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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分彆在府裡的二門與廚房當差,都是蘇培盛麾下之人。

不過,就算同為一派,他們彼此之間也互相看不順眼,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二貴想擠去府裡門房處當差,那裡人來人往,上門來遞帖子有求於胤禛的,打賞打賞門房時出手闊綽,油水豐厚。

長平現今在大廚房做白案,他心心念念盼著能去前院胤禛的小廚房當差,入了最大主子的眼,方有飛黃騰達的機會。

蘇培盛雖為胤禛麵前的紅人,也不能隨便安插自己的人手,旁邊還有個李福虎視眈眈盯著呢。

如今他們共同的蘇爺爺算是落難,等著他們表衷心的時機到了,兩人一下值,就飛奔到了蘇培跟前伺候,比真孫子伺候爺爺還要孝順。

長平睡在了蘇培的塌前值夜,二貴更喪心病狂,他開了大之後,居然拿著草紙上前,要替他擦屁股。

因著實在太過羞恥,被他無情拒絕了,二貴還很忐忑,以為蘇培嫌棄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蘇培表示,他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紛爭。

他不知道以前的蘇大太監會怎麼辦,現在的蘇大太監,肯定不會沾手。

第一,他聽說過皇帝吃飯之前,要太監先試毒,就怕有人在飯菜裡麵下毒手。

長平到了胤禛的小廚房,要是他心有異心,或者有人陷害他,調他去的蘇培就是第一責任人,肯定脫不了乾係。

第二,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貝勒的級彆不比宰相低,二貴長相就不說了,要是他亂伸手,拿了不該拿的錢,蘇培一樣得跟著倒大黴。

現在他才來,至少得讓他站穩了腳跟再說。

長平拿出秋子梨,拿著匕首飛快旋轉,蘇培還沒看清,他已經削出了厚薄均勻的一整根梨皮。

刷刷刷,匕首在梨上劃了幾刀,拿叉子一戳,梨肉與核分開,一小塊梨就置於了叉子前。

蘇培看得望天長歎,僅僅是長平這一手削皮的手藝,他就自愧不如,又何德何能做人爺爺。

“蘇爺爺,小的喂您吃。”長平半跪著,把梨遞到了蘇培嘴邊。

蘇培就著慚愧,張嘴吃掉了梨。

長平捧著帕子在一旁候著,等到蘇培吞下梨,雙手遞上帕子,蘇培任由他擦拭乾淨嘴。

這邊,二貴端著盅鴨湯進了屋,上前點頭哈腰說道:“蘇爺爺,鴨湯小的給您盛來了,冷熱正好,小的喂您吃。”

長平被擠到了一邊,二貴拿著勺子,舀了鴨湯遞到蘇培嘴邊,他張嘴喝了下去。

當爺爺的感覺,真是太爽了啊!

蘇培過了一段時間廢物的生活,傷好得七七八八,胤禛也與太子巡完河工,打道回府。

為了繼續當爺爺,蘇培不得不拚命給自己打氣,打起精神換上茶駝色的太監製服,出門前去到貝勒府,趕在胤禛進門之前,在大門處候著。

秋天午後天高雲淡,太陽太過明亮,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蘇培躲在石獅子後的陰影裡,睜大眼睛望著前麵騎過來的幾匹馬。

胤禛麵無表情騎在最前麵,侍衛隨從們緊跟其後,連大胖子李福都騎著馬,到了門前,以與他身形不匹配的靈活,頗為瀟灑地下了馬。

蘇培頭皮霎時發緊。

天王老子咧,他根本不會騎馬。

滿人出行大多騎馬,以後他要是跟著胤禛出門,不會騎馬怎麼辦?

蘇培學著二貴長平他們那樣上前打千,太過緊張慌亂,使得他雙腿一軟,噗通跪地。

胤禛將馬繩扔給管看馬廄的奴才,看了蘇培一眼,見他下跪,心道上次一頓板子,真是打破了他的膽,臉上不禁浮起些笑意:“起吧,你身子可好了?”

蘇培見胤禛笑,估計弘暉的事情已經過去,府上所有人不用再跟著愁眉苦臉。

可他跪得急,膝蓋都快碎了,該笑臉相對的時候,反倒笑不出來了。

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蘇培緊張地說道:“我......奴才已經好了。”

李福臉上帶著笑,陰森森說道:“爺,奴才瞧著蘇總管不大對勁,莫非是上次傷了腦子,連規矩都忘了。在爺麵前,奴才就是奴才,哪有你我相稱的。”

蘇培欲哭無淚,他第一次自稱奴才不順口,雖在來之前練過,一慌就差點忘了,被李福這個小人抓住了把柄。

胤禛微皺眉頭,上下打量了蘇培一陣,見他整個人木木呆呆的,倒沒有責備,大步往府裡走去。

蘇培站起身,鬆了口氣跟上前,眼神凶狠瞪著李福。舊仇還沒報,又添了新仇,兩人之間的梁子,徹底是解不開了。

李福嘴角泛起冷笑,回了他個凶神惡煞的眼神,腳下飛快跟著走進正院。

侍衛們扛著行囊進屋,李福忙著上前指揮,行囊有些搬進書房,有些徑直交給了候著的婆子。

蘇培乾站在旁邊,看著下人分彆拿著不同的行囊離開,他琢磨了半晌,腦子裡靈光一閃,總算大致弄明白了:交給婆子的肯定是臟衣衫,搬進書房的則是資料與筆墨等東西。

他正在得意又學到了一手,幾個下人提著水桶,捧著帕子木盆等魚貫進了側門。

李福擺著肥屁股跟了進去,他連忙收起笑容,拔腿飛快跟在了身後。

走在前麵的李福用胖身軀擋住門,屁股微微往後一撅,蘇培一個不察,被他頂了出來,門很快在眼前合上。

蘇培盯著門咒罵了一通死胖子,悻悻正要轉身離開,門又開了。

李福走了出來,黑著臉對他冷冷說道:“爺傳你進去伺候。”

蘇培馬上笑了,越過他的時候,很是小人低聲罵了句:“死胖子。”

李福臉色更臭了,蘇培轉身關門,順便趁機再張嘴無形罵道:“孫賊!”

嘴上討到了便宜,蘇培心中爽翻了天,不過待看清眼前的情形,他又傻了眼。

淨房分為出恭與洗漱兩塊區域,中間用雕花屏風隔開,一邊放著灑了香木屑的恭桶,一邊放著木桶與擺放銅盆的架子。

這邊的木桶與銅盆裡都裝好了水,正在往外冒著熱氣。乾淨的外衫裡衣褻褲整整齊齊擺放在靠牆的條幾上,兩個俏生生的丫鬟手上托著布巾與香胰子澡豆,垂首侍立在木桶邊。

雕花的格子的另一邊,胤禛正蹲坐在恭桶上方便。

蘇培想起以前二貴拿草紙給他擦屁股的事情,不禁暗叫了聲我草!

他正式當差的第一件事,不會是要給胤禛擦屁股吧?

第4章

蘇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拿了草紙走上前,想起草紙有點粗糙,還很體貼地揉軟了,在胤禛身前肅立等候。

胤禛抬頭麵無表情看去,蘇培悄然掀起眼皮,與他四目相對,馬上露出個十分狗腿的笑容。

胤禛感到說不出的怪異,一把奪過蘇培手上的草紙,“滾開些!”

蘇培憋著氣,飛快滾到了屏風另一麵。

顯然理解有誤,蘇培還是很高興,至少在伺候的這一條裡,不包括幫主子擦屁股這件事。

胤禛方便完走過來,張開手臂吩咐道:“你去福晉院子傳聲話,晚上我過去用飯。”

蘇培點頭應下,胤禛手臂仍張開著,見他還站在那裡,不耐煩地說道:“快些,還呆著作甚!”

兩個丫鬟一動不動規規矩矩立著,蘇培恍然回過神,依照胤禛的動作,應該是該由他上前去伺候脫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弄明白之後,蘇培連忙走上前,胤禛頭微微後仰,他這下聰明了許多,先從脖子下方的衣襟絆扣解起。

兩人身高相仿,胤禛因為仰頭的動作,下巴高抬,蘇培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下顎線,見他喉結上下滾動,下意識也跟著吞咽口水。

眼下的姿勢太過曖昧,蘇培這個內裡的大直男,第一次給男人脫衣,感到羞恥得很,連手都有些抖。

胤禛頭仰了好一陣,絆扣都還沒有解開,他低下頭,看著蘇培紅彤彤的臉,乾脆奪回衣襟,自己動手解了起來,狐疑打量著他:“你身子可是還沒養好,一動又扯著痛了?”

蘇培忙退後幾步,哪敢說清楚實情,順著他的話撒謊:“痛倒是不太痛,隻是動起來時,還有些不靈活。”

胤禛瞄了他一眼,沒再多問,脫掉衣衫走到木桶前,繼續吩咐道:“你去庫房裡拿兩匹錦緞料子,送到李氏院子去。”

以前讀書的時候,同寢室的舍友大夏天隻穿著褲衩,或者從浴室出來,光著身子晃的時候多了去,蘇培早就習以為常。

如今見到胤禛麵前的晃動,他羨慕得眼睛都綠了。

曾經,他也擁有過這般的壯觀風景。

胤禛左腳踏進木桶裡,沒聽到蘇培的回答,皺眉回頭一看,見他直直盯著自己麵前,說不出的惱怒,隨手抓起丫鬟手裡的布巾砸過去,罵道:“狗東西,莫非腦子真壞掉了!”

帕子蒙在蘇培的臉上,他眼前一黑,再也不敢胡思亂想,趕忙抓下帕子塞到丫鬟手裡,連聲說道:“奴才這就去。”

躬身一溜煙跑出淨房,身後胤禛好似冷哼了聲,蘇培抹了把臉,嚇得腿都軟了,暗叫了聲好險。

胤禛還真是忙得很,剛從外麵回府,連入廁洗漱都不忘安排事情,怪不得英年早逝。

爺不好做,爺爺亦不好做,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如今蘇培隻能勉強占個人字,離精,至少還得經曆九九八十一難。

蘇培也不知道福晉她們的院子在何處,不過他是蘇爺爺,身邊自然有跟班小嘍囉。

小嘍囉徐阿水小跑著上前,臉上堆滿笑打千見禮:“蘇爺爺回來了?”

蘇培受傷時,徐阿水也來慰問過,心道這是自己人,他拿捏著腔調唔了聲,說道:“爺交待了差使,先去福晉院子走一躺。”

徐阿水忙應了,蘇培見他光說不動,忙吩咐道:“你走前麵。”

徐阿水聽話得很,側著身子在前領路,蘇培多了個心眼,邊走邊打量,暗中記著方位。

福晉住在後宅的正院,離胤禛的前院書房不遠,經過兩條夾道,從月亮門裡穿過去便到了。

聽到蘇培前來,絮兒迎在了門外,臉上早就盈滿了笑,福了福身喚道:“蘇諳達。”

蘇培見到仙女絮兒,神色比三月的春風還要柔和,快步走上前,笑著說道:“絮兒姑娘,外麵風涼,快進屋去吧。”

絮兒見到蘇培臉上的笑,不由得愣了下。以前他雖也笑,卻並不與人親近,看來挨了一次打,這脾性被打得往菩薩方向去了。

蘇培雖客氣,絮兒可不敢當了真,他是胤禛麵前的得力奴才,連福晉都得對他禮讓三分。

上前側身打起簾子,絮兒把蘇培迎進屋,福晉端坐在正屋上首的椅子裡。

蘇培不動聲色偷瞄了一眼,心中感慨不已,福晉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遭受喪子之痛後,人清瘦蒼白,挺直脊背坐著,端莊是端莊了,卻稍顯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