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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身著嫁衣的女鬼們個個麵無表情,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就像人偶似的,看久了還有點毛骨悚然。

黎畫抓下蓋住自己臉的紅蓋頭,輕輕嗅了嗅,當然不是因為她變態,隻是想要聞一聞人味。這種氣息很難描述形容,反正出現在感知範圍裡立馬就能分辨出來,與鬼怪的死氣涇渭分明。

她試著一根手指頂著紅蓋頭轉轉,像耍雜技那樣轉蓋頭,轉不起來。

看了一會兒事態發展,手裡捏著紅蓋頭向新娘子走去,根本不懼那一排排身著嫁衣的暴戾女鬼。

她一靠近,嫁衣鬼的目光都落過來,一雙雙眼睛冰冷極了,好似蘊含殺氣。

其中幾個按耐不住正想動手,陰司儀抬抬手製止。

黎畫走到新娘身邊,遞出手裡的紅蓋頭,“還你。”

“……”

“不要了嗎?”黎畫又轉了轉紅蓋頭,輕飄飄的,差點落地上。

陰司儀充滿審視的目光落到黎畫身上,眼神在她和師尊之間來回轉了轉,意味深長的問:“你們是一起的?”

黎畫搖頭,正色道:“彆用這麼曖昧的用詞,我有妻妾的。隻是路上偶然遇見,有過一麵之緣罷了。”

陰司儀不置可否。

黎畫:“我有個疑問,不知陰司儀可否願意解惑?”

不等對方給出回應,黎畫緩緩道:“據說陰司儀會給死人和死人結親,鬼怪之間也有婚嫁,並不稀奇,隻是,為何還要給死人和活人結親?黃員外之事就是證明之一,跨越陰陽結親容易惹事端,死人不宜長居人間,活人不願就此入鬼界。”

“我觀司儀明理負責,對於經過自己之手操作儀式的姑娘愛惜護短,願在她們遇人不淑後提供庇護,給予一個容身之所,心中忍不住生出疑惑。讓正值花兒一樣年紀的姑娘入鬼界,必定沒幾個是願意的吧。”

“雖然我是個鬼,卻不得不說,鬼界真的很荒涼。”

陰司儀冷笑:“遇人不淑,是人是鬼有何異,得一如意郎君,鬼又何妨。人間繁華,與女子何乾,鬼界荒涼,女鬼能頂半邊天。”

黎畫想了想,隻能對陰司儀豎大拇指,“通透啊。”

“但一般人肯定不會這麼想,怕死是人之常情。人間對鬼界了解稀少,懼怕鬼怪,鬼卻是從人變得,對兩邊都有了解。懼怕未知是本能反應,陰司儀為活人和死人牽線結親,在活人眼裡大概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陰司儀不為所動,麵無表情的看著黎畫,“想說什麼直說吧。”

黎畫笑靨如花,“我對陰司儀一見如故,心中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邀請陰司儀到寒舍一敘?實在不行,就此秉燭夜談也可。羅豐魚一死,餘笙府自然易主,他這般戲弄你,這些財產作賠禮,名正言順。”

陰司儀眼神奇怪,沒說願意,也沒拒絕。

儘管她在鬼界名聲不顯,隻是個操辦儀式的,但就憑手底下一大群嫁衣鬼便不容小覷。像這樣公然向她表達敬仰之情的,以前還從來沒有遇見過。

她想討好她?

陰司儀否決掉。

“什麼意思?”陰司儀決定直接問,對方要是還敢繞圈子,說些有的沒的,彆怪她翻臉。

黎畫也乾脆,看出陰司儀的不耐煩,開門見山,“是這樣的,聽聞陰司儀可為夫妻操辦儀式,天地為證,日月為鑒,我那二十八房侍妾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黎畫擺出憂鬱的表情,訴說甜蜜的煩惱:“唉,愛妾們都是我的心頭好,每個都住在我的心尖上,隻給個名分未免委屈,還要有點儀式感。”

“不過我最敬重的還是家中嬌妻,愛妾們有的他必須有,愛妾沒有的他也要有。勞煩陰司儀給個主意,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第116章

獵殺時刻

憑借愛的感言, 黎畫成功搶占C位,成為大家矚目的中心。

這一刻,新娘都成了配角。

陰司儀沉默良久, 黎畫殷切的看著她, 眼底滿是希冀。

“不行。”

“為什麼?”

陰司儀端坐於高堂, 儀態從容優雅,“我向來隻為夫妻操辦儀式, 兩個人的世界, 容不得他人踏足。二十八房的侍妾, 我沒興趣。”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黎畫,好似在研究什麼,紅唇輕啟, “你若舍棄那二十八房的侍妾,我倒是可以為你操辦儀式。”

黎畫痛心疾首,“我與愛妾們花前月下, 情意綿綿, 互訴衷腸, 豈能如此薄情, 說拋棄就拋棄。就沒有其他辦法, 可以兼顧嬌妻美妾?”

陰司儀嘴角抽了抽, 坐享齊人之福也能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理直氣壯。

“倘若結為夫妻, 就會定下契約,若是背叛, 無論男女都會遭到反噬。如此多的侍妾, 隻會叫你自己遭到反噬, 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天地為證, 日月為鑒, 如此鄭重的儀式一旦違背肯定有懲罰。

陰司儀還從未見過如此異想天開的。

黎畫卻露出詫異之色,“您在說什麼,他們是侍妾啊,豈能與妻平起平坐。娶一名嬌妻,納二十八房侍妾,並無矛盾衝突。”

“……”

黎畫的表情溫柔似水,“當妾侍是委屈他們,若連儀式都把他們拋下,豈不是令愛妾們心寒。我要讓他們知道,不論生老病死,不論貧窮富貴,我都會愛護他們,安慰他們,尊重他們,保護他們,永永遠遠是我的侍妾,不拋棄,不放棄。妾侍隻是個虛名,我的心意如金子般珍貴,每一分都是真心的,無比真摯。”

“答應他們的每一件事我都會做到,對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不欺負他們,不罵他們,有人欺負他們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他們。他們開心的時候我陪他們開心,他們不開心的時候,我哄他們開心。”

“………………”

這一回,陰司儀沉默的更久了,空氣似乎都要凝結,誰都沒出聲,過了老半晌,她終於開口,忍不住問:“那你的……嬌妻呢?”

“嗯?”

“你對你的侍妾們這麼深情,你的嬌妻在什麼位置?”

黎畫莫名看了她一眼,似乎極為不解為何要這麼問,苦惱的說:“妻就是妻,為何要與侍妾相提並論。”

抬眼,望著前方,目光好似穿過虛空看向某個地方,幸福甜蜜的說:“如果他在我麵前,你就會知道,有的東西不需要用複雜的語言去描述,因為他就在那裡。我們的默契旁人不會懂,亦不需要說服任何人去懂,嘗試用言語去描述的時候就會發現,任何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

“不論我有二十八房侍妾,還是三十八侍妾,他都是唯一。”

黎畫抬手,用紅蓋頭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似乎情到深處不能自己,蓋頭上殘留著脂粉香味以及人味兒,鑽入鼻間叫她情不自禁吸一口,難怪鬼怪都那麼渴望生氣,的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您還是單身吧?”黎畫順口問了一句。

陰司儀的確還是單身,但這種時候被提出來,莫名有種膝蓋中箭的感覺。

忽地,她眉頭一皺,淩厲的目光投向鬼群。

這些鬼被嫁衣鬼驅趕到一邊去,像鵪鶉似的擠在一起,因為新娘泄露的人味騷動了一下,迫於陰司儀的威懾安靜下來,此時卻又開始變得蠢蠢欲動,而且比之前騷動的更加厲害。

似乎壓抑的渴望和衝動都爆發出來,一個個抬頭,眼睛通紅的盯著新娘,垂涎的凶光充滿貪婪。他們仿佛忘記了恐懼,被本能所支配,眼睛隻能看到新娘。+思+兔+在+線+閱+讀+

嫁衣鬼毫不猶豫一巴掌抽飛麵露垂涎之色的鬼怪,毫無威懾,鬼怪們還是一個接一個的抬頭,蠢蠢欲動。

黎畫也感覺到不對勁,人味兒對她產生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叫她莫名想要深深吸一口紅蓋頭,把上麵的人味兒都吸光,身邊男扮女裝的新娘更是像個香餑餑,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在鬼怪中暴露身份已經非常危險,何況是這樣強烈的吸引力。

顯然這種事情不可能是對方乾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師尊和師弟。

既然不是他們,就是鬼怪們自己出了問題。

法力弱小的鬼怪們最先淪陷,嘶吼著想要撲向新娘,被嫁衣鬼毫不留情抽倒在地,其他鬼怪前撲後繼,如飛蛾撲火一樣。

就連嫁衣鬼,也有七個出現相同反應,正是向羅豐魚複仇的那七個。

身邊的同伴趕緊製服她們,不叫她們在陰司儀麵前失態。

“娘娘,這七個姐妹最晚加入,法力最低,自製力也是最弱的,沒能抵抗住誘惑失態。我懷疑,餘笙府裡有針對鬼怪,令鬼怪失控的東西。咱們今晚或許踏入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對方就等著您來找羅豐魚麻煩。”候在陰司儀身側的一個嫁衣鬼畢恭畢敬,低聲道。

話音落下,嫁衣鬼們的目光都聚集到黎畫身上,露出不善之色。

陰司儀不緊不慢的看著黎畫,沒有一錘定音。

黎畫斬釘截鐵的說:“跟我沒關係!”

快要淪為背景板的師徒三人高度緊繃,預感接下來極為不妙。這走勢太過突然,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哪怕隻是個開頭,已經足以判斷接下來的趨勢。

他們已經卷入風波之中,想要全身而退難上加難。

黎畫果斷把紅蓋頭重新給新娘蓋上。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刺激鬼怪發狂的不是人味兒,而是正在發狂,所以對人味兒反應強烈。沒了人味兒隻是少了一個刺激源,該發狂的還是發狂。

最先發狂的是來餘笙府吃席的鬼,然後是餘笙府的護院,接著嫁衣鬼也開始發狂。

黎畫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招的,或許整個餘笙府都有古怪。

師尊當機立斷,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顧不上可疑不可疑的,“走!”

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和師弟立馬跟在他身後一起向餘笙府外麵撤退。

此時這個舉動並不突兀,陰司儀和嫁衣鬼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

嫁衣鬼們一個個眼睛紅起來,不等陰司儀下令,紛紛撲向她們眼裡最可疑的鬼,此時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因為她們都已經沒有這個心力追究。戾氣翻湧,怒氣爆表,一個個陷入狂化狀態,一點點負麵念頭都會被無限放大,瘋狂破壞發泄。

黎畫陷入被圍毆的困境之中,但她絲毫不怕,眼底泛著紅光,風馳電掣的一拳,就把衝到自己麵前的嫁衣鬼打飛。她的近戰搏鬥吸收了戰鬼的風格,大開大合,力道凶猛,攻勢強烈,一拳一個嫁衣鬼,還嫌不過癮,抄起一個嫁衣鬼的腳踝瘋狂揮舞。

這一舉,如有神助,她們都是赤手空拳,而她有武器。

沒有任何技巧,隻有最野蠻的廝殺,將所有撲向自己的嫁衣鬼都打得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