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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踱著步子,皮鞋在地板上踩出踏踏的聲音,一步步停住。

籠罩在猩紅鬥篷下的人微微抬頭,隔著陰影看向微笑的法官。

“神問,你有一個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它是什麼?”

眼鏡男摒住了呼吸,光頭男和女白領眼睛一錯不錯地盯向祈秋。

許淵雙手撐在地毯上,側頭看她。

‘要說嗎?’他的眼睛問祈秋,‘告訴他們真正的人狼戀是誰。’

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狼戀又算得上什麼,祈秋想,值得用“最”來形容?

許淵的眼睛乾淨透徹,他竟真心誠意認為她要說出口的秘密是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是不是因為,有件事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是秘密?在李羅英聽他授意送來支援邀請,而她出現在這裡開始,許淵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論。

好像祈秋輸了一樣。

這個人竟敢自顧自把對輸家的寬容和耐心用在她身上。

許淵聽見鬥篷下傳來輕輕一聲笑。

又輕又軟,含著羽毛的沙沙。

“我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說,音調不再低沉沙啞,隻餘清亮柔和,尾音軟軟勾著上顎。

黑發黑瞳的女生從容地掀開兜帽,長發如瀑傾灑而下。

“除了這個,我沒有隱瞞任何事。”

第71章 轉職的第七十一天

雙倍的對象,雙倍的快樂

猩紅鬥篷披在肩上, 隱約能看見雪白的裡襯。

玫瑰水晶化做的蝴蝶停在黑發間,淡色的紅暈漾起點點星芒。

與給人的神秘冷酷印象不同,兜帽下是一張令人心神恍惚的臉。

柔和的線條描摹眉眼, 第一眼給人以病弱的感覺, 保護欲與施虐欲平分秋色。幾乎能想象她無助地站在怪物的包圍圈裡, 用期待又盼望的眼神祈禱誰來幫幫她的模樣。

幾乎——因為事實絕非如此。

頎長的獵.槍貼在她的大腿上,冰冷的凶器如趴伏在主人腳邊的犬, 不帶感情地掃過目所能及的生命體。

祈秋將碎發挽到耳後,抬眸看向站立的法官:“我給出了答案,神還滿意嗎?”

“當然。”法官微笑,“你十分誠實。”

“等等等等!”光頭男第一個跳出來, “這算什麼?她的秘密不該是她的身份嗎?是狼、是真獵人、是假獵人,現在的回答怎麼能算數!我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

“不哦。”許淵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身體不自覺地向祈秋的位置偏了偏,“人家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不是那種小事。你換個思路想, 她的身份或許沒必要保密。”

假如她是無害的村民, 假如她是真正的獵人,她的身份當然可以不是秘密,也無需作為問題的答案。

“他說的有道理。”女白領說, “誠實之神既然肯定了她的回答, 她應該不是狼, 也不在情侶鏈裡。我相信遊戲規則的判斷。”

女白領看向法官,法官不置可否, 空氣中香甜的氣息讓他咽下一口唾沫, 又在看到祈秋時遺憾搖頭。

她的鬥篷被血染紅得太徹底, 再旺盛的食欲也要為求生欲讓道。

“不把兜帽再戴起來嗎?”許淵湊近祈秋, 幾乎耳語, “我或許可以說服自己中了幻術,假裝一切無事發生。”

“我有更好的辦法。”祈秋屈指敲了敲槍管,“比如給你的後腦勺來一槍,讓你物理失憶,怎麼樣?”

許淵:“這和把我人道毀滅有什麼區彆?”

祈秋欣然點頭:“也行。”

“好狠的心。”許淵抱怨道,“耍我玩是不是很有趣?看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有成功把你逗笑嗎?”

他居然敢厚顏無恥把自己放在完美受害者的位置上,祈秋當即冷笑了一聲。

“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吧。”她微笑中透露著濃濃的黑氣,“自從和你遇見開始,遊戲裡沒有一個夜晚我不通宵。”

她完美且健康的養生作息,活生生在許淵手裡毀了無數次。

許淵迅速在腦中回憶他和祈秋一起進過的種種副本,要麼是啾啾前腳剛走Q小姐後腳神出鬼沒,要麼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一個人掰成兩瓣用,時間管理技術令許淵自愧不如。

“活該。”許淵想了想,覺得她不值得心疼,遂繼續拷問:“騙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要是沒有今天的神來之筆,你準備什麼時候坦白?”

“坦白?”祈秋語調微微上揚,像是詫異極了,“為什麼要坦白,這樣不好嗎?”

她靠過去,依賴地倚靠在許淵%e8%83%b8`前,自下而上仰視他。

披著血腥味極濃的鬥篷,卻故意裝作柔弱無害的小白花,以占儘弱勢的姿態仰望人,毫無防備露出光%e8%a3%b8的脖頸。

“你不喜歡啾啾嗎?”祈秋彎了彎唇,“你喜歡的,喜歡我像個小廢物一樣沒有你就不行,喜歡我從背後摟住你的脖子乖乖趴在背上,喜歡把我抱住膝蓋上喂食。”

“你也很喜歡Q小姐。”祈秋撥弄許淵衣領上的紐扣,“喜歡我強大無畏的力量,喜歡能夠一戰的對手和交付後背的隊友。很多時候,你帶著累贅啾啾,會想如果是Q小姐在這裡,情況完全不同。”

“看,在你心裡,她們是不一樣的。”祈秋支著腦袋,慢吞吞地說,“分成兩個不好嗎?否則你要如何看待我,又如何與我相處?”

“至於腳踏兩條船的問題。”祈秋唔了一聲,“我把角色分得很清楚,啾啾不會知道你和Q小姐眉來眼去,Q小姐的人設自帶注孤生標簽,也不會找你要個名分,沒有翻車風險。”

“雙倍的對象,雙倍的快樂。”祈秋歪了歪頭,“我不理解坦白的意義在哪兒。”

她清澈的黑瞳明亮動人,眼中是真心實意的困惑,寫滿“我都這樣為你打算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質疑我你這個渣男”。

她認真的?許淵看著自己懷裡這顆不知道在想什麼糟心事的漂亮腦袋,拿不準要不要誇誇她的“善解人意”。

許淵不解,她為什麼想都不想就把“男朋友一定會出軌”和“出軌對象反正也是另一個自己無所謂”當作一切的大前提?

“所以,你其實不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許淵用了肯定句。

祈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她自認沒露出什麼破綻,除了聲紋連掌紋都改了,這份勞心勞力普通人做得到嗎?

許淵毫不客氣,兩隻手扯住祈秋的臉頰,用力向外扯。

“疼疼疼。”祈秋嘶了一聲,下意識抓住她的槍。

“開槍。”許淵和祈秋鼻尖對鼻尖,“像鬥技場時那樣把我全身的骨頭打得粉碎,我正好找借口再去你家賴十天半個月。”

“誰乾的事誰來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麼?你說我喜歡像小廢物一樣的啾啾,我看你也很喜歡失去意識的我,連冷酷無情的Q小姐都願意摸摸頭,說實話我受寵若驚。”

“問我是怎麼看出來的……”許淵歎了口氣,“你難道以為世界上能吸引我吸引到滿腦子除了想你的事之外空空如也的人很多嗎?”

“遇見一個都令我詫異,再遇到第二個,可不得懷疑人生。”許淵鬆開祈秋,拍拍她的腦袋,“不許逃避問題,反省你的不對。”

祈秋不想反省,倒不是說她死不認罪而是……

“我感到如芒在背。”祈秋趴在許淵懷裡,緩慢而堅決地說,“我不會回頭的,到男朋友派上用場的時候了,你一定能獨自承受這一切。”

承受在狼人殺緊張刺激爾虞我詐的現場,一眾人被迫聽情侶爭執的尷尬時刻。?思?兔?在?線?閱?讀?

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非常小,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以用親昵來形容了,一隻螞蟻爬過都得被夾死。

許淵抬頭和無數雙用餘光偷窺這邊的玩家對視,露出燦爛到毫無陰霾的笑臉。

社交悍匪,無所畏懼。

“我完全不在意哦。”他好心讓女朋友把頭埋進臂彎藏好,“要是害羞,維持這個姿勢一直到遊戲結束也沒關係。”

祈秋默默伸出手,把兜帽狠狠扣在腦袋上。

她冷漠地推開許淵坐起身,在許淵極其遺憾的眼神中威脅地對他抬了抬槍口。

剛撒完嬌又冷冷漠漠不給個好臉,她真的,太可愛了吧。

“進行到哪裡了?”許淵心情很好地問,他看見法官對著殺馬特男比出請的手勢,而殺馬特男的眼睛一直盯著眼鏡男。

許淵想起來了,昨天眼鏡男帶節奏票走了殺馬特女,結果今天狼王選中的人又是殺馬特男,仇殺動機充分得不能更充分。

“都看到了吧,除了這個四眼仔,還他媽有誰逮著老子不放?”殺馬特男啐了一口痰,他的眼睛一時盯著祈秋的槍一時盯著壁爐裡燒著的木棒,眼珠到處亂晃,在失控的邊緣搖搖欲墜,“今晚你們要是不票了他——都給我死!”

他大聲咆哮,正好坐在殺馬特男旁邊的祈秋向旁邊仰了仰頭,背後伸出一雙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再吵就殺了你。”許淵不愉快地說。

“請你冷靜一點。”眼鏡男鎮定地說,“我的確怕你事後報複。說句大實話,狼王選中你我十分慶幸,我不狡辯。但!這不等於我是狼王!真正的狼王很可能是看出你暴躁易怒的性格,要嫁禍給我!”

殺馬特男嗤之以鼻:“你他媽彆說些有的沒的——”

“我是他的媽媽,你要找的狼王是我。”

一直沉默附和眾人的中年婦女突然開口,打斷了殺馬特男的發言。

“選你去死的理由非常簡單,你對我兒子敵意最重。”中年婦女盯著殺馬特男,“贏不贏都無所謂!我隻要除掉對我兒子有威脅的人,你再罵你也被選中了。隻要兒子能活,讓我去死又有什麼。”

她褪去寡言的外皮,憨厚的麵相竟有著說不出的陰毒。

“媽!”眼鏡男震驚地看向母親,“你彆瞎說!怎麼可能,你是狼王——告訴我!告訴我剩下的狼是誰?”

“不行。”中年婦女獨斷地說,慈愛地看著她的孩子,“我和同伴商量好了,把狼王的權力轉給他們,代價是不許對你出手。聽媽的話,你好好的。”

眼鏡男驟然紅了眼眶,摘下眼鏡用力擦泛紅的眼睛,一聲不吭。

“法官,狼王淘汰後能把選人的權力移交給指定同伴嗎?”女白領清醒地問。

“可以。”法官欣然點頭,“規則正是如此。”

知道狼王的規則,中年婦女說的話立刻大大提升了可信度。

許淵耳朵邊左一聲媽右一聲兒子,活生生演了一出天人相隔苦情劇,無聊得他打了好幾個嗬欠。

他往旁邊一看,果不其然女朋友也在悄悄打嗬欠。

他不動聲色想撥開兜帽,揪祈秋的鼻子。

大失敗,Q小姐的神奇鬥篷依然是神奇鬥篷,任狂風暴雨雨打芭蕉仍舊牢牢維護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