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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東西,就偶爾拿出來打打牙祭就好了,這些東西看起來不少,但真要吃起來,還是很快就能吃完的,所以要省著點兒,儘量留給正在長身體的幺妹和身體不太好需要營養滋補的沈家奶奶吃。

剛開始這種日子真的不太好過,粗糧熬的稀飯怎麼也煮不爛,幾乎是梗著脖子往下咽的,粗粗的顆粒拉得嗓子疼,紅薯乾太韌了,嚼得很費牙,好半天才能吞下一塊,腮幫子都嚼得酸疼。

這些食物清湯寡水的,基本上就是喝了個水飽,實際上一點兒也不頂餓,常常到了半夜就餓醒了,胃裡火燒火燎地難受。

這天晚上,謝華香又一次餓醒,難耐地輾轉反側起來,身下陳舊的門板隨著她的轉動“嘎吱”響了幾聲,在安靜的夜晚裡顯得有些突兀。

怕吵醒了一簾之隔的沈庭生,謝華香生生地控製住自己的身體,手掌握拳壓在胃上,以緩解腹中空虛的感受,從小到大都沒有嘗試過挨餓滋味的人,在這段時間裡,算是深刻地體會到了挨餓的感覺。

沒想到沈庭生還是醒了,低低地問了一聲:“餓了嗎?”介於成熟男性和少年之間的嗓音,清朗而醇厚,低低的似在耳邊響起,十分動聽。

聽到這個聲音,謝華香瞬間就覺得,隻要能時時刻刻都聽到這個聲音,哪怕吃再多的苦也值了。

“沒有。”她也低聲回答,這段時間,她一直把自己的真實感受掩飾得很好,不想讓他們知道,她正在吃苦,以免他們心裡不好受。

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謝華香聽見沈庭生起身,到阿婆和幺妹住的房裡去了一趟,都是一家人,晚上睡覺沒有鎖上房門的習慣,沈庭生輕手輕腳地進去,從阿婆身邊拿起櫃子的鑰匙,從裡麵抓了一碗炸油角出來,走到兩人相隔的簾子前麵:“我過來了?”

謝華香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順勢坐了起來。

沈庭生端著碗,借著昏暗的月光做到她的床邊:“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我不餓,剩下不多了,留著給幺妹吃吧,她小孩子愛吃這個。”

沈庭生強硬地把碗塞到她的手裡:“這是你爸媽給你的,快吃,他們讓你過來,不是讓你來這兒挨餓受苦的。”

沈庭生一直沒有問過謝華香,她來這裡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他,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她爸媽的意思,但他知道,如果她爸媽知道她來到這裡過的是這樣的苦日子的話,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哪怕隻相處了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謝家父母對女兒的寵愛,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謝華香用手指撚起一個油角,遞到沈庭生的嘴邊:“那你也吃。”

沈庭生微微側頭:“我不要。”

謝華香不依不饒地舉著手:“你不吃我也不吃。”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沈庭生先敗下陣來,就著她的手咬了小小的一口,油角可真好吃啊,一入口就是濃濃的油香和蛋香味,內餡是甜絲絲的,還帶著花生的脆香,又酥又脆,滿口都是香甜的氣息。

謝華香也不嫌棄他咬過,直接把剩下的那一半油角塞到嘴裡吃了,伸手又撚起一塊,照樣舉到沈庭生的嘴邊,非要讓他咬上一口才肯繼續吃。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覺就把一整碗的油角吃了個乾乾淨淨,謝華香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在沒有挨過餓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味覺是那麼地敏[gǎn],而吃到好東西時的幸福感是那麼地強烈。

沈庭生收起碗:“好了,睡吧!”

謝華香乖乖地躺下,剩下的半個夜晚,連夢都是甜蜜的。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謝華香發現,家裡的飯菜似乎又豐盛了起來,每天除了玉米碴子煮青菜稀飯和紅薯乾之外,總是有一碗好菜或者細糧。

雖然每次都是一家人一起分著吃的,但確實從那以後,謝華香便再也沒有半夜裡餓醒過。

謝華香知道,肯定是沈庭生跟阿婆說過什麼了,罷了罷了,如果實在不行,那她便讓爸媽多提供一點支持,以後生活好了,她總歸要好好報答的也就是了。

可是這幾日,沈庭生收工之後,卻總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連晚飯也不及時回來吃,她們隻好特地給他留著,等他回來之後,總是十分疲勞的樣子,匆匆吃過飯衝個澡,一頭栽倒就能睡死過去。

謝華香問過他究竟乾什麼去了,沈庭生隻是說是隊裡有任務特彆緊,隊長讓他和幾個後生仔一起幫忙去了,待要再問得具體一些,他又總是讓她不要管了,統共不過就是忙個幾天而已,很快就能忙完。

這天傍晚,謝華香收工回來檢查沈麗華的功課,小姑娘基礎好,人又聰明,複習的進度比她預料的還要快,按照這個情況下去,要考上初中應該是完全沒問題的。

隻是謝華香本來讓沈庭生每天回來以後,也跟沈麗華一起複習一下小學的功課的,雖然他也是小學畢業,但畢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怕是也忘得差不多了,先把這些知識撿起來,以後再學初中、高中的內容也會輕鬆一些。

誰知道他竟會忙成這樣,每天累得跟頭老牛似的,謝華香自然舍不得再叫他看書,這複習計劃也隻好先擱置著了。

今天沈庭生也還是沒回來,謝華香自己出了幾道題目給沈麗華做著,然後拿出了她這幾天正在做的針線,趁現在天還沒黑下來,趕緊縫上幾針。

她用自己帶來的一塊軍綠色的厚布料,裁了一個斜挎包縫起來,給沈麗華當上學用的書包,在書包的包蓋上,還特地用紅色的布頭裁了一個紅五星縫在上麵,讓這個書包看起來神氣極了,沈麗華簡直愛不釋手,一回到家就背在身上舍不得放下來。

書包是早就做好了,現在謝華香手裡縫的,是一套長袖的秋裝,嫩綠色碎花的布料,看起來水靈靈的,這本來是她媽幫她找裁縫做好的衣裳,新做的還沒穿過呢,但現在謝華香把它拆了重新裁小了一些,準備重新縫了給沈麗華上學的時候穿。

王秀芬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謝華香正大刀闊斧地操著一把大剪刀,把她的一條褲腿上的布料剪下一截來。

王秀芬立刻心疼地嚷了起來:“喂,你在乾嘛呀,這麼好的褲子你剪了它乾啥?”衝上來一把奪過謝華香手中的褲子,“你不穿就給我啊,乾嘛要剪了。”

謝華香淡淡了瞥了她一眼:“你腿粗,穿不上。”這年頭人們做衣裳都喜歡往寬大裡做,為的就是天熱的時候可以單穿,天氣冷的時候裡邊套上棉褲還可以穿。

可胡愛春給謝華香做的褲子就是打算單穿的,做得剛好合身,謝華香的腿本來就修長纖細,這褲子一看就是高高瘦瘦的,跟王秀芬身上的肥大褲腿簡直沒法比。

王秀芬氣得臉都鼓起來了:“我說謝華香,你不說這麼難聽的話會死是吧!”

正在一旁做功課的沈麗華抬起頭:“秀芬姐,你怎麼又來了呀,我家也不是天天都有好吃的。”大概是那天謝華香給了她一碗油角的緣故,王秀芬突然愛上了來沈庭生家串門,借著還碗和其他由頭又來過幾次,就感覺跟他們家已經很熟了,經常二話不說就上門。

再加上她天天跟謝華香在一起乾活,兩人為了排解無聊,多多少少也會說些話,可能王秀芬在村裡真的沒有其他什麼朋友的緣故,哪怕謝華香記恨她用彭月來打擊自己,一直對她都沒有什麼好態度,但王秀芬還是喜歡來找謝華香玩。

王秀芬白了沈麗華一眼:“瞧你說的什麼話,我是這麼貪嘴的人嗎?”見謝華香拿起衣裳又要剪,趕緊上去一把奪了下來,“你這人是怎麼回事,糟蹋東西啊!”

謝華香無奈地說:“我是把這套衣裳改小一點,讓幺妹去縣城上學的時候穿。”

王秀芬有些氣急:“你給就給唄,改它乾嘛呀,把袖口褲腿卷卷就能穿了,反正過幾年她也就長高了,現在改小了,過兩年長大了又該不能穿了,那多浪費呀!”

“那可不行,鬆垮垮地穿在身上多難看呀,咱們幺妹去縣城上學,可不能穿得不體麵讓人瞧不起,改了穿得好看,姑娘家就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謝華香是從小被寵著長大的,打心底裡認為姑娘家就是應該被寵著,為她花多少錢吃好的穿好的都是值得的,不過就是一兩套衣裳而已,又不是給了她了自己就沒得穿了,所以她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隻想讓她上學的時候穿得體麵,最起碼不要被那些眼高於頂的同學們嘲笑。

王秀芬聽得嘴角直抽搐:“你自己敗家也就算了,沒的還把咱們幺妹給帶壞了,庭生哥也真是倒黴催的,怎麼就遇上了你這麼一個敗家女人!”

謝華香“哼”了一聲:“我庭生哥養得起,他樂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52章

王秀芬被謝華香氣得牙都疼了, 可她偏偏就是不走,偏愛賴在這兒, 也不知道她到底圖個啥。

“對了, 庭生哥呢?這幾天怎麼都不見他啊?”

“你不知道嗎?不是說隊裡有什麼緊急的活兒要乾, 你爸安排他乾活去了?”

王秀芬莫名其妙:“沒呀,最近不就修河堤嘛, 我看我爸挺閒的啊, 再說了,要真是隊裡有活兒, 那也是整個生產隊的,怎麼會就可著庭生哥一個人乾活呢!”

謝華香對生產隊的勞動安排不清楚, 聽王秀芬這麼一說, 也算是回過味兒來了,沈庭生這段時間神神秘秘的, 可不像是乾公家的活兒啊!

偏生王秀芬還要不怕死地多來一句:“哈哈,庭生哥該不會是瞞著你見彆的姑娘去了吧, 說不定是去找彭月姐了呢!”

謝華香用力瞪她:“庭生哥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這時沈家奶奶從灶房裡出來, 招呼王秀芬:“秀芬啊,飯做好了, 在家裡吃飯吧?”

王秀芬鼻子尖尖地聞到他們家肯定又蒸了臘腸,說不定還有乾玉米飯呢, 嘴裡說著不用不用,腳下卻磨磨蹭蹭地,怎麼也不肯走, 就想著沈家奶奶能更熱情地挽留她。

結果謝華香大聲說:“阿婆,庭生乾活辛苦,蒸的臘腸就留給他,彆端出來了。”接著轉頭對王秀芬說,“我們要吃飯了,你還不走,臉皮倒是挺厚的啊!”

王秀芬氣得一跺腳:“走就走,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還看不上呢!”

沈麗華看著她的背影“嗤”地一笑:“謝姐姐,她怎麼老愛纏著你呢?”

謝華香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看我長得好看?”

臘腸當然還是端出來吃了的,吃過飯後,謝華香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悄悄問沈麗華:“幺妹啊,你認識彭月不?”

“彭月姐啊,認識啊,彭月姐人很好的,長得好看,說話細聲細氣的,對誰都很好的性子,我們都可喜歡她了。”沈麗華聲音輕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