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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公主身邊,俯身低頭與她道:“這班主說有禮要送與長公主。”

長公主不太感興趣,畢竟一個小小的戲班主手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呢?

正巧此時,溫嵐兒領著兩個丫鬟,將她寧家繡坊替長公主做的生辰禮服送來了。

白天的宴會隻是開始,晚上才是重頭戲。

長公主早就已經看過寧家繡坊的生辰服,雖沒什麼新意,但也沒有錯處。中規中矩,沒有任何驚豔,也就讓人難免產生一點失望。因此,白日裡她也沒穿,就等著晚上換一換,做做樣子。

“按照姑母的意思,腰線已經改好了,這次一定沒有問題。”

雖然常樂長公主對這生辰服意興闌珊,但天生性格使然,她依舊溫和點頭道:“嗯,不錯。”

“對了,聽說你已經定下親事了?是陛下親點的探花郎?真是門好姻緣呀。”

溫嵐兒麵頰微紅,滿臉嬌羞之色,“是。”

“人呢?怎麼沒有帶過來讓我瞧瞧?”無所事事的長輩對於小輩那點子風花雪月的事情還是很感興趣的,即使是看似無欲無求的常樂長公主。

“他在隔壁園子跟郎君們說話呢,寶蘭,去替長公主把人帶過來。”

“是。”溫嵐兒的貼身大丫鬟寶蘭去了隔壁園子找人。

這邊,長公主又跟溫嵐兒說了一會兒話。

因為外麵那些沈庭安與溫嵐兒不太好的傳聞,所以兩人之間難免產生了一些隔閡,不過成年人嘛,隻要不提,就能當沒這回事。

兩人的話告一段落,正巧那邊,戲班主被人領了過來。

“聽說你有東西要送給本宮。”

戲班主低頭跪在那裡,不敢直視常樂長公主。

他將手裡的盒子用雙手舉到頭頂。

周嬤嬤上前接過,然後麵對著常樂長公主打開。

那一刻,四周都寂靜了下來,原本神色懶怠的常樂長公主突然來了精神。

她緩慢坐直身體,上本身忍不住微微前傾,看向那盒子裡麵的東西時,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光亮。

“這是……仿畫?”她不確定道。

周嬤嬤站得近,她聽到長公主的話後輕輕搖頭,“好像是繡品。”

繡品?

現在的繡品大多以梅蘭竹菊、花草樹木、珍禽異獸為主,從未看到過以畫入繡的繡品!

如此巧思,實在是令人驚歎。

常樂長公主忍不住站起來,她走到那禮盒麵前,伸手撫上繡品,“吳道子的畫。”

常樂長公主伸手拿起,然後突然發現這似乎並非隻是一件簡單的繡品。

她揚高手臂,用力一伸展。

裙裾從盒中滑落出來,那幅吳道子的畫也徹底展現在常樂長公主麵前。

比起以水墨為主的畫作,絲線的顏色更為鮮亮,人物更為豐滿立體。當然,其中神韻自然不能跟原作相比,可這份巧思就已經讓在場的人讚歎不已了。

溫嵐兒原本就有些不爽被一個小小的戲班主搶了風頭,現在看到這竟是一件衣裳,登時火從心頭起。

她轉頭看一眼自己身後丫鬟舉著的那件生辰服,再看一眼被常樂長公主抱在懷中,愛不釋手的“吳道子”裙,麵色一瞬陰沉下來。

“真是很好看,這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吧?”溫嵐兒咬著牙,突然插嘴。

戲班主笑盈盈地抬首,正欲回話,冷不丁看到溫嵐兒身後丫鬟手裡的生辰服,腦子一下就傻了。

戲班主並不知道常樂長公主的生辰服是由寧家繡坊所做,不然就算是給他十個膽子,千兩黃金,他也不會替蘇知魚送這一次。

即使他能得到常樂長公主的賞賜和誇獎,可這些東西比起永寧侯府的權勢欺壓報複來講,實在是微不足道。

麵對溫嵐兒殺人一般的視線,原本還想私吞功勞的戲班主立刻便道:“是蘇家繡坊!”

正被寶蘭領過來的柳長風聽到戲班主的話,腳步一頓,然後下意識看向溫嵐兒。

果然,溫嵐兒一臉戾氣,神色陰鷙。

“蘇家繡坊?沒聽說過呀。”常樂長公主轉頭看向周嬤嬤。

周嬤嬤道:“是個蘇州的老牌子,老奴也沒想到,居然還開到咱們京師來了。”

“極好,極好,用心了。”常樂長公主連聲誇讚,顯然是十分喜歡。

“讓那繡坊的人過來見我。”

送了這樣合她心意的禮,常樂長公主自然要見一見這玲瓏心思的蘇家繡坊負責人。

柳長風掩在寬袖內的手暗暗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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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雖然信心十足,但還是有點小小的忐忑。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難免有點小緊張。小娘子站在水池子邊仔細觀察了一遍自己的盛世容顏,確定這世上無人能出她右之後,才邁著端莊的步伐跟在婢女身後去見常樂長公主。

麵對未來婆婆她一定要端莊端莊再端莊,嫻淑嫻淑再嫻淑。

園子裡很熱鬨,各家權貴女子都在。

蘇知魚一出現就吸引了全部人的視線。

這世上美人很多,或風情萬種,或清純靚麗,可像蘇知魚這樣的人,卻真的很少見。

她緩步而來,滿身雪白肌膚在烈陽之下像是暈開的奶漬。

隨著光影的移動,她的出現如江南細雨,遠山青黛。牡丹粉色的裙衫,是江南水道旁歪曲的桃花杏枝。

這是一位帶著江南風情而來的精致美人。

蘇知魚先是看到了坐在水榭正中間那張太師椅上的常樂長公主。

身為長公主,身上自然帶著一股天然的高貴氣質,隻是單單坐在那裡就讓人感受到了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威壓。可因為長公主氣質溫和,所以這股威壓並不會讓人覺得疏離,反而會讓人從心底裡產生尊敬。

然後,蘇知魚才看到站在常樂長公主身後臉都要被氣歪了的溫嵐兒,以及……站在溫嵐兒身側的柳長風。

故人見麵,分外眼紅。

溫嵐兒也是一個美人,隻是因為生了一雙淩厲的鳳眸,再加上麵色難看到甚至可以說猙獰的地步,所以將這份美打上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蘇知魚看著溫嵐兒挽在柳長風胳膊上的手,下意識抬高下頜,然後假裝視線無意掃過,漂亮的眉輕輕蹙起。

“這衣裳是你繡的?”常樂長公主似乎也是沒想到,蘇家繡坊的負責人竟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小娘子。

看起來大概才十五吧?

“是。”蘇知魚行萬福禮,動作標準,語氣溫柔,一副大家閨秀做派。

常樂長公主不住點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滿意。

雖是商賈女,但容貌禮儀都不差。

“年紀輕輕,竟有這樣的想法,實在是難得,就連宮裡頂頂好的繡娘都沒你這份心思。”

蘇知魚溫婉一笑,“時間緊迫,不能將嘉陵江三百裡的旖旎風光儘數奉上。”

吳道子的畫隻繡了一點點,原因是這些繡娘根本就不懂什麼吳道子的畫作。即使蘇知魚已經細細的勾好稿,她們繡的時候還是一派雲裡霧裡,需要她一一講解,才勉強繡出這麼一小幅來。

“已經很不錯了。”常樂長公主實在是很喜歡這個驚喜,誇獎的話從未停止。

柳長風也沒想到,這“吳道子”裙居然是蘇知魚的想法。在他的觀念裡,這位嬌氣的小姐可沒有這樣的腦子。

那一瞬間,柳長風看向蘇知魚的視線變得極其複雜,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到這副嬌豔皮囊之下的另外一個她。

“既然沒繡完,那就拿回去繼續繡,什麼時候繡好,再給我送過來。”

“是。”長公主的認可,衝淡了蘇知魚心中那股被狗男女背叛的痛,她伸手接過那繡裙置在盒中,腰背挺得筆直。

台子上的戲又唱起來了,常樂長公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朝身邊的周嬤嬤道:“君之呢?”⑤思⑤兔⑤網⑤

君之是沈庭安的字。

正被丫鬟帶離的蘇知魚立刻豎起了耳朵。

“剛才老奴恰巧撞見,公子說趕著去接人,給您留下一份生辰禮就去了。”

常樂長公主神色複雜的沉%e5%90%9f半刻後道:“那個人回來了?”

“是。”周嬤嬤點頭,“公子一向孝順,隻不過與陸侯多年未見,難免心急了點。而且馬上就是陸侯生辰,我剛才聽公子說,他已經定下城郊外的畫舫,初五夜半時分,要給陸侯慶生。”

常樂長公主失笑,“我也不是怪他。”說完,她抬頭看天,呢喃一句,“那個人回來了,這京師的天怕是要變了。”

周嬤嬤沒有接話。

常樂長公主繼續道:“跑那麼遠去接,這晚上指定是回不來了。把這個平安福給他送去,告訴他,這荷包是我親手所做,裡麵的平安福是我在佛前念了九九八十一天經後又送去皇廟找高僧開了光的,能保平安。”

周嬤嬤接了。

蘇知魚趁機一瞥,看到了那個荷包。

寶藍色打底,上麵繡了一個簡單的如意紋,角落有“君之”二字。

“小姐,這邊。”領路的丫鬟回頭一看,蘇知魚還愣在那裡,趕緊提醒。

蘇知魚伸手撥弄頰邊碎發,溫柔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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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獨闖公主府獻禮一事,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就在京師內傳得沸沸揚揚,然後,蘇家繡坊的門檻差點被慕名而來的人踏破,人人都想要傳說中的“吳道子”畫作,沾一沾公主的貴氣。

麵對這樣的局麵,蘇町田卻是愁的不行。

“知魚!你為什麼要搶蘇家的單子啊!你的膽子怎麼敢這麼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蘇知魚正坐在梳妝台前描眉,慢條斯理道:“人若犯我,我氣死她。”

蘇町田:……看著柔柔弱弱,嬌嬌氣氣的一個小娘子,竟有這樣天大的膽子。

“你呀你呀,我們蘇家遲早要被你害死!那寧家繡坊後頭的人是永寧侯,那不是你能惹的人!”

要是永寧侯發起威來,到時候他們一家都得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親侄女陪葬!蘇町田隻要一想到還在屋子裡哭鬨天塌了的趙氏,就忍不住一陣頭疼。

蘇知魚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可她依舊不緊不慢,“大伯,就算我不這麼做,那溫嵐兒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溫嵐兒此人,性格毒辣陰狠,她們兩人之間,並非她退,她就會放過她的關係。

既然如此,她不如搏一把生機。

“你你你……我們蘇家遲早要被你害死!我覺得你還是趁早去永寧侯府給人賠禮道歉的好!省得拖累我們大房。”

“大伯放心,您要覺得拖累,自己獨立門戶去吧。”蘇知魚一句話就把蘇町田給噎住了。

他蘇町田把家產都敗光了,現在就靠著二房養,哪裡還獨立的出去。

因此,他隻能氣紅了臉,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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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公主府的宴會正進行到縞潮。

柳長風跟溫嵐兒站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