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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握著一束草,想引兔子出來,不料那兔子始終小心謹慎,一動都不肯動。

溫晏然來的低調,直走到近前,兩位殿下的侍從才發覺天子駕臨,連忙提醒自家主人,向皇帝行禮。

兩個小孩子看見姐姐過來,也不再逗弄兔子,被溫晏然一手一個挽住,去殿裡坐了一會。

溫緣生抱怨:“阿姐,我拿草逗兔子,可那隻兔子卻總不肯出來。”

溫晏然回答:“它與人相處久了,知道一旦從籠子裡走出,就會被逮住,你們隻拿草料引誘,自然力有不逮。”

溫知華:“那要怎麼讓兔子出來?”

溫晏然唇角微微一翹:“把籠子打開,然後躲起來,等它瞧不見人的時候,自然就肯離開。”

她按習慣,問過兩人衣食如何,因為年關將近,又聊了幾句過年的事情。

溫知華:“等過年的時候,其他兄姐會過來麼?”

建州中的溫氏宗親曾被溫晏然安排在棲雁宮內住過一段時間,其中頗有些與溫十一跟溫十三兩人相處得不錯。

溫晏然隨意應對:“你們去天桴宮祭祖的時候,能看見溫園兄長,其他在建京內的宗親也會過去,到時可以一敘離彆之情。”

天子起居都有一定的時刻,等戌時二刻時,內侍過來提醒天子返回寢宮。

溫晏然點點頭,讓女官帶著妹妹跟弟弟去休息,自己登上車輦。

天上的雪花慢悠悠地飄著,這些天有時雪大,有時雪小,卻總沒有停歇的時刻,

溫晏然坐在輿輦,凝視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忽然抬手扣了扣車沿。

池儀靠近:“陛下?”

溫晏然笑:“沒什麼,朕今天看見十一娘跟十三郎時,忽然想到,已經許久沒有四姐的消息了。”向池儀道,“明天提醒朕往天桴宮走一趟。”

按照禮製,先帝駕崩後,作為女兒的溫謹明必須回來奔喪,本來四皇女一派人對是否回京還在兩可之間,在了解到七皇子的下場後,反對聲立刻占據了上風。

但不回來也得有不回來的理由,溫謹明那邊傳出來的話是四皇女聽到先帝駕崩的消息,悲痛難忍,直接一病不起。

有些謊言屬於所有人都知道可信度不高,隻是找不到戳穿的證據,更何況溫晏然自己才大病一場,實在沒理由指責四皇女裝病。

建平這邊也做出了部分應對——作為已經外放的皇女,溫謹明的爵位竟然隻是泉陵侯,也正因為如此,她當年以侯爵之身離京時,才會被七皇子一派認為徹底失勢,忽略了沒過多久後,先帝就以補償的名義,給了對方開府征辟官員幕僚的權力。

溫晏然登基後,按例該封賞百官宗室以及外戚,然而作為新帝姐姐的溫謹明,卻被直接略過,對方不管是品階,還是食邑,都沒有增加分毫,建京這邊也傳出風聲,說天子準備等溫謹明進京後,再進行封賞。

明眼人都能看出,溫四跟溫九之間正處於膠著之勢。

溫謹明好歹是有地方勢力支持的皇女,建京這邊若是強詔對方進京,或者以不進京哭靈為借口進行責備,溫謹明肯定會在靈前殺兄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公開宣稱溫晏然得位不正。

溫晏然換了寢衣後,女官們輕手輕腳地將四周的大多數燈燭陸續移開。

她坐在床榻邊上,身後的宮人正在替有著“絕不束著頭發睡覺”執念的天子打散發髻。

溫晏然想,自己絕不能輸給溫謹明。

那本互動類遊戲圖書存在多種開頭,但不管繼位的是誰,最終結局都沒有達到過世界意誌的要求,無法創造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美夢——那些皇帝當中,昏庸的也沒昏庸到令所有人萬念俱灰,賢德的也沒賢德到力挽狂瀾,所以溫謹明自然是指望不上的,還得靠她自己努力。

以溫晏然在評論區了解過的內容,以及從朝臣那彙總的信息,基本可以判斷出,那位四皇女一向少露崢嶸,做事時多是順水推舟,借力打力。

那麼如今又有那些事情,值得對方去推上一把呢?

宮內的光芒隨著燈具的撤去而黯淡,僅有的那麼一點微弱的燭光,就靜靜映在溫晏然黑色的瞳孔當中。

宮人垂首:“請陛下就寢。”

*

青州,武固郡。

按大周製度,各州都設有刺史,不過刺史的作用主要監察地方,具體事務還是由下麵各個郡的郡守負責。

新帝剛剛登基,各方勢力暗流湧動,不少地方官員沒有辜負天子的期待,確實已經在摩拳擦掌,準備給這位小皇帝找一些麻煩。

武固郡的郡守姓褚,名為褚叢,一向與崔氏有親,年輕時又曾受過崔氏一代家主的恩德,在對方府中做過一段時間的主簿。

如今褚叢膝下一雙兒女,長子在外遊學,長女則送到泉陵那邊,追隨溫謹明左右。

在時人的觀點裡,褚叢若是對崔氏以及跟崔氏相關的四皇女表現得冷麵無情,恐怕會不容於官場,但為了保全家族,也不可能把所有身家都放在一條船上,褚叢如今按著家裡的年輕人不許出仕,就是擔心一旦溫九坐穩了皇位,褚氏會步上季氏的後塵。

此刻夜色已深,褚叢卻沒睡下,正在跟府中幕僚交談。

“烏流部的頭人已經來了嗎?”

幕僚:“烏舍自己沒來,卻把他弟弟烏格奇派到了武固。”

褚叢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烏流部跟慶邑部一樣,都是邊人所居之地,這個部族人口比慶邑部稍多,但從雙方首領的取名風格上就能看出,中原化的程度的程度就要遠遜於慶邑部,所以一向為朝廷所嫌忌,以他徐州褚氏的出身,正常情況下不踩對方一腳就算客氣,絕不可能像今天一樣重視。

隻是如今新君繼位,溫謹明那邊若想奮力一搏的話,就得有人對官兵進行牽製。

褚叢倒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會對不住國家,在他看來,邊人猶如豬狗蟲蟻,雖然惹人生厭,卻掀不起大風浪,隻是希望能挑撥得這些人主動犯邊,這樣一來,溫晏然就不方便調用邊營的兵力回援中樞。

第二十章

幕僚:“以屬下之見, 烏流部倒不像是打算跟大周起衝突的樣子。”

褚叢也明白這些邊人的想法。

其實在厲帝,也就是先帝末年, 許多部族都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撲騰點浪花出來,結果建平這邊溫晏然一登基,他們又全都選擇了暫且忍耐。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大部分人隻要能活得下去,就不會想要打仗。

褚叢覺得, 既然來的不是烏流部的頭人,那他也不用親自去見, 囑咐幕僚道:“你去見一見那位烏格奇,讓他等著看建平內那位鐘校尉的下場, 就會明白,在對待他們邊人的態度上, 如今的中樞,還是往日的中樞。”

——受限於當前時代的通訊水平,地方沒法第一時間了解到中樞的態度,隻能根據以往的經驗進行判斷。

在褚叢心中, 溫晏然依舊是昔日那個自閉懦弱到兄姐們爭位時都會直接忽略掉的小孩子, 按照他的想法, 所謂的靈前誅兄,夜平內亂, 都是太傅袁言時與國師溫驚梅權勢相爭的結果。

而不管是袁言時跟溫驚梅哪位主政,朝廷對邊人的態度都不會有什麼變化。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幕僚應下, 微微猶豫, 還是開口:“據說烏流部頭人曾經讀過書, 府君不可以純粹的邊人視之。”

褚叢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又道:“其實邊人如何,終究也無礙大局,隻是不曉得那些人是怎麼想的?”

他口中的那些人,指的自然是建州以外的世家大族,地方豪強。

幕僚:“以屬下拙見,那些人恐怕都不會輕舉妄動。”

褚叢冷笑:“他們自然不會輕舉妄動,這天下的人,不管對建京的態度如何,都等著咱們殿下第一個發動呢。”

誰都知道,溫四跟溫九呈水火之勢,兩人雖然暫時膠著住了,但這種對峙的局麵,必定不可能持久。

旁人縱然心中對大周有不臣之意,也會老老實實地貓上一段時間,等著看這姐妹兩人的鬥爭結果如何,再行打算。

幕僚著急:“可如今建平那邊局勢日趨穩定,並非是合適的動手時機啊!”

褚叢:“時機這種事情,乾等如何中用?”對著心腹幕僚,這位武固郡郡守終於微漏口風,提點道,“天師已經出山了。”

幕僚恍然。

他們口中的天師,指的不是溫驚梅,而是一位自稱玄陽子的道士趙矩,因為大周一向對外宣稱皇帝乃是身負天命之人,並設有國師一職,也就導致了民間各類道派的長興不衰,而那位玄陽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褚叢本來不信對方是真正的修道之士,隻是因為趙氏也是徐州大族,加上趙矩本人儀容俊美,善於言辭,才禮遇一二,等玄陽子當麵展示過一些興雲起霧,吞刀吐火的絕技,並在還未被知會過溫謹明身份時,直接出口斷定溫謹明身具紫微之氣,後才使得個人思想受到時代嚴重局限的褚叢等人,都信了玄陽子是個有道行的高人。

幕僚笑道:“玄陽上師一人入京,便可抵得上十萬大軍了,隻要上師能獲得天子信重,殿下還愁不能入主建平麼?”

褚叢等人並不知道,這位玄陽子真名不叫趙矩,而叫田東陽,他自幼混跡市井之間,學有幾手裝神弄鬼的本領,並因此出入於貴人之間,野心也逐漸膨脹,他願意往建平一行,不止是受溫謹明等人委托,也有幾分想要取溫驚梅而代之的打算,在某些支線當中,等大周局勢更加嚴峻的時候,甚至聚集起了數萬信眾,想要改朝換代,過一過當皇帝的癮。

幕僚又有些憂慮:“上師曾言,修道者不能在紅塵中沾染太深,免得耽誤飛升,所以能不用方術便不用,如此一來,倘若上師無法麵見天子……”

褚叢擺手:“不必擔心,等上師去建平後,少府那邊自會有人舉薦。”

幕僚又驚又喜:“竟然如此!”

褚叢看心腹的樣子,知道對方有所誤解,解釋道:“並非是少府中人為殿下所用,隻是他們想要在新帝手下站穩腳跟,就一定要想法設法地討好那個小天子。”又道,“袁言時有意輔佐溫九,不外乎是看溫九年紀小,易於操控,但年紀太小的人,往往意誌不堅,會為外物所迷,殿下遣人去建平,用重金賄賂新帝身邊近臣,使之與朝臣離心,到時候,我們說不定便能兵不血刃地隨殿下入住太啟宮了!”

*

西雍宮裡宮人休息的小間中。

池儀跟張絡都受天子信重,加上現在又有了正經的官銜,所以能在這些多人宿舍裡,擁有適合交談的私人區域。

他們如今坐在木案兩側,看著上麵裝著三十二金的盒子,彼此沉默無言。

張絡捏著拳頭,似乎想要捶打桌麵,被池儀用目光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