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事。”打斷了高宇衡的話,陳方文溫和地看著陳洛愉,“過來坐吧。”
陳洛愉走過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高宇衡看他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他道:“你父親經不起刺激。”
他沒有應這句話,陳方文又催了一遍,等高宇衡離開後才笑著說:“還以為你剛才走了。”
“我是很想走,”陳洛愉坦白說道,也不理會陳方文臉上僵住的神情,“但我今天來是有問題要問你。”
陳方文低著頭,細軟的發絲隨著這個動作擋住了一部分眼睛:“是什麼問題?”
陳洛愉不想浪費時間,便開門見山地道:“既然你喜歡男人,為什麼要跟我媽結婚?為什麼有了我又不負責任地離婚?”
問完這兩個問題後,病房裡一度變得很安靜。陳洛愉也不著急,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陳方文,直到陳方文開口。
“你媽媽,”提起劉麗亞,陳方文停頓了一下,“她是怎麼說的?”
陳洛愉擰著眉:“我是來聽你的解釋。”
歎出一口氣,陳方文說:“好,我都告訴你。”
第61章 吃醋了?
“我和你媽媽是在朋友婚禮上認識的。那天我們都喝多了,稀裡糊塗發生了關係,後來沒過多久就在一起。”
“一開始是她追的我,不過我也想對她好,所以在一起大半年後她提出結婚,我答應了。”
“起初我們的確很融洽,可在我拿到工作調動後,她開始頻繁地跟我吵。”
談起這段往事,陳方文說得有些艱難。他似乎在整理該怎麼說,中間數次停下。可從他滯澀的眼神中,陳洛愉能判斷出來,部分原因來自於疾病造成的反應遲緩。
劉麗亞是個很要強的人,這點陳洛愉非常清楚。當年能被她倒追,可見陳方文的與眾不同。隻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我可以理解她不希望長時間分離的想法,但那是我的事業關鍵期,我也必須要為我們家的未來考慮。”
“隻能說我和她都太年輕了,還不懂得理解和包容。”陳方文垂著頭,視線盯著放在被麵上的雙手,“有一次她在外麵很激動地又跟我提離婚,我當時也受不了了,就同意離婚。”
這些話劉麗亞都不曾說過,所以聽到這裡時,陳洛愉被繞進去了,忍不住問:“離婚?什麼時候?”
緩緩抬起頭,陳方文看著他:“大概是你出生的前一年吧。”
“那天吵得太厲害,我心情很差就約了朋友喝酒。”
說到這裡,陳方文又停下來,這次陳洛愉等了很久他都沒再說下去。
察覺到可能觸碰了問題的關鍵,陳洛愉替他說:“那天你出軌了?”
這個詞像一根繩索束在陳方文頸項上,讓他喘不過氣,臉色迅速漲紅了。陳洛愉起身問要不要叫醫生來,他擺擺手,緩了一會兒後又看過來。
和他對視了一眼,陳洛愉坐回椅子上。
接下來的談話繼續,陳方文也沒有隱瞞,他承認了那晚在酒吧碰到一個人,後來沒能把持住。
但他還是為當年的自己解釋了一句,那個人是他曾經求而不得的初戀。
他偷偷喜歡了那個人很久,久到已經變成生命裡的一種習慣,最後親眼看到那個人結婚才死心。
陳洛愉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這種感情。
它明明是錯誤的,是不道德的,是對自己的家庭造成毀滅打擊的。可為什麼看著陳方文痛苦的表情,他卻說不出一句難聽的話?
也許是因為他也曾短暫地體會過吧。
體會過對陳飛麟的求而不得,體會過那個人終於轉身走向自己時如擂鼓的心跳聲。
“我知道對不起你媽媽,後來也想過跟他斷掉。”
“可是……”似乎覺得自己太不堪,陳方文用右手心捂住眼,不再抬頭麵對兒子。
陳洛愉問:“他不知道你結婚了?”
“他知道,”陳方文點著頭,“他都知道。”
%e8%83%b8口仿佛堵了一大團濁氣,陳洛愉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但還是堅持問下去:“後來呢?”
陳方文有片刻的恍神。
“後來過了沒多久,我們差點去簽字了,你媽媽卻發現懷了你。”
“那時候我們都覺得這是一個轉機。”他望向陳洛愉,渾濁的雙眼中閃著不明顯的淚光,“我和你媽媽認真談了一次,我放棄出國常駐的機會,也下定決心要跟那個人斷掉。”
“但是他不希望和我結束,”陳方文的聲音開始哽咽,接下來這句話說得尤其艱難。
“他還偷拍……偷拍了那種照片來威脅我。”
儘管陳方文說得隱晦,但是陳洛愉聽懂了。
後麵的事不必他再交代下去,陳洛愉也能串聯起結局。
劉麗亞曾在電話裡跟孫紅說過,她懷孕五個多月了,卻親眼目睹自己的丈夫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的畫麵。
舌尖泛起苦澀的味道,陳洛愉說:“所以我媽看到你們上床,就跟你離婚了?”
陳方文的肩膀微微抖動著,許久之後才點頭,用沙啞到幾乎聽不清的嗓音說:“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
陳洛愉很想說你的確對不起我們,可是看著這間冰冷的病房,看著床頭擺放的儀器,再看看床上這個已經無法過正常人生活的男人,他忽然覺得好累。
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結局,是在他小時候就被劉麗亞反複灌輸過無數次的真相,隻不過現在的他更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把冰涼的手指收進外套口袋裡,他最後提了一個問題。
“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高宇衡?”
“不是,”害怕陳洛愉誤會,陳方文又抬起頭看過來,還重複一遍,“不是他。”
陳方文否認了,但沒有解釋和高宇衡之間的關係,陳洛愉便明白了。他已經不想再留在這裡,於是丟下一句“我還有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出租車緩緩駛離了腫瘤醫院的大門,陳洛愉回頭看去,這個角度已經看不到住院部大樓,唯有急診中心十年如一的燈火透亮。
剛才出來時,他看到一輛疾馳的救護車停在急診大樓前,車門打開後,家屬悲切的慟哭聲打碎了夜的寧靜。
他站在旁邊,猶如台下的觀眾看著彆人的悲苦,卻沒意識到其實自己也身處其中。
學醫六年,他很清楚惡性淋巴瘤三期代表著什麼,也明白即便陳方文帶著希望去北京治療也不會有改變。
寒風從降下一截的車窗縫隙裡湧入,不時吹起劉海,他卻感覺不到冷,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飛逝的街景,放空腦海。
鐘航擔心他的情況,陸續打了四通電話才被他接起,那時他已經坐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店裡,抱著一杯熱乎乎的紅豆沙牛%e4%b9%b3喝著。
鐘航問:“怎麼樣了?”
奶茶店光線明亮,還隔絕了室外的低溫,他旁邊的桌子有一對情侶在配合打遊戲,看著女生親昵地靠在男朋友肩頭,他咬著吸管說:“還好。”
“這什麼意思?”鐘航沒聽明白,“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
“不用,”他語氣很平靜,“我還在外麵,晚點再回去。”
“你一個人?”
女生在這時抬起頭跟男朋友說了句什麼,男朋友在她嘴唇上親了下,兩人站起來往外走。
望著他們依偎在一起的背影,陳洛愉忽然說:“沒有,我跟陳飛麟在一起。”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鐘航道:“好吧,那等你回來再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掛斷後,陳洛愉看了屏幕時間,距離十點還有十九分鐘。
他往下滑了點,癱坐在椅背上,剛調整好姿勢手機屏幕又亮了,陳飛麟打來的。
“我到東門了。”
從奶茶店到學校東門也就一百多米距離,他遠遠看到了停在馬路對麵的人。
陳飛麟站在山地車旁邊看手機,修長的身形被路燈拉出更長的影子。他似乎覺得冷,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又從口袋裡拿煙出來抽。
握緊手裡的奶茶杯,陳洛愉大步朝他走去,快到附近時看到一個女生上前跟他搭話。
腳步一頓,陳洛愉停了下來。看陳飛麟對女生擺手,女生又說了什麼,陳飛麟仍舊搖頭,這回笑著說了什麼女生才離開。
看女生一步三回頭的樣子,他快步走到陳飛麟身邊,把手裡的奶茶吸管戳到陳飛麟嘴邊,說:“熱的。”
陳飛麟愣了愣,見他擺出不悅的表情,便接過來喝了兩口。
陳洛愉瞥了眼那個走遠的女生,也不知道對方看沒看到他剛才的舉動。陳飛麟又把奶茶還給他,問:“怎麼了?”
“剛才那女的是誰?”他反問道。
“問路的,”陳飛麟解釋,“我對這附近也不熟,就讓她找彆人問了。”
指尖摸著溫熱的奶茶杯,陳洛愉想說問路的怎麼還一直回頭看你,話到嘴邊又回過神來,自己有點反應過頭了,隻好往另一個方向走。
陳飛麟推著車跟上,和他並肩走了幾步才問:“怎麼心情這麼差?”
他搖著頭說沒事。
跨上山地車,陳飛麟叫住他:“過來。”
停下腳步,陳洛愉卻沒有轉身。陳飛麟也不催促,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看他堅持了沒幾秒就朝自己走來。
陳飛麟停在一株粗壯的香樟樹下,濃密的枝葉擋住了頭上的路燈光線,四周變得昏暗。陳飛麟鬆開車把,等他坐好後才重新握住,靠在他耳畔問:“剛才吃醋了?”
陳洛愉被籠在懷中,這是一個像極了擁抱的姿勢。他轉頭跟陳飛麟對視,樹下陰暗的環境讓他記起了第一次強%e5%90%bb陳飛麟的感覺,視線下移到陳飛麟的嘴唇上,喉嚨有些乾渴。
儘管四周不夠亮,但他們畢竟是在街上,陳洛愉不敢做那麼出格的舉動。
陳飛麟說:“先轉一圈吧。”
他點點頭,目光重新看向前方。陳飛麟踩得不快,車子緩緩朝前麵移動,這種感覺更像閒暇中的漫步。
那杯紅豆沙牛%e4%b9%b3被他倆一人一口喝完了,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陳飛麟捏住刹車停下,說:“在這裡待一會兒?”
這是一座街邊公園的入口,陳洛愉下了車,跟陳飛麟並肩走進去。公園的綠植茂盛,小徑幽幽,規劃得不錯。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麼人了,他倆找了處位置比較隱蔽的休息椅坐下,靠在鐵質的椅背上,陳洛愉仰頭去看夜空。
今晚雲層厚實,彆說星星了,連月亮的影子都看不到。身邊人握住他的手,見他仍舊沒反應,便提醒道:“有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彆悶在心裡。”
他繼續盯著天空,半晌之後才回答:“不知道怎麼說。”
“你陪我待一會兒就好。”
陳飛麟把手抽出來,手臂從身後繞到他肩膀上抱住:“那就這麼待著。”
他靠近陳飛麟頸側,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