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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客人也在看著這沒規矩的小丫頭呢!

“霍令儀。”霍謹辰的母親拉起她的手,柳眉緊蹙,“誰讓你在這裡吃東西了!”

令儀的雞腿被霍謹辰母親奪走,她愣了下,小手不安局促地攪在一起。

霍謹辰的母親趕緊對旁邊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王董,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沒規矩,讓您見笑了。”

溫絳見狀趕緊拉起令儀要去裡屋:“寶寶,我們進去吃好不好。”

孩子是小,可也是大人們忽略了教她葬禮的規矩,所以不該用“小孩子懂什麼”來反駁,做錯了事就改正,這也是規矩。

結果前來吊唁的王董看著局促慌張的小孩兒,忽然笑了笑。

他摸摸令儀的頭發,對霍謹辰母親道:

“霍董生前常與我們一起吃飯喝酒,小寶兒出生前他說得最多的是他的公司,小寶兒出生後,飯局上他念叨小寶兒的嘴就沒停下來過,就連小寶兒少吃了半碗飯他都要絮叨好久。”

王董望著這位老朋友,漸漸紅了眼眶:

“他那麼喜歡的小曾孫女,自然是喜歡看著她吃得飽飽的,長得高高的。”

他的聲音極輕,透著無儘的溫柔,化解了令儀幼小心靈裡的不安。

此話一出,在場人均陷入了沉默。

王董環伺一圈,笑道:“這裡香火味兒這麼重,有幾個小孩兒能待得住,能在這裡吃東西,小家夥一定是不想離開太爺爺,想陪太爺爺一起吃飯。”

他眯起笑眼,和藹地看著令儀:“對不對?”

令儀沒聽懂,但還是配合地點點頭。

老爺子生前的重要合作夥伴也對令儀道:“沒關係小寶寶,吃吧,你太爺爺喜歡看你吃得飽飽的。”

霍謹辰的母親臉色黑一陣白一陣,客人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隻好把雞腿還給令儀。

結果令儀卻舉起雞腿對她道:“姑奶,你也餓了吧,令儀把雞腿分給你,這邊我沒有咬哦。”

霍謹辰的母親猛然怔住。

自責與愧疚齊齊上湧。

原來在小孩子心裡,自己對她生氣是因為自己忙了這麼久太餓了,看到她有東西吃所以不爽。

而小孩剛被她責罵完,卻還是願意將自己珍貴的雞腿分給她吃。

霍謹辰的母親看看客人們,又看看固執舉著雞腿的令儀,良久,緩緩蹲下`身子,攬過小令儀揉揉她的頭發:

“謝謝寶貝的關心,姑奶剛才看到你有零食而姑奶沒有,所以生氣了,是姑奶太小心眼了,寶貝是對的,沒關係,吃吧,你太爺爺生前最喜歡看你吃東西了。”

令儀將雞腿送到她嘴邊:“姑奶也吃,太爺爺也吃,大家一起吃飽飽。”

看到這一幕,溫絳暗暗鬆了一口氣。

如果今天坐在這裡吃雞腿的是自己,保不準要被集體討伐,哈哈,果然自己和女兒比,手段還是差了一大截。

就像溫絳曾經對父母離去時的感受一樣,人一旦忙起來沒有心情去思考太多,這三天裡,他陪著霍卿章一起接待客人、照顧令儀,而令儀也不知道忙了些什麼,總之很忙。

一直到第四天,守靈結束。

外麵停了幾輛車,要將老爺子的骨灰送到墓園下葬。

這一天,所有人都換上了黑色西裝,戴上了白色袖章,女士則在%e8%83%b8`前佩戴一朵小白花。

溫絳給令儀穿上了黑色小西裝裙,為她在%e8%83%b8`前彆上一朵小小的白花。

“令儀,今天,太爺爺要離開了,他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們令儀會認真送太爺爺最後一程對吧?”

令儀緩緩看向大堂裡太爺爺的骨灰盒。

很遠的地方,是哪裡呢。

令儀不知道。

但儘管媽媽說過,太爺爺生前最喜歡看令儀的笑臉,他說過希望令儀做個永遠快樂微笑的女孩,可聽到媽媽說太爺爺要走了,還是會難過。

就像當時親手埋葬她的朋友們一樣。

要離彆,不可能不難過。

家人逝去,感受最真切的時候莫過於看著遺體被推入火化爐、將骨灰盒放進棺槨裡,四邊鎮釘時,那一刻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陪伴了無數日夜的親人真的要離開了。

小小的令儀親眼看著太爺爺的骨灰盒被霍家大兒子輕輕放入棺槨,老爺子的遺物裡有一隻很大的畫袋,裡麵全是令儀為他畫的作品,包括令儀那一條頭發,一並放入棺槨中。

葬禮工作人員抬起棺槨蓋蓋上,砸入棺材釘,一下一下敲擊著。

那一聲一聲也敲在了她幼小的心靈上。

忙了許久的霍家人在這一刻終於無法控製情緒,圍著棺槨大哭著,喊著“爸爸不要走”。

溫絳牽著霍卿章的手,眼淚簌簌落下。

霍卿章雖然和霍家人並無半點血緣關係,可整十年的相處,不可能不難過。

他默默站在人群中,望著爺爺的遺像,表情一如既往淡然,卻無法克製淚水劃過臉際。

葬禮主持人舉起雙手示意霍家人看過來,他大聲道:

“各位,根據當地習俗,送葬隊伍順序是兒子按照輩分站在最前麵,長孫負責捧著老人的遺像,兒子之後是次孫們,再之後是女兒,女兒之後是兒媳孫媳,再之後是外孫女們。”

也就是說,需要霍謹辰站在最前麵捧著老爺子的遺像,後麵是兒子,而令儀和她的堂姐要站在隊伍最後。

主持人又道:“以及,女兒孫女們到了老宅路口後送完老人最後一程就要回家,不能跟著去墓園。”

因為在某種陋俗裡,認為如果女兒孫女們看著老人下葬的話會壞了這家的風水,不利於後代發展。

特彆是大家族,更是將風水視作重中之重。

雖然溫絳對這種陋俗很是反感,但為了老人家葬禮順利完成,隻能接受。

而根據規矩,令儀要站在他後麵。

送葬的隊伍啟程,浩浩蕩蕩,走三步就要停下來行跪拜禮。

小小的令儀什麼都不知道,她的視線始終落在隊伍最前麵的黑車上。

那裡麵裝著她喜歡的太爺爺,她好想知道太爺爺離開後到底要去哪裡。

而霍卿章同樣反感這些封建陋習。

他站在隊伍前麵,時不時回頭眺望他的老婆孩子,確定他們的安全。

長長的隊伍走到老宅前的路口,主持人忽然跳出來對著女兒之後的人瘋狂擺手,示意他們先回去。

溫絳深深歎了口氣,拉起令儀的小手,道:“和太爺爺說再見,我們回去吧。”

令儀愣了許久,漸漸蹙起漂亮的眉。

她對媽媽的話向來是說一不二,從不反駁,但這一次,她不願意走,小腿牢牢釘在地上:

“媽媽,我們不是要送太爺爺最後一程麼?我還沒看到太爺爺最後要到哪裡去呢,為什麼不讓我們去呢?”

女兒們聽到這句話,淚流不止。

這害人的該死的規矩,誰又願意遵守呢。

可沒人能給出令儀合理解釋。

令儀倏然放開溫絳的手,邁著她短且不利索的小腿簌簌向前跑去。

“令儀!”溫絳喊了聲,跟著追過去。

小小的女孩從每個沉默的人身邊跑過,向著那個裝著太爺爺的黑車跑去。

夏日的風吹散了她的眼淚,將她的聲音傳達給在場每個人:

“太爺爺!令儀還沒和你說再見。”

隊伍旁的主持人看到這一幕,立馬跳出來一把攔住令儀,大喊著:“回去!誰讓你過來的!”

令儀早已淚漣漣,小聲兒喊著:“我想送送太爺爺。”

可她太小了,輕而易舉被主持人攔住,隻能無助地伸出小手,對著隊伍前方喊著:“爸爸!”

霍卿章聽到女兒的聲音,立馬回頭,看到女兒被主持人無情攔著,而女兒滿臉淚水對他伸出了手。

他闊步走過去推開主持人,將令儀抱起來,手指擦拭著她的眼淚:“怎麼了?彆哭彆哭。”

小孩兒委屈壞了,抱著爸爸的脖子抽抽噎噎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霍卿章聽懂了,她說她想送太爺爺最後一程,想認真和他說一聲再見。

霍家人還沒說話,主持人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她一個曾孫女沒資格跟著去,會壞了規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聲音高昂,情緒激動,臉紅脖子粗,就好像令儀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但她隻是想最後看一眼太爺爺罷了。

霍卿章翕了眼,半晌,睜開眼,視線森寒看向主持人:“讓她跟著去。”

“不行!霍先生,這麼做會壞了規矩!”說來說去就這一句。

“我女兒不懂什麼規矩,她隻知道,車裡是最疼愛的太爺爺,她還沒好好和太爺爺道彆,什麼是規矩,比親情還重要?”

這種陋習到底傷害了多少女兒孫女的心。

一句話,問住了主持人。

霍謹辰的父親和霍卿章的父親在隊伍中回過頭,對著霍卿章和令儀招招手,示意他們趕緊跟上來。

不再理會主持人,霍卿章抱著女兒闊步回到自己的位置。

霍謹辰的父親拍拍令儀的肩膀,輕聲道:“既然跟著來了,一會兒要和爺爺好好告彆。”

令儀點點頭,稚嫩的臉上寫滿堅定。

眾人來到墓園,看著老爺子的骨灰盒埋入土中。

令儀張開小手臂深情地擁抱了石碑。

炎炎夏季,她的頭發濕漉漉黏在臉上,小臉紅通通。

她輕聲道:“太爺爺,記得我們的約定,一定要再次見麵哦,不能對小朋友撒謊。”

她不認識字,所以並不知道老爺子墓碑上的座右銘:

【告訴令儀寶貝:如果有來生,還要出生在我們家。】

這是老爺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派人刻在墓碑上的。

其他富豪的墓碑上大多鐫刻著他們生前的豐功偉績,唯有霍老爺子,到離開的那一刻,心中依然是他那尚未長大的小曾孫女。

永遠愛著她。

今生願望落空,所以希望有來生,還要牽著她的小手,慢慢陪她走過每個春夏秋冬。

根據霍老爺子的遺囑,他現持有亞士電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些股份平分給所有兒子女兒,另外,他還有一筆遺產,遺產則全部留給他的曾孫女霍令儀,作為她的成長基金。

老宅的地契由孫媳婦溫絳繼承,家裡的古董等物件由外孫女繼承。

溫絳還是不得不接手他當時沒敢要的地契。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爺爺在天之靈得以安息,他們一家人也要永遠平安幸福。

炎炎夏季,蟬鳴聲不止。

潮熱侵襲了晉海每一寸土地。

而今天是九月一號,是幼兒園開學的日子。

開學的前一天,溫絳和霍卿章失眠了。

他們按照幼兒園老師的要求幫令儀整理好小書包,帶著令儀洗了澡睡下,而他們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一切不安的源頭來自未知。

儘管這家幼兒園裡都是富家子弟,但資本和素質並不掛鉤,而令儀又是那種很單純的小孩子,會不會被其他小孩欺負,會不會吃不慣幼兒園的飯菜等等,全是憂慮。

溫絳睡不著,坐在陽台上,望著窗外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