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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鬱行一買的吃食,那雙大頭鞋遠夏也穿了回去,到時候就說是同學從百貨公司拿的次品處理品,價格很便宜,才幾塊錢。

這種事並不鮮見,肅陽百貨公司每年也有一些賣不出去的東西都會當次品處理掉,不過沒有渠道的人買不到。

遠夏曾經就買到過被處理掉的顯像管,原價將近一百塊,因為太貴幾年都賣不出去,他幾塊錢就買到了,還用這個顯像管給鬱行一做了一台電視機。

還有一些新出的連環畫,這次他沒去出版社買,因為越城出版社的連環畫都被他買得差不多了,就算這幾個月有新出的,也不會太多。他是去新華書店買的,外省出版社出的連環畫。

鬱行一要是知道自己穿著他買的鞋子回家過年,肯定也會很開心吧。

他決定穿這鞋子回去絕對是明智的選擇,因為他走那天越城下了不小的雨,路麵到處都是積水,如果沒有這皮鞋,他的鞋子必定又要濕透了。

肅陽跟越城相隔隻有一百多公裡,好像是兩重天,肅陽天陰沉沉的,雨愣是一滴沒下。

下了火車之後,遠夏直奔“遠方書屋”。

寒假裡,正是租書店生意最紅火的時候,白天一家老小都在這邊幫忙,幫不上忙的便自己看書學習。

遠夏還沒到租書店,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太多人了!大家都坐在小板凳上,低頭看書,幾乎人手一本書,有的是兩三個圍著一起看。

遠夏剛走近,便被坐在門口守著麵餅攤並監督書不被人帶走的遠春發現了:“大哥,是大哥回來了!大哥回來了!”她興奮得聲音都劈叉了。

她一喊,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看書的人自然不認識遠夏,有人仰起頭好奇地打量他,有人則淡定地低頭繼續看書。

屋裡正在忙活的遠德厚和遠秋幾個則都放下了手裡的活,跑到門口來迎接遠夏。

遠夏艱難地穿過小板凳人群,這些小板凳,都是爺爺做的。進了店,他挨個打招呼:“爺爺,我回來了。春兒,陽陽……”

重陽抱住他的腰,一個勁地在他肚子上蹭:“大哥,你總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我有一年沒看到你了。”

遠春說:“胡說,大哥總共才去了五個月。”

重陽反駁二姐:“現在都已經是1980年2月了,大哥是1979年9月份去的,你說是不是一年?”

遠夏笑起來,摸摸重陽的腦袋:“你們說的都沒錯,兩個人的算法不一樣,春兒說的是具體時間,陽陽說的是年頭。”

重陽得意地朝遠春揚起下巴皺鼻子。

遠秋和遠冬則幫他接大包小包的行李,遠冬問:“哥,你這包這麼沉,是不是又買新書啦?”

他這話一出口,看書的人立馬都抬起頭:“又有新連環畫了?”

遠夏笑著說:“有一些,不是很多。”

遠冬對那些人說:“彆急,我們得先做登記包書皮,才能租借。”

遠夏背著包,去了後麵的廚房,前麵太多人了,東西不好看管,自然不能將東西放在外麵。

遠夏不急著將所有的東西拿出來,隻是將新買的書拿了出來,讓遠秋和遠冬去登記包書皮。

剩下的東西,得等隻有他們家人了才能分享,畢竟那些吃食也不多,總不能他們吃,讓那幫看書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

重陽打開大哥的行李袋看了一眼,高興得咧嘴,缺掉的門牙露出一個黑洞,用氣聲說:“大哥,你買了大白兔奶糖?”

遠夏笑著點頭,也壓低了聲音說:“等晚上的時候咱們再看,現在外麵太多人了。陽陽你現在是個缺牙子?”

重陽趕緊捂住嘴,興奮地直點頭,跑到門口,趕緊告訴就算大哥回來了也依舊堅守崗位的遠春這個好消息。

遠春也開心地笑了,不過她還是沒進屋,依舊恪儘職守。

遠夏一起去包書皮,陪爺爺聊天,說起家裡和學校的近況。

店裡生意很好,不僅有小孩子來看連環畫,還有不少中學生甚至成年人來租書看。這一天有時候能借出去兩三百本書。

中午有些孩子不回去吃飯,就在租書店買個麵餅啃一啃,打發掉午飯。

一直到天黑,大部分孩子都回去了,還有幾個孩子不肯走,因為手頭的書沒看完,明天再看又要重新借。

遠夏便說:“都記住自己看的書,明天來看,不要再花錢了。早點回家,彆讓爸爸媽媽擔心。”

這些孩子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書本回去了。

等所有人一走,遠秋說:“好了,我們該吃飯了。”飯菜都做好了,放在鍋裡溫著等開飯。

遠夏笑著說:“乾脆等會兒再吃吧,我先將給你們帶的禮物拿出來,陽陽的眼睛都快長鉤子了。”

迫不及待去偷偷翻看了好幾回的重陽嘿嘿笑,他吸流著口水:“我好久沒吃大白兔奶糖了,都快忘記什麼味道了。”

他的話引得大家都忍俊不禁,遠春刮他的臉:“好吃鬼,羞羞臉。”

重陽不為所動,隻瞪大了眼盯著大哥的動作。

遠夏將自己帶回來的包打開,將東西一件件掏出來:一斤大白兔奶糖,兩斤桃酥,一斤江米條,還有一罐子白生生嫩呼呼漂浮在玻璃罐子裡的荔枝罐頭。

弟弟妹妹都看直了眼,遠德厚忍不住說:“這東西不便宜啊,你花這麼多錢乾什麼?”

遠夏說:“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的,我去工廠實習的時候,幫他修好了機器,他的獎金才沒被扣。他為了感謝我,才買了這些送給我。”

遠德厚說:“都是他買的?也太多了!”

遠夏說:“江米條是我買的。”

他又將鞋子和襪子拿出來,每人一雙新鞋子一雙新襪子:“這是我自己買的,越城的鞋子和襪子比咱們這兒要便宜一點,能省一點是一點。”

他沒說襪子是鬱行一買的,解釋起來麻煩,多半是鬱行一那天看到自己穿著破洞的襪子才給他買的。

弟弟妹妹們歡呼不已,新鞋子太漂亮了,是白色的,上麵還有藍色和紅色的條紋裝飾,他們在學校看其他同學穿過,可好看,走路特神氣。

遠德厚說:“好看是好看,可白色不耐臟啊,刷起來好麻煩。”

遠夏說:“是啊。所以以後你們要愛惜一點,尤其是冬冬和陽陽,不要總去踩水和泥灰,臟的地方也不要去。還有,自己的鞋子臟了要自己刷,不要總讓姐姐幫你們刷。聽到沒?”

兩個臭小子抱著新鞋子,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這麼好看的新鞋子,當然要好好愛惜。

遠德厚搖頭:“你也太慣著他們了。”

遠夏也給爺爺買了一雙解放鞋,遠德厚埋怨他亂花錢:“不用給我買,你自己穿吧。你去年給我買的那雙還沒穿壞,我整天坐著沒動,能費多少鞋子。”

遠夏知道,天氣熱的時候,爺爺就不穿鞋子,總是打著赤腳往返於店和家之間。

“爺爺,這鞋子我穿不了,有點小。給你買鞋子你就穿,彆省著。我現在能掙錢了,一個星期能掙四塊,一個月有十六塊。這個學期做完家教的時候,學生家長還給了我十塊錢獎金。我能給你們買得起鞋子。”遠夏說。

遠德厚說:“我穿著鞋,沒省。你弟弟妹妹長身體,鞋子短了壞了不能穿,是該換,我就不用了。夏夏你有錢也攢著點,咱們家這情況,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遠夏點頭:“我知道。這不馬上要過年了嘛,一年就買一雙新鞋子。”

他又將布拿了出來:“上次不是讓你們給我寄布票嗎,我從越城扯了些布回來,到時候每個人都做一套新衣服。去年沒做,以後咱們兩年做一回。”

遠德厚倒是沒反對,隻要錢不花在自己身上,給孫子孫女花,他還是願意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遠夏將所有的東西都展示完了,遠秋問:“哥,你好像沒給自己買東西啊。”

遠夏抬起腳,指著自己的鞋子:“買了,都穿腳上了。你們猜這鞋子多少錢?防水的,還保暖。”

他們早就看到遠夏腳上的鞋了,遠冬問:“起碼要十幾塊吧。”

遠夏點頭:“對,原價要十八塊。不過我這鞋子有點瑕疵,百貨公司當處理品賣的,四塊錢一雙。我同學家裡有親戚在百貨公司上班,才能這麼便宜拿到。以後還有這麼便宜的鞋,我給爺爺也買一雙。你們幾個腳還有得長,長長了就不能穿了,有點浪費,等長大了再給你們買。”

弟弟妹妹都滿口答應:“好!”

吃完飯,遠夏關上店門,和家人一起回家了,他和遠冬其實就住在這裡,一會兒還要過來。

不過他剛回來,得去給馬叔和李阿姨一家打個招呼,也要跟馬建設好好敘敘舊。還有買回來的布匹,也要請李阿姨幫忙做衣服。

馬安民和李玉英看他回來,都很高興:“夏夏是不是長個子了?”

遠夏笑著說:“長了一點。”

“越城的水土還蠻養人,夏夏看著越發精神帥氣了。”李玉英笑眯眯地說。

遠夏隻好傻笑:“建設還在學校上晚自習?”

“對。你跟他說的大學生活,可把他刺激壞了,現在學習特彆用功。希望明年我們家也能出個大學生啊。”李玉英一臉期待。

遠夏笑著說:“肯定會的。建設很聰明,又肯吃苦,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學。”

正說著話,馬東方從外麵回來了,本來一臉氣呼呼的,看到遠夏在,才緩和了些,點頭打招呼:“夏夏放假了?”

“東方姐。”遠夏打招呼,他有些意外,馬東方吃住都在自己廠裡,很少回來。

馬安民看著女兒,說:“又吵架了?”

李玉英問:“談得怎麼樣?”

馬東方氣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扭過頭去:“他死活不同意,非要今年結婚,我不想這麼快結婚,才認識不到三個月,是個什麼人都不知道。一點都不肯退讓,這才剛認識多久,就這麼固執。我想跟他掰了!”

馬安民和李玉英都歎了口氣。

這是馬東方跟對象吵架了?遠夏聽馬建設在信裡說起過,他姐相了個對象,正在談婚論嫁。

遠夏想起他剛參加工作那年,馬東方嫁了一個廠子領導的兒子,當初結婚非常倉促,婚禮時也狀況頻出。

後來她的婚姻非常不幸,性格不合,男方還酗酒家暴。馬東方後來離了婚,帶著孩子過得非常辛苦,下了崗的馬安民和李玉英還要幫忙養外孫。

本來這事遠夏一個外人是不便插嘴的,但如今他必須要避免這個悲劇的發生,便說:“東方姐,這事我不了解,本來不該插嘴,但我覺得婚姻一定是要建立在相互了解和感情的基礎上。不能倉促,性格不合一輩子都痛苦。還是慎重一點考慮吧。”

馬東方聽見遠夏這麼說,頓時如找到了知音:“對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他家裡有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