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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切都淡化為虛幻的灰調背景色,他的瞳孔布滿血絲, 額頭青筋繃起。

“發生了什麼!比賽還沒開始, 兩位選手之間的火藥味已經嗆死了無辜的主持人——哈!岩石選手率先衝向了他的對手!他在搶跑!沒關係, 本競技場對贏家非常寬容,隻要他能贏……哎呀, 都說了先手必輸, 沉不住氣呀這孩子。”

“砰!”

子彈衝出槍膛, 閃爍耀眼的黃銅光澤。

左腿、右腿。

左手、右手。

四朵炸開的小團血花連成漂亮的方形, 沿著地板的紋路淅淅瀝瀝滴落, 彙成紅色的小溪。

漆黑的槍口懸停在男人眉心正中央,持槍的人漠然看著眼前的一切,扣住扳機的白皙手指緩慢下壓。

男人大腦一片空白,他仿佛看見筆直的彈道連接槍口和他的腦門,子彈如一幀幀慢鏡頭向他射來。

他想躲,想尖叫,想怒罵,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墜在地上。

哦,男人恍惚地想,兩隻腿都廢掉了,原來我沒有可以動的腳啊。

他拚命張嘴,像一隻渴死的金魚張開嘴,乾澀發癢的喉嚨生鏽到組不成完整一句話:“饒……投、降……彆殺……我!”

強烈的衝擊讓他頭腦眩暈眼冒白光,炸得腦門嗡嗡作響,聽不見對麵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比賽已經分出了勝負!真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比拚——啊!不要走!不要無視我的賽後采訪環節,大老板會扣我工資——”小醜主持人淒厲慘叫。

“走掉了,一點不留戀的走掉了,我的心拔涼拔涼。”他鼻子抽泣,抹了兩滴眼淚,“現在來看看場內的情況。哦,我們的岩石選手好像產生了幻覺,怎麼,他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嗎?不好意思,這裡一直是地獄。”

說話間,小醜主持人跳進比賽台,彎腰啪啪一頓猛拍癱坐在競技台上的男人臉皮:“醒醒!人都走了,你也給我滾!馬上開始下一場比賽,彆耽誤我下班!”

雖然他的生命裡沒有下班的概念,但該有的氣勢一定要有!小醜主持人滿意地對自己點頭,單手抓著男人的腳像甩爛泥巴一樣把他甩到台下,趾高氣昂讓人來衝洗台麵。

“選手Q,冷酷女人,開完槍就走,不接受賽後采訪,不講武德。”小醜主持人砸麼砸麼嘴,“私下威脅工作人員黑幕操控賽程安排表,劣跡斑斑。”

“我真是太欣賞她了。”小醜主持人眼冒粉心,喉嚨蠕動,咽下一大口口水。

“好香好甜,要是能咬一口……”他扯著袖子擦擦口水,吸溜吸溜,“不行不行,我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主持人,我隻會在回收屍體的時候分一點點口糧,信我,真的隻有一點點。”

觀眾席傳來一陣笑罵,人皮下的非人造物們尖叫著起哄,白光下一具具皮囊扭曲如鬼影。

人造光源永不熄滅的競技場徹夜狂歡,祈秋的身影隱沒在牆根的陰影中。

喧嘩聲徹夜未歇。

清晨,許淵循著生物鐘準時準點清醒。

一睜開眼,睡得臉蛋紅撲撲的女生蜷縮在他%e8%83%b8口,翹起的睫毛如羽翼被露水打濕的蝶,呼吸又輕又淺。

她發間淺淺的白桃香氣乾淨清新,柔軟無害的氛圍綿長悠遠,被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嗬護還不夠,生活在玻璃罩子裡才讓人安心。

許淵手癢地捏捏她肉?肉的耳垂,睡夢中的祈秋不滿地呼了口氣,迷迷糊糊拍開不安分的賊爪。

她順勢翻了個身,壓在許淵身上的重量隨著被子一同被卷走,青年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的起床。

起床第一件事,看Q小姐的比賽直播回放。

【“喂!生麵孔!把帽子拿下來給老子看看。識相點!給你個痛快死法!”】

電視裡普信男自信叫囂,許淵簡直想為他鼓掌:就說嘛,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對Q小姐鬥篷下的真麵目感興趣,都隻是被人類本能的好奇心驅動罷了,不能給孩子一個圓夢的機會嗎?

“四槍,打出了一個長方形。”許淵自言自語,“可惜了,再在眉心開一槍,連個五角星多漂亮。”

聽見電視打開的聲音,困得想死的祈秋拖著被子悉悉索索艱難起身,掀起眼皮看了眼屏幕上的回放。

她是想打出個五角星來著,反正岩石又不是玩家,殺了也就殺了。

還不是怕許淵看到星星嗨到起飛,以“你看你看Q小姐玩得好高興,她可以我也可以”為理由開殺戒,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真好啊。”許淵看著屏幕裡癱坐在地上眼神渙散的男人,難掩羨慕,“我也被她用槍指過,槍口抵在額頭燙得發疼,除了硝煙的氣味什麼都聞不到。”

“輸掉的挫敗感,會死的恐懼心,期待結局的興奮和不可捉摸,如此獨一無二前所未有的感覺,為什麼要賦予完全配不上它的殘渣呢……”

許淵向後躺倒在床,自下而上仰望祈秋:“啾啾,我好羨慕。”

祈秋:你好變態。

她捂住許淵的眼睛,不許他用亮晶晶的小狗眼神攻擊她,敷衍地說:“嗯嗯,你們肯定會碰到的,今天不是沒有比賽嗎?我可以再陪你去找人。”

距離決賽有整整五天時間,許淵尋思他怎麼著也能和命中注定的宿敵見一麵,遂欣然答應。

此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他這一生走過最無解的路,是祈秋的套路。

時間一晃就過了四天。

四天裡,許淵第一次知道,見Q小姐一麵居然是這麼難的一件事,硬是讓人看不到丁點兒希望。

她的名字堂而皇之掛在參賽名單上,錄屏的直播影響點擊率高居不下。賭徒們口口相傳披紅色鬥篷的女獵人背後站著長劍高舉的勝利女神,與她為敵者必被女神厭棄。現場觀眾席一票難求,無數雙眼睛縱使熬夜通紅也堅守在她戰鬥的第一時間。

人人都見得到她,隻有許淵見不到。

邪門得很,Q小姐的比賽安排永遠比許淵晚一步公布,仿佛全鬥技場的工作人員沆瀣一氣萬眾一心,許淵搞不懂他們到底受了哪個閻羅鬼煞的威脅,聽話成這種鬼樣子。

但凡許淵白天有比賽,Q小姐夜晚必定參戰,若是許淵當天沒有比賽,她必然也沒有,消失得無影無蹤,刨地三尺抓不到半片袍角。

“她怎麼可能在躲你。”祈秋安慰道,“一定是巧合,相信我。”

被那雙漂亮的黑瞳專注地看著,許淵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女朋友耐心的陪伴和溫柔的安慰貫徹始終,但找不到人就是找不到人。

如果不是電視中不斷更新的錄屏鐵證如山,許淵甚至懷疑Q小姐轉生成一隻幽靈,正飄在他眼前麵無表情的倒立。

仔細想想,是她能乾出來的事情。

“在哪裡可以買到符紙?”許淵問祈秋,“僵屍電影裡啪地貼在僵屍額頭它就被定住不能動的那種符紙,能買多少我要多少。”

祈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Q小姐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人?下雨天拎著長.槍和電鋸穿清宮僵屍服一步一蹦張開血盆大口走在灑滿紙錢的小巷中尋找倒黴受害者一口一個嘎嘣脆的縫合妖怪嗎?

許淵嘗試了黃符紙、撒糯米、公雞血等一係列玄學手段,未果,不得不老老實實去追Q小姐的比賽現場。

因為致命的賽程安排,許淵如果想看直播,他得白天先去打自己的比賽,晚上再熬夜看她的比賽。

以他的體能和精力在理論上不是問題,但許淵做不到。

原因很簡單,啾啾要睡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嬌嬌弱弱的女朋友白天在觀眾席上陪坐了一天,讓她熬夜熬到淩晨四五點陪許淵看比賽絕無可能。

許淵在房間看直播會吵到啾啾睡覺,想讓她一個人睡,又……

“你要去哪兒?”

困倦極了的女生拽著許淵的袖子不放,偏燙的臉頰溫順地貼在他掌心,聲音含糊:“不要走,好困,乖乖睡。”

她一邊呢喃著困,一邊把許淵的手臂當抱枕摟在懷裡,滿臉寫著我好困我要這樣睡再動我就咬你,牙齒在許淵手臂上威脅地磨一磨。

他既不能把手抽出來,又不能掰著她的腦袋在一口小白牙下救出危機重重的胳膊肉,束手無策。

許淵和她僵持沒有意義,啾啾的睡姿比他好了千百倍,她能一晚上維持一個姿勢不翻身,不給許淵任何操作的機會。

要麼是被抱住手臂磨牙,要麼是偏要把額頭貼在他背上睡,一動就不開心。每晚都有新花樣,許淵硬是被纏得一次都沒趕上Q小姐的比賽現場。

他甚至懷疑啾啾是故意的,可惜找不到證據,也猜不到作案動機。

貓貓隻是想有人陪她睡覺而已,貓貓才不管人類心裡的小九九。

許淵不知道,他眼裡化身粘人精天天嘟囔困意的祈秋忙得人都快沒了。

她白天在觀眾席坐冷板凳,無論許淵什麼時候回頭看她或用餘光瞥她,都能看到祈秋歲月靜好的側臉——關鍵是,他看祈秋的次數真的很頻繁,不好好比賽隻顧看女朋友的男生是屑,害得祈秋的表情管理一刻都不能鬆懈。

等到夜晚,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許淵放棄出門轉而睡覺的祈秋屏氣凝神等他合眼,立刻摸出道具卡哼歌睡吧睡吧我的小寶貝,摸頭拍背哄娃一條龍服務。

年紀輕輕有了個好大好難管的兒子,她好苦。

等許淵睡得死沉死沉非地震不驚醒後,祈秋匆匆披上紅鬥篷,一路殺上競技台。

競技台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祈秋的演技三千六百度不露餡,人狠話不多冷酷無情的女獵人抄起長.槍砰砰砰,小醜主持人開場白說了一半,比賽哐哐落幕。

賽後采訪?不好意思,祈秋像是有那種國際時間的人嗎?走開。

她一路火花帶閃電衝回選手休息區,掀開紅鬥篷,在嘩嘩的流水中認真洗乾淨指縫裡的血,足足要打三遍肥皂。

洗完手,再對著衛生間的鏡子仔仔細細檢查身上每個細節,確保雪白的長裙未被鮮血染色,確定啾啾還是白桃味的小點心。

全部流程結束,祈秋抬眼一看鐘:淩晨五點半。

養生大師祈秋最晚起床時間是七點。許淵被她帶著調整了作息,每天七點準時準點把祈秋薅起來吃早飯。

連兩小時睡眠時間都不配擁有的祈秋抱著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某個瞬間,她思考了許多哲學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在乾什麼?

她像個迷失的幽靈咬了口糯米包油條,許淵邊吃飯邊打開電視,毫不遲疑點開昨晚的比賽回放。

祈秋一口糯米沒咽下去,直麵自己羞恥的直播現場。她嗆得咳了幾聲,許淵不明所以地替祈秋拍拍背,把自己的豆漿讓給她。

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馬甲披得好好的沒有掉,明明擁有體貼的男朋友,雙倍的快樂帶來的為什麼是成噸的痛苦?究竟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