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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感動得幾乎落淚,皮襪啊!

哪怕腳會臭得熏死人,在他看來,也是世上最名貴的香。

小河看著蘇培的腳,說道:“蘇大哥試試看,皮子做的羅襪,短了可穿不進去。”

最近忙,加上天氣冷,蘇培已經兩天沒洗腳了,哪好意思脫鞋。

就算不當麵脫,他也不能在小河的地方放毒,溫柔地說道:“小河妹妹做出來的,不用試也知道合適。”

小河瞄了蘇培一眼,羞澀地垂下了頭,看得他的一顆心,如碧波蕩漾,全身發麻。

大妞端了茶水進屋,蘇培見狀,暫時把躍躍欲試,準備上前握住小河柔夷的手摁了回去。

小河接過茶水,邊倒著茶邊說道:“大妞你先去歇息吧,明天你早些起床,我出銀子,你去買些果子點心帶回去看你嫂嫂。”

大妞高興地應了,小河把茶水遞到蘇培手邊,細聲細氣說了起來:“大妞嫂嫂身子不好,成親了幾年也沒有動靜,大妞家中三代單傳,嫂嫂有了身孕,一家人都高興得很,總算不會斷了後。”

蘇培捧著茶杯,茶水很熱,茶杯有點燙,他卻感到從頭到腳都冰冰涼。

總算不會斷了後,這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大妞哥哥哪怕又窮又醜,可是他有蛋蛋,有根啊。

蘇培放下茶杯,站起身說道:“小河妹妹,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當差,你也早點歇著吧,回見啊。”

小河怔怔望著蘇培,他剛到,連茶都沒吃一口。

蘇培知道走得太過急切,內裡五臟六腑都快揪成了一團,麵上卻帶著溫和的笑:“小河妹妹,你不要送出來了,外麵冷。早些歇息啊,我得空了就來看你。”

夜越深,寒意越重,蘇培晃晃悠悠穿梭在胡同裡,天邊的彎月,像是一把彎刀,把他劈得血肉模糊。

他隻是個太監而已。

給不了小河尋常的幸福。

他能給的,隻有不合時宜,又該死的溫柔!

第24章

第二天臨近傍晚,小河讓大妞送來了做好的皮襪。

蘇培從上到下穿著皮裘,身體暖了,心卻依舊冷。

思念如潮,卻強自克製住,沒有再踏上那條通往小河宅子的路。

在自我感動,以及折騰掙紮中,凜冬來臨,冬至新年緊隨其後。

胤禛過年忙得不可開交,蘇培每天也必須跟著忙。下雪天在外奔波還是小事,他最怕的就是,去給永和宮送孝敬。

德妃不會為難下人奴才,頂多就是陰陽怪氣幾句。但是蘇培回府之後,必須向胤禛回話。

如實回答的話,胤禛聽了肯定會生悶氣。遮遮掩掩的話,胤禛又不笨,他會被認為是欺上。

說話藝術是門高深學問,蘇培尚隻能勉強混個及格。他也不明白,胤禛明知道德妃的態度,為何非得要自找罪受追根究底。

雪接連下了一天,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到處銀裝素裹,夕陽的餘暉下,雪白被紅光覆蓋住,恢弘中,又透著無儘的荒涼。

蘇培下了馬車,望著廊簷下垂下來的冰淩,晶瑩閃爍,他袖著手,頭皮都發緊。

雙腿像是被凍住了般,一動不動立在那裡。心中歎息了一萬次,想著反正遲早逃不過,還是邁著沉重的步伐往書房挪去。

胤禛難得空閒一天,正坐在書案後麵看書。蘇培上前請了安,他抬起眼皮問道:“回來了?宮裡一切可好?”

蘇培耷拉著腦袋,斟酌著回答道:“爺,德主子一切都好,說是天氣寒冷,讓爺也好生保重。”

“哦?”胤禛翻了一頁書,神色微頓,問道:“就這些?”

蘇培一咬牙,乾脆老實回答道:“德主子在忙,差吳嬤嬤將佛經收了起來。奴才不敢打擾,隨後請辭告退,德主子隻說了這麼幾句話。”

胤禛放下了書,臉上帶著冷意,譏諷地說道:“十四在宮裡?”

蘇培答是,“十三爺也在。”

胤禛的臉,徹底冰冷,眼神如一把刀,直直刺向蘇培。

屋裡溫暖如春,蘇培穿著全身的皮裘,進屋後本來全身冒著熱意,此刻像隻穿著單衣在冰天雪地裡,冷得全身都哆嗦。

他能理解胤禛,在永和宮,看到德妃對十四阿哥寵愛有加也就算了,對十三阿哥也和顏悅色,比對胤禛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好上數倍。

胤禛親手抄的佛經,德妃隻輕描淡寫瞄了一眼,便讓伺候的宮女收下了。

蘇培先前回答德妃對胤禛的關心,也是他編出來的。

同時,蘇培又委屈得很。

母子倆關係不好,為難他這個奴才,也沒有什麼鳥用啊!

胤禛手緊緊拽在一起,半晌後,鬆開手,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了。拿大氅來,我去看看弘昀。”

天氣冷,弘昀著了涼,胤禛每天不管再忙,都要去看他一次。

蘇培長長舒了口氣,忙去拿了大氅前來,伺候胤禛穿上,跟在他身後往弘昀的院子走去。

徐阿水現在機靈得很,不用蘇培招呼,也屁顛屁顛跟在了身後。

蘇培望著胤禛的背影,他脊背挺得筆直,大步走在青石地麵上,雪堆在路兩旁,大氅微微鼓起,隨著他的腳步翻飛,猶如走在了黑白道上的複仇俠客。

蘇培猜想,胤禛因為與德妃的母子關係不親近,現在與兒女們相處得多了些,希望與他們,不再如與德妃那般,心生隔閡。

長平如願以償到了弘昀的院子伺候,蘇培見他恭敬地守在門口,遠遠地請了安,將胤禛恭迎進屋內。

蘇培走在胤禛後麵,麵色尋常,對著長平敷衍地抱拳,麵帶微笑頷首致意。

變了心的孫子,就是一個死人。____來自四貝勒府首席總管蘇培的俳句。

徐阿水眼珠子咕嚕嚕轉得飛快,悄悄朝長平碎了口,然後看向蘇培站隊表忠心。

蘇培目不斜視,神色淡然走進屋,徐阿水吸了吸鼻子,老老實實不再作怪。

弘昀隻是流清鼻涕,吃了幾天藥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在奶嬤嬤的教導下,上前給胤禛請了安。

胤禛麵帶微笑,招呼弘昀到跟前,握著他的小胖手,說道:“手倒是暖和,隻外麵冷得很,可不要跑出去玩耍,一冷一熱,仔細著又會生病。”

弘昀聽得似懂非懂,睜著眼睛望著胤禛,神色略帶緊張,奶聲奶氣答了聲好。

胤禛看得發笑,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可有好生吃藥?”

小孩子都不喜歡吃苦藥,弘昀聽到胤禛一問,更加緊張起來,轉頭看向奶嬤嬤求救。

奶嬤嬤還沒有回答,長平上前一步,搶著細細答了:“爺,弘昀阿哥聽話得很,照著太醫的吩咐,每次都把藥吃得一滴不剩。”

除了吃藥,長平還將弘昀每天吃了幾碗飯,幾塊奶餑餑,甚至拉了幾次大便,幾次小便,大小便的顏色形狀,都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蘇培立在胤禛身後,聽得直想作嘔。胤禛卻聽得很認真,掀起眼皮看了長平一眼,說道:“你伺候得倒好,去蘇培盛那裡領賞吧。”

長平神色一喜,忙跪下來磕了個重重的頭謝恩。

蘇培心中冷笑,胤禛賞奴才,除了他特彆強調之外,一律都是二兩銀子。

狗叛徒,也不怕因為二兩銀子,得了腦震蕩!

徐阿水瞧著長平喜上眉梢的樣子,暗自撇了撇嘴,蘇培餘光瞄見,頓了下,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

府裡對賭徒們立了新規矩,又打過板子收拾之後,賭徒們倒老實,隻敢小賭怡情。

徐阿水賭癮大,賭術卻菜得很,賭運也背,不管大小,他都是輸。

輸多了,他照樣窮得叮當響,對銀子就眼饞得很。

蘇培知道徐阿水那點小心思,他見到長平得了賞賜,肯定羨慕得眼都綠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胤禛略微坐了一會,叮囑了好生照看弘昀之後,起身離開。

到了院子門口,與柳兒攙扶著的李格格不期而遇。

蘇培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李格格,看著她嫋嫋娜娜上前請安,紫色風帽隨著福身蹲安散開,露出纖細的腰身,加上豐%e8%87%80與豐滿的%e8%83%b8部,葫蘆形的身材,散發出誘人的少婦風情。

真是厲害,這麼快就趕來了,蘇培眼神在人群中掃過,在長平身上稍作停留,不得不佩服一句,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胤禛除了看一眼兒女之外,蘇培來這裡之後,還沒有見他給李格格交公糧。

一來因為胤禛為人冷清,不熱衷交公糧。二來,後宅中有鈕祜祿格格,耿格格這些年輕的新人在,李格格這種早過了七年之癢的,胤禛就更不積極了。

果然,胤禛隻與李格格說了幾句話,每句都不離兩個兒子與二格格,說完之後就離開了。

蘇培低頭跟在胤禛身後,走了很遠,他悄然回頭,李格格還立在門邊,失神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心中沒來由一酸。

都是身在局中,無力掙脫之人。

不知在哪裡聽到的一句歌詞,此時冒了出來:“問蒼天,有幾多快樂兒女。”

第25章

蘇培心情鬱悶回到正院,長平前來領賞賜了。

長平看上去狀若恭敬,實則囂張挑釁,蘇培皮笑肉不笑,喚來徐阿水低聲吩咐了幾句後,和顏悅色對長平說道:“去吧,跟著阿水去領賞賜,爺高看你一眼,以後要好好當差,伺候好弘昀阿哥才是。”

長平打了個千,笑嘻嘻說道:“蘇爺爺儘管放心,以前幸得蘇爺爺關照,小的方有今日,小的把蘇爺爺記在心裡,以後飛黃騰達了,定忘不了蘇爺爺的好。”

狗叛徒,不是你蘇爺爺不想殺人,是不知道該如何殺人,不然你現在早已死一萬遍了。

蘇培心中把長平祖宗上下都問候了一遍,麵上卻依舊帶著笑:“好說好說,你去吧,啊,去吧。”

長平笑著抱了抱拳,跟著徐阿水去了。

蘇培的臉一下垮了下來,娘的,要不是為了風度,他真想學著徐阿水那樣,狠狠淬這個狗叛徒一口。

胤禛在書房喚他,蘇培忙收起心思走進屋,胤禛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道:“你在外麵做什麼,不知道進來伺候,磨墨。”

蘇培應下來,忙上前在硯台裡倒了些清水,拿起墨磨起來。

胤禛皺眉,抬頭看了蘇培一眼,聲音沉了幾分:“我問你在外麵做什麼,你難道沒聽見?”

蘇培愣住。

他以為胤禛隻是隨口訓斥一句,原來真是在問他做什麼。

蘇培老實回道:“爺賞賜了長平,他前來領賞,奴才讓徐阿水陪著他去了。”

“哦。”胤禛隨口答了聲,接著淡淡問道:“你打算克扣多少?”

蘇培神色大駭,忙放下墨,躬著身體答道:“奴才不敢,奴才向來不克扣任何人的用度,請爺明察。”

說完,蘇培又後悔了,他是沒有克扣過,誰知道以前的蘇培盛有沒有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