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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老人家悶悶地說,“我隻負責收貨、補衣服、再給交貨的人。這件衣服是大老板那邊送過來的,不稀奇,我補過不曉得多少次。”

大老板,紅藍鬥技場的老板,聖石爭奪賽的舉辦方。

祈秋該想到的,既然有積極參賽走正規流程參與聖石鬥爭的玩家,必然也有滿肚子鬼點子想走歪門邪道奪寶的玩家。

後者的下場無從猜測,化為輕飄飄一件破衣。

反目成仇的理由、偷襲成功之人的下場,都不得而知。

“越來越邪門了。”祈秋撫了撫手背上的淺色紅痕,“要真是人人想要的好東西,也得有我的一份。”

“小姑娘,你也對聖石爭奪賽感興趣?”老人家突然變了個態度,熱切地說,“這裡頭門道可多了,我給你講講。”

“不,比起聖石,彩虹小馬鬥篷更吸引我,但你的裁縫店好像做不出我要的衣服。”祈秋歎了口氣,“手背到身後是想拿什麼呢,老人家?剪刀?斧頭?榔頭?其實我沒有非殺你不可的理由,但你這麼上道,我不好意思消極怠工。”

她看著眼前重重砸過來的榔頭和老人陰沉的臉色,雙手提起不知何時出現在肩頭的紅鬥篷袍角,微微屈膝行了一禮。

掛在縫衣台上的燈泡晃了晃,昏黃牆麵上的漆黑影子閃爍不定,化為片狀碎了一地。

祈秋單手拎著外袍,鬆開手指。

顏色更深的猩紅鬥篷落在地上,消失在虛空泛起的漣漪中。

“好的,Q小姐今日出場結束。”祈秋掀開裁縫店的布簾,一身輕鬆地說,“許淵可彆抱怨說人不在。人在,他自己沒碰著,不是我的錯。”

祈秋走走停停,在他們約好的集合點等來毫無收獲的許淵。

“找不到。”許淵大歎氣,“我問了替Q小姐登記的工作人員,完全是副被下破膽子的樣子,聲都不吭。選手休息區的人也不肯告訴我她的房間號碼。”

祈秋:人家該怎麼告訴你,其實你倆住一間。

不要為難打工人。

“隻能在她上場的時候去後台堵人了。”許淵很快振作,“總會遇上的。”

麵對他的樂觀,祈秋鼓勵地笑了笑。

沒吭聲。

當天晚上,許淵得知了自己第一場組內賽的對手和比賽時間。

對手:隊長彆開槍我是自己人

時間:白天第七場

“這個ID,看起來非常弱智。”許淵琢磨,“兩刀,不,一刀結束好了,不值得浪費再揮一次手臂的力氣。”

祈秋為這位不知名玩家感到一絲絲心酸,她想到昨天,許淵也是一刀,巨斧的頭顱在空中劃下漂亮的拋物線,落到地麵砸個粉碎,四濺的鮮血照在聚光燈下,有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

下一秒,海浪般的歡呼聲衝出屏幕,熱切的回聲在鬥技場中久久不散。

短暫卻驚豔,殘忍而美麗。

“新對手,你會像殺巨斧一樣殺了他嗎?”祈秋問。

“當然。”許淵眨眨眼,“我有手下留情的理由麼?”

有的,你從前不對玩家下殺手,甚至有像小傻子宋名茗一樣無意間被你救過的人。所以雖然你又愛搞事又變態,在玩家間的口碑卻不差。

為生存而戰、為信念而戰皆有意義,為副本裡一顆不知道有什麼用的邪門石頭而戰,手染無辜者的鮮血,有什麼意義和樂趣可言?

讓蒙在鼓裡的人做出許多並非本意的事情,再告知他真相,是想毀掉他的人格,還是嘲弄他的愚昧?

實在是太讓祈秋不愉快了。

有什麼手下留情的理由……真要是殺了,你就不是你了啊。

“你不希望我殺他。”祈秋的沉默讓許淵感到了異樣,“為什麼,是你認識的人嗎?”

這裡可以點頭,接著祈秋就不用說什麼了。

但許淵會遇見的玩家遠遠不止有一位,祈秋總不能說他們都是她的熟人,大家約好一起來鬥技場團建,暴力禁止,彆打打殺殺,大家靠鬥地主決勝負如何?

理由、一個合理的能讓許淵接受的理由……她害怕死人所以不要殺?她希望男朋友從此轉職做個不殺生心懷仁慈的聖父?

不,這不是祈秋,更不是許淵心目中的女朋友。

“昨天,你戰鬥的時候,我和很多人一起看。”祈秋抬起頭,看著許淵的眼睛。

“血濺起來的時候好多人在歡呼,大聲讚美,高喊你的名字,崇拜,示愛,我被擠到沒有地方站,要很辛苦地踮腳才看得到屏幕。”

“如果在觀眾席,和我一起坐在前排的人也不少。他們會對著我的耳朵拚命叫喊,激動地想衝上台和你說話,隔著無數道屏幕,還有無數人為此歡欣鼓舞。”

“他們都很開心,隻有我不高興。”祈秋認真地問,“為什麼你要做彆人喜歡,唯獨我不喜歡的事情?”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雙手撐在床上,執拗看過來的女生有雙黑亮的眼眸,像貓,難以捉摸又生得一副人類無法抵抗的可愛模樣,

貓哪有道理要和你講,她要你隻喜歡她。

許淵完全被說服了。

投降,不存在反抗的餘地。

“我知道了。”許淵揉亂小麻煩精的頭發,“你可真是會給我找事。”

不下死手還得贏到最後,多出的心力想想就麻煩。

總算達成共識。祈秋彎著眼睛對許淵笑,被莫名不快的幼稚鬼狠狠揉亂長發和臉蛋,犧牲大了。

第二天,聖石爭鬥賽正式開幕。

賽事安排采用紅藍兩隊交叉模式,藍方是單數場,紅方是雙數場,從一大早一直排場次到通宵,小醜主持人看到賽程安排當場原地給自己掘了個墓,一臉升天的安詳表情。

許淵隻看得到藍方的賽程安排,他對陣營和場次都不在意,又一向不關心多餘的瑣事,完全不知道在這個黑幕重重的紅藍鬥技場,一切環節都有可交易的空間。

“我是白天第七場,Q小姐是深夜第六場,必要的睡眠時間是……”許淵算時間算來算去,拿了張草稿紙和計算器演算得無比認真,大學考高數都沒這麼認真過。

祈秋很想告訴他不用算了,她特意威脅工作人員排出的賽程,怎麼可能給許淵拉著啾啾去看Q小姐比賽的機會,祈秋不要活了的嗎?

“之後還有機會的。”祈秋安慰不甘心的許淵,“隻要你們都打到決賽,肯定會在競技台上遇見的。”

“但中間那麼多場比賽,總不能一次都看不了她的現場直播。”許淵丟下演算的筆,“觀察敵人動向很重要。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賽事衝突。”

祈秋:朋友,做人不要太自信。

看她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下麵是第七場比賽!有請兩位藍方選手登上競技台!”擴音器中傳來主持人嘶啞但亢奮的聲音。

“到我了。”許淵伸了個懶腰,脫下外套遞給祈秋,“彆再跑得見不到人影了。我等會兒能在觀眾席第一排看見你嗎?”

“我保證會一直看到結尾,長官。”祈秋抱著他的外套,敬了個歪歪扭扭的禮。

穿過漆黑的隧道,比賽場的聚光燈亮得晃眼,兩個手腕上套著藍色手環的人影一左一右站上競技台。

前六場比賽積累下來的火熱氣氛讓場上每個人都化作火焰的凶獸,咆哮著衝向目所能及的敵人。

許淵在競技台上站定,好戰的基因隱隱沸騰。

這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亦是他最喜愛的娛樂,從舞台到氛圍都剛剛好,唯獨對手不是他期望的那個人。

“Q小姐屬於紅方陣營,也就是說,我一直要到決賽才能和她對上。”許淵漫無目的地想。

至於Q小姐輸在決賽前的可能性,許淵想都不會去想,無稽之談。

從她的名字出現在參賽名單上開始,勝利女神的青睞再不會移步到旁人肩頭,戰火的偏愛將赤.%e8%a3%b8.%e8%a3%b8寫在硝煙彌漫的每個角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想到要度過漫長的忍耐期,發癢的獠牙才能咬上最渴望的血肉,眼下令人血脈噴張的戰鬥瞬間沒意思極了。

就像許淵眼巴巴想要鍋裡最大最酥爛的那塊肉,夾菜的人卻一個勁給他碗裡塞邊角料一樣,吃飯這麼快樂的事情都變成了痛苦與難耐。

“唉。”許淵沒勁地歎了口氣,視線從對手的眉心移到脖頸,又輕飄飄掃過心肺。

他顛了顛手中的刀,偏頭看向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祈秋。

烏發白裙的女生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腿上蓋著許淵的外套,捧了杯珍珠奶茶一口口地喝。

嘈雜火熱的聲浪在她身邊變為安逸寧靜的湖水,脈脈盈盈流淌月光與夏夜。

許淵轉了下刀柄,刀背朝向對麵緊張得直咽口水的男人,挑剔又嫌棄地在幾個致命點間勉強找了個不那麼致命的位置。

“真沒勁。”許淵向前跨了一步,看著對手明顯一抖,“要都是這樣的戰鬥,見血都變得沒意思了。”

積累吧,一場又一場不儘興的比賽積累起來的鬱氣,以焦躁和渴望為佐料,發酵,滋生,直到登上最後最高的舞台。

能宣泄許淵全部渴望的人在頂點等著他。

“那就都留給你。”許淵露出肆無忌憚的狂妄笑意。

“全都留給你。”

第51章 轉職第五十一天

他走過最深的路是她的套路

“現在是晚間第六場比賽的時間!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還好嗎!主持人我已經興奮得快死掉了——嗬嗬嗬嗬從早上六點一直排班到第二天早上六點, 即將猝死在主持台上的我買了很多份工傷保險呢嗬嗬嗬嗬……”

小醜主持人魔怔的碎碎念魔音貫耳,一盞盞亮起的聚光燈如逼近人眼的耀日,照得四周沒有一處黑暗。

“踏踏。”皮靴踩在地麵, 麵容掩蓋在猩紅兜帽下的女獵人一步步踏上燈火輝煌的競技台。

她垂下的手腕間鬆鬆垮垮套著一隻紅色手環。

競技台對麵, 耀武揚威的壯碩男人大步走出候場通道, 四處張望對觀眾席高聲示威。

一個安靜到連半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一個儘情享受完整場的歡呼聲才施施然入場。

“喂!生麵孔!把帽子拿下來給老子看看。”壯碩的男人大聲叫囂, “識相點!給你個痛快死法!”

觀眾席上起哄的聲音一片嘩然,仿佛油鍋裡倒進一盆冷水,劈裡啪啦炸開了鍋,伴隨叫嚷聲和不成調的口哨聲。

女獵人平靜抬槍, 漆黑的槍口依次移過男人的四肢,在他眉心虛虛一點。

‘砰。’她張了張口型。

不發一言,挑釁至極,囂張至極。

觀眾席上爆發一陣大笑, 無數噓聲灌進男人耳朵, 他的臉龐不受控製脹得通紅。

對麵那個人瞧不起他。

男人怒不可遏地看著瞳孔中猩紅的身影,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