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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之上 林光曦 4315 字 6個月前

視野被這人的耳朵和鬢發擋住了,索性閉上眼,把臉埋進陳飛麟的頸窩裡。

冰涼的臉頰感受著這人肌膚上的熱度,他忍不住悄聲說:“哥,在這裡能親嗎?”

四周並無人打擾,陳飛麟抬起他的臉,先側頭親了下嘴角,然後才%e5%90%bb住嘴唇。陳飛麟的動作很溫柔,但他還是感覺到身體漸漸熱了起來,有什麼在蠢蠢欲動,隻能推了推陳飛麟的肩膀。

夜涼如水,身後的大樹偶爾會傳來風吹過的輕響。他重新靠進陳飛麟懷裡,等氣息喘勻後才問:“常醫生那邊怎麼樣了?”

陳飛麟道:“這兩天都沒什麼事,就是行動不便。”

常醫生無兒無女,受傷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這讓陳洛愉想起了陳方文,如果沒有高宇衡在,也許陳方文會比現在更狼狽無助。

儘管他對陳方文沒有感情,但那個人畢竟是他爸爸,現在生命又進入了倒計時。如果就這樣不再聯係,之後也不會再有機會見了。

想到這唯一的一次見麵可能就是永訣,他又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問:“你明天還要過去嗎?”

“中午過去一趟。”

“那明天中午我跟你去看看他吧,順便和你一起吃飯。”

輕撫著他腦後的發,陳飛麟說:“好,他會很高興的。”

第62章 要他的命

回到宿舍後,鐘航問起了他去見陳方文的過程。

得知陳方文竟然是惡性淋巴瘤,而且發展到第三期了,鐘航和他一起坐在床沿,陷入了沉默中。

陳洛愉的手肘撐在膝蓋上,上半身向前傾斜,垂頭看著地麵。許是這個角度以及回到熟悉環境的緣故,他眼睛有些酸,在鐘航無聲地拍了拍他肩膀後,一顆淚珠悄然凝結,又迅速落在地麵上。

他頭垂得更低了,隨後聽見鐘航問:“那你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

“要不要告訴外婆和阿姨?”

在回來的路上,陳洛愉有考慮過這點。但是陳方文隻悄悄見了他,也沒有提起彆的,他道:“先不說了吧。”

“也好,”鐘航歎著氣,“說了隻會讓大家都不高興,畢竟也過去二十多年了。”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陳洛愉不想放任自己沉浸在負麵情緒裡,便起身洗澡。鐘航看他拿衣服,又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去北京?”

“應該就這幾天了。”

“其實他這個情況……”鐘航欲言又止地看著陳洛愉。

他們學的都是臨床醫學,陳方文現在這種身體狀況,去了可能就沒機會再回來。見陳洛愉不接話,鐘航隻好攤開來問:“如果隻見了這麼一麵,以後你會不會後悔?”

動作一頓,陳洛愉伸出去的手撐在了衣櫥中央的擋板上,安靜了一陣後繼續拿衣服。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就進衛生間去了,看著被關上的門,鐘航歎了口氣。事情發生得這麼突然,彆說陳洛愉作為當事人了,連他這個外人都覺得如鯁在喉,尤其是想到第一次見親生父親就可能是永訣,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

這一晚陳洛愉失眠了,到淩晨四點多才睡著。不過他睡得不踏實,還做了噩夢。夢裡的他很小,在黑暗中一直跑,到處找著陳方文。可無論他怎麼跑都擺脫不了那片迷霧一樣的黑暗,更是看不到一點陳方文的蹤跡。

早上七點的鬨鐘響起時,他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頭也痛得厲害。鐘航看他臉色很紅,便找出體溫計一量,他竟然發燒了。

看著電子體溫計上顯示的38.1度,鐘航說要陪他去醫院。他不想動,鐘航隻好到外麵買了退燒藥和退燒貼,又給他帶了份早飯回來。

他沒有食欲,隻吃了藥就昏沉沉地睡過去。這一覺睡得比昨晚安穩些,等到再次睜開眼時,他在床邊看到了陳飛麟的背影。

那人坐在他床沿,翹著二郎腿的膝蓋上放了本書,正用筆在上麵書寫。筆尖和紙張發出細微的摩攃聲,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去拉陳飛麟的衣袖。那人轉過頭,一看到他醒了就放下書,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還難受嗎?我給你倒點水。”

陳飛麟走到桌邊,先是倒了一半礦泉水在馬克杯裡,又從水壺裡倒一半熱水,端過來後扶起他。

他口很渴,嘴唇剛碰到杯沿就接過來大口灌。陳飛麟提醒他喝慢點,小心嗆著。

放下杯子後,他沒什麼力氣地靠在陳飛麟肩膀上,問:“你怎麼過來了?”

“你昨晚說今天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飯,我打你電話沒人接就打給鐘航,他說你發燒了。”

摟緊他的腰,陳飛麟歎道:“怎麼病了也不告訴我?”

他說:“你已經很忙了,我這個隻是小問題。”

“你都病了怎麼會是小問題?”陳飛麟反駁道,“以後不準這麼想。”

陳飛麟是板著臉說話的,他聽了卻覺得高興,把臉埋在陳飛麟頸側蹭了蹭:“現在幾點了?”

“一點多,你還有點低燒,想不想吃東西?”

“不想。”他伸出手臂抱緊陳飛麟,“你讓我抱抱就好。”

“抱著能當飯吃?”陳飛麟無奈道,他笑著說可以,剛說完肚子就拆台了,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再躺一下,我去給你買吃的。”陳飛麟扶著他躺下,問他想吃什麼。

他說都可以,陳飛麟便拿著鑰匙出去,不到半小時又推門進來,拎著四個飯盒放到桌麵上。

陳飛麟買的是快餐,兩素兩葷,有肉有魚,還有一碗西紅柿蛋花湯。說來也奇怪,本來他沒食欲,結果一聞到飯菜香就饞了,於是爬起來洗漱,坐到桌邊開始吃。

看他吃飯的樣子,陳飛麟就知道他沒什麼大礙了,飯後又量體溫,已經接近正常值。喂他吃完藥後,陳飛麟看了看表:“中午我沒去看常醫生,現在要過去,你自己行不行?”

他道:“我也去。”

“你剛退燒,還是躺著再休息下。”

“不躺了,”他捏了捏後頸,“昨晚睡到現在,腰都睡硬了。”

瞧他氣色確實好多了,陳飛麟便沒攔著,讓他穿厚點,又看著他戴好帽子圍巾才一起出門。

路上陳洛愉買了袋水果和兩罐老年人專用的補鈣奶粉。到了養老院,見到右手臂打著石膏的常醫生。雖然受傷了,但是常醫生精神很不錯,坐在院子裡和朋友曬太陽,看到他也來了還主動打起招呼。

陳飛麟問常醫生今天覺得如何,常醫生說跟昨天差不多。陳洛愉也蹲下來問他受傷的情況,閒聊了一會兒,他倆便一起送常醫生回房間休息。

在養老院待了一個多小時,陳洛愉收到高宇衡發來的短信:【北京那邊已經聯係好了,後天下午三點的飛機。這次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來送送他】

看著這條短信,他的心情卻沒有像昨晚那樣直墜穀底。也不知道是因為現在跟陳飛麟在一起的緣故,還是曬在身上的陽光太暖。

他在常醫生房門外的走廊上靠著,等陳飛麟忙完一起走。站了沒多久樓梯那邊就上來兩個人,他抬眼看去,是上次見過的常醫生室友的兒子以及他的同性伴侶。

那兩人原本牽著手,看到他之後,頭發略長的那位主動鬆開了,神色還有些不太自然。

陳洛愉錯開視線,裝作沒看到剛才的一幕,腦海中卻浮現出昨晚在醫院見到的一個被忽略的細節。

在他還沒有進房間時,陳方文吐了。

高宇衡很緊張地給陳方文拍背順氣,喂他喝水,等他躺回了床上,他倆的左手還緊緊牽在一起,直到自己推門進去才鬆開。

不知道陳方文離開他們母子後是否有公開性取向,但是那個人的一路走來應該也很不容易。

這麼多年過去了,陳方文的生命也快到了儘頭,他真的有必要再用那麼冷淡決絕的態度去對待親生父親麼?

就像鐘航問的,他能保證將來不會後悔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在想什麼?”陳飛麟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他回過神,看到眼前人被陽光輕撫過的眉眼,以及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的自己,不禁搖了搖頭:“沒什麼,忙完了嗎?”

“差不多了。”陳飛麟用手背摸摸他的額頭,問他會不會累?

“不累。”

“那帶你去個地方。”

他問是哪,陳飛麟說到了就知道。他便跟在這人的身後,離開養老院又走了幾百米,陳飛麟拐進一條小巷子。

這條小巷很安靜,兩旁放著不少綠植盆栽,牆壁上偶爾會有噴漆塗鴉,頗有文藝氣息。陳飛麟在中間的一家小店門口停下,回頭看著他說:“進來吧。”

陳洛愉跟進去,這家店麵積不大,擺著三個玻璃展示櫃,裡麵全是銀製的手工飾品。年輕的男店主坐在左側工作台後麵,聽到動靜抬起頭,笑道:“把人帶來了啊?”

陳洛愉沒聽懂,陳飛麟笑著回答:“對,麻煩你了。”

“彆那麼客氣。”店主笑道,從後麵的立式櫥櫃裡拿了一個正方形的首飾盒出來,陳飛麟接過,打開來放到陳洛愉麵前:“覺得怎麼樣?”

盒子裡躺著一枚圓形的銀牌,大概有一元銀幣大小,一麵是磨砂,一麵是光麵。光麵上刻了個“愉”字,下麵刻著日期,2015.10.23。

陳洛愉驚訝地看著陳飛麟,那人把圓牌拿起來,又從店主手裡接過兩條銀鏈子,問他喜歡哪條?

這兩條銀鏈都是O型款,一長一短,他盯著銀鏈看了片刻,視線又回到陳飛麟的臉上。

店主以為他不知道怎麼選,便幫著解釋道:“短的戴在鎖骨上,長款靠近心臟。”

陳洛愉伸出手,握住了那條長的。

陳飛麟笑了,把長的銀鏈穿過銀牌上麵的小圓環,繞到身後為他戴上,然後拉著他走到全身鏡前。

“會喜歡嗎?”

他倆在鏡子裡對視著,陳洛愉看著陳飛麟的眼睛,點了點頭,又問:“是你定做的?”

陳飛麟轉頭看著他:“是我做的。”

“你做的?”

“對,在這家店裡做的。”陳飛麟解釋道,“之前不知道你的生日,錯過了給你選禮物的時間,現在補上。”

陳洛愉又去看鏡子裡的銀牌,所以這個愉字,真是陳飛麟親手刻的。

趁他出神的時候,陳飛麟去給店主結了尾款。走出店門後,陳飛麟想往外麵走,卻被他拽住手腕,二話不說拖到了巷子最裡麵的牆角處。

後背撞在水泥牆壁上,陳飛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襲擊了。陳洛愉親得很激動,牙齒都磕到陳飛麟的嘴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知道陳飛麟被自己咬破嘴皮了,但他不想停。

靠近心臟位置的愉字像是熊熊燃燒的火把,要把他的皮膚燙穿,要融化他的理智,更要吞噬他的心臟。

太犯規了。

他想,陳飛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