衛青:“知道該怎麼做?”

“我隨陛下回宮。”

公孫敬聲脫口而出:“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衛青瞪他:“閉嘴!”

都是這孩子惹出來的。

公孫敬聲撇一下嘴,打開劉據的小籃子,翻出兩樣點心,挑一個掰一半給小小表弟:“表兄好不好?你父吼我,我還給你一半。”

衛伉點頭,全然忘記太子表兄的小籃子裡的點心有他一半。

公孫敬聲沒少吃,一文錢沒花。

劉徹就知道指望衛青自己不行:“你不會閉門謝客?”

“他要是跟三弟——”衛青在劉徹的瞪視下倏然住口。

霍去病替他二舅頭疼:“三舅可以進去,其他人留步啊。二舅,您現在是大將軍,以後找你的人肯定比以前多。您得學會拒絕。”

衛子夫被劉徹帶進宮那年,年少的衛青去建章當差。建章人少事不多,一個個都是小吏,不常見到帝王,彼此都像沒人管的孩子,相處起來也沒有誰瞧不上誰。

要不然衛青也不能剛到那邊就跟公孫敖交上朋友。

後來衛子夫有孕,館陶公主的人綁了衛青,衛青險些丟命,劉徹把人帶到身邊,離公卿近了,卻沒人敢給他添堵——衛青乃寵妃弟弟。

再後來劉據出生,陛下唯一兒子,他乃國舅,更沒人敢對他不敬。習慣了同僚笑臉相迎,這就導致衛青成了大將軍也沒覺著他跟以前有何不同。

當著劉徹的麵,衛青應下來——他得學。其實心裡不以為意。

不過幾日,衛青在宮裡碰到一個叫寧乘的術士,好心提醒衛青不可因為他是大將軍就目下無塵。衛青認為他所言甚是,誠懇道謝。好巧不巧這事被遛彎的小太子聽見了。

宣室附近有個小花園,以前是劉徹祖父的莊稼地。花園裡種了許多薔薇、牡丹等花。牡丹樹下有蟲子,兩隻雞鑽進去沒吃飽不出來,小太子坐在草地上等它倆。

小主人坐著,吳琢不好站著,坐到他對麵。一大一小和兩隻雞被高高的牡丹樹擋得乾乾淨淨,以至於寧乘和衛青都沒發現身後雞還有人。

小孩好奇地問:“吳琢,寧乘誰呀?我怎麼不知道啊。”

吳琢心說,您不知道的人多著呢。

“一個會算卦的術士。”

年前劉徹給兒子布置新居,召術士進宮,給兒子看擺設,榻放在何處最佳等等。近日給兒子修博望苑也要術士看房屋朝向風水,所以一些術士跟衛青一樣,在宮裡待五日,休沐日回家。

吳琢兩天前碰到過這個叫寧乘的:“看起來本本分分,沒想到他——”可惜地搖搖頭,“人不可貌相。”

“他不該提醒舅舅嗎?”小太子好奇地問。

吳琢:“用得著他提醒?大將軍一向行事低調,為人謹慎。再說了,大將軍就是猖狂起來世人也不會認為他是第二個田蚡。大將軍有狂傲的底氣。朝中那些上過戰場的將軍,殿下,有一個算一個,奴婢敢發誓,叫他們自己大敗匈奴,不說次次勝利,隻有一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