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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之上 林光曦 4286 字 6個月前

中午開始的,不過急診科的行政主任趙韞儒受傷休息,另一位副主任醫師帶著兩個實習醫生到省裡開會去了,這幾天值班人手不足,他就沒回家。

上午兩小時,他接診了七個病患,忙得連口水都沒喝。這會兒肚子痛想去洗手間,卻在走廊上被護士長逮住了,說是門外來了位黑人患者,謝醫生正在接待,不過對方的英文說得很奇怪,謝醫生聽不太懂。

陳洛愉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護士長又是個可以做他姨媽年紀的人,一著急就把他拽過去了。等他跟對方溝通清楚,確認隻是咽喉痛和低燒後,護士長才放開他,把病人繼續交給謝醫生處理。

陳洛愉快步往最近的洗手間走去,他的肚子已經很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的豆皮不新鮮。

他避開往來人群,剛拐到洗手間附近卻停了下來。

陳飛麟站在走廊對麵的咖啡機前,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居然轉過臉來看他。

隻是一刹那的對視,陳洛愉就錯開目光,推開洗手間門進去。

陳飛麟也收回視線,繼續點擊支付,買完熱咖啡後,端起來正想喝,發現一個神色可疑的男人來到洗手間門口左右打量。

男人頭戴鴨舌帽,身形矮胖,手提的黑色袋子細長,從外形能看出是個長條形的重物。

陳飛麟覺得不太對,便靠在牆上,做出喝咖啡的樣子盯著對方。

男人在門外徘徊,手指一直緊緊捏著塑膠袋,似乎在等待什麼,數次推開洗手間門偷偷往裡看。

等到第五次推門的時候,男人終於進去了,門在他身後自動關閉。陳飛麟立刻跟上去,剛推開就看到陳洛愉站在洗手台前低頭洗手,而他身後正站著那個男人。

男人手裡拿著瓶紅顏色的飲料,蓋子已經打開了。看到陳飛麟進來,男人叫了句“陳主任”,居然趁陳洛愉轉過來時把液體潑向他。

陳飛麟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猙獰,即便他反應再快,也隻能眼看著那瓶紅色液體潑到了陳洛愉的臉上身上。

男人潑完後還覺得不夠,又把手伸進口袋裡,這次被陳飛麟控製住了。陳飛麟將他雙手狠狠擰到身後,用胳膊壓著他的後頸抵在牆壁上。男人被身後的力道擠壓得動彈不得,邊呼痛邊破口大罵。

陳飛麟轉頭去看陳洛愉,液體的味道也在這時散發開來,是油漆。

陳洛愉剛才本能地抬手擋了下,不過還是被濺了一大片,看著血淋淋的。他緊緊閉著眼睛,身體小幅度在發抖,看樣子是嚇懵了,沒緩過神來。

他沒有被潑到眼睛和口鼻,陳飛麟總算鬆了口氣,結果被男人趁機掙開右手臂。隻見男人迅速從口袋裡掏出彈簧刀,居然往後一揮。

陳飛麟敏捷地避開了,男人轉身要逃,他趕緊追上去,拽住男人的衣領往後扯。

這一下扯得狠了,男人失去重心往他這邊壓來。後麵是放打掃牌的角落,陳飛麟想撐牆壁借力躲開,結果手在瓷磚上打滑了,一陣鑽心的痛從腕間襲來。

悶哼聲傳進了耳膜裡,陳洛愉終於想到要睜開眼睛,卻看到陳飛麟和男人一起倒在地上,他用左手和雙腳死死纏住身形肥胖的男人,硬是把男人困住了。

男人歇斯底裡的叫罵聲也引來了外麵的注意。有人推開門,一看到裡麵的情景還以為出血案了,嚇得大叫起來,把保安也驚動了。

第4章 租客

三名保安迅速推門進來,看到現場也是大吃一驚,忙問怎麼回事。隨後進來的急診科護士長看到渾身是“血”的陳洛愉也變了臉色,趕緊上來檢查他受傷的情況。

陳飛麟仍舊挾製著男人,他用幾句話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兩名保安將嫌疑人控製住,另一人則把陳飛麟拉起來,要求他在警方到達之前配合下。

對方這是不信任自己說的話,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場麵混亂。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陳洛愉開口了:“放開他,他是來幫忙的。”

三名保安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問道:“陳主任,你確定?”

“對,放開他吧。”

陳洛愉的下巴和頭發上都是紅油漆,臉頰靠近左側耳朵的位置也沒有幸免。但他的神色已經恢複了鎮定,保安們見狀就把嫌疑人先帶出去,還把門口圍觀的人群都遣散。

確認了陳洛愉沒有受傷,護士長問起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剛才潑油漆時嫌疑人臉上也沾了不少,護士長沒認出來。陳洛愉解釋道:“是前天宮外孕大出血的病患家屬,就是害趙主任受傷的那位。”

“居然是他?!趙主任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我看他腦子是有問題了,這種人絕對不能輕縱!”護士長氣得不輕,“我先陪你去清理下吧,你這頭上身上的油漆要趕緊弄掉。”

陳洛愉說了句“等等”,邁開步伐走向陳飛麟。

從製服嫌疑人的時候起,陳飛麟的右手就一直垂著沒動。

到麵前後,他輕輕拿起陳飛麟的右手檢查。

“我沒事。”陳飛麟想把手抽回來,陳洛愉不肯放,還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那雙眼睛紅紅的,覆著薄薄的水汽。陳飛麟被他這麼看著,不自然地轉開臉去,卻聽他用醫生對待病患的口%e5%90%bb道:“彆亂動。”

陳飛麟不動了,待陳洛愉檢查完了對護士長道:“他手腕受傷了,先送他去拍個片。”

“那行,我叫小楊來幫你。”

護士長轉身去叫人,等洗手間裡隻剩下他倆後,陳洛愉又轉頭去看陳飛麟。

這個人依舊避開他的視線,神情冷淡的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陳洛愉知道,陳飛麟這是不想跟自己有過多的交集。

才恢複的記憶依舊是銜接不上的零散片段。他不記得他們分手的原因,應該說,在昨天之前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過一段同性的感情。

不過比起吃驚,他更詫異自己會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他為什麼忘了?還忘得那麼徹底?

所以他對女人沒興趣,是因為他以前就喜歡男人?

還不等他捋清這些思緒,陳飛麟就繞過他出去了。聽到門在身後重新關上,他靠著牆壁,終於去看鏡子裡的自己。

在中心醫院急診科待了兩年多,他見過各種不講道理的病患和刁蠻家屬,像今天這種程度的醫鬨還是第一次。

油漆潑過來的一瞬間,他看到的是病患家屬臉上又凶又狠的表情。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偏激。宮外孕是非常凶險的病症,他們完全是按照流程來做事,也沒有任何耽誤。難道隻是因為他那天語氣不夠好,這人就不肯放過他?

被染紅的白大褂在整麵牆的鏡子前無所遁形,像極了對他的嘲諷。深深的無力感摻雜著後怕的情緒,如果今天不是那麼巧地遇到了陳飛麟,他會不會不止被潑油漆這麼簡單?

想到陳飛麟,他又想起那人衝進來的一幕。

陳飛麟是什麼時候發現異樣的?

那人在搏鬥時還差點被彈簧刀傷到了脖子。

小楊陪著陳洛愉回到醫生辦公室,花了大半個小時才把他頭發和臉上脖子上的油漆洗掉。

這期間不斷有人聞訊而來,都是各科關心他的同事們,隻是這種被當做事件中心人物圍觀的感覺實在不好受,直到他去洗澡才消停了。

他站在淋浴下衝洗著。身上的油漆好清理,頭發就遭殃了。儘管小楊很仔細了,還是有部分發尾的油漆漬去不掉,看著就像挑染過,小楊還抱怨說這麼好看的頭發就這樣被毀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不會在意。現在也不知怎麼回事,看著霧氣籠罩的鏡子中折射出來的人影,他又按了一次洗發水,把頭發再洗一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換上乾淨的衣服後,護士長過來說警察已經把嫌疑人帶走了,也給陳飛麟錄了口供,現在在辦公室外麵等他。

他點點頭,正想過去又停下腳步,問道:“林超的傷怎麼樣了?”

“扭傷,沒有明顯傷及韌帶和肌腱,謝醫生給他開了藥。”

“他現在在哪?”

“在留觀病房休息。”

陳洛愉沒再說什麼,去辦公室錄完口供後已經兩點了。這個時間食堂還有飯菜,但他一點胃口也沒有,隻想回去睡覺。

不過在走之前,他要去看下陳飛麟。

無論那個人是否想見到他,今天的事自己都該去道個謝。

他沒穿白大褂,新換的白襯衫外麵是昨天相親穿的卡其色風衣。收腰設計和垂在兩側的腰帶襯托出勻稱的身形,兩條長腿裹在修身西褲下,走起路來帶著風,輕易就能吸引到周圍的目光。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不過今天投來的視線比平時多了點不同,畢竟才發生過“血洗廁所”事件。

他走到1號留觀病房,通過牆上的大玻璃看著裡麵。

陳飛麟坐在7號病床上,右手腕處纏著固定用的繃帶,左手拿一顆蘋果,邊吃邊跟紅衣服的女人聊天。

不知他們在說什麼,陳洛愉隻看到陳飛麟笑得很開心。

那是曾經出現在他記憶碎片裡的笑容,陳飛麟也曾這樣對他笑過。

他沒興趣打擾人家談戀愛,便轉身走了。回到車裡時手機響起,是租房經紀打來的。他那套房子已經找到合適的租客,對方能遵守他提出的條件,也簽好了合同,可以快遞給他了。

他要出租的房子就在自己住的那套隔壁,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雖然屬於老舊小區,但是地段好,生活配套非常便利,一直不缺租戶。

這兩年陳洛愉租給過四個租客,都是委托租房經紀處理,包括簽訂合同。他唯一的條件就是租客要保證環境衛生,並且不損壞屋內的家具和物件。

他跟經紀確認租房人的信息。對方姓林,是個戴眼鏡的斯文人,對他開出的房租沒有還價,還一口氣付了半年的租金和押金。

這個經紀他信得過,就沒再繼續問。回去路上他拐到趙記買了碗粥,到家吃完就上床睡覺。

他乏得很,本該一躺下就能睡著,然而翻來覆去許久都沒困意。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最後總能繞回陳飛麟身上。他不喜歡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乾脆換衣服下樓,到附近的理發店剪頭發。

距離上一次剪頭發有大半年了,理發師看他發尾的油漆,果然關心出了什麼事。他不想多提,便找借口讓剪短就好。

理發師打量著他的臉,說他適合稍長一點的發型。等到重新睜開眼時,他的頭發也就短了幾厘米,不過發型不太一樣了,人看過去比之前更顯年輕,也凸出了五官的優越。

旁邊座位在燙頭發的阿姨對著他就是一頓誇,三兩句話扯到了對象的話題上,他應付兩句趕緊付錢走人。

回去的路上,他在咖啡店買了杯無糖熱拿鐵。喝到一半時做了個決定,拿起手機打給四年多沒聯係的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