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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 尤四姐 4219 字 5個月前

非,自然不會因這種事把原該拉攏的人往外推,因笑道:“我與王爺是經曆了一番周折才走到一起的,我若是信不過他,當初也不會嫁給他。你如今隻管安心養胎,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就成了,不用去想彆的。不過我也憂心,萬一生出個女孩兒來,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如何讓這一胎成為板上釘釘的男孩,並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兩下裡權衡,隻怕又要讓她受委屈。

稚娘卻並不擔心,抬眼望向肅柔,目光透出堅定,“若是女孩,就想辦法換成男孩,我自會儘心照顧,至於我的孩子,交給她父親撫養就是了。”

肅柔聞言,輕舒了口氣,“你對王爺的忠心我都瞧見了,將來必不會虧待你。”

這裡話才說完,雀藍提著食盒進來,一樣樣小食擺滿了麵前的小桌,指了指酥餅道:“這是用鮮羊奶剛做出來的,王妃和顏娘嘗嘗。”

肅柔將碟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吃,稚娘靦腆一笑,捏起一塊來放進嘴裡,一嘗之下,大覺驚豔,“比我以前吃過的點心都要好吃。”

肅柔會意,轉頭對雀藍道:“和廚上說一聲,回頭再預備上一份,送到橫汾院去。”

雀藍嘴上道是,心裡卻有些不甘,暗道自家娘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好性兒了,居然還管這妾室愛吃什麼。仔細瞧瞧這稚娘,靦著臉又吃了一塊,仗著肚子裡有貨,就這樣無所顧忌,所幸不得寵,要是得寵,那還不蹬鼻子上臉,爬到娘子頭頂上去啊!

正想著,外麵門上遙遙傳話進來,說王爺回府了。

稚娘忙起身攙扶王妃,見赫連頌進來,欠身納了個福道:“郎主昨日從幽州回來,我沒能過去請安,今日來向郎主賠罪了。”

赫連頌淡淡應了聲,“天寒地凍的,你好生將養著就是了,不必親自過來。”

稚娘堆起個笑臉,“郎主一去那麼多日,我日夜懸心,也不知您在外頭吃了多少苦。如今見您一應都好,總算放心了……”邊說邊朝他身上看一眼,“郎主,稚娘為您更衣吧!”

然後在場的人都有些呆滯,明明很符合一個妾室侍奉家主的言行舉動,但不知為什麼,偏又顯得如此做作和不合時宜。

赫連頌的唇角艱難地牽動了一下,“不必了,你身懷有孕,用不著費這個心。外麵冷,彆受了風寒,快回你的院子去吧!”

這番冷冰冰的對話,實在令站在門外的烏嬤嬤感到心累。她悄悄朝稚娘遞個眼色,示意她再使使勁,結果稚娘恍若未聞,福身道:“那郎主歇著吧,稚娘告退了。”

從前院出來,就迎來了烏嬤嬤無儘的歎息,搖頭道:“怎麼這麼生分呢,你們早前就認識,現在又有了孩子,合該是情投意合,你儂我儂才對啊。”

稚娘被她說得無法招架,隻得做出個泫然欲泣的神情來,“嬤嬤不知道,我之所以能懷上這個孩子,全是我算計來的。因我受夠了商隊的漂泊,想早些安定下來,正好與郎主重逢,就央求他收留我,然後設計給他下了藥,才掙得這個名分。如今郎主心裡恨我,女君也怨我,我夾在裡頭難堪得很,隻求三飽一倒,也不奢望能得到郎主的寵愛了。嬤嬤往後彆總把我往前推,越推我越臊得慌,恐怕還會動了胎氣……”說到最後抽出帕子掖著眼睛嚎啕大哭,在烏嬤嬤愕然的注視下,疾步往她自己的小院去了。

第92章

烏嬤嬤呆在那裡,等回過神來,真是既懊惱又沒臉,抬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怒氣衝衝往後院去了。

那廂肅柔急於打探朝中動向,將赫連頌拉進前院書房,屏退了左右,壓聲詢問他進展。

他說:“反正這件事已經提出了,接下來提交中書省合議,咱們眼下一動不如一靜,就等著官家的答複吧。”

肅柔略沉%e5%90%9f了下,問:“官家聽後,是什麼反應?”

他哂笑了一聲,“老奸巨猾,當朝問我,心裡可有什麼打算。”

肅柔急問:“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自然說全憑官家決斷,眼下金軍擾攘,我唯一苦悶的是不能領兵平定,還邊陲百姓以安寧。”他說完笑了笑,“官家是聰明人,其實在他麵前遮掩也是徒勞,他知道我的想法,就像我清楚他的盤算一樣。”

肅柔長出了口氣,“眼下確實不便再做什麼,就看中書省如何評斷吧,是去是留,總會給個說法的。不過我料著,恐怕暫且還是個拖字訣,稚娘肚子裡的孩子沒有落地,也不知是男是女,總要這頭有了著落,官家那頭才會放手。”

赫連頌慢慢頷首,“我也有這個準備,但時間有限,至多再拖半年,就算不放也得放。”說罷看她憂心忡忡,便笑著撫了撫她的臉,“今日臘八,過會兒收拾起來,我陪你回去給祖母請安。”

肅柔方回過神來,哦了聲道:“都收拾好了,該帶的東西也都擱在馬車裡了,聽說潘樓新出了個印兒糕,祖母最愛吃那種軟糯的東西,咱們路過帶上兩份,回去大家同吃。”

他說好,過節最是歡喜,進內寢換了身千山翠的直裰,披上了狐裘的圍領,這樣一打扮,竟有一股文人的風貌。又接過結綠遞來的大毛鬥篷給她披上,仔細替她係好了領上繡帶,上下打量一番,看著沒有什麼錯漏了,方牽著她的手出隨牆門,登上了小巷裡的馬車。

今日沒有風,日光雖然慘淡,卻不像前幾日那樣冷得刺骨。肅柔坐在車上,打起窗口垂簾往外看,回家的路經過中瓦子,到了冬日,道路兩邊蒸饅頭的鋪子整日都架著高高的籠屜,馬車從滾滾白煙中穿行,仿佛一抬頭,就能看見淩霄寶殿似的。

行至潘樓,車停了下來,赫連頌下去買了兩大匣新出籠的點心,讓過賣送到後麵馬車上,自己捧著個油紙包回來,歡天喜地說:“娘子瞧我買到了什麼。”一麵展開讓她看,是烤得乾乾的五香兔肉,撕成了大大小小的絲縷。

冬日裡的兔肉,是最應景的美食,端莊的王妃這會兒也顧不上美觀不美觀了,抽出手從裡麵捏出一縷來放進嘴裡,嘖嘖讚歎著:“好吃!一絕!”

赫連頌道:“還有野鴨肉、滴酥和水晶膾,回去的時候都買上,讓你躲在房裡慢慢吃。”

這樣的情景,好像隻在婚前有過,婚後兩個人各有忙處,已經很久沒在街邊吃小食了。肅柔望了望他,“官人,等什麼時候夜深了,咱們去州橋夜市吃豬皮肉和煎夾子,好不好?”

他說好,眉眼都溫情起來,“然後在楊樓包上一間酒閣子,痛快喝一杯,醉了就和衣而睡……隻有娘子與我。”

兩個人相視而笑,自有夫妻間心領神會的默契。當然這兔肉不可辜負,慢慢地吃,吃到張宅門前,恰巧也吃完了,然後整整衣裳下車來,早有婆子在門前等候。

上京有個習俗,當年出閣的姑娘,須得回娘家過臘八,到時候家中準備一碗七寶五味粥,大家拜過了祠堂,一同坐在上房吃。所以今日綿綿和晴柔都要回來,晴柔三朝回門那日,正巧太常寺卿家娶兒媳,肅柔分身乏術,因此沒能見到晴柔。算算她成親到今日,已經滿十天了,十天總能看出黎舒安好與不好了,因此例行的祭祖吃粥過後,赫連頌忙著給長輩們展示他從幽州帶回來的上好毛皮,姐妹幾個便避到了廊亭裡,去說她們的私房話。

大家眈眈看著晴柔,“黎郎子究竟怎麼樣?”

晴柔環顧眾人,很為這三堂會審的架勢難堪,“你們不是瞧見他了嗎,也沒什麼……怎麼樣。”

這話明明是在敷衍,綿綿說:“三姐姐,你知道我們在問什麼,就是問三姐夫對你好不好,你們成婚之後,是不是恩愛逾常啊?”

晴柔卻窒住了,那臉由紅轉白,最後低下頭來,囁嚅道:“我們……還未圓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麼?”綿綿怪叫,“世上竟有這樣的男人?看著如花似玉的妻子無動於衷,難道他不能人道?”

這卻奇了,肅柔也有些懵,當初有傳聞說赫連頌不能人道,但事實證明都是胡說。這黎舒安倒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名聲,並且他們婚前肅柔也多番打聽過,怎麼一成婚,竟是不行了?

姐妹們惶惶的惶惶,憤懣的憤懣,晴柔看著她們這模樣,起先還勉強笑著,後來忽然哭出來,眼淚像珠子似的掉落,拿手絹遮掩不迭,哽咽著說:“他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綿綿一蹦三尺高,“他既然無心成婚,為什麼還要娶你?是不是看張家姐妹好欺負?”說著就要卷袖子,“我找他理論去!”

結果自然被眾人拖了回來。

這種事,硬來不得,難道靠幾句打罵,就能逼著黎舒安和晴柔圓房嗎?尤其黎舒安那樣陰沉的性格,你越是逼他,可能他越討厭晴柔,如今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倒成了一樁千古難題了。

晴柔愈發覺得窘迫,卻還是老習慣,上來便先自責,“是我沒有手段,不懂得如何討好郎子。”

肅柔說不是,“這種事如何要你去討好?咱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過門也是正經當新婦,夫妻和敬是應當的,卻不是要你去刻意逢迎他。他既然娶親,就應當知道怎麼經營好一樁婚姻,而不是把妻子迎進門,擺在那裡乾看著,你是嫁他為妻,不是與他結盟。”

大家紛紛點頭,都覺得這事太過荒誕,婚前確實看著黎舒安冷情冷性,滿以為是因為陌生所致,婚後總會好起來的,卻沒想到如今成了親,就這樣冷淡著晴柔。這下子清官難斷家務事,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家閨房裡去,接下來該怎麼辦為好,大家都茫然了。

晴柔呢,到底不願意把房事拿到眾人麵前細說,實在怪丟臉的,便含糊道:“再過陣子吧,時候長了,總會好起來的。”

至柔問:“他是不是還忘不掉前頭那個墜馬的姑娘?”

晴柔抬起眼來,其實她不是沒察覺,隻是不敢往那上頭想。男人有個把紅顏知己,或是在外頭沾花惹草,好歹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活人,既是活人,就有辦法對付。就怕他心裡裝著的是牌位,那任你通天的本事,又怎麼和一個死去的人比高低?

她愈發要哭了,捂著眼睛說:“天爺,可不是坑死人了!”

簡直像咬了一口果子,發現蟲子隻剩半條,真是惡心得人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隻能來寬慰晴柔,說眼下隻是揣測,暫且當不得真。

尚柔忙來給她掖淚,勸道:“快彆哭了,回頭哭腫了眼睛,祖母跟前不好交代。人要往前走兩步,再往後退一步,同好的比讓你糟心,同我比卻也不算壞。起碼黎郎子是個活的,遇見什麼事,還有個商量的人。”

晴柔慘然看了尚柔一眼,“長姐,我們合該過這樣的日子嗎?”

其實這事要是放在至柔身上,處理起來很簡單,潘夫人不是個囿於世俗的人,她能做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