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1 / 1)

朋友們。

失去了朋友的兩歲七個月幼兒變得鬱鬱寡歡。

她也不畫她喜歡的畫畫了,隻坐在沙發上怔怔望著窗外。

孫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給她做了她最喜歡的甜橙蛋羹,她隻吃了一口又開始掉眼淚。

孫姨還以為是自己手抖放多了鹽,嚇的她趕緊把蛋羹回爐重造。

令儀鬱鬱寡歡許久,習慣性要拿自己的奶嘴尋求安慰,可抓了半天也隻抓到空氣。

她這才想起來她的小蘿卜已經離開了……

最後,她隻能趴在媽媽懷裡,撅著小屁股抽抽搭搭掉眼淚。

深夜。

霍卿章從天台回來,摘下尼龍手套,攬過溫絳問道:“令儀怎麼樣了,還哭麼。”

溫絳點點頭,他看了一天女兒的眼淚,表情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剛哄睡,明天起來估計眼睛都要腫了。”

中間無數次想過要不把玩具挖出來洗洗還給她,但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

小孩子不懂死亡的意義,但她必須懂。

其實小令儀根本就沒睡,隻是裝睡,她知道媽媽一直在照顧她的情緒很累了,需要睡覺覺了。

所以現在的她,其實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漆黑的天際,抬起小手擦擦眼淚。

好想史蒂芬諾、小絳、阿章……

可小孩子終究是精力有限,到了後半夜,令儀便抱著她的毛絨星星玩具睡著了。

房門悄悄打開一道縫隙,溫絳和霍卿章赤著腳進了房間。

借著月色,倆人仔細觀察了下床上的令儀,即便環境幽暗,還是能看出小孩微紅發腫的雙眼,垂下的長睫上還掛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溫絳那個心疼呦。

他輕手輕腳上了床,攬過女兒小小的身體,輕%e5%90%bb她的額頭。

霍卿章側臥在她另一側,一隻手輕緩地撫拍著她的小肚子。

與其說是孩子離不開父母,不如說是這倆不成熟的家長離不開他們的小朋友。每晚令儀都會起夜,之後順理成章找他們一起睡,但今天沒有,夫妻二人就覺得身邊少了什麼,空蕩蕩的,最終沒忍住,悄悄過來陪令儀一起睡。

翌日。

令儀起床後,還是一副蔫頭巴腦的模樣,無精打采。

她以前最喜歡拉著媽媽看她畫的不明物質,但今天隻是沉默的在紙上塗塗抹抹,時不時抬起頭望著窗外發呆。

“令儀,要出去玩麼。”溫絳忽然道。

令儀猶豫許久,還是點點頭。

雖然她現在依然沉浸在失去朋友的悲傷中,可媽媽看起來好像很想出去走走,那她這個小人兒,也隻能舍命陪君子。

溫絳給令儀換了一套新的小衣服,內搭是圓領白底壓褶長裙,繡著阿卡麗鈴蘭花的碎花圖案,外套是一件短款長袖毛衣,鮮豔靚麗的玫瑰粉色,把小孩的皮膚更是襯托的如新雪般白皙清透。

溫絳給她放下頭發,到肩膀的中長卷發,搭配一隻與外套同色係的發卡。

就連溫絳和霍卿章自己也換上了嶄新的外出服,霍卿章更誇張,換上了見重要合作商時才會穿的高定西裝。

令儀疑惑。隻是去天台看花花,為什麼大家要穿得這麼漂亮?

三個人乘著電梯來到了樓頂露台。

令儀又難過了,因為她知道這裡埋葬著她死去的朋友們。

她無法麵對離開的朋友,在露台門口時忽然止住腳步,拉著媽媽的手後退一步。

溫絳低下頭,看到女兒閉著眼睛不住搖頭,小臉上劃過明顯的淚痕。

溫絳蹲下`身子將她抱起來,聲音輕柔:“沒關係,去看看吧。”

小孩把臉捂在媽媽懷裡,小聲啜泣著。

溫絳抱著她進到天台上,五月暖春,微風送爽,陽光溫暖,灑在小朋友身上,閃閃發亮。

“令儀?睜開眼睛看看吧?”霍卿章牽過女兒小手放在掌心揉了揉。

小孩攥緊小手,緊緊依偎在溫絳懷裡,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眯著一道縫。

下一刻,她倏然睜大雙眼,淺色澄澈的眸子不住震顫。

溫絳適時將她放下來,小孩踉蹌了下,接著抬起小腳急匆匆向玫瑰花田走過去。

這裡,原本埋葬著她已經死去的朋友們,佇立著一隻隻小土包。

可在這些小土包之上,坐著一隻隻嶄新的小兔子、小火車……

“是阿章!”令儀顛顛跑過去,抱起那隻嶄新的小兔子玩偶,緊緊摟在懷裡,小臉蛋蹭著小兔子的臉頰,淚水不住落下,“真的是阿章,阿章,你回來了麼?”

她又蹲下`身子撿起那隻嶄新的小火車一並抱在懷裡,還有他喜歡的小鹿小絳、烏龜旺仔……這些已經埋葬在玫瑰花田裡的朋友們,穿著嶄新乾淨的小衣服,以全新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孩兒抱著滿滿一懷抱的玩具,轉過身看向爸爸媽媽,聲音在顫唞:

“我的朋友們回來惹。”

或許在兩歲八個月的小孩淺薄的認知中,死亡意味著離去,意味著再也不見、永遠分彆,這對他們來說是何其殘忍的事。

而對於很多人來說,“死”是個很不吉利的字眼,大部分人都在讚揚生命的偉大,儘量規避死亡,也很少去思考死亡的意義,更是談死色變。

實際上,正視死亡也是人生重要的一堂必修課。

而小小的令儀,走過被戰火洗禮的城市,看儘人生百態;經曆過朋友們的死亡與離開,再次敞開懷抱迎接朋友們的新生,這對她來說,更是彌足珍貴的寶貴一課。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懂得生命的可貴,對於“生命”二字有了觸及靈魂的理解。

向死而生,更有了直麵死亡與彆離的勇氣。

善待自己,活在當下。

令儀抱著玩具們,對爸媽道:“希望阿章們可以再活久一點,不過,死掉也沒關係,這次我會好好和它們道彆。”

然後等待下次新生。

七月,令儀滿三歲了。

霍卿章已經聯係好幼兒園,等暑假結束後令儀就要徹底離開家,背上小書包到學校裡學知識啦。

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晉海市地理位置優越,是典型的溫帶海洋性氣候,冬暖夏涼,可今年才七月初,氣溫就已經飆升至三十度。

因為氣溫突然升高,不少人重病突發,導致醫院人滿為患。

為了準備之後的幼兒園開學,令儀和溫絳一起去商場選購幼兒園生活用品。

霍卿章聯係的幼兒園是晉海當地最有名的私立幼兒園,在這裡上學的小孩家也大多是非富即貴。

老師發來了開學必需品清單,其中需要買午睡用的被褥。

這一刻溫絳才意識到,孩子真的長大了,以前從來沒和她分開超過五小時,現在她要在幼兒園午睡,這一彆就是整整一天。

這麼一看,也才發覺令儀似乎比以前長高了些,褪去了小時候的肉滾滾,四肢和身體漸漸變得修長纖細。

就連頭發也長得長長的。

還沒親眼看著女兒離開家去到幼兒園呢,溫絳已經開始難過了。

但令儀卻顯得很激動,拉著媽媽的手在商場裡走來走去,挑選自己喜歡的毯子被褥。

她還是那麼喜歡小鹿,導購員一個勁兒推薦粉色的kitty貓毯子,但她還是堅持選擇了棕色的小鹿圖案毛毯。

商場裡冷氣開得足,可抱著毯子的令儀還是出了一頭汗,細軟的發絲被汗水浸濕,額角碎發一縷一縷黏在臉頰。

溫絳忽然意識到現在天太熱了,於是蹲下`身子拉著令儀的小手問道:“令儀,你留這麼長的頭發不熱麼?媽媽帶你去剪頭發好不好。”

令儀一聽,沉浸在即將開學喜悅中的小臉一點點耷拉下去。

她不想剪,她喜歡她卷卷的漂亮頭發。

但比起珍愛的頭發,她更希望自己做個討媽媽喜歡的乖小孩,於是委屈巴巴點頭:“好吧……”

溫絳帶著她來了理發店,托尼老師們熱情接待了二人。

結果,令儀往椅子上一坐,望著鏡子裡的一頭長發,小孩嘴上不說,小手指不停摳弄著椅子扶手,垂下的睫毛投出委屈的陰影。

托尼老師看到這一幕……◢思◢兔◢在◢線◢閱◢讀◢

下不了手啊!感覺自己在犯罪!

溫絳也看出了端倪,於是最後詢問:“舍不得剪麼。”

令儀不想媽媽生氣,伸出小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可以啊,但是媽媽,能不能剪一點點就好。”

溫絳還是妥協了。

他對托尼們道歉,抱著令儀離開了。

“媽媽,不剪頭發了咩?”令儀問道。

“等它們再長長一點吧。”溫絳不好意思說還不是你這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讓老母親產生一種負罪感。

晚上,霍卿章帶著愛人和孩子去了老宅。

他們有近一個月沒回去看看老爺子了,老爺子現在身體大不比從前,現在又是重症高發期。

但回了老宅沒看到老爺子,詢問傭人,傭人眼神躲閃,言辭磕磕巴巴,說是霍父帶著老爺子出去散步了。

霍卿章看了眼表,才四點,晚飯也沒吃,散什麼步。

令儀沒見到太爺爺,就在太爺爺的房間裡玩。

她看見太爺爺床頭放了一隻大大的畫袋,經過媽媽的同意後打開一看,裡麵都是她會拿筆起送給太爺爺的美術作品,每一幅都被太爺爺珍視地保存著,還在每幅畫右下角貼了標簽,記錄著作畫時間和主題,事無巨細。

霍老爺子非常疼愛令儀,從她出生起便送了她豪宅和股份,一歲生日時為她建立了成長基金賬戶,每個月固定往裡麵存錢。

現在孩子要上幼兒園了,老爺子更是豪擲千金送給夫妻二人一輛全球僅此一輛的豪車,說以後接送孩子就開這輛車。

三歲的令儀,現在可是標準的鑽石王小五。

自己的作品得到他人珍視,令儀開心得不得了,當場要了紙筆說是要再送太爺爺一幅畫。

儘管她的畫技還是一如既往,足夠抽象。

塗塗畫畫的時候,外麵傳來霍父和霍卿章的聲音,以及老爺子嘶啞微.喘的聲音。

令儀放下筆,支棱著小短腿,張開雙臂跑過去:“太爺爺,令儀來看望你了哦。”

但下一秒……

令儀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了許久,確定眼前這位老人家是她的太爺爺。

隻是……

“太爺爺,你的頭發捏?”

太爺爺怎麼變成光頭啦?

老爺子顫顫巍巍俯下`身子,將小小的女孩兒攬進懷中:“令儀,好久不見。因為太熱了,所以太爺爺把頭發剃光了。”

說話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明顯能聽出他%e8%83%b8腔裡傳來的雜音,像是指甲在砂紙上摩攃的聲音。

而老爺子的臉色,比白紙好看不到哪裡去。

溫絳緩緩看向霍卿章,和他使了個眼色。

避開孩子,溫絳和霍卿章以及霍父悄悄去了庭院。

一問霍父,才知道,兩人根本不是去散步,他剛才帶老爺子去醫院做化療了。

光頭也是因為做化療導致頭發掉光。

除了高血壓誘發的冠心病,老爺子前不久又查出肺癌,他現在九十歲高齡,做手術不可能了,隻能保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