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忍受得住,我就沒在仙域見過這般能作的,”提到仙域,楚星津看向陸雨歇,“仙尊,仙域一切可還安好?”
陸雨歇微微頷首。
許是這些日子被唐煙煙使喚得腦子壞了,楚星津下意識便問:“仙尊您臨時趕回仙域,是有什麼要事嗎?”
話出口,楚星津才反應過來,他逾矩了。仙尊陸雨歇是何等人物,出了名的高冷不易接近,他竟敢哥倆兒好地跟他嘮嗑?
都怪唐煙煙。
整日跟她鬥智鬥勇,楚星津簡直都忘了刻在骨子裡的尊卑概念。
陸雨歇抿了抿薄唇:“一些私事。”
楚星津:……
忙哦哦兩聲,楚星津專心吃肉不再講話。仙尊肯給他回應已是恩賜,他哪還敢追問更具體的。
不過,仙尊也有私事嗎?
一半魂魄遺失,陸雨歇早已失去味覺,並不能品出魚的鮮香美味。
麵無表情吃完,他沉默起身,獨自走到月下湖畔。
至於棋玉送來的那碗雞湯,陸雨歇半口未嘗,最後都進了楚星津的肚。
棋玉免不得有些委屈。
他端著湯碗,同唐煙煙說:“陸公子沒有喝我專門送過去的雞湯呢!”
唐煙煙專心吃烤串:“他不喝就不喝吧。”
棋玉歎氣:“陸公子是不是還沒原諒我?那夜的事確實是我過分了,還好陸公子是仙者,身子恢複得快。”
唐煙煙頓下動作,她濃密睫毛掀起,靜靜望向棋玉。
麵色由紅轉白,棋玉難堪地垂眉不語。
唐煙煙收回目光,繼續吃烤串,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第七八章
棋玉身體日漸痊愈, 他們腳程比以前快了很多。
但陸雨歇過來會合後,唐煙煙便不大出馬車了。
仙域的幾位修者都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他們仙尊鎮得住場,這下唐妖女不敢再放肆了吧?瞅瞅她這恃強淩弱的小樣兒, 哼!
途經遂河一帶,眾人明顯覺察出不對勁。
此處百姓麵色憔悴,似染重病。
唐煙煙掀開馬車帷幔, 望向清冷街道。
她用神識探查路畔的母女倆, 眉頭蹙起, 他們患的應該是瘟疫?
這座城居然有那麼多人感染瘟疫?難怪城門口重兵把守,進出都需盤查。
唐煙煙下意識看向騎馬隨行的陸雨歇,他眉眼疏淡, 看不出異色。
愛搞事的魔修忍不住出言譏諷他們:“喲喲喲, 你們仙域不是號稱正義善良的化身嗎?這麼多遭受苦難的百姓,你們撒手不管?”
陸雨歇沒有反應。
楚星津氣道:“除妖魔下界作祟, 我們不可插手凡塵之事, 這是天地規則,你不懂嗎?”
魔修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馬車疾行, 大半日便出遂河城。
黃昏已至,他們駐紮在河岸休息。
唐煙煙透過馬車小窗,看到陸雨歇站在河岸岩石上。
越過河麵的風鼓動他雪白衣袂翻飛,黯淡天光將他背影染成濃灰色。
浩瀚天地,他孑然一身,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幾經猶豫,唐煙煙還是選擇走出馬車。
風裡夾雜著腳步聲, 陸雨歇回眸, 注視著那抹粉色朝他走近。
莫名的, 他有些緊張, 不複從前的心如止水。
唐煙煙站定在陸雨歇附近的岩礁上,彎腰拾起顆卵石,她用力扔向河麵,輕嗤道:“你這人真不得勁,或者說,你們仙域都挺虛偽的。”
陸雨歇眉心微皺。
唐煙煙撇嘴:“你心裡是想幫他們的對吧?”
陸雨歇張了張嘴,唐煙煙抬手製止:“我用腳都知道你要講什麼天地規則,可規則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沉默片刻,陸雨歇望向河麵道:“數日後,天降大雨,遂河城上遊的靈江決堤,首先淹沒的便是遂河城。”
唐煙煙:……
陸雨歇竟還會占卜起卦?
似知道唐煙煙的想法,陸雨歇靜靜看著她:“隻可預料凡塵事。”
唐煙煙:……
“你把決堤的事也處理好,不就行了?”
“人生底事,來往如梭,你幫他們一次兩次,幫不了他們一輩子。這才是真正的天地規則。”
唐煙煙好笑地看向陸雨歇:“你臉好大。”
陸雨歇薄唇緊抿,輕挑右眉。似是疑惑,似是不可置信。
唐煙煙尷尬清咳:“咳咳,不是說你的臉真大,而是說,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好像誰稀罕你幫他們一輩子似的?生死有命,難道你在路邊救活一隻兔子,就要擔負起它今後的生老病死?你扛過的責任難道永遠都不能再放下?遇到看不過眼的事,出手相助,難道求的不是自己問心無愧?為什麼要瞻前顧後?你首先該在意的不是自己的意願嗎?”
陸雨歇眉眼低垂,似在沉思。
唐煙煙又拾起幾顆卵石,咚咚咚地扔進河水,激起浪花無數。
她叉著腰撇嘴:“就說吧!你們仙域果然彆扭擰巴!好沒意思,幸虧我去了魔域,再不用跟著你們作繭自縛咯!”
最後往河麵投了顆石子,唐煙煙拍淨手上灰塵,晃悠著腦袋,步伐輕快地離去。
收回視線,陸雨歇望向暮色裡的唐煙煙。
她背影纖薄,漸漸被夜色吞沒。
……
翌日,天光熹微,唐煙煙睡飽了覺,大清早的就催促大家趕路。
裘立冷臉道:“仙尊未歸,再等片刻。”
唐煙煙輕蔑地掃了眼裘立:“你老大還是我老大?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裘立氣得鼻子都歪了。
唐煙煙懶得搭理他,氣勢十足地一揮手,下達命令:“同誌們,即刻出發!”
出了遂河城,金陵便近了。
又行五六日,唐煙煙和棋玉成功找到棋氳曾經的“老家”。
歲月變遷,此地已淪為荒蕪廢墟,並沒有人居住。
棋玉溝通祖傳玉佩,向唐煙煙轉達老祖宗留下的話。
老祖宗說:想得到他悉心研究的陣法?那就先找出此地的三個陣法並破解吧。
唐煙煙與眾人麵麵相覷。
據說,棋氳當年提出對石匡月陣法的質疑後,遭受了許多打壓。
更有傳言,棋氳是死在石匡月後人的手上。
石匡月乃陣法大家,聲名顯赫,其子孫世代鑽研陣法,為修者提供無數法陣,非常在意先人名譽。再加上石匡月陣法一直在靈脈用得很好,所以沒人相信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陣法師棋氳的話,並不稀奇。
唐煙煙在陣法方麵是名副其實的小白,她與棋玉坐在馬車旁,邊吃水果邊看戲。
仙域魔域都拿出看家本領,逐一勘察這片區域。
半日過去,無甚收獲。
幾個魔修垂頭喪氣地來到唐煙煙麵前,他們都是魔域拿得出手的陣法師,此時卻束手無策。
仙域那邊也是一籌莫展,但他們還沒有放棄,仍在四處尋找線索。
唐煙煙皺了皺眉,隨身攜帶的玉簡突然傳出動靜。
離開魔域前,朝天闕交給唐煙煙三枚玉簡,以作通訊。
玉簡內朝天闕的聲音言簡意賅,他問他們進展如何,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唐煙煙撇了下嘴角。
加人手做什麼?她都臨門一腳了,難道還歡迎彆人來搶她的功勞?
唐煙煙隨便回了兩句,玉簡便消失在手心。
把剝到一半的橘子遞給魔修,唐煙煙起身,讓棋玉拿著祖傳玉佩轉悠了一大圈。
自然還是毫無感應。
唐煙煙覺得這樣也不是事兒,乾脆把仙域魔域兩邊的人捉到一起,摁頭開會。
大家把自己的知識麵和想法都表達出來,互通有無,說不定就想出辦法了呢!
事實證明,團隊齊心合力,才是成功的關鍵。
儘管雙方乾瞪眼就耗光了半日時間。
待找到陣法所在位置,陸雨歇恰好回來。
唐煙煙漫不經心地朝他投去一瞥,他向來整潔無暇的白衣沾染些許塵埃,眉眼間除了疲憊,亦有幾分鬆懈。
幾人稍作商量,決定暫不分組,畢竟棋氳的陣法有多厲害,大家目前都不清楚。!思!兔!網!
除了留守原地的人,剩下的全部進入第一個找到的陣法。
唐煙煙棋玉與一個魔修,再加上陸雨歇裘立楚星津,總共六人。
陣法玄奧精妙,哪怕歲月更替山河變遷,它亦不會過時,仍散發著神秘幽深的氣息。
開啟陣法的瞬間,天旋地轉。
刹那黑暗逝去,浮現在唐煙煙眼前的是一片花香鳥語的森林。
明明進來的有六人,可她身邊隻剩陸雨歇。
陣中之陣?還是雙重空間?
唐煙煙反正不懂,她坦然地看向陸雨歇,小尾巴般跟隨他行動。
陸雨歇顯然也沒指望唐煙煙能幫忙,他視線靜靜掃過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忽地飛身騰上高空,摘下懸掛在樹枝的一根紅色綢帶。
幾乎是取下紅綢的瞬間,唐煙煙腳下土地震蕩,緊接著整片空間劇烈顫唞,陸雨歇唐煙煙被一股勁風裹挾著不知飛向何處。
啪地一聲,兩人跌落泥潭。
唐煙煙:……
等那股暈暈乎乎的難受褪去,唐煙煙有點懵地看著對麵泥人。
對麵泥人也有點懵地回望她。
唐煙煙就很生氣、很憤怒。
她為什麼那麼倒黴,偏偏和一個陣法白癡隨機組合到了一起。
抹去眼角泥漬,唐煙煙心累地拖著重重衣裳,往泥潭外走。
這處泥潭像沼澤,唐煙煙飛都飛不起來。
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唐煙煙跟條鹹魚似地癱坐岸邊,根本不想再看到陸雨歇半眼。
兩人掐訣恢複衣衫乾淨,半晌無聲。
陸雨歇忽地輕聲道:“紅綢確實是陣眼。”
唐煙煙朝天翻了個白眼。
他們之間再不存在信任了。
唐煙煙爬起來就往前走,陸雨歇默了默,跟在唐煙煙身後。
這時的環境已然發生改變。
唐煙煙撓著脖頸,看著麵前的七隻紙鳶,不知該選哪隻。
陸雨歇清咳道:“青綠色。”
他不說倒好,既然說是青綠色,唐煙煙萬萬不會碰這隻紙鳶了。就在唐煙煙拾起淺粉色紙鳶時,“美好”狀況再度發生。
唐煙煙:……
倒吊在空中,唐煙煙麵無表情地用靈力劈開桎梏。
陸雨歇動作比她更快。
兩人對視一眼,飛快挪開。
是的,他們誰都沒有看見誰的窘態。
唐煙煙賭氣地瞪了眼紙鳶,再度抓起青綠色的那隻,伴隨她動作,地麵立即生出許多尖銳倒刺。
倒刺深入腳底,鑽心的疼。
唐煙煙麵色慘白。
陸雨歇雙腳亦是被倒刺刺破,他踩著倒刺,走到唐煙煙身旁,攬著她腰飛上樹梢。
唐煙煙疼得直抽氣:“你不疼?”明明他雙腳都是血,那些黑色倒刺也已被鮮血染紅。
陸雨歇把唐煙煙右腿擱在他膝蓋,去脫她血淋淋的鞋:“我沒有感覺。”
唐煙煙微愣,旋即痛得哇哇大叫:“疼,輕點兒,你快用靈力給我止痛止血恢複原樣啊啊啊啊!”
陸雨歇盯著唐煙煙滿是血窟窿的足底,蹙眉道:“不行,這陣法之中,我們不能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