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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理由啊!

沈黎哭喪著臉,猶豫片刻後還是往集市的方向走,她決定還是找個人把玉簡帶給他,過去那幾天的經曆她覺得對魔尊來說分量重得多,是她必死的理由。

隻是尚未進入集市,沈黎便感覺到身後突然貼上來一道氣息,她的衣袖微微一緊,那道略高於她頭頂的聲音幽幽道:“黎姨,娘親不在了,你也要拋棄我嗎?”

鬼魅般的聲音驚得沈黎一個激靈,冷汗瞬間就下來了,等她定下神來才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他叫她什麼?黎姨?

沈黎沒有太驚訝清澤追上來,今天的逃跑機會來得太突然,她好像做夢一樣,不覺得自己真的能逃掉。

她奇怪的是,他對她的稱呼怎麼換了?之前還是娘親,現在怎麼就成了“黎姨”?

有種很微妙的不爽感覺,就好像玩遊戲掉等級了一樣。

但不管怎麼說,知道清澤現在還沒有恢複到殺自己的時候,沈黎的心態就很穩。

她回頭看他,反問道:“你現在幾歲了?”

清澤不明所以地回道:“五歲。”頓了頓,他又強調,“我隻有五歲,不能離開黎姨獨自生活,黎姨不要拋棄我。”

沈黎想,他可能是在四歲半到五歲之間失去了娘親,現在他“想起”娘親已逝,她就不能再是他的娘親,因此給她安了個娘親姐妹的角色。

怎麼說呢,他的記憶可真靈活啊,可以自動修複bug。

“我不是要拋下你,我是打算去買一些東西祭奠你的娘親。”為了自己的逃脫計劃,沈黎隨口謅了個理由好打消他的懷疑。

“那我跟黎姨一起去。”清澤捏緊了沈黎的衣袖。

“好。”沈黎隨口應下,又作最後的確認,“你還記得你娘親的名字嗎?”

清澤低低應了一聲,隔了數息才道:“娘親叫林苗,我聽過彆人這樣叫娘親。”

沈黎記起之前她試探清澤對他娘親名字的記憶時,他的回答是“娘親就是娘親”,顯得好像並不知道他娘親的名字,所以她當時放心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本名。

沒想到啊,他竟然記得的!

她隨即考慮到清澤的記憶是在不斷往後推移的,也可能是她問的時候他還不知道,現在他知道了。

她不再糾結這無解的問題,確認他娘親姓林,就可以印證她的推斷了。

清澤見沈黎一時沉默,忙順著衣袖緊緊拉住沈黎的手腕,聲音裡帶了些許恐慌:“黎姨,彆不要我,不然他們會把我賣掉。”

沈黎回神吃驚地四連問:“賣掉?誰?林家的?他們瘋了?”

“他們說我是林家的恥辱。”

清澤微低著頭巴巴地看著沈黎,好像隨時要被拋棄的小狗,可憐又可愛。

沈黎抿緊唇。

清澤怕他自己被賣掉……隻怕被賣是早已發生的事,所以他不曾在林家長大,也沒人知道他的過去。

哪怕清澤成為魔尊後再可怕,五歲的他還隻是個無辜稚子啊,林家人怎麼能乾出這種事?更何況,如果當初林家人沒有賣掉清澤,他根本不會成為魔尊。

小幾百歲的洞虛,比如今林家自傲的林家第一天才修士的資質不知好上多少。那位林家人三十歲成就金丹,據稱有望在七十歲前突破元嬰,這已是當世罕見的資質了。可清澤六十歲之前就已經是元嬰了。

如果當初他還在林家,此時的林家就擁有兩位洞虛大能。正道四大世家七大門派再加上各種小門派,已知的洞虛大能加起來也就十四個而已!

沈黎有種莫名的解氣感,簡單歸納下就是“當初你對我愛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她握緊清澤的手,不自覺地安撫道:“黎姨不會不要你的,你放心,沒人可以賣掉你。”

“黎姨,你真好。”清澤湊過來親昵地用麵頰蹭了蹭沈黎的額頭,聲音裡滿是歡喜。

我一點都不好啊,轉頭我就得甩掉你了。

沈黎心裡一歎,對著這樣可憐巴巴的清澤,她隻能說一些安慰他的違心話。

“走吧,我們一起去買東西。”她推了清澤一下,讓他離遠點,倒是沒有甩開他的手。

二人手牽手去了集市,找到一家在角落裡賣喪葬祭祀用品的店鋪,買了些紙錢蠟燭,提在手上回到那座宅院前,一道走了進去。

這地方應該時有乞丐進來,到處能看到人活動的痕跡,地上有清澤之前經過留下的嶄新痕跡,不用他引路,沈黎便順著那痕跡往前走。

很快二人來到了一座極偏僻的小院,木頭院門倒地,有剛被踹裂的痕跡。

“娘親在這院子裡住了五年。”清澤低聲說。

沈黎點頭。

或許不是住,是關。

清澤拉著沈黎繼續入內,很快到了一間寢室前。

“我跟娘親一起住在這裡。”他躊躇著不太敢進去的樣子,裡麵灰塵滿地,近期內無人來過。

沈黎往裡看去,房間裡的家具早被人搬光了,空蕩蕩的,勉強能看出這曾經是間寢室。原本窗戶的位置是一片大喇喇的空洞,然而光線進來得不多,房間一片昏暗,微風吹過好像連房間裡的影子都晃動起來。

沈黎往前走了一步,回過頭來看著清澤:“阿澤,你要一起來嗎?”

清澤遲疑一瞬,伸出手來道:“黎姨牽我。”

沈黎隻覺得好笑,這人不叫她娘親叫她姨了,卻還是一樣的粘人精。

她抓住清澤的手,往裡輕輕一拉,清澤便一步邁到她身邊,緊挨著她一起往前走。

房間牆角邊有一個傾倒的破陶罐,沈黎用腳將它翻過來,幾隻蚰蜒驚慌地快速遊走。

她拉著清澤蹲下,將蠟燭插進木板縫隙下的泥土中,用靈火點燃,又拆開紙錢抓散了放進破陶罐中,依然用靈火點燃。

“林苗小仙女,你兒子來祭拜你了。或許你在彌留之際因為誤會對他有一些不太合適的言論,但他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的心上人也從沒有背叛你,他到死也在想念著你。若你在天有靈,請你安息。”

沈黎輕聲說著,又轉頭看清澤:“你有什麼想對你娘親說的嗎?”

清澤怔怔看著紙錢燒成的火堆,火光將他漆黑的眼眸映照出絢爛的色彩,好半天他才低聲說:“娘親,阿澤長大了,你不要擔心我。我……我還有黎姨,她答應不會拋下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沈黎:“……”

不是,你不要自由發揮擅自加戲啊!我什麼時候說過永遠和你在一起?

想想自己連親口說的“不會拋下他”都會反悔,沈黎一聲不吭。

在紙錢快燒完的微弱光芒中,清澤跪下給他娘親磕了三個頭。

等他抬頭,沈黎才發現原本就脆弱的木板都磕碎了。

“黎姨,這裡有東西。”

沈黎正起身揉弄酸脹的肌肉,卻見清澤忽然將碎裂的地板隨手挖開,露出下方一枚小小的玉簡。

她再次蹲下一看,隻覺得有點眼熟。

沈黎取出儲物袋中的玉簡,放在一起這麼一對比,就能發現紋飾完全一樣,應該是同一批次的產品。

那這或許就是林苗留下的玉簡。

之前沈黎不知道段安是清澤的爹,所以不但看了玉簡還私下裡點評,現在既然知道林苗是清澤的娘親,她當然不會再去看對方留下的玉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相信恢複記憶後的魔尊應該能感受到她的敬意吧……

沈黎將手中的玉簡也遞給清澤:“這是你爹和你娘留下的玉簡,你收好,以後再看吧。”

清澤愣了愣,仰頭看沈黎:“那個段安……是我爹?”

沈黎歎道:“是的。你也看過段前輩留下的玉簡,他是不能回來找你和你娘,而不是拋棄了你們……”

她看著清澤懵懂的神情,生出一絲惻隱之心,俯身摸了摸他的頭,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你要記住,這都是造化弄人,不要責怪自己,好嗎?”

此時的清澤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是魔尊,曾對生父見死不救,自然不明白沈黎的意思,但黎姨要他記的話,他一定會記住,便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沈黎心想,希望等他恢複記憶了也能想起她此時的話。唉,天道不公,這種人倫慘劇連她這個旁觀者看著都很難受。

兩枚一模一樣的玉簡握在清澤手中,他看了好一會,先將段安那枚收回去,又抬手輕輕抓住沈黎的衣袖,期待地看著她:“黎姨,我想看看娘親有沒有對我說什麼,可我不敢自己看,你可以陪我一起看嗎?”

沈黎:“……”你不敢看,我更不敢啊!

她忙推脫道:“這是你娘留下的東西,還是不要讓我這個外人看到為好。”

清澤抿唇不悅道:“黎姨不是外人,黎姨是我唯一的親人。”

他抬眼,鳳眸裡溢滿悲傷:“黎姨,求你了,我不敢一個人看。”

他都這樣可憐兮兮地求我了……

沈黎知道自己意誌不夠堅定,但沒想到這麼不堅定,等她回過神來,已坐在清澤身邊。

算了,債多不愁,魔尊原本要殺她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多一個理由還能超過百分之百不成?

沈黎等清澤先探入神識,見他沒事才探入自己的神識。

這枚玉簡裡也沒什麼絕世功法,有的隻是一個女子的心境變化。似乎是隔一段時日才寫上一些,有時多有時少,類似日記。

“安郎離開已兩日,不知他此去可還順利?我能感覺肚子裡的孩子也同我一樣期待著他的歸來。思念如蛛絲,將我緊緊纏繞,唯有寫下思念以慰我心。安郎,待你歸來,我定要將此玉簡給你細看,你可會疼惜我?”

“今日是你離去的第四日,我猶記得你說此去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不知為何日子是如此難熬,沒有你在身旁,一切都仿佛沒了意思。我們的孩子早上踢了我一腳,真是不乖,待你歸來,可要好好教訓他,不得欺負他的娘親。”

“已經十日了,安郎你怎還不回來?今日我想到孩子的名字,你說叫他清澤可好?段清澤……很好聽是不是?你若不知我為何叫他清澤,我可會氣你的。你記得的對嗎,我們初遇便是在清澤湖畔,那時你正躺在樹上,而我隻是恰巧路過而已,卻被你丟了一頭的果子,當時可氣死我了。”

“今日阿澤又在踢我了。母親說你不會回來了,我不信。我們海誓山盟,你說過此生絕不負我,願與我同生共死,我信了的,你不會反悔的,對嗎?”

“一個月了,安郎。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好想你。我好害怕。”

“安郎,你真的不要我了嗎?那我們過去的一切又算什麼?我們的孩子呢,你也不要了嗎?”

“今天母親說讓我打掉阿澤,我不願意。阿澤已經那麼大了,我天天能感覺到他在踢我。他這是在叫我呢,他在告訴我,他很康健,他期盼著早日出生與我相見。”

“今日阿澤出生了,他真的好像你,特彆是眼睛,簡直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好想你,安郎,你幾時回來?”

“母親讓我將阿澤送走,我不願意,她說父親給我說了另一門親事,可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