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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檢測的。某個病該用什麼方子,即便在大夫之中,也未必有統一的答案,必須要有一個辯證真偽和效果的過程。如此一來,其中很多內容都會變得有爭議,固然能引人注目,但想要服眾就難了。

陸裳若有所思地點頭,正要說話,春來突然開口了,“編書是怎麼回事?”

她這個秘書省的主官怎麼不知道?

阿喜聞言,不由有些緊張,忍不住轉頭去看陸裳的表情。這件事她是知道的,陸裳當時說,這是需要幾十年之功才能做成的事,說得太多,反而容易讓其他人失望。所以這事一直沒有被正式提出來,耽擱到現在,都忘了其他人還不知道了。

陸裳倒是很鎮定,“秘書省設立之初,便是為了掌管天下圖書,有編纂、修訂和校對的職能。既然有這樣的權力,我們自然不能放棄。不過這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說。”

春來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也是她不會想到的。

賀星回身邊本來就有不少女官,將陸裳等人招進來,自然不是為了讓她們掌管案牘的工作。這一點,春來之前就已經有所體會,但現在才覺得,世家出身的女子,的確與一般人不同。

要說心裡沒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但陛下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手下也需要更多可用之人。在慶州的時候,有她們就夠了,現在,許多事自然要交給彆人去做。

她想了想,對賀星回道,“還有一個秘書丞的位置空著,不如就將陸裳提拔上來,讓她負責編書之事?”

“現在還不是時候。”賀星回搖頭,“等第一本書出來了再說吧。”

她說著,轉頭看向陸裳和阿喜,“你們還有彆的想法嗎?”

“醫書會有爭議,那編一本藥經呢?”阿喜說,“記錄所有可用的藥材,寫明它們的性狀和用途,不僅大夫用藥的時候可以參考,普通人也可以跟著學一些。”

大部分人生了病,都知道要請大夫。可是在民間,很多時候,普通人其實是請不起大夫,也抓不起藥的。生了病,就隻能自己捱著。

若是有一本書能教他們辨識藥草,豈不是又多了一點希望麼?

這麼想著,她還補充了一句,“文字描述會有誤解,還可以把藥材的長相畫成圖像。”

“那就更是一項大工程了,要派人到全國各地去尋找和記錄藥材。”陸裳說,“比召集大夫整理他們手裡的藥方更難,說不定一二十年都編不成。”

當然這提議不是不好,也不是不能做,但是眼下秘書省就這麼幾個人,這個題目太大了。

“醫書和藥經都先記著吧,等到以後騰出手了,這些都可以做。”賀星回道,“眼下這第一本書,我倒是有一個提議,與其打磨那些專業性太高的書籍,不如編一本啟蒙書。”

陸裳猛地坐直了,“我怎麼沒想到?”

這個時候,市麵上還沒有流通的啟蒙書,世家內部,長輩們在給晚輩啟蒙的時候,倒是會自己整理一些內容,不過也不成冊,都是想到哪裡就教到哪裡,沒有一個完整的體係。

若是能編一本用來給幼童啟蒙的書籍,想來大部分人都會願意用的,因為會省去無數的時間和精力。

最妙的是,在世家內部裡,負責給孩子啟蒙的,反而都是家裡的女眷。畢竟男人們要出門工作應酬,有種種雜事,而教小孩子又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事,在可以請蒙師之前,一般都是女性長輩帶在身邊,教一些簡單的內容。男性長輩有空的時候,也會指點一二。

所謂的家學淵源,便是如此了。

這也是世家內部,會讓女孩跟男孩一樣讀書的原因,因為這些對她們並非是無用的東西。

所以,由都是女官的秘書省來編一本啟蒙的書籍,非但不會引起外界的反對,反而有可能得到讚賞。因為這確實是“女人應該做的事”。

一瞬之間,無數念頭從陸裳腦海中閃過,讓她看向賀星回的眼神愈發明亮,“我家裡就有幼時讀書用過的書本,回頭再找相熟的世交搜集一些。這書編起來不難,說不定明年這時候,就可以麵世了。”

節省時間,這是她們眼下最需要的。

賀星回道,“若是決定了,可以先擬一個目錄,拿出來大家一起商討,查缺補漏。”

“我回去就擬!”陸裳十分精神地應道。

“明日吧。”春來提醒,“這都什麼時辰了?說好歇一歇,怎麼不知不覺又談起正事來了!”

說得幾人都笑了,賀星回道,“那就先休息吧,再大的事,都等明天再說。”

話是這麼說,但陸裳根本睡不著,連帶跟她住在同一個房間的阿喜,也有些睡不著。反正明日其他人過來接班,她們可以抽空睡一會兒,兩人索性爬起來,開始商量著擬啟蒙書的目錄。

倒是賀星回,一番談心之後,那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憂心倒是散了不少。

擔心沒什麼用,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地做,路也須得一步一步地走。有一個明確的方向,她已經比大多數人更幸運了。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好好休息一下,以最飽滿的精神來應對接下來的事。

這一天沒有早朝,賀星回提前交代過,便也沒有人來打擾她,等到一覺睡醒時,已經到了日上三竿。賀星回從床上坐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總算覺得哪哪兒都舒服了。

房間裡才傳出動靜,春來就領著宮女魚貫而入,催促她趕緊起來洗漱了。

“重臣們都到了,在外頭等著呢。”

“出什麼事了?”賀星回詫異,“怎麼不叫醒我?”

春來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什麼事都沒有。隻是……他們大概是不相信你也會睡懶覺吧。聽說你還沒起身,一個個都如臨大敵,以為你是病了。不見一見,想必回去也不安心。”

賀星回:“……”這確實是她沒想到的。

她是不是把敬業的人設立得有點過了?唔……要不要趁此機會休息幾天,讓大家習慣一下呢?

對了,還可以將早朝的時間推遲一些,天不亮就要起來上班,實在是太不人道了。她年紀輕沒關係,朝中可是有好幾個六七十歲的老臣的,叫人怎麼忍心?

第069章 吏治

重臣們被引進來, 看到坐在花廳裡用早膳的賀星回,都鬆了一口氣。

賀星回自從攝政之後,沒有懈怠過一天, 比他們所有人都勤勉,驟然有一天推遲了小朝會,不免叫人擔憂。如今整個朝堂上下一片安穩,人人齊心,都是她帶來的。若是她這裡出了什麼變故, 難免又會人心浮動。

最簡單的,雖然三十多歲還稱得上春秋鼎盛, 但死在這個年紀的帝王也不在少數, 換做是一般情況, 早就有人催促著立儲了。因為賀星回身份特殊,這件事目前還沒有人提起,但她若是病上一場,就一定會有人想到這些。

——先帝就是暴病而卒,從生病到駕崩不過數日, 以至於從上到下都沒有做好應對, 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陣,朝臣們難免會對這個“病”字敏[gǎn]一些。

大好的局勢,他們可不希望突然出現變故。畢竟皇帝那麼多兒子,立儲之事一旦提上日程, 就會將所有人的精力都牽扯過去。

好在賀星回看起來麵色紅潤,比之前幾日更有精神, 胃口也很不錯。

“諸位愛卿也還沒有用過早飯吧?”賀星回笑道, “坐下來陪朕用一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帝王賜宴, 就算是這種私宴, 也是很尋常的事。不過在賀星回這裡,還是頭一回。這些已經熟悉她行事風格的老臣們,都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態度裡的那一點微妙的不同。

說是陪她一起吃,但實際上並不同桌,而是另外擺上了兩桌,菜色也比賀星回桌上的稍減了一些。

賀星回的餐桌,和其他帝王比起來已經算得上簡素了,但畢竟是按照皇帝的份例安排的,菜色豐富,用料講究,光是配菜就有十幾種。最重要的是,都是新鮮現做的,沒有一道溫火膳,味道也比往常吃到的更好。

隻不過很快,他們就顧不上美食了。

賀星回每天會在早餐的時候聽春來彙報一些大小消息,這就跟每天早起刷一刷社會新聞一樣,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並沒有因為多了幾個人而擱置。

而今天春來彙報的,就是朝臣們早朝時的情況。

大越的早朝是卯時開始,但朝臣們要提前到儀門去排隊站班,官職越低,來得越早,最早的幾乎要提前一個時辰。而這還沒有算上起床梳洗的時間,以及從家裡到皇宮的時間。如果住得離皇宮遠一些,三更就起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所以說,當官也是件辛苦的事。就算是坐在旁邊桌上的重臣們,該站的班也是少不了的。特彆是冬天,站在寒風中等上半個時辰,其中滋味,隻有經曆過的人自己才清楚。

春來還說了幾個因為看不清路摔倒,冬天的早上踩到冰麵滑倒,以及起遲了沒來得及整理衣冠被諫官抓住之類的小故事。

這些宮門那邊都是有記錄的,調閱起來也快,所以賀星回前腳要,春來後腳就能彙報了。

大臣們聽得心有戚戚,碗裡的美食似乎都沒有那麼香了。這種事情,他們身為當事人,總是會比彆人更能共情的。

“朕竟不知,原來一個早朝,竟有這諸多辛苦。”賀星回見其他人都開始動容,這才歎息道,“為國事勤勉是應當的,不過這般繁瑣,倒把人的精力都浪費在這些瑣事上了。”

她說著,轉頭看向幾位重臣,“朕以為,這早朝製度可以稍微改一改,諸卿以為如何?”

那當然是一件好事。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說一句“群臣苦早朝久矣”,絲毫不誇張。

當年大越剛剛立國,一切都在草創之中,為了儘快推進各種政策,富國安民,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都可謂是嘔心瀝血,早朝製度就是那時候確立下來的,而當時也確實是有那麼多的事要忙。

不過到現在,各部都已經有了條例,日常不過依例行事,隻有軍國大事才需要臨時加班,這早朝卻還是沒有變。

因為這種事隻能皇帝提要求,下麵的人就算想改也不能說——皇帝還沒嫌累,你就堅持不住了,那還當什麼官?

先帝其實也是很想改的,但是不敢開這個口,怕被人說成是懈怠朝政,隻思逸樂。畢竟他各方麵都沒什麼成就,勤勉竟然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但賀星回顯然不一樣,她有足夠的底氣,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所以說改就改了。

不過越是如此,重臣們越是小心翼翼。韓青問,“陛下打算如何改?”

“我聽說,很多朝臣在早朝上點了卯之後,回去或是找地方吃早飯,或是索性再睡個回籠覺,才會開始辦公。既如此,不如安安生生地睡醒了吃飽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