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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儘量維持生命。

老爺子不許家人和霍卿章他們說,是考慮到令儀馬上要去幼兒園,這是天大的喜事,不能因為自己的病情惹了孩子難過。

溫絳心裡酸酸的,透過窗戶看著令儀在老爺子手上貼滿她最愛的小豬貼紙。

爺孫倆露出同樣的燦爛笑容。

霍父神情凝重,語氣晦澀:“醫生說,爸爸可能……最多隻能活三個月,他年紀太大,又有多項並發症。”

溫絳聽完,陷入沉默。

對於這位和霍卿章毫無血緣關係的老爺子,他始終充滿敬意,是一位非常明智又可愛的老人,況且他又那麼疼愛令儀,雖然知道人應該正視死亡,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難受。

霍卿章攬過溫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難過,你說的,就算離開也該好好道彆。”

溫絳鼻根一酸,輕輕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趁著令儀正式開學前,溫絳有時間就會帶著令儀找老爺子玩,儘管他有意避開老爺子的化療時間,可老爺子還是肉眼可見的一天天虛弱下去。

某天,一到老宅,就看到老爺子坐在鏡子前撫摸著自己的光頭,唉聲歎氣。

他總想在孫媳婦和曾孫女麵前表現出最偉大帥氣的一麵,可惜天不遂人願,失去的頭發也不會再長出來了。

這一幕被小小的令儀看在眼裡。

回家時,她沉默許久,對溫絳道:“媽媽,我想剪頭發。”

溫絳驚愕:“怎麼了,不是舍不得剪麼。”

令儀的確舍不得,但她還是搖搖頭:“可是,我想用我的頭發給太爺爺做一頂假發,太爺爺今天好幾次問我,他沒有頭發是不是不帥了……”

令儀小嘴一撇,趴進溫絳懷裡:“媽媽,太爺爺是不是生病了……”

溫絳可以找出一萬個理由搪塞過去,但他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是,太爺爺可能無法繼續陪伴令儀了,所以,令儀開學前多來陪陪太爺爺吧,他最喜歡你了。”

小孩兒沉默了許久,點點頭。

再次見到令儀,她那一頭漂亮的小卷毛剪到了肩頭,更顯俏皮可愛。

她用藍色的蝴蝶結把自己剪掉的那長長的頭發綁起來,滿麵笑容呈給霍老爺子:“太爺爺,令儀給你做了假發,你快戴上,戴上後又是一位帥氣的爺爺啦。”

老爺子猛然怔住。

他顫巍巍伸手接過那條頭發,眼眶漸漸溼潤。

這樣可愛的孩子,他怎麼舍得離開她。

隨即老爺子將令儀抱進懷裡,輕輕拍打著小孩兒的後背,喃喃著:“謝謝我的寶貝,你的頭發很漂亮,太爺爺戴上後,一定是世界上最帥氣的爺爺。”

老爺子戴上頭發,扒拉開,滑稽又搞笑,他對令儀扮著鬼臉:“太爺爺帥氣麼?”

令儀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大拇指,表達最崇高的讚美:“帥!比我爸爸還帥。”

直到某個夜晚,霍卿章剛和溫絳睡下,手機響了。

當他們看到是霍父打來的電話時,便明白了。

果然,電話那頭是霍父沉重的聲音:“爸爸走了,你們過來吧。”

當一家三口趕到老宅時,房間裡已經圍了一圈人,低著頭小聲啜泣著。

而他們圍著的大床上,躺著安安靜靜的老人,就像睡著了,沒有一點聲音。

老爺子身邊還放著令儀的作品集,掀開了一頁。

好像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沒有喊疼,隻剩默默看著曾孫女送給他的禮物,用儘力氣想將這些胡亂塗鴉深深記在腦海裡。

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塗鴉呀。

小小的令儀牽著媽媽的手,靜靜望著床上睡著的太爺爺。

眼前的太爺爺好安靜,可是自己怎麼眼睛一點一點模糊了呢。

溫絳俯身摸摸令儀的頭發,輕聲道:“去和太爺爺說再見吧。”

令儀點點頭,眾人主動讓開一條道。

她晃晃悠悠走到床邊,趴在床上,伸手抱住老爺子的脖子,將小臉埋進他的頸間。

她一隻小手輕輕撫拍著老爺子僵硬的肚子,就像在哄他入睡。

“太爺爺……”小孩兒小聲囁嚅著,“我媽媽說過,再見,是再次見到的意思。”

她想起了新生的史蒂芬諾和阿章它們。

“我們會再見麵的,對不對。”

床上的老人靜靜的,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儘管沒有得到回應,令儀還是摟緊了老爺子的脖子,輕聲道:“那就約定好了哦。”

溫絳已經繃不住眼淚,轉身投入霍卿章的懷抱,將自己的眼淚埋在他的懷裡。

霍卿章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安慰著,低聲道:“不要哭,被令儀看到怎麼辦。”

溫絳使勁在他衣襟上擦了擦眼淚,做了個深呼吸,聲音嘶啞著:“好,我沒哭了。”

霍卿章抱緊懷裡人,神情暗淡。

眾人都知道老爺子九十歲高齡,生前也因各種並發症活得很痛苦,最後的日子隻能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中間搶救過兩次,但最後一次終於還是沒能救回來。

或許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懷著這種想法,大家表現得很平靜。

可當老爺子的遺體被推進火化爐之前,工作人員詢問家屬要不要再最後看一眼老人時,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那個陪著他們長大的爸爸,離開了。

火化爐前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不停喊著“爸爸”。

撕心裂肺。

他們這群老小孩,在很小的時候失去了媽媽,現在也失去了唯一的爸爸。

但這一切,在一些陋習規矩中,外姓的媳婦,包括溫絳和令儀以及老爺子的女兒都不能參與,接送骨灰盒的隻能是兒子和孫子。

令儀在老宅裡等著,小手緊緊攥著媽媽的手。

霍母在一旁看了她許久,抓了一把糖果,俯身遞給令儀:“乖寶寶,今天很晚才能吃飯,餓不餓,要不要吃糖。”

這是三年來霍母第一次主動和溫絳以及令儀說話。

或許年輕時的遭遇令她對老爺子始終心存芥蒂,但這一切都隨著老人的離去煙消雲散。

令儀小心翼翼接過糖果,但隻捧在手心裡,沒吃。

霍母摸摸她的頭發,柔聲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口味的糖果。

令儀搖搖頭,看向門口:“媽媽說,太爺爺一會兒就回來了,我想和太爺爺一起吃,我等著他。”

霍母紅了眼眶,點點頭。

一小時後,黑色的車子停在門口,霍家大兒子捧著老爺子的骨灰盒,霍謹辰抱著老爺子的遺像從車裡走下來。

兩人將骨灰盒和遺像擺在貢台上,後麵是沉重的棺槨。

令儀跑過去,將那一小把糖果放在骨灰盒前,望著相框裡的黑白照片,小嘴一揚,露出燦爛的笑容:“太爺爺,吃糖。”

霍謹辰一向不喜歡溫絳,畢竟溫絳曾經威脅過他,自然也不太喜歡他的女兒,特彆是老爺子將董事長的職位卸任給霍卿章後,這種厭惡與不甘更是達到極點。

但今天,卻實實在在被小朋友純真的愛意感動。

他俯身輕輕摸了摸令儀的頭發,拿起貢台上一顆糖,剝開糖紙遞給令儀:“太爺爺說,謝謝我們令儀,你的糖他收到了。”

令儀含著荔枝味的糖果,奇怪,今天的糖糖為什麼不甜了呢。

第68章 番外五

根據傳統葬禮流程,老人逝世後的前三天要為他守靈,之後圓寂、入棺下葬。

而守靈時不能斷了香火,要一直為老人燒紙上香。

香火味兒實在嗆得厲害,導致小令儀一直咳嗽,漲得小臉通紅。

霍卿章說要溫絳帶著孩子先回家,可令儀卻委屈巴巴看著爸爸:“我想留下來陪陪太爺爺不行麼?”

大家都知道老爺子生前有多疼愛這個曾孫女,老爺子彌留在人間的靈魂大概也舍不得這個可愛的小女孩。

索性給令儀戴上了小口罩,要她吃飯時才能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老爺子駕鶴歸西的消息也吸引了不少記者上門。

他們可不在乎骨灰盒裡是誰,他們隻想知道老爺子的遺囑是怎麼寫的,以及,那個從出生起就受到萬人寵愛的小女孩,到底是何真容。

就像那個叫林慶的記者說的,有些記者的良心從他們拿起相機那一刻就丟給狼狗吃掉了。

而這幾天,霍家著實忙翻了天。

老爺子家大業大,生前朋友遍布天下,守靈期間大批來自世界各地的客人紛紛趕來上門吊唁。

雖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但是言恩、任一宇、薛銘遠和夏傾他們也特地上門吊唁。

包括溫絳在節目上饒過一次的尤琦也抱著孩子前來,送上唁金。

而雲善初作為霍卿章的青梅竹馬,兩家又是舊識,雖然知道溫絳不喜歡他,但還是硬著頭皮上門吊唁。

三年中,雲善初的老爹也因為心梗離世,但老爹的公司經不起細查,一查,還涉及了財物犯罪,得,查封吧,資產沒收吧。

他倒是還念想著海崖,但海崖拿他當病毒一樣,唯恐避之不及,虧當時霍母要他放棄海崖時他還猶豫了。

不得已,在國內混不下去的雲善初隻好奔赴海外,試圖在那裡重振江山。

但那個國家根本不拿藝人當人看,雲善初在那邊過得比牲口好不到哪裡去,表麵風光無限,背地裡乾著陪酒陪.睡的營生。

就連吊唁金也隻能拿出區區一千塊。

和其他動輒幾萬十幾萬的客人一比,屬實是笑話。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溫絳的小女兒。

小女孩戴著小鹿圖案的口罩,牽著媽媽的手好奇地看著他,露出的大眼睛如水晶般靈動。

吊唁的客人行大禮,老人的子女孫子們也要回禮。

雖然小令儀不需要,但她還是認真跟著爸爸一起對剛行完禮的雲善初鞠躬致謝。

儘管溫絳很想把女兒彎下的腰掰直,但哪怕對方是雲善初,仇恨到他這一代也該結束了。

多一個仇人不如多一個朋友,他希望令儀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客人太多,霍家人幾乎都在接待客人,吃飯就沒了準點。

早上六點吃了早飯,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令儀還沒能吃上一頓午餐。

她聽到了自己小肚子發出咕嚕聲,但向來乖巧的她也不會主動吵鬨要吃飯,隻看著貢台上的貢品甜點,想著,不知道太爺爺願不願意分給她一塊小桂花糕吃呢。

霍卿章看著小丫頭那頻頻看向貢品的目光,猜到她是餓了,於是起身去廚房拿了一隻烤雞雞腿遞給令儀。

令儀看著其他人都在忙活,自己卻舉個雞腿,有點不好意思。

“吃之前也要分給太爺爺一點。”霍卿章道。

令儀點點頭,撕下一塊雞腿肉小心翼翼放在遺照前,輕聲道:“太爺爺,我們一起吃雞腿吧。”

遺照裡,是老爺子充滿愛意的笑臉。

令儀摘了口罩坐在大堂角落,小口小口咬著雞腿。

她不懂什麼是規矩,隻知道她和太爺爺都餓了,要吃飯飯。

進進出出的霍家人看到這一幕,不禁蹙起眉頭。

在靈堂上啃雞腿,這小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孩子爸媽也不管,一點規矩也沒有!

何況,來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