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左右為男

叩叩。

“親愛的?”門外的人溫聲道, “是我,你的安迪,替我開開門好嗎?”

悅耳的聲音溫柔似風, 哪怕隔著一扇門都能想象站在門口的男人該是何等溫文爾雅優雅英俊, 含蓄內斂的口%e5%90%bb掩飾不住期待的戀慕之心, 他一定睜著一雙亮晶晶望向門後的眼睛,雀躍等待戀人的門扉開啟。

可憐的安迪, 沒有透視眼的他對屋內的險惡一無所知。

僅僅晚來副本半個小時,好不容易養到手的貓貓竟然一本正經地多出了個男朋友,許淵覺得怪有意思的。

“煩勞解釋,”他問, “這又拿的是什麼劇本?”

平心而論,許淵的接受能力不弱,隻要彆再是豪門繼承人和他的繼母的禁斷之戀,絕大多數有毒的劇本已經難不倒許淵了。

“門外是副本送給我的男朋友。”祈秋用進菜場就送大白菜的劃算語氣說, 她掏出“祈秋小姐”的戀愛日記, 一頁頁翻給許淵看,“有理有據的正規男友。”

房子是副本承認的祈秋的房子,門外的男人是副本承認的祈秋的男人, 以這樣的邏輯換算, 沒有戶口也沒有名分的許淵是……

“與有夫之婦偷情後被意外早歸的丈夫堵死在門口的——奸夫。”許淵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 愉快地說,“不賴嘛, 殺人的正當理由這不就有了?”

祈秋一向不能理解許淵的快樂從何而來, 但這不妨礙她欣賞他的樂觀。

既然安迪疑似腳踏十條船的絕世渣男, 他十分之一的女朋友是個在家幽會情郎追求真愛的普通路過渣女, 又有什麼錯呢?

她的奸夫隻是想乾掉腳踏十條船的絕世渣男為民除害, 他的邏輯又有什麼問題呢?

祈秋覺得沒問題,許淵也覺得沒問題,隻可惜安迪頭上有人,不是簡單枉死NPC。

“安迪暫時不能死,我還不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是什麼。係統否決了腳踏十條船的答案,真相一定比這更驚人。”比如,腳踏二十條船,不是沒有可能。

祈秋一邊把係統發布的任務告訴許淵,一邊四處張望想找個地方把奸夫藏起來。

雖然是個母胎單身,但祈秋已經有了許多戀愛大師海王本王都不曾擁有的離譜經驗,她尤其精通捉奸、偷情、被迫出軌等複雜莫測危機重重的愛情領域。

愛情買賣大師祈秋迅速判斷局勢:沙發底下太窄,衣櫃裡頭太滿,小小的家中竟藏不下一個情哥哥,“祈秋小姐”當初是怎麼選的房子?她都沒有想過日後腳踏幾條船翻車怎麼辦嗎?太大意了,買房是一生的大事,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啊!

“沒辦法了。”祈秋從櫃子底下拖出一個老舊的木箱,箱子又重又沉,她被灰塵嗆得咳嗽兩聲,把木箱推給走過來的許淵。

“帶上修理裝備。”祈秋雙手推著許淵往廚房走,“我會告訴男朋友安迪,你是我請來修煤氣管道的工人。”

“如果他信了,他可能是個傻子。”許淵中肯地說。

也是,憑許淵的長相隨便去哪下海掛牌不比當水管工人來錢快?但祈秋已經替許淵找好了理由。

萬一安迪心生疑竇,她就說許淵是個馬裡奧骨灰腦殘粉,從小就將成為一名偉大的水管工人當作畢生奮鬥的至高夢想,任人風言風語他不改初心,永遠為修好客戶家中每根管道獻出自己的心臟。

安迪一定會感動到哭出來的,祈秋自己編理由的時候都有被感動到。

“非藏起來不可?我見不得人?”許淵似笑非笑地挽了個刀花。

“從來隻有彆人躲我的份,沒有我躲彆人的份。”

祈秋當然知道,許淵什麼時候不是在副本肆意妄為?上一輪雙目失明也沒限製他的發揮,反客為主讓NPC退避三舍是他基操。

“你殺了他,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祈秋按在許淵背上的手輕輕推了推,“房門也出不去,屍體沒有地方可以放,還會弄得到處是血……”

她低著頭,手指絞緊白裙邊角。

“血啊……”許淵小聲嘟囔。

他不討厭血腥味,甚至還挺喜歡,和屍體共處一室也問題不大,沒什麼不方便。

再看看啾啾,白裙子小皮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哪會喜歡沒處落腳的臟地方?

要許淵一直抱著她走路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啾啾輕得仿佛沒重量,丟在背上做個隨身掛件完全不礙事。

“上次把她關在遊輪房間裡關了兩天,感覺一直無精打采的。”許淵摩挲下巴。

總是剝奪貓貓捕獵的興趣,早晚會把無聊的憤懣加注在壞主人身上,久而久之抑鬱了可怎麼辦。

“好吧好吧。”許淵妥協收刀,“奸夫要有奸夫的自覺,我好好演。”

許淵鬆懈了力氣,任祈秋把他一路推進廚房。女孩子丁點兒大小的力氣連推動他的身體稍微晃一晃都不可能,許淵放水放了一個太平洋,半推半就從了在正宮男朋友和真愛奸夫間左右為難的可憐啾啾。

從房屋細節看副本時代,這裡顯然不是科技發達的現代,一根根黑色的煤氣管道暴露在牆體外麵,安全係數堪憂。

“煤氣管道的原理是不是和水管差不離?”許淵撓了撓頭,“巧了,我前些日子才學會修水管,居然能在這兒遇上,啾啾的運氣很不錯呢。”

什麼運氣不錯?他修水管的技術是祈秋親手教的,用一整個醫院的水管積累實踐經驗,一步從管道工學徒跨越成下水道王者。

祈秋掀開木箱,揚起的灰塵鬨得她嗓子癢癢。

“咳咳。”她掩唇咳嗽了兩聲,眼睛蒙上一層淺淺的水光。

“眼睛迷住了?”許淵捧起祈秋的臉,湊過來吹了吹。

“不是眼睛。”他離得太近,祈秋偏過頭躲了躲,“嗓子癢。”

也不是從揚起灰塵時才癢,安迪敲門的第一聲起祈秋就莫名有咳嗽的衝動。

癢意抓撓喉嚨,帶來輕微的阻塞感,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嗓子眼裡,不是死物,是某個活著的東西,竭儘全力沿著喉嚨一點點往外爬,直到鑽出口鼻。

祈秋咳嗽的時候一直捂著嘴,想看看究竟能咳出個什麼,卻什麼也沒有出現。

“錯覺嗎?”她放下手,喉嚨間若有似無的癢意似乎在發泄式的咳嗽中隱沒了蹤影,隻有阻塞感一直揮之不去。

“叩叩。”門外傳來第三次敲門聲。

許淵鬆開捧住祈秋臉頰的手,和她一起看向房門的方向:“去開門吧,我看著你。”

隻要是和許淵在一起,副本裡的門從來不需要祈秋去開,門後未知的風險從來不需要她去承擔。祈秋隻用躲在許淵背後,牽著他的袖子快步地走,踏過滿地屍山血海。

這次實在是身份太尷尬,奸夫給正宮開門估計是連係統都未曾想過的騷操作,祈秋不去不行,她怕係統惱羞成怒。

祈秋朝門口走了一步,許淵一邊看著她一邊手腳麻利地開始拆煤氣管道,現學現賣Q小姐教他的修水管技巧。

祈秋看了眼裝模做樣演起來的許淵,走到門邊,緩慢地壓下門把手。

哢噠。

先前怎麼也推不動的門輕而易舉被打開,露出門外年輕英俊的紳士。

他穿著一身熨燙得體的雪白西裝,領口彆著一隻翅膀微顫的蝴蝶標本。

蝴蝶精致得出奇,羽翼鱗光暗流浮動,栩栩如生,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幻魅力。

不是蝴蝶點綴了人,人是蝴蝶的裝飾品。

“今天的你也如蝴蝶美麗。”

英俊過人的安迪牽過祈秋的手,嘴唇在她的手背上虛虛%e5%90%bb過,他露出笑容:“我期待與你的每一次見麵。”

他的情話說的好聽,又長得滿足人類全部審美點,被那雙深情的眼睛望著,女孩子難免臉紅心跳。

安迪望著他的“女朋友”,等待她或害羞或興奮的反應。⌒思⌒兔⌒網⌒

他等來一張神色微妙的臉。

沒有一絲被撩到的反應,也不像警惕和懼怕,安迪一時間不知道“女朋友”在想些什麼。

祈秋承認安迪的情話說得好聽,但她一聯想到除非安迪敲門否則根本打不開的房門,祈秋怎麼看怎麼覺得安迪這麼像來探監的呢……期待勞改犯祈秋小姐的每一次改變?她的罪名是什麼?除了私藏奸夫之外祈秋不接受任何莫須有的指責。

祈秋不著痕跡地抽回被安迪握住的手,捏著衣角使勁擦了擦手背。

英俊紳士安迪沒有察覺“女朋友”對他溢於言表的嫌棄,他從容地走向沙發,想坐下來好好與祈秋互訴情腸。

他才要開口,安迪完美無缺的笑容突然出現一絲裂縫,眼底湧出錯愕與不解,直勾勾盯向廚房的方向。

“抱歉。”從廚房大大咧咧走出來的許淵沒什麼誠意地說,“打擾你們了嗎?煤氣管道的齒輪生鏽了,我來拿個新的換上。”

他袖口挽起,小臂沾了兩道黑色的煤漬,一副我認認真真為雇主服務你想什麼都是想太多的正經人模樣。

安迪看了看許淵,腦袋猛地扭向祈秋的方向,眼裡寫滿不懂。

“我請這位先生來修煤氣管道。”祈秋細聲細氣地解釋,“安迪,親愛的,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個自立自強的女孩子,我也想過能不能獨自解決問題……但為了我的房子和我本人不登上煤氣爆炸事故的受害人名單,偶爾也該替彆人創造工作的機會。”

“我一點兒也不礙事。”許淵純良地說,“不管你們想乾什麼,我都會在廚房默默守護這個家——的煤氣管道。”

安迪:“……”

雖然他是個完美的男朋友,但“完美”中並不包含修煤氣管道的技術,是他輸了。

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看了許淵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溫柔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祈秋身上:“親愛的,我好想……”你。

廚房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打斷他的話頭。

許淵探頭:“不好意思,我拆個管道。”

安迪默默吸氣,繼續說:“見不到你的時候,我……”

廚房:劈裡啪啦啪滴咕啦砰砰砰!

許淵二度探頭:“抱歉哦,小問題,很快就好。”

安迪深吸一口氣:“你的眼睛比寶石更美,你的嘴唇比花嬌豔,我被深深吸引……”

廚房:轟隆——轟隆——轟隆隆!

許淵梅開三度:“廚房好像炸了,你們要不跑出去避個難?當然,記得帶我一個。”

坦坦蕩蕩,理直氣壯,不知悔改。

沙發上離安迪足足隔了三個身位的祈秋捧著她爭分奪秒泡好的枸杞紅棗茶,與世無爭地抿了一口:“親愛的,你說什麼都對。”

安迪:“親愛的”叫他還是叫我?

女朋友一脈從容,維修工悠閒坦然,反倒襯得安迪格格不入,不像是來加入這個家反倒像來拆散他們的——不對吧,他才是有名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