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先用飯,哎喲,妾真是又愛又心疼。”
茶碗放在炕桌上,茶碗蓋叮當作響,茶水晃了出來。
胤禛忽地站起身,麵無表情往外走去。李格格的笑僵在臉上,一時還沒回過神。
夜裡的天空綴滿了星星,星河滿天。以前蘇培很少在城市夜空看到星星,剛來時總是驚為天人,現在看多了,也就不當回事。
胤禛疾走了一段路後,放緩了腳步,神情落寞望著星空,蘇培也停下腳步陪他看。
過了一會,胤禛側頭看向蘇培,眼神困惑與痛苦,喃喃地說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天要如此罰我?”
蘇培想哭,很想反問一句:“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要不,裝裝神棍?
第34章
蘇培使出渾身解數裝神棍,不敢當著胤禛的麵掐手指,縮在袖子裡使勁掐。
“爺,奴才聽說過一句話,萬事皆要講因緣,孩子也是,時機到了,孩子自然會來。”
胤禛轉頭看著蘇培,眉頭微皺。
蘇培心中一咯噔,難道掐錯了?
胤禛輕歎口氣,轉頭背著手繼續往前走,低落地說道:“孩子多了,也不省心。”
蘇培心頭一鬆,暗戳戳點了點頭,那可不是,孩子多了有什麼好,兄弟之間打得鼻青臉腫,刀光血影的。
胤禛又停下腳步,嘴裡直泛苦:“宮裡已經過問了許多次,話裡話外讓我去讓太醫院開些藥吃。”
這件事太過隱秘,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蘇培作為胤禛的貼身掛件都從未聽說過。
看來胤禛今晚心情著實不好,這般重要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蘇培也奇怪得很,每次胤禛去交公糧的時候,他基本都在。
不管是時長,還是動靜都不小,他聽了這麼久,都還禁不住春心蕩漾,麵紅耳赤。
為何會沒有孩子,隻能說是奇緣了。
於是,蘇培更加來勁了,他也不算胡說八道,乾隆會來的。
至於那些小道消息說乾隆是海寧陳家的人,他覺得就是最大的扯淡,還不如說乾隆是天外來客來得令人相信些。
胤禛又不是隻有乾隆一個兒子,他會把大清的帝位傳給外人,除非他被下了蠱。
“爺,您且放寬心.....”神棍裝得太來勁,到這裡蘇培含糊了一下,暗自著急不已。
那個喜歡到處蓋章,毀了《富春山居圖》等名家字畫的乾隆,究竟是哪一年出生?
“孩子,一定會來。”最後,蘇培隻得硬著頭皮結束廢話。
所幸胤禛隻是許多事累積在心裡太久,稍微吐露之後,已經鬆快了些。
他並未太將蘇培的話放在心上,抬腿繼續往前院走去,說道:“弘昀那邊,你多看著些。”
蘇培應是,搓著發麻的指尖,以後再也不算了,掐壞了手指痛得很。
這一定會來的孩子,直到弘昀都十歲了,還沒有來。
四貝勒府變成了雍親王府,李格格作為雍親王府三個孩子皆為其親生的女人,跟著水漲船高,被封為了側福晉。
現在的李側福晉,比起以前的李格格,地位超然,在府裡後宅中,絕對是頭一份,連福晉都要避其鋒芒。
蘇培更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以前尊著胤禛的命令,還去弘昀的院子看看。
後來弘時也搬到了前院,一起去了上書房讀書,李側福晉每天早晚都在,他就繞道走了。
兩個阿哥在上書房讀書,苦逼得很,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進宮,宮門快關時才回府。
官員還有旬休,過年衙門封筆也能歇一歇。在上書房讀書的阿哥們,一年到頭隻能休息五天,分彆是過年,端午,中秋,萬壽節,以及自己的生日時。
弘昀讀書成績一般,因為功課壓力重,瘦得跟顆豆芽菜一樣。
弘時能吃,身體好很多,讀書成績也比弘昀要強。因為是最小的兒子,李側福晉對他更加嬌慣。
弘時性格活潑,與沉默寡言的弘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兄弟的關係,因為性格的原因,就沒那麼要好。
每天兩個阿哥從宮裡回來,李側福晉都等在二門邊,他們一下馬車,她馬上迎了上去,課上的事情她不懂,隻關心詢問今天吃了什麼,冷不冷,熱不熱。
快到年底了,天氣凍得人骨頭縫都跟著喀嚓響。
這天兩兄弟從宮裡回來,弘時難得沒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推開要伺候他下車的奴才,繃著臉自己跳下馬車,看也不看迎上前的李側福晉,氣呼呼往院子裡衝。
弘昀從後麵跟著下了車,垂著腦袋看上去悶悶不樂。
李側福晉一腔關愛被弘時堵在了喉嚨,紮著手望著兩兄弟,急得不行。
那邊,對跑遠的弘時喊道:“哎喲,弘時你慢些,可彆摔了。”
這邊,轉頭對弘昀說:“弘昀,你快告訴額涅,你弟弟怎麼了?”
弘昀避開李側福晉伸過來的手,眼中滿是憤恨,激動地說道:“他怎麼了,你去問他,我怎麼知道!還有,以後我不與他同坐一車!”
李側福晉僵在了那裡,很快眼眶一紅,抽抽搭搭說道:“我是你額涅,你就對我這種態度?”
弘昀扭開頭,如同暴怒的牛犢般,拔腿往裡麵衝去。
李側福晉氣得嗚嗚直哭,招呼著丫鬟婆子,呼啦啦追了上去。
兩兄弟在門房的事情,很快傳到了胤禛的耳朵裡。
蘇培當然是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現在二貴還是沒能混到正門去做門房,蘇培看在他沒有娶到媳婦的份上,把他調去了上下馬車的門房處。
這裡的位置,說起來玄妙得很。
府裡的主子們,皆在此處上下馬車,門房在主子麵前,至少能混個臉熟。
其次,這裡還是各種消息的聚集地,誰的馬車在前,誰的在後,裡麵的奧妙著實太多了。
當然,蘇培在伺候弘昀弘時兩個阿哥的奴才中也有耳目,他無需主動安插的人手,作為雍親王府鼎鼎大名的總管,有的是主動投誠的孫子。
朝堂上暗流湧動,胤禛身在其中,蘇培也不能獨善其身。
雖然一張經過了歲月淬煉,更加俊美的臉龐藏不住,他隻竭儘全力低調,把自己當成隱形人。
蘇培很快得知,兩兄弟鬨彆扭,不過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
弘時在課間休息時,與堂兄們笑鬨,不小心碰翻了弘昀的硯台,裡麵的墨汁流到了功課上。
弘昀趕作業辛苦,見到功課上都是墨汁,又得重寫,氣得臉都白了。隻是,他生氣向來悶在心裡,從來不會說出來。
弘時本來還有點歉意,看到弘昀不悅的臉色,脾氣也上來了,頭一扭繼續與堂兄們玩去了。
弘昀更加生氣了,等先生進來,破天荒告了弘時的狀。弘時被先生勒令給弘昀賠不是,還被罰了站。
於是,兩兄弟誰都不理誰,從上書房彆著氣,一直到回府。
胤禛把兩兄弟叫到麵前,分彆罵了一通:“弘昀,你是哥哥,弟弟做錯了,就該當麵指出來,好生教他。偏偏你憋著不說,去向先生告狀,小肚雞腸,這豈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弘昀低著頭一聲不吭,啪嗒啪嗒掉眼淚。
胤禛深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轉開頭,黑著臉罵弘時:“你冒冒失失,打翻了哥哥的硯台,就該向哥哥賠禮道歉,你反而當做無事發生,還厚著臉皮繼續去玩鬨,不尊重兄長,知錯不改,你的規矩禮數呢?我是怎麼教你的?”
弘時被罵得臉通紅,犟著脖子不說話。°思°兔°網°
胤禛氣得仰倒,怒道:“都給我滾下去,回屋去好生反省,各自寫一篇自省書教上來,寫得讓我滿意了,方能吃飯睡覺!”
兩兄弟回到院子,弘時氣鼓鼓地寫自省書,弘昀卻坐在書案前,怔怔盯著麵前的紙,臉色蒼白,很久都沒有動。
李側福晉在兄弟倆的院子來回奔波,心疼勸解,急得都快上火,兩兄弟都不領情。
可憐她的一片慈母心沒了用,回到院子大哭一場,然後頭疼病倒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忙著去請太醫看病熬藥。
李側福晉經常這裡不舒服,那裡疼請太醫問藥,府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誰也沒料到的是,弘昀卻真真切切病倒了。
弘昀寫完了自省書已經很晚,交上去之後,胤禛雖然還生著氣,見時辰已不早,天氣又冷,到底心疼他,算作已經通過,讓他回院子歇息了。
當晚輪值守夜的是李有財,晚上他睡在暖閣外,聽到弘昀在炕上翻來覆去,好似哼了幾聲。
李有財以為弘昀挨了罵,不服氣睡不著,以前他挨罵之後,晚上也睡不好。若是去關心詢問的話,弘昀並不領情,反而會罵他多管閒事,李有財便沒有去管。
過了一會,弘昀沒了動靜,李有財鬆了口氣,準備繼續眯一會,再過一個時辰,就得起床伺候弘昀進宮讀書了。
不知為何,李有財總感到不對勁,他再也睡不著,悄然爬起來,躡手躡腳走到弘昀炕邊,借著微弱的燈光一瞧,嚇得沒有暈死過去。
蘇培晚上不當值,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徐阿水的孫子大牛前來報信喚醒:“蘇爺爺,不好了,弘昀阿哥病得人事不省了。”
天老爺,這可是雍親王府現今僅存的兩個大阿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胤禛還不得吐血!
蘇培當即飛快跳下了床,套上衣服鞋襪,臉都來不及洗,直接衝出門外。
屋外寒意凜冽,狂風呼嘯著撲到臉上如被在狠狠打耳光,他全都顧不上了,拔腿往府裡奔。
弘昀的院子裡,燈火通明,蘇培遠遠的,就聽到李側福晉尖利帶著驚恐的聲音:“你快紮針啊,為何他還沒有醒?弘昀,弘昀你睜開眼睛,快看看額涅啊!”
蘇培努力壓下心中的慌亂,進屋一看,太醫臉上冒著汗,手顫唞著,把銀針紮進了麵色蠟黃,緊緊閉著眼睛的弘昀身上。
胤禛麵無表情站在炕邊,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隻緊閉的嘴唇與繃著的下顎,透出出些許的情緒。
蘇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肅立在他身邊。
胤禛突然轉過頭看來,蘇培怔楞住,下意識抬眼回望,鼻子驀地一酸。
胤禛的眼裡,痛苦,悔恨,心痛,茫然。
萬般情緒滋味,蘇培全懂。
弘暉去世了近六年,府裡再也沒有孩子出生。
如今,胤禛又要麵臨失去另外一個長子。
屋裡悶熱不堪,幾乎令人無法呼吸。不知過了多久,太醫拭去頭上的汗,朝著胤禛跪下,戰戰兢兢說道:“王爺,恕下官無能,弘昀阿哥……,已經去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旋即,李側福晉猛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弘昀!弘昀!”
胤禛盯著簌簌發抖的太醫,好似一時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蘇培覷著胤禛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