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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體,悄然上前扶住了他。胤禛拂開蘇培的手,轉身大步往屋外衝去。

蘇培頭疼欲裂,一連串下令,對太醫說道:“勞煩你去給李側福晉開副安神的藥。”

弘昀十歲,算是早殤,連喪事都不能辦,父母不能傷心太過,否則要折煞他的陰壽。

蘇培抓過大牛,邊吩咐邊往外瞧:“先收斂,去尋最上好的棺木,快去!”

再咬牙橫了眼縮在角落,還沒回過神的徐阿水:“院字伺候弘昀阿哥的奴才,全部都給我看管起來,快去!”

說完,蘇培往外奔去追趕胤禛,外麵凜冽的空氣,讓蘇培好過了些,也清醒了不少。

小跑了幾步,蘇培發現臉上一陣濡濕,抬眼仔細朝燈籠下一瞧,細碎棉絮樣的雪花紛飛。

不知何時,天下雪了。

第35章

胤禛站在書房外的庭院中央,頭微微仰著,像是在凝望上天,又像是在控訴上天。

蘇培慢慢停下腳步,站在後麵望著胤禛孤寂的背影,心酸苦澀的滋味交織,複雜難言。

以前他總是會說,精神資本家做不得,同情你的老板,還不如同情你自己的錢包。

在大清不知不覺已經快七年了,他幾乎每天都形影不離隨侍在胤禛身邊。

兩人相處的時間,超過胤禛最親的父母妻兒,超過他最愛的狗。

胤禛算是個好老板,聰明的壞人,勝過糊塗的好人。胤禛不但聰明,人還不壞。

蘇培認為,胤禛要求雖然高,但是替他做事,還算痛快,成長也快。

不知不覺中,蘇培已不可逆的對他產生了革命情誼。

前院所有的護衛奴才,沒一人敢上前相勸,此時都垂著腦袋欣賞地麵的青石。

蘇培這次難得不想找個人出去先吸引火火,天下雪冷得他英俊的臉都蒼白了,一顆心,卻滾燙火熱了起來。

蹬蹬蹬疾步上前,蘇培小聲勸說道:“爺,請您節哀。”

胤禛依舊一動不動,雪花飄下來,在眼睫上化成了小小的水珠,分不清是雪還淚。

蘇培繼續說道:“爺,外麵冷,您進屋去吧,弘昀阿哥.....”說到這裡,他適當哽咽了下,“也不能安心離開。”

胤禛終於動了動,側頭看向蘇培,此時,他的嘴唇與臉都一樣蒼白,蠕動幾下,最後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抬腿往前走。

興許是腿已經凍僵,胤禛往前踉蹌一步,蘇培趕緊上前攙扶住他。

胤禛推開蘇培的手,大步進了屋。

蘇培暗自歎了口氣,跟著走進去,喚人上了熱茶。

胤禛大氅也沒脫掉,雙手搭在膝蓋上,在暖炕上坐著,神情說不出的落寞憔悴。

蘇培接過下人呈上來的熱茶,倒了一碗遞到胤禛麵前,他目光呆呆看著茶碗半晌,伸手接了過去。

暖意透過茶碗傳到手上,胤禛總算回過了些神,語氣凝澀,啞聲問道:“弘昀.....”

蘇培趕忙回了已經在安排收斂,胤禛手止不住的顫唞,茶碗裡的茶潑了出來,蘇培連忙將茶碗拿過來,放在了炕桌上。

胤禛%e8%83%b8脯上下起伏,深深吸氣,努力待情緒平緩了些之後,問道:“太醫可還在?”

蘇培回了在,“奴才已經讓人將弘昀阿哥院子伺候的下人都看管了起來。”

胤禛眼神驀然淩厲,沉聲說道:“都給我帶來!”

蘇培應是,走出屋招來人吩咐了下去。

徐阿水這時提著衣袍匆匆跑過來,神色間難掩驚惶,說道:“蘇爺爺,除了棺木之外,其他的都已經收斂妥當了。”

鋪子裡也沒有備著名貴的小棺木,蘇培感到更冷了,把衣袍裹緊了幾分,說道:“我知道了,你在這裡守著,等下太醫與李有財他們被帶來,不要全部帶到爺麵前去,你安排好,分批讓他們進來回話。”

徐阿水愣住,然後驚恐地望著蘇培:“蘇爺爺,小的瞧著,弘昀阿哥嘴唇都青了,莫非是中了毒?”

“中你祖宗八代!”蘇培煩躁得很,脫口就罵:“你是太醫還是仵作?你這麼多年,竟然連半點長進都沒有,老子都不稀得說你,再胡說八道,老子敲掉你的牙!”

弘昀大概率是猝死,他身體本來就弱,功課重壓力大,再加上白天又受了氣,情緒起伏不定,天氣又冷得很。

幾樣加起來,他這顆豆芽菜,就喀嚓一下,折斷了。

最準確的死因當然要通過屍檢判斷,屍檢在這裡不現實,太醫能說出來的,估計也是大致病因。

想到這裡,蘇培的神色,一點點變了。

弘昀的真實死因,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哪種死因說出去,對胤禛的形象最有利。

阿哥們沒長大夭折了,司空見慣,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雍王府卻不同,他府裡已經好多年沒有孩子出生。

弘昀再沒了,康熙肯定會過問,其他的阿哥們,不借機拱點火,真對不起這麼好的機會。

現在胤禛麵臨著巨大的公關危機。

徐阿水被罵得頭都快埋進了地裡,他也是亂了腦子,問出了這種蠢話。

不管弘昀是怎麼沒的,院子裡伺候的下人,有一個算一個,肯定落不了好。

想到當年他與二貴哭著吵著想要去弘昀的院子伺候,他們被蘇培罵了回來,老老實實當自己差。

長平卻因此心生不滿,後來攀附上高良,終於達成所願。

長平與高良,已是一堆森森白骨。

今晚,弘昀阿哥也去了,在他院子裡伺候的,不知還能僥幸活下幾人。

徐阿水喉嚨一陣陣發緊,恨不得與二貴抱頭痛哭一場,然後跪下來給蘇培磕幾個頭。

蘇培罵完徐阿水,轉身往屋裡走,他後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虧得先前他及時下令,先把弘昀院子的所有人都看管了起來,不然消息走漏.....

他娘的!

蘇培氣急敗壞又轉過身走回去,扯著還在後怕出神的徐阿水,後槽牙都快咬斷,一字一頓吩咐道:“你去李側福晉院子,讓她給老子閉嘴,弘昀阿哥就是身子弱,天氣太冷,風寒太嚴重,侵入腦子,然後沒了!”

徐阿水瞪大眼,衝口而出道:“蘇爺爺能看病?”

蘇培實在不想看到他的蠢臉,罵道:“你給老子快去,敢鬨出差錯,老子殺了你!”

徐阿水不敢再多問,連滾帶爬跑了。

蘇培最想堵住的,是弘時的嘴,希望李側福晉不要在他麵前大嘴巴亂哭訴。

胤禛太過嚴厲冷酷,逼死長子,或者,他德行不修,所以連著沒了好幾個兒子。

不管何種說法,一旦傳到了康熙的耳朵裡,絕對不妙。

康熙畢竟有那麼多兒子,胤禛兄弟眾多,對待親生兒子尚且如此,對待兄弟還會手軟?

胤禛,現在能多悲痛,就多悲痛,至少對外麵要如此表現。

蘇培又想給自己一巴掌,先前他勸什麼勸啊,真是自己把自己蠢死了。

進了屋,胤禛還枯坐著,蘇培硬著頭皮上前,低聲飛快說了心裡的想法。

胤禛麵無表情聽著,身體卻漸漸挺直了。半晌後,他看著蘇培,說道:“這件事,你想得很周全。”

蘇培難得被誇讚,心裡還挺得意,當然,他最滿意的還是,現在的胤禛,又回到以前的冷靜。

這就是成王成寇的代價,容不得你有太多的真情實感。

蘇培自認腦子無法與胤禛相比,不再多言,默默退到了一旁。

沒一會,太醫先被帶了進來,上前仔細稟報了弘昀的病症。←思←兔←在←線←閱←讀←

蘇培聽了一下,與他估計的大致差不離。

胤禛神色痛苦,聽完之後,許久才緩過氣,無力說道:“弘昀平時身子就弱,經常生病,這次的風寒來勢凶猛,他的小身板,怎麼能扛得過去。不怪你,你也儘力了。你下去吧,蘇培盛,你送一送。”

太醫見慣了世麵,馬上謝了恩,接過胤禛的話說了幾句:“天氣嚴寒,生病的人也多了起來,如今太醫院也忙得不可開交,王爺也要多保重,下官告退。”

蘇培客氣地將太醫送到了門外,拿出荷包遞過去:“大人辛苦了,我讓人送您到外麵。”

太醫摸著沉甸甸的荷包,心下滿意,對蘇培更客氣了幾分。

蘇培目送著太醫離開的背影,心裡放下了一大半心,他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說。

就算太醫照實說出去,蘇培也不怕,反正沒有屍檢,至於是何種病症,看誰的聲音大,輿論強了。

貼身伺候弘昀的李有財,早嚇得沒了人色,被帶到胤禛麵前,知道已難逃一死。

他妻兒也在府裡當差,為了保他們一口命,老老實實將前後經過,半點都沒隱瞞說了。

包括以前弘昀不許他說出來的事情,也全部如實交代。

“弘昀阿哥經常喜歡安靜坐著,一坐就坐許久,然後將寫好的功課全部撕掉,筆墨紙硯全部砸了。弘時阿哥來撞見過一次,弘昀阿哥很緊張,生怕弘時阿哥說出去。後來,弘昀阿哥把最心愛的西洋鐘送給了弘時阿哥,最後弘時阿哥被吸引住,才沒有注意到屋子裡的異樣,拿著西洋鐘高高興興離開了。聽說那塊西洋鐘,第二天就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去。弘昀阿哥因為西洋鐘沒了,好幾晚都沒睡好。”

胤禛有塊西洋鐘,弘昀每次見到時,總是會被吸引住,戀戀不舍看著。後來在弘昀八歲生辰時,胤禛就送給了他。

弘時見弘昀有了西洋鐘,他也吵著想要。

不過他平時淘氣,拿到西洋鐘沒多久就得被弄壞掉,胤禛就沒答應給他,準備待他長大一些再給。

沒想到,弘昀最心愛的西洋鐘,竟然被弘時拿了去。弘昀的寶貝,他根本不當回事。

蘇培倒知道西洋鐘的事情,哥倆私底下的不愉快多了去,現在可不是跟弘時算賬的時候。

弘昀的事,實在也怪罪不到弘時頭上。

胤禛揮揮手,讓人把李有財帶了下去,對蘇培低聲吩咐道:“處置了吧,弘昀的事情,不宜鬨太大。其他人,打了板子,打發到莊子裡去。”

雪下得越來越大,在地上積下了雪白一層。蘇培站在廊簷下,望著遠方的天際。

下雪的時候天亮,他沒分清,這時究竟是夜裡,還是清晨。

徐阿水蔫頭耷腦迎上前,忐忑不安地望著蘇培:“蘇爺爺.....”

蘇培低低說道:“阿水,你熟悉得很,去吧,送李有財上路。”

徐阿水應了,卻沒有馬上離開去辦差,支支吾吾道:“蘇爺爺,李側福晉在弘時阿哥院子裡哭……”

蘇培神色猙獰,很想親自殺人。

第36章

李側福晉在弘時的院子裡,哭得肝腸寸斷,聲音都嘶啞了,像是母獸在啼血哀鳴。

饒是蘇培這種半鐵石心腸的人,聽得也跟著發酸。

要說弘昀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