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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活乾到快到中午的時候,突然有人跑過來招呼她們:“先彆乾了,隊裡發牛肉呢,趕緊去領啊,人人有份!”

“發牛肉?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牛肉啊?”

“哎呀,先彆問了,快點過去吧,到時候就知道了,晚了可都沒有好肉了。”

於是謝華香和王秀芬丟下鋤頭,匆匆地趕了過去,路上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是生產隊的牛棚裡的一根柱子,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倒了下來,牛棚塌了半天,剛好把一頭老黃牛給壓在了下麵,今天早上去上工的社員們發現的時候,老黃牛都已經沒氣兒了。

這牛死了可是生產隊裡的一大損失,隊長都心疼得差點沒哭了,可是心疼歸心疼,牛死了這麼放著也不是個事,也不可能看在它勞苦功高的份上挖個坑給埋了,唯一的處理方法是宰了分肉,給全生產隊的社員們都打個牙祭。

於是隊長就找了幾個後生仔,一起合力把這頭老黃牛剝皮拆骨,各種肉都分成小塊,讓每個社員都過來領一份回去。

謝華香喜滋滋地領了一塊巴掌大的牛腱子肉,用一根稻草穿著拎了,晃晃悠悠地拎了回去,一路上在心裡盤算著該做點什麼好吃的。

一路上遇見的其他社員們也全都是笑容滿麵,十分歡喜的樣子,生產隊損失了一頭牛本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是因為能吃上肉,大夥兒大聲地打著招呼,互相打聽對方領到了什麼樣的肉,高興得像過年一樣。

就連沈麗華和沈家奶奶,雖然不是主要勞動力,但也是生產隊的成員,所以也分到了正常勞力的一半的肉,沈家奶奶分到了一小塊牛腩,而沈麗華則分到了一塊牛肝。

沈庭生因為有份參與殺牛的工作,所以除了分到一塊最好吃的牛腩肉以外,還得了一大根牛腿骨,雖然腿骨上的肉都已經削得乾乾淨淨的了,但砸開了用來燉湯,還是能燉出一大鍋油汪汪的湯的呢!

一家人把領到的牛肉放在一起,居然也有一小盆,全家人真正把謝華香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把這一盆牛肉的處置權全權交給了她。

謝華香抱著雙手想了想,這肉啊,說多也不多,真要吃的話,一頓也是能吃得完的,但既然要好好過日子,就不能這麼鋪張浪費,好好謀劃一番,能讓一家人美美地吃上好一段時間呢!

正在細細考慮,突然有人上門,遠遠就聲如洪鐘地喊了一句:“庭生哥!”

進了門又一個個地打招呼,見了謝華香,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聲:“嫂子好。”

謝華香厚著臉皮答應了,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濃眉大眼的青年,這人她是認識的,就是前些日子跟沈庭生一塊兒去搬磚的王衛青,也是上輩子沈庭生建立商業帝國時的左臂右膀。

不過他此刻還隻是一個憨厚的農村青年,見了年輕姑娘也還會不好意思。

王衛青走進門來,把手裡拎著的一截腸子放到桌上的肉盆裡:“這是我剛才宰牛的時候特地留下來的苦腸,給你們。”

“那怎麼成。”沈家奶奶拎起腸子要塞回給他,“既然是你自己得的,就拿回去吃,我們怎麼能要你的呢!”

“阿婆您就彆推來推去的了,當心弄破了,我家裡人少,我娘也不愛這一口,我知道庭生哥愛吃這個,你們吃吧,前些天多虧了庭生哥幫忙,那活兒我才能乾得下來,不然的話,光是我一個人肯定是賺不來這個錢的,我娘身體不舒服已經好些天了,今天結了賬,我正好帶我娘到縣城的醫院看看去。”

沈家奶奶疑惑地問他:“你說你們乾什麼活兒去了?”

沈庭生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沒什麼,就是隊裡的一點活,隊長說可以額外算工分,也算是多掙了錢了。”順便朝王衛青使了個眼色。

王衛青識趣地點點頭:“對,就是隊裡的一點活,托了庭生哥的福,隊長才讓我跟他一塊兒乾的。”

沈家奶奶點點頭:“你們一直是好兄弟,庭生帶著你也是應該的。”

謝華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倆,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撒謊撒得挺溜的嘛!

王衛青送完苦腸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還得回去讓他娘給做牛肉吃呢!

看著那節苦腸,謝華香想起來了,沈庭生確實是挺好這一口的。

上輩子因為沈庭生的緣故,謝華香曾經下過苦功去研究過雲南菜,自然知道這道頗有特色,甚至說得上是黑暗料理的菜色。

所謂的牛苦腸,其實就是連接膽囊的那一小截牛腸,以及裡麵被膽汁和胃液浸潤過的,半消化的草。

用當地人的土話說,叫做“撇”。

當地人最喜歡的吃法,是苦腸水拌生,也就是“撒撇”,當地人說的“撒”,就是拌生的意思,是將生肉和各種香料拌在一起,做成蘸水,用來蘸各種食材吃。

苦腸加生肉的搭配,哪怕謝華香能夠麵不改色地把這道菜做出來,但要吃的話,還是有點兒鼓不起這個勇氣的。

沈麗華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一截苦腸,苦腸的兩頭用草葉紮起來了,裡麵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這裡麵是什麼呀,能吃嗎?”

沈麗華年紀小,這輩子還沒有幸吃過牛肉呢,牛是用來耕田的,是貴重的牲口,除非自然老死的牛,否則的話肯定是不會隨便用來宰了吃肉的。

一頭牛的壽命能有二三十年,從沈麗華出生到現在十幾年裡,隊裡就沒有死過一頭牛,所以她到現在才是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牛肉。

各種用牛肉做成的吃食,自然也是沒見過的了。

謝華香肯定地說:“能吃,我今天就給你們做個撒撇,阿婆和庭生哥都愛吃的吧?”

沈庭生也是在年幼的時候吃過一次,剛開始吃的時候確實有點不習慣那種奇怪的味道,但多吃幾口之後,突然就喜歡上了,隻吃過那一次,但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頗有些奇怪地看著謝華香:“你知道撒撇?”

“嗯,知道的,我爸認識一個雲南的老廚師,他教過我做這個菜,對了,我還沒告訴過你們吧,我從小就特彆愛學做菜,我還曾經想過,將來的理想就是當國營食堂的廚師呢!今天就讓我來露一手,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吧!”真好,在這兒不管她胡說八道什麼都不用擔心會露餡,反正他們也不可能會特地跑去問她父母,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雲南廚師。

教她做菜的雲南廚師是有的,不過不是小時候,而是上輩子了。

沈麗華是個好奇寶寶,還是不依不饒地追著問:“這腸子裡麵的究竟是什麼啊?”

謝華香隻好告訴她:“這是牛吃進肚子裡,還沒有消化完的草。”

“嘔!”沈麗華做了一個反胃的動作,她就知道會是這樣,隻不過心存僥幸,所以特地問清楚而已,“這麼臟,能吃嘛!”

謝華香笑了笑:“要不我先做出來,你先看看能不能吃得下,吃不下的話咱們再吃彆的。”說實話,其實她也是過不了心理的那一關,不敢入口的。

“對了,幺妹,你先幫我去弄點香料回來,做蘸水用的。” 謝華香把要用到的香料的名稱告訴了沈麗華,小姑娘興衝衝地拎了個籃子就出門去了。

蘸水也是當地人飲食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個地方氣候溫暖潮濕,山上植被非常豐富,根本就不用自己種,到山上隨便就能找到各種香料,剁碎以後做成蘸水,再清湯寡水的飯菜,也能吃出滋味來。

決定好了要做什麼,謝華香就不慌了,先熬一個苦水,把苦腸的兩頭紮緊,不讓裡頭的料漏出來,然後放進鍋裡直接用小火慢慢焙乾。

作者有話要說:  網站好像抽了,昨天的紅包有些發出去了,有些沒發成,沒收到的親彆怪我不守信用,等網站不抽了我會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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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焙到半乾的時候, 加點鹽和糖調味,焙乾後再加進一勺清水, 熬個二十分鐘左右, 變成一鍋深褐色的醬汁。

謝華香找出一塊乾淨的紗布, 隔在大碗上,然後把熬出來的汁液倒上去, 過濾之後, 一碗帶著清苦氣息的苦水就熬成了。

然後切出一小塊嫩點兒的牛肉,細細地剁成肉泥, 這時候沈麗華也拎著小半籃子的香料回來了,按照謝華香的囑咐, 摘了香菜、香柳、檸檬嫩葉、小米辣和韭菜回來。

韭菜切碎之後要先用鹽醃一會兒, 擠去汁水,其他的香料直接切碎, 統統放到一個大碗裡,跟肉泥拌在一起。

謝華香把大碗交給沈麗華:“給你一個任務, 把這裡麵的東西拌勻了, 要拌得很勻哦!”

沈麗華欣然接受任務,很認真地拌了起來。

謝華香是個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她吃不下苦撒,看也不能眼睜睜地就看著他們吃, 所以決定給自己和沈麗華再做一個改良版的,檸檬撒。

把剛從樹上摘回來的青檸檬對半切開,用特製的工具擠出裡麵的汁液, 放在一邊備用,然後把剛才剩下的一半牛肉泥放進沸水裡燙熟,撈起。

這時候沈麗華已經把香料和肉泥都拌得融為一體了,於是謝華香往裡麵倒進大半碗的苦水,再加點胡椒粉和鹽,攪拌均勻,因為家裡的人都挺能吃辣的,她弄了一個辣味超級強烈的“涮涮辣”,一切兩半,扔進了碗裡,這就是苦撒了。

至於檸檬撒,所用的香料跟苦撒一樣,隻是把苦水換成了檸檬汁,用熟牛肉末替換了生牛肉末而已,更加適合外地人的口味,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生猛敢吃生肉的。

蘸水做好,那隻要準備蘸料就可以了,真正的撒撇,蘸料有點複雜,中午時間不夠,做不出來,謝華香便隻下了一把麵條,燙了一把青菜先吃著,等晚上有時間了才把真正的撒撇做出來。

哪怕是簡易版的,也足夠讓一家人吃得心滿意足了,特彆是沈庭生,臉上那滿足的笑容,讓謝華香的一顆小心臟像是小鹿亂撞一般,“砰砰”地跳個不停。

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他這樣滿足地笑,謝華香願意費儘心思,每天給他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她突然覺得,冥冥中自有注定,她上輩子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學習廚藝,原來就是為了回來以後儘情地滿足他的味蕾的啊!

吃完中飯,沈庭生得抓緊時間去幫謝華香乾活了,為了不讓彆人說閒話,他隻能在休息的時間乾她的那一份活兒。

謝華香要留在家裡繼續處理剩下的牛肉,現在天氣炎熱,這牛肉不能久放,如果不及時處理,晚上回來就得發臭了。

牛筒骨用來熬湯,先用刀把筒骨砍斷,這樣裡麵的骨髓才能熬出來,冷水下鍋,大火煮沸之後,撇去浮沫,再加入花椒、生薑、草果、八角、蔥結和切成小段的芹菜梗,改成小火慢慢地燉。

謝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