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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提起彭月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

“哦!”謝華香心裡的醋缸子都打翻了,強行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可是她究竟是什麼人啊?也是你們村的嗎?”

“彭月姐不是我們村的,她家是縣城的,聽說她家裡還是縣裡的大官呢,不過她很小的時候就來了我們村裡,跟我哥他們一塊兒長大的,上完小學才回的縣城,現在每年彭月姐都會回來幾趟,看看養大她的福雲嬸嬸的。”彭月還在村子裡生活的時候,沈麗華還小,她能知道這麼多就算不錯了,問再多她也說不出來了。

謝華香的心裡更酸了,原來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還一起上小學,村裡到鄉裡的公社小學有一段距離,小孩子走路過去的話起碼得走上半個多小時,說不定他們以前就是這樣每天一起走路上學放學,然後彆的熊孩子欺負彭月,沈庭生還去保護她呢!

不然為啥彆人會說閒話他們倆是一對兒?

這天沈庭生回來得特彆晚,晚到沈家奶奶和沈麗華都撐不住先睡了,隻有謝華香怎麼也睡不著,連簾子都沒掛上去,氣鼓鼓地坐在桌旁等著沈庭生回來。

夜深人靜,門外有一點兒響動都聽得特彆清楚,聽到遠遠傳來腳步聲,謝華香就氣呼呼地走了出去,月光下沈庭生拖著略微沉重的腳步,帶著一身的疲倦氣息走了過來,聲音略有些沙啞:“怎麼還沒睡?”

謝華香全身的氣一下子就全都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全是心疼,她真是傻了才會跟王秀芬那個缺心眼的一般見識,他這個模樣,像是去跟女人約會回來的樣子嗎?

而且他這幾天出門,都是故意挑的家裡最破的衣裳出去的,本來這段時間因為謝華香在,他基本上都不穿那麼破的衣裳了,如果真的是出去見彆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穿成這樣?分明就是出去乾了苦力回來嘛,至於乾的究竟是哪裡的活兒,那就有待斟酌了。

“今天怎麼這麼晚啊?”謝華香心疼地問,順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濕衣裳搭在了竹竿上。

沈庭生是在外邊河裡洗過澡才回來的,免得回來還得費水洗,乾完活以後在在河裡把身上洗乾淨了,順手把穿臟的衣裳褲子也搓了,就這麼濕淋淋地穿回身上,回來直接脫下搭竹竿上就可以睡覺了,省事兒。

見謝華香在這兒,沈庭生沒好意思脫褲子,直接穿著濕褲子進了屋,自個兒去灶房端出扣在鍋裡的晚飯,摸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回答謝華香剛剛的問話:“剩下的活兒不多了,想了想乾脆一起乾完了,省得明天還要再去一趟。”

“這麼重的活兒,隊長他就讓你們乾,他自己不去?”謝華香有點兒不滿地問,在這個年代,講究當乾部的要以身作則,身先士卒地乾活,雖然真的能做到這一點的乾部並不多,但一般沒人敢明著說他偷懶不乾活的。

沈庭生知道謝華香性子直又不怕事,如果他真這麼應了的話,說不定她還敢直接跑到人麵前去質問呢,所以說:“去了呀,隊長也跟我們一起乾的,你放心吧,吃不了虧,隊長說了,給我們幾個乾活的都記雙倍的工分。”

“我信你才有鬼了呢!王秀芬都說了,她爸這幾天特彆閒,哪有什麼要緊的活兒要乾,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天你都乾什麼去了?”

“真的是去乾隊裡的活了,隊長是沒怎麼乾活,他就每天過來看一眼就走了,但雙倍工分是真的。”

“我不信!”謝華香走過去,也不怕沈庭生正光著上身,抓著他的手臂把他翻來覆去地看,“我得好好看看,你這幾天究竟是乾什麼去了。”

雖然知道他已經洗過澡肯定看不出什麼來,但她就是不甘心,還直接上手去摸,從%e8%83%b8口一直摸到肚臍,一寸寸地檢查他身上究竟有沒有什麼痕跡。

常年乾活的人就是不一樣,沈庭生身上的肌肉結實而勻稱,有著有彆於一般少年人的強壯,堅硬之中又帶著彈性,散發出燙人的熱氣。

摸著摸著,謝華香突然就感覺氣氛有點兒不對勁,沈庭生整個人都僵住了,呼吸變得極其粗重,發出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悶哼。

謝華香也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力在他的背上擰了一下:“我就是看看你受傷沒有,胡思亂想個什麼呢!”

“唉喲!”沈庭生有點兒失態地叫了出聲,謝華香立刻覺得有些不對,憑她的力氣,對他來說也就是撓癢癢而已,怎麼可能會疼得出聲?

“背上怎麼了?”謝華香立刻回到床邊拿來一把手電筒,最近她一直都把手電筒放在床頭,以便晚上起夜的時候可以方便使用,她把手電筒擰亮,照到沈庭生的身上,“給我看看。”

說完不顧他的逃避,硬是按著他翻轉身,用手電筒照著他的後背仔細看,沈庭生的臉和手上都曬得黝黑,但平時一般都是穿著衣裳乾活,所以身上的皮膚居然還是很白的,因此很明顯地就能看得出來,整個背後都紅腫了一大片,像是短時間內大量背著重物摩攃形成的。

謝華香伸出手指,在他背上紅腫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沈庭生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嘶什麼嘶,疼死你活該,這下該可以告訴我,你這幾天到底乾什麼去了吧?”

沈庭生無奈,隻好說了實話。

這些天謝華香的改變,他是看在心裡的,知道她是真心願意跟著他吃苦的,但是沈庭生他不願意啊,這麼好的姑娘,原本並不需要挨餓的,憑什麼要來跟著她吃這個苦呢?讓他心安理得地看著,他是真的做不到。

所以,他一心想要找點能掙外快的活兒來乾一下,最起碼在日常吃食的方麵不要委屈了她。

但是倒買倒賣這些事,他一時還過不了心理的那關,不太願意去做,那唯一剩下的就隻有賣苦力了,剛好沈庭生在村裡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叫王衛青的,說他有門路在隔壁村裡找到一份背磚的活兒,背一百塊磚上山就給五分錢,問他要不要一起乾。

沈庭生正急著想要掙錢呢,自然是答應的,到了那兒才知道,原來是縣水電局選中了隔壁村一處水頭的位置,打算在那兒建一座水電站,先要在山頂上蓋個前池用來儲水,縣裡的單位財大氣粗,用的都是燒製的紅磚。

紅磚是從窯廠裡運來了,可是問題來了,這山上拖拉機上不去啊,這紅磚怎麼運上去呢?隻好請人幫忙背上去了。

王衛青也是個老實肯乾的憨厚小夥子,他在隔壁村有個親戚還能說上點兒話,這一下就先想到了他,把他找過去問他願不願意乾這個掙錢的活兒,王衛青有好事兒也不忘記好兄弟,於是把沈庭生也叫上了,這幾天天天連夜出去,就是去背磚的。

聽起來背一百塊磚就給五分錢,好像挺好賺的,可真乾了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回事,老沉的磚塊用繩子捆起來,往背上一背,壓得人腰都直不起來,再加上山路崎嶇難走,就算路不怎麼遠,一趟下來怎麼也得二十來分鐘,他們拚死拚活地乾一個晚上,頂多就能掙個五六毛錢的。

一個晚上下來,背上就被粗糙的磚塊磨得火燒火燎地疼,那晚上沈庭生睡覺都是趴著睡,一晚上沒敢翻身的,在家人麵前,還得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嫌這活兒太累,原本隔壁村好幾個跟他們一起背磚的小夥子,背了一個晚上之後都不再來了,沈庭生和王衛青硬是憑著一股勁兒,堅持乾了下來,後來這工程的負責人見他們辛苦,又給他們漲了工錢,背一百塊磚漲到了八分錢,這樣一個晚上下來,差不多就能掙一塊錢了。

不等他說完,謝華香的眼淚就下來了:“你是不是傻啊,這麼辛苦的活兒也去乾,白天黑夜地這麼乾,不要命了是不是!以後不許再去了。”

“行,都乾完了,不去了。”

“乾完了才說不去,你挺能耐的啊,瞞著我們這麼多天,要是這活一直都乾不完,你是不是要乾到病倒了才讓我們知道啊!”

“對不起。”沈庭生拿過她擦眼淚的手絹,輕輕地幫她把撲簌撲簌不斷落下的眼淚給擦掉,“彆哭了,我不累。”

第53章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道歉道得毫無誠意, 純粹就是哄她而已。

“沈庭生,我希望你有出息, 可以帶著我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 我也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 但我不希望是通過這樣的途徑過上好日子,你知道嗎?如果你以後再這樣做, 我會心疼, 會難過,也會後悔我不該過來找你,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為了掙錢去乾那樣的活。”

“不, 不是的。”沈庭生慌了, “不怪你的。”

“就是怪我,沈庭生, 我告訴你,如果你以後再這樣的話, 我就走了, 一定會走的,我跟你說, 隻要我想,我有辦法離開這裡的。”

沈庭生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彆, 你彆走,我聽你的,你說不讓我乾, 我以後都不乾了。”

曾幾何時,他自認為配不上她,故意表現出對她冷淡的態度,迫不及待地想讓她自己離開,可是才過了短短的日子,自己的心就已經完全被她的熱情所俘虜,隻要聽到她有離開的可能性,就已經害怕到不知所措了。

沈庭生兩隻手都握在了她的手上,嗓音暗啞:“香香,你不要走。”

謝華香落下淚來,輕輕地依偎到了他的身上,雙手以極輕柔的力道放在他傷痕累累的背上:“好,我不走,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許再去做這樣的事了。”

沈庭生的%e8%83%b8膛顫唞一下,隨即慢慢地平靜下來,雙手猶豫了一下,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輕柔地放在她的頭發上,屬於少女的清香幽幽地鑽進鼻孔。

萬籟俱寂,謝華香的耳邊,隻有他的心跳聲,“咚!咚!”強壯而有力,就像是千軍萬馬進擊前的擂鼓聲一樣。

兩人俱都覺得,人生中能有此時此刻,便是經曆過再多的苦和累,也都是值得的了。

這麼一個甜蜜而美好的夜晚,謝華香當然是把彭月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第二天早起再想起時,也覺得不好突兀地提起,而且看沈庭生待她的模樣,她才不相信自己不是他心裡麵最喜歡的女人呢,青梅竹馬什麼的,誰在乎。

於是,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照常去上工,王秀芬得意地問謝華香:“怎麼樣,昨晚你問沒問庭生哥,他是不是見彭月姐去了啊?”

“我說你這姑娘,心眼兒怎麼這麼壞呢,你就是巴不得我們吵架才高興是吧,不好意思啊,叫你失望了。”謝華香心情好,不跟她計較。

“才不是呢,我隻是提醒你要當心點兒,要是彭月姐想要跟你搶的話,你肯定搶不過她的。”王秀芬跺著腳說。

“是嗎?那我就等著看看好了。”

“哼,到時候你可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