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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就沒被餓過,突然有兩個暴徒大咧咧闖進我的養豬場,以豬豬那麼可愛你怎麼可以吃豬豬為由又是拆我家燈泡又是砸我家水管,讓我餓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我這輩子和他不死不休。”

祈秋:“道理我都懂,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比喻成豬?”

許淵:“咦,豬豬不可愛嗎?疊詞多可愛啊。”

祈秋:你可愛就好,不要把比喻波及到我身上。(告辭.jpg)

他們看似有閒心聊天鬥嘴,實則情況在一分一秒走向劣勢。

“差不多得了。”許淵喘了口氣,“Q小姐,您準備什麼時候把眼睛還給殘疾的我?”

祈秋:“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人是一種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的高等生物,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我像是那種好心到替隻有利用關係的臨時隊友乾白工的好心人嗎?”

許淵不假思索地說:“像。”

哪裡像了?祈秋皺眉,許淵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哦對,他現在眼睛是有問題。

“很遺憾,完全錯誤。”祈秋一口咬定,“彆把我當成好人。”

“好人可不會拖拖拉拉就為了看彆人為難的樣子。”許淵懶洋洋地哼了一聲,抬手抹掉頸側的汗珠,“你一上午都耗在這上麵了?”

“也沒有很麻煩。”祈秋說,“你上午呢?和假的我一起找了什麼樂子?”

“康複治療室,梅開二度。”許淵輕飄飄地說,“假的Q小姐可貼心了,帶我在裡麵兜了好幾個圈子。”

該,誰叫你真跟著它走,連張小紙條都不留。

“等副本結束,我會還給你。”祈秋再次拿起手術刀迎敵,“你要是覺得我欺負人,現在把刀放下也行。”

她寧可一個人累死累活,也絕不墮影帝的尊嚴!

“……認真的?”許淵自言自語。

他自認和Q小姐沒什麼仇怨,也不覺得她是個熱衷於戲耍他人並以此取樂的愉悅犯,想來想去她不肯把眼睛還給他的原因隻可能是——不想被他看到臉。

許淵對Q小姐那件違法牛頓力學的、怎麼也掀不開的鬥篷記憶猶新,是他為數不多的心理陰影。

Q小姐是有一些堅持在身上的。人家白白出了力替他把眼睛拿回來,稍微晚一些還給他,他也沒道理責備人家。

“好吧。”許淵聳聳肩,一刀將撲過來的怪物砍成兩段,“我很乖很懂事,會等到下課鈴聲響再去討賞。”

他們且戰且走,一路走到一條祈秋熟悉的走廊。

白霧嫋嫋,到處都是白色白色和白色,祈秋眯著眼遲疑許久:“拐角,是不是有光?”

她實在分辨不出來,白光透過白霧照在她臉上也帶來不了任何傷害,所以祈秋隻覺得奇怪:都熄燈了,哪來的光?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尖利的笑聲穿透霧氣,一道黑影離祈秋越來越近。

半張臉和祈秋一模一樣,另外半張血肉模糊爬滿粉色蠕蟲的女人身著護士服,雙手抱著一隻巨大的複眼蒼蠅!

蒼蠅足有三個人頭大小,無數隻複眼仿佛燈球的反射麵,白得近乎透明,閃爍無比耀眼的白光!

祈秋聽見身邊的人悶悶哼了一聲,嘶嘶抽氣。

祈秋頓時反應過來:抱著蒼蠅的女人是假冒偽劣的她,她懷裡那隻蒼蠅正是養康複治療室的光源——活著的、不被巡夜人熄燈指令控製的光源!

難怪祈秋找不到康複治療室的燈,難怪那麼多人死在那裡,許淵那天是殺死了複眼蒼蠅才逃出來的吧?顯然醫院不止養了一批活著的光源。

“我真是討厭這玩意。”許淵揉了下刺痛的眼睛,心情肉眼可見變得極差。

“嘻嘻嘻嘻!”僥幸從許淵手下逃脫的假護士長尖聲大叫,它懷中的蒼蠅撲閃嗡嗡作響的翅膀,直直朝許淵臉上撲來!

蒼蠅的移動速度太快,光芒太刺眼,許淵握刀的手不可抑製地滯了滯。

他繃緊的手臂被身側的人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下個瞬間,光忽然熄滅了。

哐當一聲響,兩個重物一前一後落在地上,一是蒼蠅,一是半臉女人的頭顱。

“小心!”

不等祈秋放下擲出手術刀的手,許淵突然推了她一把。

兩個人在地上滾過一周,祈秋的後背砸到牆麵,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祈秋顧不上砸青的後背,她的視線越過踉蹌半跪在她麵前的許淵,一眼看見地麵上複眼蒼蠅爆炸的屍體。

她剛剛站著的地方隻餘一團黑灰。

“是不是沒想到它會炸?”許淵喘了口氣,“我之前也上當了。”

“我宣布蒼蠅現在越過蟑螂成了我最討厭的蟲子。”祈秋後背疼得站不起來,她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團手帕包裹的物品。

“好像隻要靠近原主人就能安上去?”祈秋揭開手帕,露出兩顆墨黑的眼珠,“算了,遊戲的本質就是不科學。”

“還是還給你吧。”她放棄似地說,“萬一再來七八隻蒼蠅,我就太對不起你了。”

“讓我做一下防範措施。”祈秋把手帕上的眼珠托起,在許淵眼眶邊比劃比劃,“先把你的眼睛遮住再安,還是先安一半再遮呢……等等!怎麼就開始融合了,醫院背景的副本就是這樣顛覆醫學的嗎!”

不指望玩家自己給自己做換眼手術是一回事,完全不講究醫學是另一回事!係統難得的體貼行為打了祈秋一個措手不及。

Q小姐從平靜到難得慌張的語氣在耳畔響起,耀眼的白光擊碎眼前的黑暗,仿佛大夢初醒,清晰的世界從帷幕後高高升起。

失神的黑色瞳孔一點點染上亮晶晶的色彩,瞳仁聚焦於中心點。

光明再一次落入許淵眼中。

“不許睜眼!”

情急之下,祈秋不管不顧地抬手,一把將許淵的腦袋按在她的%e8%83%b8口。

許淵鼻尖吃痛,湧出的酸疼感讓他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隻能看見近在咫尺的純白護士服。

“Q小姐?”許淵雙手撐在地上,試圖把腦袋從祈秋%e8%83%b8`前抬起來。

“都說了不許睜眼!”祈秋不講理地把許淵壓下去,按在他後腦勺上的左手使勁用力,“你就這樣待著。”

許淵懷疑他的鼻梁要被壓斷了……臉頰邊的觸?感意外柔軟,女生跌坐在地上,他以半跪的姿勢被她按在懷裡。

霧中鬼影憧憧,令人牙酸的磨刀聲越靠越近,四麵楚歌如陷絕境。

在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的情境下,Q小姐到底是有多討厭被他看到正臉,寧可維持彆捏得不行的姿勢也咬死不鬆手?

“她在現實是通緝犯嗎……這麼警惕。”許淵疑惑。

他有一個卑微的願望,想知道親愛的好隊友的真名真麵目,再順便查一查她的家庭住址生平經曆檔案簡曆,不再時時刻刻因神秘主義作派的好奇心抓心撓肺。

恢複視力的第一眼,許淵就想抬眸看她。

他做好了瞟一眼後立刻被捂眼暴打的準備,卻沒想到Q小姐連一眼的機會都不給,愣是把他整個人按在她懷裡,果斷又堅決。

許淵不得不把“Q小姐這麼暴力專.製一人八成是個通緝犯”的猜想重新提上日程,細思之下證據如雨後春筍噌噌冒出,說服力之強讓許淵從半信半疑一步跨越到要不要為民除害的糾結中。

“這樣我沒法戰鬥。”許淵背部用力意圖起身,他的鼻尖劃過柔軟的布料,被祈秋用力鎮壓。

懷裡像有隻大狗狗拱來拱去,一鬆手蹬鼻子上臉能把人的臉整個%e8%88%94沒的大狗狗,祈秋哪敢大意。

祈秋:“照顧殘障人士,瞎子不上戰場,前瞎子也一樣。”◇思◇兔◇網◇

她瞥了眼許淵掌心握著的長刀,心念一動,探身撥開他的手指。

“刀借我用用,四舍五入你的意誌永遠與我同在。”祈秋半逼半哄地從許淵掌心拿走他慣用的長刀。

沉重冰冷的金屬壓在手裡,沉沉墜手。

她見過許淵的許多次揮刀,輕盈靈巧,漂亮如閒庭漫步探手摘花的一支舞蹈,輕鬆寫意。

等把他的武器拿到手才知道,竟是把難以馴服的凶兵。

刀身銀光淩淩纖塵不染,濺起的血順著刀尖淌落,留不下一絲痕跡。

“你的刀不錯。”祈秋掂了掂手腕,眼皮不眨地向前揮刀,斬斷兩半的殘肢自空中一分為二,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中。

“您喜歡就好。”許淵甕聲翁氣地說,他的本意十分陰陽怪氣,可惜姿勢憋屈,硬生生讓人聽出兩分認命的感覺。

“你對現狀有什麼不滿嗎?”祈秋按在許淵後腦勺上的左手紋絲不動,她右手持刀,背靠牆壁跌坐,眼睛緊盯著越來越濃的白霧。

許淵毛茸茸的腦袋緊貼在祈秋%e8%83%b8口,零亂的碎發刺得她脖頸%e8%a3%b8.露的皮膚發癢。

大隻又麻煩的凶獸,撐在她身側的爪子蠢蠢欲動,強忍著本性被壓迫的難耐。

許淵對現狀沒有丁點兒滿意,他頭一次在BOSS戰的時候被迫強製圍觀零參與感——甚至不是正兒八經的圍觀,隻勉勉強強聽個聲兒。

“能換個姿勢嗎?”許淵問,“一直單膝跪地會讓我誤以為自己在對你求婚。”

“是嗎?我拒絕。”祈秋再一次揮刀,冷酷無情地說,“換姿勢和求婚,我都拒絕。”

單膝跪不舒服他可以雙膝跪,雙膝跪還不舒服他趴倒在地祈秋也沒意見,隻要許淵腦袋彆抬起來,匍匐前進她也支持。

刀砍過物體的聲音連綿不絕,Q小姐現在宛如一位懷中抱妹殺水果的水果忍者——作為被抱的“妹”,許淵笑不出來。

他的角色好像拿反了劇本,演得愈發痛苦。

Q小姐應該是有點點快樂的,許淵可以想象,如果是他抱著啾啾砍怪如砍瓜,女生乖巧安靜地縮在他懷裡睜著漂亮的黑瞳仰望他,許淵也會覺得相當不錯。

“它們的動作變遲緩了。”祈秋活動發酸的手腕,“再忍耐一會兒,淩晨兩點半,一切就結束了。”

今夜是最後的孤注一擲,隻看在兩點半深夜食堂打烊前,是怪物們先吃掉祈秋和許淵填一填乾癟的肚皮,還是祈秋和許淵硬生生把它們耗死在最後一秒,見證它們活活餓死的盛況。

饑餓是從腸道一直燒進胃裡的岩漿與濃堿,餓紅了眼,急斷了腸,精神越來越亢奮,手腳越來越無力,身體與神經雙重的折磨讓一切變得瘋狂且無序。

許淵的刀好用,架不住祈秋隻有一隻手能用在戰鬥上的事實。

她按在許淵後腦勺的手力道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換來許淵長歎一口氣。

“我投降。”他舉白旗,“鬆手吧,我不看你。”

祈秋從來不將希望寄托於他人之身,連聲都沒吭,持刀的手腕一陣陣酸痛也抵不過她執拗的頑固。

許淵歎了口氣,反手握住祈秋按住他的手。

他低下頭,額發垂落在眼前,雙眼緊閉。