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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話,他複又沉沉睡去。

唐煙煙十分的焦躁不安,她蹙眉撿起一塊鋒利石子,直接割破手指,往土壤滴入幾滴鮮血。她試圖用血液感受聚攏那股生息,卻毫無收獲。

傷口仍在滴血,唐煙煙取下發帶,在指上隨意纏繞數圈。

摸了摸陸雨歇冰涼額頭,唐煙煙側身擁住他,把她的體溫傳遞給他。

不知不覺,唐煙煙陷入昏睡。

她好似在做夢,又仿佛走進一個奇妙玄幻的世界。

她看到她的血在土壤中如遊絲般行走,它越走越厚重,無數透明微粒粘在血絲周圍,散發出淺淺的白光。

指尖發帶不知何時散開,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與土壤有了微妙感應,鮮血似是媒介,那些極淡的白光經由傷口,緩慢地順著她經脈遊走。

再醒來時,唐煙煙前所未有的精神。

她流失的體力仿佛得到補充,不再虛弱不堪。

唐煙煙看了眼未醒的陸雨歇,起身盤腿打坐,運行小周天。

那些陌生的生息在她體內到處亂竄,好似不知該去往何處。

唐煙煙把它們引到丹田,嘗試著壓縮轉化為靈力。

整個過程縱然痛苦枯燥,幸運的是,結果卻是好的。

唐煙煙立即把得來的靈力全部輸送給陸雨歇。

如此反複數次,唐煙煙不知疲憊地吸收土壤生息,化為靈力,再共享給陸雨歇。

看他麵色逐漸紅潤,唇瓣亦有了血色,唐煙煙終於癱倒在石窟壁麵。

烈焰魔窟戾氣過重,生息亦沾染太多亡靈陰氣,唐煙煙有些承受不住了。

嘭——

周圍座座火山驀地爆發出火焰,燒紅整片渾濁的天。

陸雨歇手指動了動,他身體與靈魂仿佛融進火裡,體內每一處都在燃燒與劇烈撕扯。

眼瞳不知何時變得赤紅,陸雨歇詭異地轉過頭,望向睡得毫無防備的唐煙煙。

不可以。

醒醒。

混沌黑暗裡,將被吞噬的神識閃過一線清明。

陸雨歇閉上雙眼,指尖狠狠嵌入掌心,他口齒間全是血肉模糊的鐵鏽味。

強行逼回那些瘋狂叫囂的魔氣,陸雨歇再忍不住地轉頭咳出大團血沫。

唐煙煙睡得淺,立即驚醒。

這次陸雨歇藏不住了,因為咳得急,連雪白衣襟都染上斑斑血梅。

他匆匆收拾著,欲掩埋證據,但嘴角仍殘留著一抹猩紅。

陸雨歇似有所覺地用指腹倉促抹去後,卻沒有徹底擦拭乾淨,下顎殘留了一道淺痕。

唐煙煙什麼都沒說,她俯身湊過去,溫柔地用手替他擦淨。

他們離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溫熱氣息。

唐煙煙靜默地看著陸雨歇眼睛,許久都沒有出聲。

陸雨歇率先垂眸,他兩扇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低聲說:“你將生息轉化成了靈力?”

唐煙煙點頭。

陸雨歇微笑:“從沒有人想過用存於世間的萬物生息修煉。不過凡塵生息並無多用,此處雖沒有靈力,但這片土壤曾吞噬太多修士,便有了能供你轉化的生息。”

唐煙煙又點了下頭。

氣氛僵硬。

半晌,陸雨歇重新對上麵前那雙清澈杏眼:“不要再給我輸送靈力。”

唐煙煙無聲地用眼神詢問為什麼。

陸雨歇彎唇,他視線飄向前方,口%e5%90%bb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會傷你。煙煙,你現在聽我說,你看那些火焰,等它們由紅色徹底轉為黑色時,我可能會失控,原本我還擔心我的意誌力會崩潰,眼下卻是放心了。既然你能恢複靈力,接下來便再刻苦些,多儲存些能量,屆時我教你一個有用的術法。”

唐煙煙似懂非懂:“你會被它們控製嗎?”

陸雨歇無力地抬起右手輕撫她臉頰:“嗯,煙煙真聰明。”

唐煙煙問:“那術法能幫你減少痛苦嗎?”

陸雨歇笑著予以肯定。

有了目標,唐煙煙立即變得精神抖擻。

經過陸雨歇的指導,唐煙煙在吸收生息時,用口訣除去那些戾氣,這樣身體便不會再受影響。

火焰一次次爆裂,唐煙煙這回留了神,那火焰的顏色果然不斷發生變化。

起初他們剛進來時似是橙紅,緊接著往深紅過渡,再就是赤紅,繼續下去,或許很快就要轉為純粹的黑色。

因為靈力的恢複,唐煙煙身體愈發健康,陸雨歇卻越來越虛弱。

有一次,唐煙煙趁他昏睡,意圖輸送給他一點點靈力維持生息,卻被陸雨歇毫不猶豫地甩開。

他眼睛仍闔著,薄唇艱難翕合道:“煙煙,聽話。”

不知怎麼。

唐煙煙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不再違背陸雨歇的意願,專心修煉,直至火焰轉為赤紅色。

陸雨歇背靠石窟,冷汗大顆大顆往下墜,他低喃著教給唐煙煙法訣,然後說:“集中神念,按我所說的做就行,慢慢來,彆著急。”

唐煙煙猛地閉上眼。

她按照陸雨歇所教,讓靈力在丹田凝成一股,然後默念口訣。

許是唐煙煙過於專注認真,靈力在體內瘋狂湧動時,唐煙煙有預感,她一次就能成功。

靈力被唐煙煙牽引著破空而出,咻地一聲,它在空中化為嬰孩手臂粗的麒麟骨鏈,然後猛地將陸雨歇重重捆縛住。

被困在烈焰魔窟的這些日,陸雨歇清減瘦削了好多。

他身形單薄,連臉頰眼眶都有些凹陷,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風姿。

他仍是這混沌世間最皎潔無暇的那輪瑩月。然而此刻,瑩月被麒麟骨鏈毫不憐惜地製住了。

呼吸驟然停滯,唐煙煙不可置信地望向鎖鏈裡的陸雨歇,她怔怔問:“你怎麼騙我?快告訴我,這鎖鏈要怎麼解?”

猛撲到陸雨歇身旁,唐煙煙雙手拽住鎖鏈,可不管她怎麼用靈力凝成的利刃砍刺,都不能撼動它分毫。

遠處的火焰徹底轉為幽深墨色。

整片空間仿佛進入昏暗的夜,唐煙煙用力拉扯鎖鏈,她紅著眼眶,難忍怒意的質問陸雨歇:“因為我什麼都不懂?所以你就能這樣欺騙我嗎?我那麼拚命的努力,就隻是為了把你困在這裡嗎?陸雨歇,你這次真的過分了。”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墜,唐煙煙冷冰冰地瞪著陸雨歇,“你若知錯,就告訴我該怎麼解開術法,我興許還能原諒你。”

陸雨歇望著大發雷霆的唐煙煙,眼神始終溫柔,他嘴角不受控製地溢出被咬破的鮮血,勉強維持聲線平穩:“你那麼努力,當然不隻是為了困住我。煙煙,你不知道你多厲害,你是在拯救你自己,也是在拯救我。”

唐煙煙悲怒交集,鼻尖酸痛:“你什麼意思?”

陸雨歇看向那片無邊無際的黑色火焰,漸漸地,他雙眼隨之被洶湧黑色湮沒:“煙煙,不要怕我,待黑色火焰燃儘,我就帶你一起回家。”

話落,無數魔霧將陸雨歇全部湮沒。

他慘白的臉在黑色中,被襯得淒厲如鬼魅。

那俊美五官甚至因為疼痛而變得猙獰錯位,相比往日清風霽月般的仙尊陸雨歇,眼前的人分明已成……

唐煙煙跌坐在地。

她束手無策地伸出手,卻被陸雨歇充滿暴戾的眼神嚇到。

陸雨歇認不出她了。

他甚至瘋狂地在鎖鏈裡掙紮,仿佛要將她吞噬。

白衣染成血色,皮肉被鎖鏈穿透,直接露出森森白骨。

他該有多痛?可他仍在掙紮,帶著毀滅世界的欲望,不斷掙紮。

唐煙煙呆呆望著,忽地用雙手捂住嘴,她回頭看向那大片黑色火焰。

它們仍在熊熊燃燒,沒有半分即將熄滅的樣子。

此時此刻,陸雨歇的世界一片黑暗。

幼時便深埋的心魔變成巨大怪獸,它不斷成長,超越樓台,跨越巨樹,穿過雲霧,直擊天地儘頭。

他憎恨所有的人。

仙域,魔域,善的麵孔,惡的臉龐,他們同樣令人厭煩。

包括他自己,他也可恨。

這世間原本一片澄澈,為何要被形形色色的汙垢填滿?

如果都消失就好了……

讓所有醜陋與肮臟,通通都消失殆儘……

混沌中,陸雨歇殘存的意誌力試圖撼動那堵厚重的牆。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卻屢屢失敗,直至被徹底吞沒。

乾脆讓陸雨歇也消失吧!黑霧中的猙獰魔鬼狂笑著,他仰起頭,正欲掙脫一直以來束縛他的陰暗囚籠,一具柔軟忽然衝過來緊緊將他擁住。

她哭著在他耳畔說:“不要,不要這樣。”

第五四章

唐煙煙沒辦法作為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再這樣眼睜睜看著陸雨歇備受折磨。

唐煙煙甚至覺得,不等火焰燃儘,陸雨歇就要死了, 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他太痛苦,痛苦得仿佛她的心也被無數支箭矢刺穿,千瘡百孔, 鮮血淋漓。

用儘全身力氣, 唐煙煙拚命抱緊陸雨歇, 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陸雨歇全身再無一處完好,他額頭青筋畢露,似從血泉裡走出來的猙獰魔鬼。

唐煙煙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淌。

它們落入陸雨歇傷痕累累的脖頸, 滴進他肩頭隱約可見的森森白骨。

感受到淚水的滾燙與刺痛, 陸雨歇渾身顫唞,他那雙滿布黑霧血絲的眼睛閃過一線清明, 複又被數不儘的魔氣填滿。

喉口溢出沙啞粗糲的低吼聲, 陸雨歇在反抗,反抗鎖鏈的囚禁, 反抗唐煙煙的擁抱。

他似要擺脫所有的一切。

他唯一的目的,似乎便是自由。

唐煙煙不肯鬆手,麒麟骨鏈深深嵌入陸雨歇皮肉,他卻不知疼痛般,反複掙紮。

每一次的掙紮,那鎖鏈就更深入幾分。

唐煙煙心疼地攥住麒麟骨鏈其中一端,試圖用靈力將它擰斷。

試到最後, 她滿手是血, 那血不知是陸雨歇的, 還是她自己的。

“唔——”左肩陡然傳來劇痛, 陸雨歇埋首在唐煙煙左肩,狠狠咬下去。

牙尖深深刺入血肉,唐煙煙疼得麵色慘白。

身體有一瞬間的虛脫無力,很快,唐煙煙又重新抱住陸雨歇,她嗓音因疼痛,而顯得格外羸弱顫栗:“陸雨歇,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誰。你不是說,等火焰燃儘,就帶、帶我……”

唐煙煙話沒有講完,麒麟骨鏈猛然碎裂。

一片片鎖鏈飛濺,在魔霧中化為虛無。

唐煙煙被形同鬼魅的陸雨歇死死按壓在地,他長發垂落,墨發如上好的綢緞般落在唐煙煙%e8%83%b8`前。

脖頸被寒涼如冰刃的一雙手死死掐住,窒息的痛楚如潮水般猛烈襲來,唐煙煙視線逐漸模糊。

隔著層霧,唐煙煙望著陸雨歇飽受折磨的樣子,眼角滾下一行行熱淚。

她要死了嗎?

可她要是死了,陸雨歇該怎麼辦?

他若醒來,發現她死在他手下,他還能活嗎?

死亡近在遲尺地在衝她招手。

唐煙煙喉管疼得麻木,她微微張開嘴,卻無法再言語。

嘴角勉強上揚,唐煙煙努力地想給陸雨歇留下最後的微笑。

他們誰都沒有錯。

穿來這個世界,唐煙煙曾經覺得很操蛋。

但奇怪的是現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