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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春水倒映出眼前的人,格外勾人,含笑問:“姑娘可還滿意?”

他可太會了!

黎畫臉頰不爭氣的發熱,眼睛卻沒有躲避視線,直勾勾盯著裴容的眼睛,沒由來感到幾分纏人,撩的她更加火熱,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嘴唇上。他自己咬破的小口子發紅,微微滲著血,給淡色的嘴唇染上一抹紅,比塗了胭脂還要好看,顯眼刺目。

低下頭,伸出舌頭輕輕%e8%88%94去這道小傷口滲出的血,嘴裡溢開淡淡的血腥味,依舊是毫無生氣,隻有重重的陰氣。

“滿意。”黎畫回答,伸手輕撫裴容的臉,指尖輕輕描繪眉眼,“你有脈搏心跳,鬼是不會有脈搏心跳的。”

裴容按住這隻手,溫柔的抓住,“我隻是被關在棺材裡,本就沒有死。若能夠殺死我,天庭又怎麼會選擇鎮壓封印。”

一個活人有這麼重的陰氣合理嗎?

即便不是鬼,他也肯定不是什麼正常的活人。

“若姑娘想要知道,告訴你也無妨。”裴容溫言軟語,抓著黎畫的手十指相扣,語氣,神態,動作,無不透著纏綿繾綣,輕聲道:“我是魔。”

他伸出另一種手,搭在黎畫的肩膀,輕輕往下按,兩人的腦袋幾乎要碰到一起,他的手勾住黎畫的脖子。

眼對眼,鼻對鼻,卻隻有裴容輕輕吐出的呼吸,好似吹過的一小縷陰風,不溫暖,卻能吹到人心田,吹皺一池春水。

“活人墮落,便是魔。”

黎畫的發絲垂落下來,落到裴容臉上,她撥開這縷發絲,“你陰氣很重,時時刻刻都在散發著強烈的陰氣,沒有一個活人身上會有這樣濃烈的陰氣。”

裴容笑了,“你說的對,即便是魔,也不該有這樣強烈的陰氣,渾身散發的應該是墮落的魔氣才對。隻是我入魔的時機特殊,與一個大邪祟拚的你死我活,彼此廝殺撕咬,打得天昏地暗,理智全失,待我清醒過來時,已經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或許是失去理智的時候把邪祟一口一口吃下去了吧,扒皮抽筋,喝血吃肉,讓它進我的肚子,化為我的血肉,那一身陰氣也跟著入了我的體內,盤踞不散。”

“我不是鬼,不是邪祟,陰氣於我無用,反而叫我每每被折磨的無法安睡。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落入天庭手裡,他們也不敢輕易殺我,因為我一死,必定會立馬成為鬼王,他們千辛萬苦不擇手段也要製服我,可就白費了。”

黎畫都能想象出那個畫麵了,好不容叫裴容落到自己手裡,卻不能殺,一殺就原地轉職,從魔頭變成鬼王,殘血變滿血,還能再戰三百年,那是何等臥槽的場景,隻好鎮壓封印,關起來。

“但你這一身陰氣對我很有用。”黎畫誠實指出。

“姑娘是鬼,陰氣自然越多越好。我如今一切需要仰仗姑娘庇護,若能幫上姑娘的忙,自然是樂意之至。”裴容從善如流道。

黎畫看了看他,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或者說,他就是故意這樣講的。

美人很美,哪怕長著刺,可能還有毒,卻隻會讓他更有魅力。任其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他都不會倒下,吸取養分開出更美麗的鮮花,迎風招展,芬香撲鼻。

她素來喜歡養花,但花兒嬌貴,越是美麗的花越需要精心伺候,水澆多了就死給你看,一個沒注意就生病,長長蟲子。偶然看到從石頭縫裡長出來的野花,沒有人定時澆水,沒有人精心照顧,自己紮根,努力吸取養分,頑強成長,開出最為美麗嬌豔的鮮花,充滿溫室花朵所不具備的旺盛生命力,格外吸引人。

就算這朵花可能有毒,她大概也會忍不住蹲下來看個不停吧。黎畫心裡想。

喜歡是一種難以自持,不講道理的情緒。

黎畫鬆開與裴容十指相扣的那隻手,直起身,幫他拉拉被子,把他放在被子外麵的手塞到被子裡麵去,再掖了掖被角。

“醫官說你需要靜心休養,不宜勞累,也不可情緒大起大落。方才你昏睡過去,躺了許久,醫官已經幫你的傷口都敷上促進愈合的藥,這些天都要躺著好好休息。”黎畫伸手摸摸裴容的額頭,體溫很低,皮膚冰涼一片,她感覺自己的手都說不定比他更暖。

變成鬼以後對溫度的感知沒那麼敏銳,可能因為尋常溫度變化根本不會對鬼造成影響吧。裴容說的無法安睡,估計都隻是委婉保守的說法,這麼低的體溫,身體冷得像冰,對活人來說肯定十分不舒服,隻是魔的耐受度比常人更高。

裴容眼神微微閃爍,試探的問:“那我的腿……?”

“醫官說,你的腿是因為血咒發作時在體內橫衝直撞撕碎了經脈才導致的,隻要治好就能恢複,隻是,血咒一日不解,還是會因為同樣的原因再次廢掉。我已經讓醫官研究治療方法,不過到底是天庭專門給你下得血咒,估計沒那麼容易解開。”

黎畫停頓了一下,不用裴容詢問,主動告訴他入侵者的情況,“青元真君青華真君實力深不可測,兩人是師兄弟合作默契,還能聯手撕開空間,迷宮隻能擋一時,所以我趁著他們一起發大招的時候讓攻擊落到其他地方,現在估計正在地府跟下麵的地官掰扯解釋。”

裴容詫異了一下。

黎畫知道他在詫異什麼,本來隻有天庭,這下地府說不定也會牽扯進來。

“天庭地府的最高領導人不是同一個,平日裡關係再好也是兩個組織,青元真君青華真君在凡間辦事闖入地府,不懂收斂誤傷無辜,有再大的理由也要給地府一個交代。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再想闖鬼域,就必須收斂,一次是巧合,兩次也可以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就說不過去了。隻要他們不是直接撕裂迷宮闖入鬼域中心,就有辦法攔在外麵。”

然後她問了一句,“地府有參與過抓捕你的行動嗎?”

裴容搖搖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相比起天庭光輝偉岸處處是傳說的形象,地府毫無疑問就低調的多,大家都隻知道這是一個負責六道輪回的地方,專門處理與鬼有關的事務。陰差平日裡負責勾魂帶回地府,判官根據鬼魂的生前事跡對其進行審判。

可能因為跟死掛鉤的關係,人間對其多有忌憚,不像那些天官,但凡是有廟宇的就一定會配有各種光鮮的傳說,引人膜拜憧憬。

黎畫並不意外,“因為你還沒有死的關係吧。”

“地府忙得很,每天都要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這些工作還是不能間斷的,必須用最快最有效率的辦法處理清楚。天庭能派出真君神君下凡,地府估摸著越位高權重的越忙碌,很難抽空跑出來。不然抓鬼驅邪的事兒哪輪到的天庭出手,地府才是名正言順處理這些事情的組織機構。”

“神官需要名望,地府需要有人處理棘手的鬼怪,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地府雖然低調,卻是個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鬼怪們在人間遊蕩,未必沒有地府默許的緣故。”

地府收陰差,提拔人才,生前再優秀也得死了才有資格,不然就是活著的時候實習,死了才能轉正。那些個安安分分叫陰差勾走的鬼魂肯定是按部就班處置的,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天庭有仙官修煉飛升,有神官信仰成神,地府有什麼?地府憑什麼跟天庭並駕齊驅,各自為王?

讓飛升的仙官神官屈尊降貴去地府任職,人家能樂意嗎?

地府到處都是天庭來的人,以後地府到底聽誰的?

可以提拔一些生前履曆光鮮的鬼魂進地府,但這種方式進來的地官隻能跟用同種方式進天庭的小神官相提並論,不是沒有日後能夠升職加薪的,但能夠做到的很少。那這巨大的人才空缺,能夠獨當一麵撐起地府,讓地府有資格跟天庭並駕齊驅的頂梁支柱哪裡來呢?

還不是從鬼怪中誕生。

“鬼母那些話未必都是臆想和傳聞,至少有一部分應該是真的,地府對鬼怪的態度其實有一定放養的寬鬆政策。”

裴容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開了,舉出一個疑似實例,“以前曾經有個鬼王,出世便有著極強的實力,攪得天下人人自危,後來卻突然消聲匿跡,不知所蹤。”

要說情報,地府其實有著最為全麵完善的情報。▽思▽兔▽網▽

裴容:“姑娘此舉太冒險。”

黎畫:“不冒也得冒,天庭來勢洶洶,我可隻有一個。”

拱拱火,看看地府什麼反應。若沒有找她算賬,那基本就可以確定了。

要是翻船,說的好像不拱火就安全一樣。

黎畫:“司膳房的手藝不錯,我嘗過味道,都很好吃,給你留了一份。”

黎畫扶起裴容,幫他整理了一下枕頭,墊的高些。從另一邊的桌子上端來一碗粥,坐在床邊,勺子親手送到裴容嘴邊。

裴容看她一眼,乖乖張嘴吃下去。

第26章

美人心機

粥很好吃, 味道香甜軟糯。

鬼母在後宮裡養了大群男寵,宮裡自然知道如何照顧活人,沒有給出活人不能吃的東西。十分貼心的按照裴容現在的情況作了合適的食物, 不會有一絲不適。

裴容乖乖配合著吃粥, 目光卻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黎畫。

世間對女子多有苛刻, 化為鬼之後要麼就軟弱無能,全然被馴服, 要麼就極為凶厲, 將生前所受的憋屈儘數發泄出來。男人要求女子恭謹溫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窮其一生都圍著男人打轉,是男人的附庸,不可反抗, 不能嫉妒, 熬乾一身心血成就男子, 最大的讚譽便是賢妻良母。化為凶厲女鬼後對這些教條極為厭惡, 男人要求女子如何, 便反著來, 男人能做的事情, 女子也能做。

男人生前掌握一切資源,可學文, 可習武, 能當官, 能經商, 生當是人傑, 死亦為鬼雄,這些無形的東西死後也會繼續發揮作用,女子成了鬼,有著男鬼所沒有的天然優勢,卻缺乏生前後天培養熏陶的東西,因而尋常鬼怪,女鬼先天實力強於男鬼,但頂尖勢力鬼界差不多是男女各占半壁江山。

裴容墮落為魔以後和鬼界打交道不多,但也聽說過許多傳聞。男人生前是什麼樣子,死後當然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女子死後的作風卻與世人認知中的“女人”大相庭徑。想來是沒了世俗的壓抑,和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女鬼靠著自己的本事爬上來,豈會再遵從彆人強加於身的東西。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拒絕。

這種一箭雙雕的好事,為何要拒絕?

裴容百思不得其解,他敢肯定,如果是鬼母,都不需要他主動提及,一旦發現他的弱勢,馬上就會反噬,從他身上汲取好處。莫說是吸光他一身的陰氣,或許還會榨取他的生命力以及剩餘的法力,利用殆儘,最後玩膩了一口吞掉做養分。到底是曾經的天下第一魔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